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妳說什麼?!妳怎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妳不該出現,若說我的愛具有毀滅性,那麼妳就不該存在!」被說中心事的春天惱羞成怒,露出惡毒嘴臉,盛怒地揚手一揮,社里的死物全像一下子活了過來似的,砸向防備不及的冬妮婭。
受托護人的金子當然一馬當先的抵擋,喚出防護屏障擋住滿室亂飛的文具。
但是她的阻擋讓被嫉妒沖昏頭的春天更為憤怒,怨惹燒毀了她的理智,竟使出狠毒的招式攻向全無自保能力的女孩。
「夠了!春天,妳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一堵牆揮開滾燙熱油,揚聲一喝。
一見是誰插手管事,春天的表情一冷。「大黑,你也要幫她?」她和他才是共事多年的同事,他沒道理反過來幫一個認識不深的外人!
「幫她,也幫妳,妳真要惹得老大滅了妳嗎?」不想再保持沉默的光臉色沉重,為她擔憂。
「他……他不會……」春天心口一顫,強要說服自己她愛的男人對她有情。
「會,他絕對會,妳不是沒見過他對敵人的殘酷,誰刨他一塊肉,他會把妳的肉一片片切下來,讓妳活著吃下去。」藍的語氣是肯定的,他是第一個入社的人。
「我不是他的敵人,我是……我是……」一時間,她竟不知道將自己定位在何處。
巫巫見她執迷不悟,氣得跳腳。「妳什麼也不是,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他的情人,妳只是春天,我們的春天!」
一旁的艾莉並不清楚米兒和鬼怒堂的關系,但她早看不慣春天老把大家的老大當成私人所有,所以她雖悶不吭聲,卻也悄悄移位,站在人多的一邊。
七人小組的偵探社頓時壁壘分明,勢單力薄的春天像一只被激怒的火鳳凰,狠狠瞪著不肯與她同仇敵愾的同伴,心底的不滿更為升高。她以為他們即使對她的言行舉止多有不諒解,但怎麼也強過初來乍到的小女生,她才是該袒護的對象。春天的估算錯誤讓她騎虎難下,但她不反省自身做錯了什麼,反而一徑怪罪別人不相挺,使她丑態盡出,找不到台階好下。
「春天姊姊,妳真的很愛鬼怒哥哥嗎?」軟腔軟語的冬妮婭認真地問。
「是又如何,妳要把他讓給我嗎?」她語帶蔑意。
她搖頭。「妳想過他要的是什麼嗎?」
「要什麼?不就是……不就是……」春天怔住,想不出能力強過她數倍的男人還有什麼他想要卻要不到的。
「妳說妳愛他,卻不知道他要什麼,那妳的愛在哪里?」一味的強求就一定是愛嗎?
想到令她害怕的男人,冬妮婭的小臉皺成一團,不願回想。
「我的事妳管不著!妳以為當上他的情人他就一定會愛妳嗎?別奢望了,他也是不懂愛的男人!」她要看著她哭,看她被拋棄!
聞言,她不惱反笑。「那好呀!我和他可以一起學習,誰也不能笑誰笨拙。」很多事她雖然現在想不通,但是她相信鬼怒哥哥,至少他沒丟下她,信守一個約定長達十年,他不若外表表現的無情。
「妳……妳未免太天真了,他不是妳這種毛沒長齊的小丫頭可以應付的!」春天恨恨說。
「為什麼要應付?兩個人在一起是相依相偎,互相取暖,我喜歡他的味道,喜歡將頭靠在他肩上,情人間應該只有一顆心吧,心與心相迭,才融成完整的心。」
她不天真,只是不想愛得太復雜。
「什麼情人間只有一顆心,男人的妳了解嗎?光會說大話,妳知道怎麼取悅男人……啊——我的眼楮!」
女巫是狡猾的,趁著眾人專心聆听她們的對話,放下戒心之際,心底做好盤算的春天悄悄在手心寫上歹毒咒語,等待出手時機。
就在她佯裝憤怒,假意氣惱甩手之際,手底紅光乍現,她攤開手,將灼熱光束揮出。以為詭計終將得逞,除去最大的絆腳石,鬼怒堂也許會一時震怒,但是一段時間後,他就會遺忘曾有的回憶,而她依舊陪在他身邊。誰知那道光行至途中,像遇到一面鏡子,竟反彈回到眼前,在她毫無遮蔽的面部爆開,數以萬計的小火星頓時有如一只只火蟻,吞食她的臉。
「我的女人不需要妳來教,她明白什麼是男人的。」他不用被取悅,只需生吞純真的小母羊。
除了哀嚎慘叫的春天外,在場的人都露出意會的曖昧笑意,一致看向臉兒忽然漲紅的可人兒,異口同聲且恭敬地齊喊。
「老大。」
霧光折射中,走出一位身材順長的男人,他面帶冷冽,神態漠然,誰也沒多看一眼,直接走向越見嬌艷的小女人。
「你們全都是生根長葉的木頭人嗎?沒瞧見她眼底的殘佞。」一群反應遲頓的廢物。
平白挨一頓罵,有人低頭懺悔,有人臉皮抽了一下,有人心驚的量好距離,準備奪門而出,也有人不太服氣,想爭個理字。那個多了半顆膽子的家伙正是懷里揣著小金牛的金子。「老大,你不能全怪我們,我們也很盡心盡力地保住你的小情人,可人家要耍陰招哪料得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能預先知道對方下一步要怎麼出招。
「狡辯!」分明是辦事不力。
一聲狡辯,金子又開始喊冤。「米兒,妳自個向老大招供,我是不是拚了命護妳,讓妳大傷小傷,全都變沒傷?」
她之所以全力「辯護」,為的是不想金子被收了回去,那是她接「任務」的酬勞。
「我……」冬妮婭想回答,可是澄淨水眸卻無法離開痛苦申吟的春天。
不知是巫師天生冷淡,或是真的無情,竟無人在意她,漠視得相當徹底。
「什麼大傷小傷,妳給我說明白!」人交到她手中,他的要求只有四個字——
毫、發、無、傷。
暗喊聲糟的金子一邊責怪自己嘴快,一邊干笑著裝傻。「那個……呃、人難免會踫到、撞到,然後就會出現小小的擦傷……」
「金、子!」鬼怒堂低聲一吼,金子登時嚇得頭皮發麻,當場跳了起來。
「好啦!好啦!老大,你別用眼刀剝我的皮,我全招了!米兒受過燙傷、夾傷、壓傷、割傷、刀傷、撞傷、砸傷……」
她每念一樣,身側號稱同一陣線的社員便退後一步,心口也跟著驚跳一下。他們不曉得袖手旁觀的同時,米兒竟受了這麼多傷。
會不會被連坐受罰?每個人都憂心仲仲。
「老大,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明知米兒總是忍氣吞聲,你還把她丟給我,存心跟我過不去嘛!」她多用心呀,差點也成炮灰。
「小金牛。」
下一秒,金子馬上改口,「是啦!都是我的錯,沒照顧好米兒,我自願到北極出任務,探查失蹤科學家的下落。」
自請處分總沒錯吧?
「以及亞馬孫河的食人花。」蜻蛇會替他整治她。
「什麼?!老大,你太……太殘忍了,居然把我丟進蠻荒地帶邢」原始叢林比冰天雪地的空曠可怕多了。「米兒,我們是不是朋友?」
「嗄?!」突地被問,冬妮婭有些嚇到。
「是朋友就趕快替我求情,告訴老大妳舍不得我離妳太遠,我是妳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嗚呀!呀呀嗚,嗚呀呀……」不會吧——這麼對她?!
嗚嗚呀呀半天的金子指著喉嚨比手畫腳,沒人曉得她想表達什麼。
「鬼怒哥哥,是你讓金子姊姊發不出聲音嗎?」她看到他手指動了一下。
知音呀!米兒妹妹,姊姊我沒說半句話,妳居然知道我的意思!金子感動得幾乎要淚流滿面,不住眨眼。
「話多。」少舌少是非。
冬妮婭扯扯他的手,表情不忍。「我喜歡听金子姊姊說話,她教了我很多事。」
「她只會教壞你。」口無遮斕最易招禍,言之無物又聒噪。
「不會啦!表怒哥哥,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一位朋友。」她看見金子姊姊一直朝她眨眼楮暗示,不禁捂嘴低笑。好妹妹,不虧我疼妳,值得嘉獎!金子豎起大拇指贊許,一見兩道冷芒掃視,又連忙假裝挖鼻孔、搔癢。
「她?」他語帶懷疑。
冬妮婭笑著點頭。
「好吧,雖然妳挑朋友的眼光還有進步空間。」黑眸一睨,他彈指解除加諸在自家員工身上的咒語。
這破天荒的舉動令所有員工倏地張大眼,不時朝外頭望,看有沒有刮風下雨、
天生異象,否則一向不講情面的男人居然會為了小情人破例,疼寵之意明顯得叫人跌破眼鏡。
他真是他們「景仰有加」的老大吧?或是被異世界妖獸附身,其實是披著老大皮囊的橡膠人?
「鬼怒哥哥,春天姊姊並未真正傷到我,妳可以饒恕她嗎?」瞧她痛不欲生的模樣,令人于心不忍。
「妳替她求情?」鬼怒堂不悅地抿起唇,眉頭凝聚。性情不似巫族乖僻的小人兒軟聲地拉著他大掌說︰「修女說做人要感恩,珍惜上帝賜予的生命,人來到這世界都是有使命的,我們不能剝奪。」
「即使她是來毀滅妳的?」放一顆不定時炸彈在四周是婦人之仁,心慈之人往往受傷最重。
「我有你嘛,你會保護我。」冬妮婭撒嬌的笑了,望著他的眼神布滿全心信賴和她所不知道的依戀。
「哼,好最好別後悔。」心因她的話和態度而柔軟,他重重地一哼,拉過她便是激情得叫人臉紅的熱吻。「羞愧吧,春天,妳的痛苦是她消去的。」
一道藍光過後,春天臉上灼燙的痛感消失了,但是蟲蟻啃食過的痕跡仍在,坑坑疤疤的,毀了她一張堪稱美麗的臉孔。
女人最重要的容貌不再,她雙目含恨地撫著雙頰,指間傳來的粗糙感讓她驚恐的大叫,目訾欲裂地從喉口發出淒厲吼聲,長指驟然粗彎如利爪,瘋了似地沖向冬妮婭,想用尖爪捉花她的臉。但是她未能得逞,鬼怒堂冷目一瞪,她就像身後有巨大吸盤一樣,整個人被對折往後飛,貼黏在不透光的帷幕玻璃。
可她的怨氣無法消除,縱使動彈不得像被縛綁四肢,她仍惡毒的嘲笑,詛咒別人的不幸。
「妳以為他真的愛妳嗎?別傻了,小女孩,他早就有了未過門的未婚妻,人家是出身世家的貴族小姐,妳不過是他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品,他玩妳……啊!不要!走開,把牠們趕走,不要……好多的蛇……不要咬我……」
蛇?
冬妮婭看著春天驚惶失措的哭喊,得空的雙手似乎在揮趕什麼,口中高喊著有蛇,但她明明沒瞧見一條蛇影,不懂她為何嚇得臉發紫,一副快窒息而亡的樣子。
她回頭想請人幫忙,可是包含鬼怒堂在內的眾人都轉過身背向她,一下子變得很忙碌,拿起新接的案子相互討論,彷佛沒听見春天驚懼萬分的求救聲。
「你真的訂婚了嗎?」乍聞他有個未婚妻,一開始冬妮婭並不以為意,沒想過當一回事放在心上,因為他有無婚約在身,對他們的感情進展並無影響。
可春天的話就像一條淬了毒的毒蛇,不時往她心窩里鑽,明明不在意的一件事慢慢在心底放大,一股窒悶的酸澀感在胸口徘徊不去。
那條蛇肆無忌憚地鑽呀鑽,鑽得她好不舒服,感覺心的位置有什麼要爆開,讓她快喘不過氣。
她想找個人問,卻羞于啟齒,胃液往上翻不是病,她要怎麼開口說她似乎嫉妒鬼怒哥哥有別的女人,而且還是他未來的妻子?
其實她是厭惡自己的,因為她一再約束自己不可以再動用天賦,可是又很想很想知道一個月後,或是一年、五年、十年後,他身邊的伴侶是誰。
預知,是一種毒。
它叫人上癮,也毒害人心,人人想要它,卻反過來受它控制,沉迷于它的力量而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