鐘情從紐西蘭回來已經兩星期了。
對一般人來講兩星期實在是很短、很短的時間,可是對一個每天被逼婚的人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啊!
鐘情實在搞不懂為什麼身邊這群人,從她自紐西蘭回來之後就一直催促她結婚,難道一對男女除了結婚就沒有其他相處方式?
「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為了結婚一事被專程請回來的鐘雲采,也加入逼婚行列。
「媽!怎麼連你也跟著一起攪和?」
「兒子都這麼大了,你也該還他一個完整的家吧?」鐘雲采繼續施壓。
「我們現在就已經是個美滿的家庭了啊!」鐘情躺在沙發上懶懶地回答,這次她听從關毅笙的建議,開始學習當個「英英美代子」。
所以她從紐西蘭回來之後,沒有再接洽任何翻譯的工作,真正當個名副其實全職的家庭主婦,因為回台灣之前她跟著他去了美國一趟,兩人做了一項秘密的儀式。
「美滿?還真敢講。」鐘雲采一副難以認同的表情。
「事實擺在眼前,不是嗎?」
「算了,你高興就好。倒是看你這陣子很悠哉的樣子?」
「沒錯!我正努力當個‘閑’妻‘涼’母。」
「的確很悠閑又清涼!」
兩人同時想到那對有孫萬事足的關氏老夫婦,不約而同地輕嘆一聲。從他們一住進那幢鐘情中意的別墅後,她這個為人母者就開始獨自一人了,因為兒子已經投奔爺爺、女乃女乃的懷抱!
當然他們十分希望孫子的媽也一起住進去,可是被鐘情婉拒了,反正不急嘛!因為現在最重要的是,留在自己的屋子才方便跟心愛的男人偷情。
「不過悠閑的日子過久了,還有點無聊耶!」鐘情無奈的聳聳肩。
「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再哀嘆下去,老天可會給你苦頭吃哦!」
鈴……鈴……
正當鐘雲采訓得起勁,而鐘情听得昏昏欲睡時,電話突地響起,平常不覺得刺耳的鈴聲頓時讓兩人感到一陣心驚,因為她們同時想到剛才鐘雲采的戲言。
鈴……
由于兩人都等著對方先去接電話,使得遲遲沒人接起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更增添緊張的氣氛。
「老媽!麻煩你接听一下,好嗎?」
「一定是找你的,你自己去接吧!」
「也許是你的意大利情人的熱線追蹤!」鐘情就是懶得起來接听這通電話。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作風,我幾時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給男人?」
「這次又沒消息了?」
「這就是所謂的成人游戲。」
「老媽,難道這幾年你都沒有遇到,真心想要跟他一起度過余生的男人?」
「當然有啊!」
「既然有這麼一個人,就介紹給我們認識呀!」鐘情興奮地看著她。
「介紹?從何介紹起?」鐘雲采暖昧地笑著。
「什麼意思?難道不只一個?」鐘情遲疑地問。
「好了,到此為止,再問下去你就侵犯到我的隱私了。」鐘雲采為了結束這個話題,主動接起已響了數分鐘的電話。
「喂!哪里找……什麼?你這個人怎麼莫名其妙地罵人?等等,我找她本人跟你談……」鐘雲采隨即將電話切人保留,然後怪異地看向鐘情。
「誰打來的?」鐘情被老媽看得有點毛骨悚然。
「你幾時改姓狐?」.
「什麼?」
「電話中的那個女人說要找一個叫鐘情的狐狸精!」
「狐狸精?我?」
「嗯!」
「怎麼一回事?」鐘情茫然地問她。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搞清楚吧!」
「喂?」鐘情直接按下免持听筒的按鍵,以方便兩人同時接听。
「你是鐘情本人?」一道不友善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
「是的,請問哪里找?」鐘情仍是溫和的語氣。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搶別人的丈夫還這麼假惺惺,告訴你,我不會就這麼簡單放過你,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
「等等!我想請問一下……」被人這麼莫名其妙的問候,鐘情的好心情已經一掃而光,所以她決定先問清楚對方是誰,結果才開口馬上就被打斷。
「等什麼等?等到你跟我先生跑得不見人影,或者等我答應離婚嗎?不可能!我告訴你……」
「我才要告訴你,你給我閉嘴。」鐘情竭盡全力的一聲怒吼,終于讓對方暫停了下來。
「你……你……」原本氣勢磅礡的叫罵聲只剩顫抖的余音。
「我什麼?你這個瘋婆子……」
「你、你憑什麼罵人?」
「你給我閉嘴!從現在開始我問一句你就回答一句;若是再罵一句難听的話,我馬上告你毀謗,不要以為我沒有證據,告訴你,剛剛所有的對話都已經錄音存證了。」鐘情威脅的憤怒語氣听起來的確會讓人感到恐懼。
「我、我知道了。」
鐘情听到隱約傳出的抽泣聲,想必對方已經被嚇哭了。
「很好,先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吧!」老虎不發威,就當我是病貓了,鐘情在心里嘀咕著。
「我們?」她疑惑地問。
「你真的被嚇呆了嗎?就你跟你先生的名字啦!」
「哦!我叫趙英蓮,我先生你真的不知道?」
「少廢話。」
「他叫王俊平。」
「沒印象。」
「不可能?」她很堅決的反駁。
「既然如此,你對我是了若指掌了?」鐘情開始覺得事情有蹊蹺,因為她已經想起來王俊平是何許人了。
「你叫鐘情,跟我先生是大學同學,而且也是一對情侶,沒錯吧?」趙英蓮指控地說。
「沒錯,但那已經是八年前的往事了。」
「可是你們又舊情復燃,儼然將過去式變成現在進行式。你、你這個虛偽的狐狸精,剛剛還說不認識我先生,現在不打自招了吧!哇……」就這樣突然從電話里傳來一陣陣的哭聲。
「喂!你不要哭了。我覺得事情有點問題,也許你找錯人了。」
「不可能!」
「可是我真的已經八年沒見過王俊平。」
「哼!哪個狐狸精會自動承認勾引別人的丈夫?」
「請你尊重別人一下,不要動不動狐狸精、狐狸精地叫。」
「既然都敢做了,還會在乎別人怎麼說嗎?」趙英蓮咬牙切齒的諷刺道。
「唉!反正現在對你已經是有理。說不清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三人當面對質,等你決定好時間、地點再通知我吧!再見。」
說完,鐘情不等趙英蓮的回應立即切斷電話,同時順手將電話插座拔掉。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鐘雲采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何時擁有超能力,竟能變身為一只狐狸?」
從兩人身後突然傳出一道渾厚的男人聲音。
她們被意外傳來的聲音嚇得同時轉身。
「你是誰?」
「是你!」
「媽,你好。我是關毅笙,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關毅笙恭敬地問候鐘雲采。
「你就是阿笙?」鐘雲采定定地看著眼前氣宇軒昂的男子。
「阿笙?好俗的名字!」鐘情不敢苟同地聳了聳肩,隨即接收到兩道不帶善意的目光而心虛地笑了下。
「被這麼優質的一個男人求婚,竟然還能夠猶豫不決,那個女人干脆改名叫笨蛋好了。」經過一番審視,鐘雲采很滿意這個內訂的女婿,所以她涼涼地暗諷自己的女兒。
「這……」鐘情一臉有苦說不出的痛苦表情。
「媽,其實我們已經……」
必毅笙忍不住要道出真相,卻被鐘情刻意打斷。
「是啊!我們都已經有個八歲的兒子了,何必一定要急著結婚。」她邊說邊瞪了關毅笙一眼。
「你在自找苦吃。」他輕輕地回了一句。
「我高興可以吧?」
「你哦,這麼暴殄天物,小心老天處罰你!」
「老媽,求求你不要再詛咒我了!」想到剛剛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鐘情忍不住要怪老媽烏鴉嘴。
「什麼詛咒?說得好像你媽是個擁有巫術的巫婆一樣,算了,反正這是你們小倆口的私事,你只要跟阿笙有個交代即可。我有事要出去一下,阿笙,那就麻煩你陪鐘情了。」
「樂意之至!媽,你慢走啊!」
「哼!好個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鐘情不是滋味地冷哼了聲。
「怎麼,吃醋?」
「沒這個必要,因為我這個未來媳婦的地位也不輸你這個為人子的!」
「既然如此你還要隱瞞真正的身份嗎?你不擔心被揭穿時,那一票人的可怕反應?」
「我當然會怕,不過我相信到時候你一定會罩著我,對不對?」
鐘情難得地使用女人的致命武器——撒嬌。
「這個嘛,我會索取應得的報償喔!」話一說完,他倏地摟緊她的縴腰,俯首貼近她耳畔,「我好想你喔!」
這一刻,鐘情心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柔情蜜意,她深情款款地望著他眼底潛藏的柔情,然後情難自禁地,她雙手圈住他的頸于,猛地啄吻他的唇,吻出這兩星期深沉的思念……
經過許久、許久之後——
「你認為這件讓你戴綠帽的莫名指控要如何處理?」經過剛才紓解身心壓力的劇烈運動,鐘情在梳洗過後已累得將他的大腿當枕頭,舒服地癱倒在沙發上討論先前接到的電話。
「你不是已經要求對方當面對質,所以目前只能等待了。」關毅笙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輕撫她柔順的頭發;雖然他累極了,可是因為太興奮無法入睡,所以兩人才決定以這樣的方式休息。
「難道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鐘情直覺地感到這通電話不太尋常。
「有什麼好奇怪的?也許是他老婆不小心找到你們以前的合照,或者那個男人到現在仍忘不了你。」關毅笙悶悶地說著。
「是啊!好可惜!長這麼大了,我竟然從未跟哪個男人合照過。」鐘情一臉惋惜地睨向他。
「真的?那明天要懷儀替我們拍一堆兩人的合照。」他理所當然地表現出自己的佔有欲。
「我不喜歡拍照。」她立即拒絕。
「那麼一張就好?」由于本身也討厭拍照,所以他了解鐘情的心態,只是仍私心地希望身邊能帶著她的相片,感覺她隨時都陪在身旁。
「再說吧!我們還是先解決這件事。」鐘情顯得有些急躁。
「你很在意這通電話?」
「當然。」
「因為是初戀情人的關系?」他試探地問。
「這有什麼關聯,你為什麼會這樣問?我實在搞不懂十幾年前無關緊要的事情,會比現在這通電話重要嗎?」鐘情有點生氣了。
「畢竟當年是因為我的無心之過導致你們分手的,不是嗎?」關毅笙愧疚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哈!你可不要接下去真的回答我,是因為那個男人還忘不了我,結果被他老婆發現,所以才打了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鐘情激動的爬起來,面對面地質問他。
「你冷靜一點!」關毅笙沒有想到鐘情會這麼憤怒。
「你說!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他耐心地安撫她的情緒。
「哼!不是每個人都會對初戀情人念念不忘的,甚至痛苦到必須借酒澆愁。」鐘情火大地道。
「你不是會說出這麼刻薄的話的人!」關毅笙難以置信地瞪著鐘情,片刻之後,他沉痛地說︰「原來你一直都不能原諒我的無心之過。」
鐘情無動于衷地靜靜看著一臉沮喪的關毅笙,時間就在兩人對視的沉默中慢慢流逝……
「唉!原來你已經忘了在紐西蘭時,我對唐浩說過的話。」鐘情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抬眼看了下牆壁上的吊鐘,接著拿了一件外套就往門外走去。
「你要上哪兒?」看到鐘情的舉動,關毅笙緊張地跟著追出來。
「吃飯啊!」鐘情淡淡地回答。
「吃飯?你還有心情、還吃得下?」
「肚子餓了當然吃得下。」
「可是事情還沒該妥……」
「你認為在兩人的情緒都十分亢奮下,可以談出什麼結論?」
「這……」
「先去吃飯吧!也許肚子填滿了,腦袋自然就能運轉得順、脾氣就能好些!」
「好吧!那我去開車。」說著,他立即往車庫走去。
「前方幾十公尺遠的地方需要開車嗎?」
「前方?喔!原來你要到……」關毅笙不知道要如何稱呼自己尚未住餅的房子。
「你家。」鐘情代為回答。
「我家不也是你的家?」
「還是個未知數,」
「什麼意思?」
「哇!餓扁了,我要走快點,趕緊填飽肚子……」鐘情隨即快步往別墅跑去。
「等等我啦!」原本打算利用這一小段路程跟鐘情道歉的關毅笙,只好無奈地快步跟上。
「媽咪!你是不是跟爹地吵架了?」已改回關姓的關懷儀奉爺爺、女乃女乃之命,前來探查整個晚上沒交談過一句話的雙親。
「你說呢?」鐘情不在意地問。
「如果真有其事,我倒想知道精彩的內容及過程。」關懷儀十分期待。
「對呀!我們也想知道那個向來只記得老婆的人,又是如何惹惱我們這麼好脾氣的媳婦?」
必氏夫婦滿臉疑惑地等著自己的兒子道分明。
「你說還是我說?」鐘情挑釁地瞪向關毅笙。
「這種事情我們私下解決,好嗎?」他無奈地請求鐘情。
「不行,因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關母緊張的看著鐘情。
「今天有個女人打電話來罵我是個狐狸精!」說完以後,她靜靜等著看其他人有何反應。
「狐狸精?太酷了!」一聲驚喜的贊嘆出自于關懷儀。
「不會吧?」關母一臉難以書信的表情。
「你們相信嗎?」最後鐘情問了這一句。
「不相信!」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很好,謝謝你們這麼信任我。」她故意瞟了關毅笙一眼。
必父看到鐘情這個舉動,已經明白兒子犯了什麼錯。
「老爸,我先聲明,我可沒說不相信。」關毅笙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
「既然如此,那又是為了什麼?」
「這……」經過一頓晚餐的時間思考之後,他終于發現自己竟然被嫉妒沖昏頭了。
「很簡單,只是因為他莫名其妙的內疚及不必要的嫉妒罷了。」鐘情輕輕松松地道出真相。
「奇怪,媽咪被人當作狐狸精,爹地為什麼要感到內疚?」關懷儀一臉不解。
「是啊。」關母也同樣無法理解。
「那是因為打電話來的女人,恰巧是鐘情初戀情人的妻子。」關毅笙懊惱地道出事情的起因。
「哇塞!初戀情人?會比爹地帥嗎?」
「小子,你少在那里煽風點火!」他恨恨地瞪著自己的兒子。
「初戀情人的老婆?看來你的初戀情人還真是個痴情的男人!」關父推論出跟關毅笙相同的論點。
「看吧!原來不只我這麼懷疑。」關毅笙感激地對老爸說︰「老爸,謝謝你證明了英雄所見略同的道理。」
「男人啊!」鐘情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那句話,擔憂地看向關懷儀。
「我站在媽咪這邊。」關懷儀識時務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蘭姨,難道你也跟他們一樣這麼認為?」鐘情有所期待地問同樣身為女人的關母。
「其實是有這個可能性,但前提必須是你們至今仍時常在聯系,否則……」
「否則整件事應該就令人十分質疑!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有人還是懷疑我水性楊花……」鐘情哀怨地低訴著。
「毅笙,你怎麼可以懷疑自己未來的老婆?」關母嚴厲地看著他。
「未來?」關毅笙玩味地看了鐘情一眼。
「兒子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關父也不贊同地搖搖頭。’
「好啦!全是我的錯,這樣你們滿意了吧!」關毅笙一臉委屈地站起身,「我還有事先回飯店去了。」說完,就在眾人的詫異中快步離去。
「怎麼會這樣?自已有家還回什麼飯店?」關氏夫婦在驚愣了半晌之後,想到自己兒子唐突的舉動,只能抱歉地對鐘情尷尬一笑。
「沒關系,我很高興他這種愛我的表現。」鐘情笑道,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男女朋友本來就該吵吵架、吃吃醋才正常,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