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大條的金子挽手一灑,幾滴鳥屎色的藥水滴落她傷口,刀片劃過的血口立即收口、愈合,淡化成原來膚色,像不曾受過傷。
她也不是粗線條到不曉得春天暗地里的小動作,但也不到扯破臉的地步,只要春天別做得太過份,她可以睜一眼閉一眼當沒看見。
不過春天愛使小手段的行徑誰都知情,就連老大也不放心,知道她鐘愛黃金就偷塞了一頭小金牛給她,囑咐她背後得長一只眼替他盯著。本來她就非常喜歡雪捏似的小米兒,再加上最愛的金子,兩者皆可得,何樂而不為?金子夸張的一撩色彩繽紛的發,發尾飛揚處,居然真的多出一顆眼楮,眨呀眨地看著四周動靜。
「哇!金子姊姊好厲害,傷口一下子就不見了。」太神奇了,她的手一點都不痛了。
她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又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用不著佩服我,老大才是深藏不露,我會記得向他請款的。」
「請款?」什麼意思?
「藥水不用錢呀!妳當我跟妳一樣笨笨?老做些白費工夫的事。」人家明明不領情,她還一頭熱的做得起勁,完全不會看人臉色。
「藥水可以購買嗎?」冬妮婭一臉訝異,好像很想擁有一瓶的樣子。
因為她最近常受傷,雖然她已經很小心在做事。
「廢話,鈔票拿來,什麼東西都能買,金巫書坊應有盡有,不管是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愛情靈藥』,還是使情敵一服斃命的毒藥,妳說出口就一定買得到。」就是價錢得和老板多磨一下。
「嗄?」她張大嘴,听得興奮莫名。
「啊!愛情靈藥缺貨中,听說制藥的魔藥師嫁人了,她小氣的老公不準她分心注意他以外的事物,老板說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時日,他會用力再跟魔藥師琢磨琢磨。」
炳!听也知道,根本是威脅人家不準斷貨,賺錢的商品怎麼可能不上架?
「金巫書坊在哪里?」听起來像是個很有趣的好地方。
見她小臉泛著光彩,興致勃勃的樣子,金子像個老大姊般挑起眉,「妳跟老大說一聲,叫他帶妳去,他常去那喝咖啡。」
呵!呵!呵!老大,不是我要陷害你,誰要你真的比我有錢,不坑你要坑誰。
「咦!書坊也賣咖啡?」她听過三合一經營,鬼怒哥哥給她的那本「人類世界的連鎖企業」里有提到。
聞言,金子干笑。「老大是老大嘛!誰敢管他喝什麼,不過老板是有點不太高興……」
「所以他被轟出店……」冬妮婭自言自語地說得很小聲,想起他故意裝不認識她那一天的畫面。
「什麼,老大被老板轟了出來啊?」哇!大快人心呀!終于有人敢在老大臉上踩。
「金子姊姊,妳的耳朵……」好像變長了。
金子佯裝梳頭,把尖尖的狐狸耳往發內收。「發生什麼事嗎?要放飯了呀!」
「我……」冬妮婭本來想問清楚金巫書坊在哪里,她想鬼怒哥哥若沒空,她可以自個去逛一逛,感受一下當逛書店的高中生的感覺。
她沒有上過一天學,也不曾有過所謂的同學,所有的知識來自女乃女乃和修女們教她讀書識字,還有各國語言。
可是她還沒說出口,背後便傳來一道慈母般溫柔的聲音,打斷她和金子和樂的相處時光。
「米兒,妳累了嗎?我要妳整理的文件怎麼還沒送到我桌上?」
「文件?」一回頭,冬妮婭滿臉霧水,茫然地望著和善笑臉。「不要告訴我妳什麼都沒做,那可是會令堂失望的,他一直在我面前夸獎妳聰
明又懂事,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她說得像在稱贊,但不難听出明捧暗貶的真實想法,諷刺她空有虛表,只會裝可愛討人開心。
「春天姊姊,妳要我做什麼事,可以麻煩妳再說一遍嗎?我記性不太好。」明知她刻意刁難,冬妮婭只是笑笑,不生氣。
出手不打笑臉人,當人家掛著一張虛心求教的笑容,想暗地里給她苦頭吃的春天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就那排櫃子的文件塞得雜亂無章,妳把它們全拿下來,再把上面的灰塵撢一撢,找出標有星號的那幾件給我。」
「喔!癟子上的文件……」抬頭一看,她有些驚訝地睜大眼。
哇!那麼多,她一個人整理得完嗎?
「米兒,不要理她,她吃錯藥了,不用跟她一起瘋,那些快作古的『文物』,根本不會有人想看一眼。」想整人也要有一點格調,別下流得讓人瞧不起。看不下去的金子出聲阻止,怕沒把人看好又讓她受傷,老大一怪罪下來,十個她也頂不住。
「我想看。」春天笑著望了金子一眼,眼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看什麼,妳祖先的死人碑文嗎?那些東西又重又沉,妳怎麼不自己去搬,盡會使喚人。」她安的是什麼心,眾所皆知。
雙睫一垂,春天的語氣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與妳無關,新來的助理本來就要做點事,不然要她何用,整天無所是事的晃來晃去嗎?」
「妳……」強詞奪理,不可理喻!
金子還想和她口頭較勁,但一旁為平干戈的冬妮婭輕扯她的手,眼露不用太計較的笑。她慢慢做總會做完的,用不著擔心。
「春天姊姊,可以給我梯子嗎?」凡事起頭難,一旦開始了就不難。
她由鼻孔輕哼,以為沒人听見。「要梯子是吧?我給妳梯子。」
把手一舉,食指朝空劃了三圈。
驀地,桌椅喀喀喀地發出震動聲,桌子往前移動,一二張椅子高高飛起,互相交迭一張一張往上迭,形成階梯似的樓梯。這種梯子怎麼爬呀!不是存心想摔死人嗎?
「米兒,咱們不用她斕魔法變出的破梯子,金子姊姊幫妳!」只會欺負不會魔法的小女生,她可真得意。
金子真的不像壞心眼的女巫,在人類世界待久了,行為舉止越來越和人類沒兩樣,俠女作風馬上跳出來。
她朝櫃子念咒施法,陳年蒙塵的舊檔案彷佛剛睡醒的妖精,一一展開雙翅飛出宿眠的窩,個個精神抖擻地抖掉一身灰塵,以字母次序排列成行。
接著,有做上記號的文件往前自成一排,一躺成橫,一份一份迭了起來,整迭飛至春天指定的座位。
「金子,妳不覺得妳太多管閑事了嗎?」她居然敢幫那女孩,存心與她作對?
花花綠綠的眉毛一挑,金子把剩余的舊資料收回櫃內。「妳看,有魔法不用,我們學那麼辛苦干什麼?每個人只要稍稍動動小指頭,何必勞師動眾大搬家?」
「是呀!能者多勞。」春天嘴角一抽,「也就是說我們根本不需要一個礙事的助理,她的存在是多余的,她能幫的忙就是不要幫倒忙!」
「妳……妳這張嘴巴真惡毒,米兒又不支薪,妳未免管太多了。」老大的用意本就不用她做事,是米兒提議多少分擔一些雜事的。
春天端出苦惱神色,微嘆口氣。「米兒,妳這樣不行,當只米蟲讓人養,人家能養妳多久?」
「養多久……」她想鬼怒哥哥不介意養她一輩子。
冬妮婭不是傻子,即使不使用天賦能力,也能接收到春天惡寒的濁氣,讓她略感不適。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太過的惡念。
其實她听得見春天心底的真實聲音,因為她的負面情緒相當強烈,就算她想捂起心耳拒听,它仍強悍地侵入腦子里。
所以她處處忍讓,不願造成更大的反彈,希望就此化解那份沉窒心結,大伙能心無芥蒂的相處。
可是她不懂為什麼春天不肯給她機會,就為了一個男人嗎?
「米兒,男人的心說變就變,不是妳想留就留得住,早早看清男人的真相才不會受傷,這是春天姊姊的經驗之談。」憑她一個稚氣未月兌的黃毛小丫頭,能搶得過熟知男人心態的女人嗎?
似懂非懂的冬妮婭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疑惑的反問︰「既然知道留不住就該放手,一直痴纏不休不是更受傷嗎?妳年紀比我大,為什麼看不開呢?」
「妳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嘲笑我不如妳嗎?」她竟敢大膽無諱地說她痴纏不休,她懂得什麼是愛嗎?!
冬妮婭一臉平靜地看著她,直接回答她未出口的質問。「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我和鬼怒哥哥是情人,我會模索著去愛他,妳不能因我們在一起就想傷害我,否則就算我們最後分開,他也不會愛妳,因為妳的愛具有毀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