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天真了!困在農場這件事比他所想像的還悲慘痛苦。
朱熹說要「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他雷楓樵還更慘,同樣要黎明即起,還不只灑掃庭除。
來到農場第二天,他一早便被何湘灩挖起床——真的是一大早,還不到六點!
這對一向習慣夜貓子生活的他簡直是一大酷刑,他足足在床上耍賴掙扎了十幾分鐘,直到她拿清水來潑醒他,才心不甘情不願滾下床。
迷迷糊糊盥洗完畢,他臉色蒼白地走下樓,經過廚房時,竟听見里頭傳來輕快的吟唱聲。
她居然在唱歌。
一大早,居然精神那麼好在唱歌——老天!
雷楓樵听著,頹然倒落客廳沙發,頭發微亂,雙目無神,這一刻,再也顧不得他平日瀟灑閑逸的形象。
何湘灩端著早餐出來時,見到的正是這一幕——一個男人靠坐在沙發上,眼眸半閉,狼狽地打著盹。
她輕笑一聲,擱下餐盤,拿起咖啡壺斟了一杯濃濃的黑咖啡遞給他。
「喝一點,你精神會好一點。」
他接過,啜飲一口,然後揚起懊惱的眸打量她。「你精神怎麼這麼好?」
一頭烏亮的秀發拿碎花布巾柬成馬尾,臉色紅潤自然,一身簡單的短T恤加牛仔褲,她看起來帥氣又俏麗,神采奕奕得教他嫉妒不已。
「我習慣早起。」她拿起一片餅干放進嘴里咬。「我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慢跑,今天不過是比平常早半個小時而已。」
她晨跑?他微微汗顏。她晨跑的時候正是他在床上好夢正酣的時候,而且說不定才剛剛上床沒多久。
「你今天也慢跑了嗎?」他隨口問,也抓起一片餅干啃咬。
「今天光叫你起床就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慢跑?」她瞠睨他。
他沒好氣。「我們到底這麼趕做什麼?為什麼不能多睡一會兒?」
「你忘了自己來做什麼的嗎?你是來工作,不是來度假的。」她笑。「快吃吧,吃完我們還得做事呢。」
「什麼事?」
「一些農夫該做的事。」她淡淡回答。
他听了,卻一陣無名驚恐。「你會嗎?」他可不曉得一個農夫該做什麼啊。
「我當然也不會。」看出他心中的疑慮,她笑道︰「不過你放心,有人會教我們。」
「誰?」
「呃,陳伯。」黑眼珠靈動一轉。「我還沒跟你介紹,他是你父親留下的幫手。」
「他有請幫手?」雷楓樵不太相信。「這麼破爛的農場也有人願意來打工?」
「不然你以為這段期間,那些豬跟牛是怎麼活下來的?」何湘灩美眸含笑。「總要有人喂它們啊。」
「等等!」雷楓樵聞言,胸臆間的驚懼忽地加深。「你說農夫該做的事,嗯,該不會也包括要喂那些牲畜吧?」
「當然。」她果斷地回答。
他倒抽一口氣,無法置信地瞪她。「要我去喂豬?」要他這麼瀟灑俊逸、挺拔優雅的帥哥去……喂豬?!
「這有什麼值得吃驚的嗎?」何湘灩雙手交抱胸前,眉眼笑意盈盈,仿佛很以他的反應為樂。「可想而知啊。」
什麼可想而知?他根本從沒這麼想過!他本來以為這是座大型農場,就像他在好萊塢電影上看到的那些農場一樣,田地什麼的自然會有工人開著機器去照料,而農場主人只要戴著牛仔帽,端一杯威士忌,在夕陽下跟女主角談情說愛即可。
不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繼承的其實只是這麼殘破不堪的一座小農場,而且凡事還得親力親為。
雷楓樵申吟出聲,大翻白眼。
也許他該認真考慮一下,怎麼樣在三天之內湊出一千萬來……把所有的股票跟基金都賣掉不知道夠不夠?還是得把定存也解約?可他還有房貸呢,還有,上個月才剛換了一輛嶄新的保時捷跑車——唉,早知道別那麼耍帥就好了,原先那輛捷豹也不錯嘛,干麼非開保時捷不可?
「……你在想什麼?」見他想得出神,何湘灩好奇地湊過來,晶亮的大眼眨了眨。「該不會在想要怎麼重新配置你的資產吧?需不需要我這個專業人員來幫你規劃一下?」
她在取笑他。他知道。
這壞心的女人!
他瞪她一眼,見她笑容燦爛,眼神俏皮,忽然覺得胸口一緊。
她怎能在將他氣到極點的時候,又讓他忍不住為她心動?
他簡直……拿她沒辦法。
「喂豬就喂豬吧。」他喃喃,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這副糗樣除了她和那個陳伯以外,別人也見不到。
「那就快吃吧,吃完我帶你去見陳伯。」
清晨,燦燦天光肆意灑進牛棚,照亮兩道端坐在兩頭乳牛前的人影。
這兩位,自然是農場新鮮人雷楓樵與何湘灩,而他們身後,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默默站著。
「好啦,我們已經清洗過牛的,陳伯也幫我們預擠了一些倒掉,現在要正式來了喔!小心一點,別浪費得之不易的牛女乃啊。」何湘灩叮囑雷楓。
「知道了。」雷楓樵不耐地應。「來吧。」
「好,一——」兩雙手各自輕輕捏著乳牛兩只。
「二——」確定最佳位置。
「三!」開始動作。
尖叫聲四竄。
「喂!你別往我這邊擠啊!」何湘灩喊,偏頭躲著飛濺過來的牛女乃。「對準你的擠女乃杯啦!」
「我也很想啊!問題是,我也不懂為什麼它們會這樣噴出來?我明明對準了啊!」雷楓樵喊冤。
「不是告訴過你要抓哪個點了嗎?」
「我是抓著啊!」
「喂喂!你還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兩個新鮮人你一言、我一語,夾雜著乳牛陣陣哀嚎聲,搞得農舍里雞飛狗跳。
站在他們身後的陳伯蒼老的嘴一抿,忍不住微笑了。
「陳伯,你別光在那邊偷笑。」雷楓樵回頭瞪他。「快來幫我搞定啊。」
陳伯沒說話,歲月淬煉過的老眸閃過一道異樣光芒,他看了雷楓樵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移動精瘦的身軀,接過雷楓樵抓握的兩只。
「看著。」他低聲道,耐心地再示範一次擠牛女乃的訣竅。
「我就是這麼做的啊。」雷楓樵看不出自己哪里錯了。
「你的手勁不對,太用力了。」陳伯說。
「是嗎?」
「別緊張。你一緊張牛也會緊張,它感覺得到。」
「你的意思是動作要溫柔一點?」
「溫柔,堅定。」陳伯簡潔地。
他懂了。
雷楓樵領悟,俊唇調皮一勾。「就跟對待女人的方式一樣嘛。」他若有深意地瞧了何湘灩一眼。
她粉頰一紅。
見她被他逗得頰生紅暈,不知怎地,他心情忽然好多了,伸手拍了拍乳牛的頭。
「寶貝啊,寶貝,我需要一點牛女乃,麻煩你借我一用。我答應你,」他頓了頓,嗓音刻意沙啞。「我一定會溫柔對待你的。」
何湘灩聞言,臉頰更燙。
這家伙!表面上像是對乳牛說話,其實根本就是向她暗示嘛。
而且還故意用那種沙啞性感的腔調說話——色極了!
「好,我就當自己在擠女人的。」雷楓樵自言自語。「要溫柔而堅定。」他伸手,慢慢抓住乳牛飽滿的。
說也奇怪,這回真的行了,新鮮溫熱的女乃液乖乖地注向女乃杯,一滴不漏。
見狀,他得意地笑出聲。「啊炳!原來乳牛跟女人一樣,都喜歡人哄。」湛眸又是詭譎地朝她一瞥。
她只能無奈地咬唇。
擠牛女乃都可以擠出這樣的結論——這男人果真不負公子之名啊。
一陣忙亂過後,兩人總算成功擠出兩小盆牛女乃,成果不算豐碩,但第一次有此成績,也不錯了。
陳伯滿意地點頭。
「下一個行程是什麼?」擠出心得的雷楓樵此刻心情可好得很,摘下手套,拍拍手問。
「下一個……」陳伯沉吟,還沒來得及回答,何湘灩便搶先插嘴。
「當然是喂豬嘍!」她朝雷楓樵扇了扇濃密的眼睫。
雷楓樵下巴一落。「什麼?」
「喂豬。」她甜蜜地重復。
「真的要?」他望向陳伯,仿佛在期待後者的否決。
「豬我已經喂過了——」陳伯說,正當雷楓樵剛松了一口氣時,他又繼續道︰「不過豬圈已經很久沒清,差不多該打掃了。」
打掃豬圈?!
雷楓樵如遭雷擊,全身僵硬。
「你跟我來,我教你怎麼清理。」陳伯慢條斯理地對他說道。
他沒答話,神智仍處于恍惚中。
「雷,雷?」何湘灩在他眼前搖晃玉手。「你沒事吧?」
「我……沒事。」雷楓樵定定神。「我只是……我剛剛好像听說——」平素湛亮的眸抹上迷惘。「我好像要——」
「打掃豬圈。」何湘灩笑吟吟地接口。
他心跳一停。
「快去啊。」她輕輕推他。「陳伯等著你呢。」
「那你呢?」他蹙眉。「為什麼你不必來?」
「因為我要去采購啊。」她眨眨眼。「冰箱跟儲藏室里幾乎什麼都沒有了,我總得開車下山補充些食物吧,還有屋里也缺一些裝飾品,我想順道買一些。」
「你去快樂地『瞎拼』,而我留下來打掃臭氣燻天的豬窩?這公平嗎?」他怪問,望向陳伯。「陳伯你說,這不公平吧?」
「男人女人本來就該分工合作。」陳伯淡淡一句。
「听到了吧?」何湘灩攤攤手,一副「事情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的嬌態。「那我先走嘍,你就乖乖跟著陳伯學其他農場堡作吧。」
語畢,她玉手一揮便翩然離去,頭也不回。
他只能懊惱地瞪視她的背影。
陳伯看他一眼。「你根本不想來這里吧?」他忽問。
「什麼?」雷楓樵沒听清。
「我說你……」陳伯清了清喉嚨。「其實根本不想留下來。」
「誰會想留下來?」雷楓樵聳聳肩,鄙夷地瞧了一眼周遭髒亂頹圮的環境。
「那你為什麼還留在這里?」
「因為我答應那個女人了。」他悻悻然,跟著陳伯走向豬圈。「我被那女人騙得簽下賣身契,也只能認命了。」
「你喜歡她嗎?」
「什麼?」
「我問,你喜歡何小姐嗎?」陳伯耐心地重復。
雷楓樵直直瞪他。
「如果不是喜歡她,又怎麼甘心被她騙?」陳伯對他的瞪視倒是坦然以對。「總不會是為了……你父親吧?」
雷楓樵身子一僵。「你知道他的事?」
「當然,我以前是幫他工作的啊。」陳伯沉聲答,深深看他一眼後,又補充一句。「我也知道他將這里留給你跟何小姐。」
「真是奇怪的人,對吧?」雷楓樵干笑一聲。「居然把他的東西留給一個不相干的人。」
「你是指何小姐嗎?」
「我是說我。」雷楓樵冷冷道︰「我跟他根本就是陌生人。」
「……你是他兒子。」老人啞聲道。
「一樣是陌生人。」他毫不容情。「我對他一點印象也沒,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是這樣嗎?」陳伯漫應,彎下腰,將一捆長長的水管接上水龍頭。一面接,一面漫不經心似地說道︰「你可能不記得他了,可他一直記得你。」
「是嗎?」冷冽的芒在雷楓樵眼眸深處點亮。
「他常常告訴我關于你的事……」
「別說了!」雷楓樵低斥。「我不想听。」
「對你父親,你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嗎?」陳伯問,老眸直盯著水管。
「沒錯,我沒興趣,一點也沒有。」雷楓樵重重強調。
「好吧。」老人長長嘆口氣,拿起一副塑膠手套遞給他。「戴上,跟我來。」他拉起水管,率先邁開步伐。
雷楓樵卻沒立刻跟上,他腦海里,還回蕩著方才老人告訴他的話。
他一直記得你,常常告訴我關于你的事……
去他的!那老頭離開的時候他才兩歲,他能告訴陳伯他什麼事?難不成告訴人家他什麼時候學會走、學會說話嗎?
那個陳伯根本就是在撒漫天大謊,他一個字也不信!
可是為什麼,一顆心像是微微動搖了?躍動的速度加快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為什麼?
真該死!雷楓樵在心底低咒一聲,他用力甩頭,仿佛意欲甩開腦中不受歡迎的思緒。
然後他戴上手套,跟在老人後頭踏入豬圈。
既然他答應了何湘灩留在這里工作一年,他就說到做到,只要該做的事都認命去做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不必多想。
就這樣,公子的農場生活開始了,除了每周六晚上趕回台北主持現場播音節目︰「花花世界」,他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農場。
帶狀的廣播節目暫時結束了,演講與各項節目邀約全數推掉,新書出版計劃也暫時延後。
堡作之外,社交活動幾乎全部放棄,以往夜夜笙歌的他,如今只要每周未能夠回台北跟老朋友一起喝點小酒,就謝天謝地了。
這天,他做完節目後便驅車直奔飯店,參加好友裴逸航的公司舉行的慶功宴,玉樹臨風的身影才剛踏入會場,立即引來一群狂蜂浪蝶追逐。
「雷,好久不見你了呢!」美女甲嬌嬌挽著他左邊臂膀。
「你這陣子都躲到哪兒去了?都不見人影!」美女乙霸佔他右邊臂膀。
「听說你買下一座農場,是真的嗎?」男人丙問,對他左擁右抱的艷福驚羨不已。「怎麼會突然想買農場呢?莫非公子轉性,想定下來了?」
此話一出,圍著他轉的幾個女人同時變了臉色。
「真的嗎?你真的要結婚了嗎?」
「那個女人是誰?」
她們爭相追問,言語中冒出的酸水幾可侵蝕一室歡樂氣氛。
「誰說我要結婚的?」他連忙否認。「我雷楓樵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笨到踏入婚姻的墳墓?」
「說的也是。」美女們安心了,彼此對望一眼,都是失笑。
全台北市誰宣布要結婚,她們都相信,就是公子雷絕不可能。
這也是她們即使全仰慕著他,彼此之間也能相處如此和諧的主因。因為她們都明白,無論是誰,都只能與這天生的情場浪子來一場短暫韻事,無法得到他天長地久的承諾。
無所謂,只要他在與自己交往的時候是真心愛著自己即可,只要曾經擁有的是最甜蜜、最浪漫的,誰在乎能不能天長地久。
「那農場是怎麼回事?」美女們追問︰「你真的買下一座農場了嗎?」
「呃。」雷楓樵古怪地揚了揚眉。「嚴格來說,『一座』這個單位詞可能有點不太恰當。」
正確來說,是「一間」,小小的一間。
「這麼說你真的有一座農場?」美女把他的自嘲當承認,興奮得臉色發亮。「在哪里?」
「苗栗。」
「苗栗?哇哦!」眾女贊嘆,眼瞳同時燃起夢幻火苗。「是不是就像飛牛牧場那樣?里頭養了很多羊嗎?有一片很大的草原吧?」
「呃,沒有羊,只有幾頭牛,草地是有一片,只不過……」
「有沒有果園?可以采水果嗎?」
「果園是有,但是……」
「可以擠牛女乃嗎?做乳酪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太好了!邀請我們過去住幾天好不好?」沒讓雷楓樵有機會詳細解釋,美女們便一個個拍著手,興高采烈地又蹦又跳。「大家一起過去住幾天,一定很好玩!」
「說得有理。」幾個男人也心動了。「最近工作忙得跟什麼一樣,很久沒好好休個假了。」
「走吧!大家一起到雷的農場度假!」
「好耶!」全員附議,掌聲熱烈。
不會吧?
雷楓樵瞠目結舌,愕然瞪著幾個自作主張的男人女人。
「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下個禮拜過去。」
下禮拜?饒了他吧!
雷楓樵大翻白眼,正無助地想找救兵時,今晚宴會的主角裴逸航和他的新婚妻子溫雅恰巧相偕走來。
他如蒙大赦,扯了扯好友的衣袖。
「喂,逸航,你幫我勸勸這些人,他們居然說要到我的農場度假。」
「咦?可以嗎?」裴逸航的妻子溫雅聞言,一雙圓溜溜的眸瞬間綻出光彩。「我也要去!」
雷楓樵責怪地瞪她一眼。「小雅,你別火上加油,找我麻煩了。」
「誰找你麻煩了?」溫雅嘟起小嘴。「人家是真的想去啊!頂多付你食宿費行了吧?不會吃垮你的。」
「笨女人!搞不清狀況就別插嘴。」雷楓樵斥她。
這下,可惹惱裴逸航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誰說你可以用這種口氣跟我老婆說話了?雷。」
「就是嘛。」溫雅揮淚扮可憐。「人家是哪里說錯話了?你可以好好說啊,干麼罵人?」說著,揚起衣袖半遮面,好不縴弱。
雷楓樵干瞪她。
這女人的演技實在太高竿了,簡直可以獲頒奧斯卡金像獎。
想當年,她憑著這假淑女扮斯文的絕技迷倒無數相親對象,要不是身為柔道高手的真相實在紙包不住火,她早結過不知幾百次婚。
幸好那些男人夠長眼,全認清她的真面目了,只有他這個傻朋友,明知她的真面目還飛蛾撲火。
他搖頭嘆息。
「不然你說說,雷,你是有什麼困難不能讓我們過去度假?我們可以想辦法幫你。」溫雅忽問,嗓音柔得可以滲出蜜來。
「你明知道我有什麼困難。」他狠狠瞪她。「我不相信逸航沒告訴你關于那間農場的事。」
「呵呵。」溫雅玉手覆住唇,優雅一笑。「就是因為听說了,才更想去嘛。」美眸閃閃。
去干麼?看他出糗嗎?
雷楓樵臉色一沉。
「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看看吧,逸航。」溫雅仰起頭,小鳥依人地對著老公甜甜地笑。「你一定也想看看不可一世的公子如何放段,做個樸實的農夫——對吧?」
「嗯,我的確很有興趣。」裴逸航揉弄著他線條優美的下頷。
「還有那位何小姐。人家久仰大名很久了,一直很想見見她呢。」溫雅嬌聲繼續。「你也是吧?畢竟人家也曾經為你大跳艷舞呢。」圓潤的嗓音隱隱含剌。
裴逸航眼皮一跳,神情頓時尷尬起來。「有這種事嗎?我不記得了。」
「哎呀呀,男人的記性真不好呢!」溫雅好無奈地嘆道︰「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好好訓練一下你的記憶力才行。」凝睇他的眸光結冰。
「我的記憶力好像是不太好。」裴逸航干笑,輕輕咳了兩聲,右手柔柔撫上嬌妻粉頰。「你也知道,親愛的,別的女人我一向懶得多看兩眼的。連跟我對戲的女演員我都不一定記得她的長相了,何況那個什麼小姐?」他低下頭,眼光溫柔圈住她。「我啊,眼底只看得到你。」
靠!這麼惡心的話這家伙也說得出來?
雷楓樵在心底暗罵,不是滋味地看著這對新婚夫妻在他面前上演柔情蜜意的戲碼。
所以他說嘛,只有笨蛋才會自行銬上婚姻的枷鎖!瞧他這個好友,才結婚兩個月,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妻奴了!
「……那麼我們下周末就過去打擾了,雷。」溫軟的嗓音輕飄飄拂過雷楓樵耳畔。「先謝謝你的招待嘍。」
他呼吸忽地一緊,干瞪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