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里?去吃飯、去約會,還是去看電影?」可緣滿腦子的浪漫思想,一幕幕地規畫著屬于他們兩人的約會場景。
而梁敬柏卻哼都不哼一句,他把可緣丟上車後,就開著車離開。
他們經過了華納威秀……
他沒停車!
所以,他是要帶她去吃飯?
「我喜歡吃牛排。」可緣直截了當地跟他說了,就怕他不熟她,要找吃的不方便,但須臾之後,車子竟然咻地一下,經過了王品台塑牛排面前--
他沒停車耶!
會不會是剛剛她那一句「我喜歡吃牛排」說得不夠大聲、不夠響亮,所以他沒听見?
啊∼∼那里有意大利餐廳!
「我也很喜歡吃意大利面。」這一次說得比剛剛還要大聲,但梁敬柏依舊沒有停車吃飯的意思。
「啊!我知道了,你是要帶我去飯店對不對?」她開始耍寶,因為她漸漸清楚了他的心意。
他根本不想讓她買他,他連一晚的約會時間都不肯施舍給她,他現在只想把她送回家。
她不要,不要--
「你怎麼可以那麼狠心,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你,而且我要求的並不多,我只要你稍稍響應我的心意。」
「我回應了。我的答案就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接受妳,妳死心吧!」他跟她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為什麼?」
「因為我愛的是別人。」他老實的跟她說了。
不是她不夠好,而是他另有所愛;而這件事,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早在三、四年前,她第一次看到他,用她開朗又俏皮的口吻跟他說︰「我喜歡你,我當你的女朋友好不好」時,他就告訴她了,為什麼她就是不能認清事實的真相?接受他是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上她的這個事實?
「下車。」她家到了。
「不要,我才不要下車。」可緣緊緊抱住安全帶,死都不下車,不要、不要--她拚命地搖頭。
梁敬柏瞪著她•
他那表情……好凶喔!
可緣有點心虛地看著他。她知道他生氣了,但是他怎麼能生氣,有個像她一樣這麼可愛的青春美少女喜歡他,他為什麼不感動、不竊喜?反倒臭著一張臉,像她是只討人厭的蟑螂一樣。
好嘛、好嘛!「你別生氣,我乖乖听你的話就是了。」
可緣松口,但手卻依舊緊緊抓著安全帶,像是很怕他一惱起來,便拎著她把她丟下車。
「那我乖乖听你的話,你能不能給我個賞?」最後,她豁出去了,明知道他臉色難看,還是厚著臉皮跟他要東西。
梁敬柏沉著臉看她。
「一個小小的心願就好,我發誓,只要你順遂了我的心願,我就馬上回家,不煩你了。」她舉手發誓,「怎麼樣?行不行?」好里好氣的求他!
拜托啦∼∼她的眼神似乎這麼求著他。
她可憐的表情一下子撞進梁敬柏心坎里,他的心頓時軟了一大半。
他知道如果自己夠理智的話,就該把她推得遠遠的,讓她知道她永遠沒有機會,但……他卻做不出這麼殘忍的事,尤其是她這麼大而化之地說她喜歡他這麼多年之後,所以在這一時之間,拒絕的話語他突然怎麼都說不出來,只好點點頭,應允了她。
「好。」
「oh,ya!」听到他說好,可緣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歡呼,像是獲得了空前的勝利一樣,而看她那斑興,梁敬柏的目光也不自覺地放柔。
他不懂,他對她那麼壞,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喜歡他?還有她不是說她有個小小的心願要他完成嗎?
那她現在是在干什麼?
她干嘛嘟著嘴巴,還閉上眼楮?
「妳這是在做什麼?」嘴巴噘得那麼高,足以吊上一斤豬肉。這死丫頭,不會得寸進尺到這種程度,要他吻她吧!
「我要你吻我啦∼∼」他這個豬頭,竟然要她說白了!
她是女生耶!他怎麼可以讓她講出這麼不要瞼的話?但好啦!算了,反正說都說了,總之能得到他的吻比較重要,而面子問題就暫時丟到一旁去吧!
來吧!吻她吧--可緣心咚咚咚地敲快來。
她的初吻就要獻給她最愛的男人了--可緣興奮地期待著,但,冷不防卻被他的大手敲了一記響頭。
他罵她,「妳在作什麼白日夢啊?」虧她想得出來這種討賞的方法,要他吻她,她想都別想。
「妳給我下車。」梁敬柏沒了耐心,下車轉到可緣的身邊去拎起她,就要把她趕出他的視線之外。
可緣抱著車門,死都不下車。她號啕大哭,哭得驚天動地的,就連左鄰右舍都跑出來看了。
「要死了,又是夏家那丫頭。」有人探頭出來看。
有人看了一眼,知道哭的人是可緣,又覺得無趣,便又縮回家里去看電視。
不能怪他們太冷漠,一個高中小女生哭得那麼慘,他們這些當鄰居的卻無動于衷;實在是夏家那小妮子太愛哭了,遇到梁先生不理她,她便號得街頭巷尾都知道她又被梁先生給拋棄了。
這種演碼上演的次數一多,大家漸漸便麻痹了。
回家,回家看電視。本來出來看熱鬧的鄰居一見到哭的人是可緣之後,便自動作鳥獸散,唯一沒返家,還留在原地的就是可緣的嫂嫂。
當她听到哭聲,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小泵。
可緣又做了什麼蠢事!
她心一驚,立刻跑出來看。
一出來便看到可緣像只無尾熊似的攀在梁敬柏身上,她是個女孩子耶!可緣知不知羞?
「可緣,妳在干嘛?」可緣的大嫂李媛君沖了出去,硬要把小泵從梁敬柏身上剝下來,然而,可緣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啊!
「妳給我下來。」李媛君生氣了,她命令小泵。
但可緣根本不理她,她死巴著梁敬柏不放。梁敬柏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李媛君看了差點暈倒。「妳能不能爭氣點,人家根本不喜歡妳,妳干嘛犯賤,硬要去喜歡他?」李媛君氣得口不擇言,罵小泵沒有羞恥心。
而梁敬柏雖然不喜歡可緣纏著他,但卻更不喜歡李媛君罵可緣時的遣詞用字。
什麼叫犯賤!
可緣是她小泵耶!她干嘛用這麼難听的字眼罵她?
「妳給我下來!」李媛君用手去拉可緣,硬要把她給扯下來。她動作粗魯,看得梁敬柏頻頻皺眉。
最後,他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妳不能小力一點嗎?」她非得用這麼粗魯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小泵嗎?梁敬柏沒好氣地瞪著可緣的大嫂看。
而李媛君才覺得這人莫名其妙,她是在幫他忙耶!他干嘛看她不順眼?
「我小力一點就拉不動她了,下來啦!」李媛君用扯的把可緣給扯下來。
可緣手一個打滑,沒抱緊梁敬柏,就這樣硬生生的讓嫂嫂給扯下來,而一跌坐在地上。
「哎喲∼∼」她痛死了。
可緣眼里忍著兩泡淚,她大嫂還要她別假了。「哭什麼哭呀?妳哭死也沒人會心疼妳,所以妳的眼淚是白流了。走,回家吧!省得在這里丟人現眼。」李媛君用拖的硬要把可緣給拖走。
是拖走耶!
這教梁敬柏怎麼看得下去?
「等等∼∼」他拉住李媛君的手,「妳就不能讓她站起來之後再走嗎?妳就非得這拖著她才行嗎?」
他口氣冷硬,暗藏著驚濤駭浪的怒氣。他雖然討厭可緣纏著他,但這並不表示他討厭她。
他真正討厭的是那個不能理所當然接受她感情的自己,所以,旁人可別誤會他對可緣沒興趣,就可以在他面前欺負她。他絕不允許這件事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絕不允許,因為……
因為什麼?
梁敬柏被自己的這份心給嚇到了!
對呀!他又不是夏可緣的誰,他憑什麼不準?梁敬柏頓時愣住。
而李媛君則是在那直喳呼著說什麼好人沒好報之類的話語,而且她就不懂了,她是在解決他的麻煩,不讓可緣去煩他,他干嘛對她這麼凶?
「我知道你有多討厭她去煩你,所以我好心幫你解決問題,你還數落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沒要妳幫我。」事實上,他萬萬沒想到夏可緣的家人竟是這麼待她!•
她不是梁家的小鮑主嗎?
為什麼她大嫂這麼對她!
難道她父親一死,家里沒了權勢,現在就連個外人都能爬到她頭頂上欺侮她了,是嗎?想到這,梁敬柏一顆心就難過得像是被人掐痛了一樣。
可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他自己倒是沒多深思。
「妳放開她。」他說。
而李媛君本來是不太想甩梁敬柏的,但他的表情那恐怖、那凶狠,好像她不放,他便要跟她把命拚一樣,嗟∼∼「放就放。」
她不明白她明明是幫他解了圍,為什麼梁敬柏卻拿她當仇人看待?他不是不喜歡可緣嗎?不是很討厭她嗎?那為什麼還要心疼可緣?他知不知道他對可緣好,只會給可緣希望,還是……還是他轉性,愛上可緣了!•
嘖!這怎麼可能?轉念間,李媛君又罵自己傻,因為梁敬柏愛的是誰,八卦雜志上寫得清清楚楚。
他喜歡的是顏仁美,梁敬柏苦戀顏家小姐近七年了,怎麼可能轉念,改去愛他們家的灰姑娘?
想到這,李媛君深知他們夏家是高攀不上梁敬柏,所以對可緣便更沒好臉色,但又礙于梁敬柏在場,所以不好發脾氣,「走了啦!怎麼?以為坐在地上,人家就會可憐妳,進而愛上妳嗎?」李媛君嘖聲說。
可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而梁敬柏不明白,在她遭受到那樣的對待之後,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梁敬柏看著可緣臉上的笑,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可緣對他笑,然後告訴大嫂,「我有事跟他說一下,我待會兒再進去。」
「人家都不愛妳了,妳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她大嫂還挖苦她,而可緣卻不在意。
李媛君橫了梁敬柏一眼。
看他氣勢比她強,而且他好像也不反對可緣繼續纏他的樣子,她只好順著可緣的意思,而自己則一扭一扭地進屋里去。
可緣挨近梁敬柏,她臉上灰頭上臉的,那是剛剛被她大嫂拖著走的時候,不小心擦到的,她都傷成這樣了,卻還像是只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像是全世界就只有他梁敬柏的存在,只想對他一個人好……
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很傻?
可緣受了傷,卻依舊堅強的笑臉,一時竟重擊了梁敬柏的鐵石心腸。
本來看到她欺近他,他應該急急退開的;但現在,他卻沒有,他的腳像是長了根似的,就這碧定在原地,動都不能動。
他眼睜睜的看著可緣朝他走來,听她悄悄的告訴他,「幫我一件事,我的存折就放在你副駕駛座的底下,還有花馨的撲滿,你幫我收著,等哪一天我有需要,我再去找你。」
「為什麼要放我這里?」梁敬柏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勁。
可緣卻笑著沒告訴他答案,只說︰「我不跟你聊了,我得進去了。」說完,她就要跑開,而梁敬柏卻難得的伸手拉住了她。
「等一等。」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干嘛拉住她,但他就是覺得事情不對,覺得自己要是沒把事情問清楚,心里總是不能舒坦下來,更何況她無父無母的,她大嫂剛剛對她又是那樣的態度……
他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她是不是有什麼難題說不出口?梁敬柏十分擔心可緣的狀況,所以他拉住她的手,「我問妳,妳嫂嫂……是不是對妳不好?如果是,妳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可能的幫妳忙。」不為其它,只為了……為了……
梁敬柏找不出自己之所以如此擔心她的理由,「總之,妳有什麼難處都可以找我幫忙。」
他在擔心她,可緣就是喜歡他這一點,他明明討厭她,卻仍舊願意對她付出他的關心,所以她才會想利用他逃離這個家。
「是呀!我大嫂的確是對我不好,刻薄我,自從我爸爸死後,我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大嫂當我是吃閑飯的人,從來沒用好臉色對我……我好可憐,而你現在明白我的難處了,是不是願意喜歡我?把我救離那個家?」可緣扮出可憐兮兮的面容要他可憐。
而她的態度是如此的輕忽,讓人很難見到她的真心,直覺的會以為她現在是在說謊,但這正是現下年輕人表現感情的方式之一啊!
只可惜他哪知道!
他只知自己剛剛一定是見鬼了,才會對她興起憐憫之心。
這丫頭一天到晚只想拐他愛她,她去死吧--
他才懶得理她,梁敬柏決定把自己的關心收起來,不再理這個得寸進尺的丫頭。
梁敬柏坐進車里,什麼話都沒對她說,便把車開走了。
他車開走了--
這一次,王子依舊沒能把公主救走,所以公主只好再回到巫婆的城堡里……
可緣一進屋,就听到大嫂在電話里罵著她大哥。「又要加班!你加那什麼班啊?一個月沒能拿多少錢回來,卻一天到晚的加班……我當初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嫁給你!」大嫂扯開嗓門,像潑婦罵街似的直數落大哥。
大嫂似乎忘了,當他們夏家還興旺時,大嫂可是一天到晚巴著哥哥,說大哥是她的真命天子,說她下輩子還要嫁他。
怎麼言猶在耳,大嫂已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然後大哥不知道說了什麼,大嫂睨了她一眼,這才應道︰「是呀!你不知道,你那個寶貝妹妹今天又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追男人都追到家里來了,左右鄰居還跑出來看……人家梁先生要是看得上她,那就是你們梁家前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依我看,人家梁先生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所以你就別妄想你妹能幫你帶來富貴榮華了,依我說--」
她大嫂似乎要說什麼,但又礙于可緣在,便把她先支開。「妳哥快回來了,快去幫妳哥煮消夜。」
「哦!」可緣听話地進去,但閃進廚房後,卻沒去煮消夜,倒是把耳朵拉直,偷听她大嫂跟她大哥說話。
她想知道大哥跟大嫂到底在圖謀她什麼?
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听見她大嫂壓低嗓音問大哥,「事情辦得怎樣?你不要嫌人家老,重點是他有錢。是呀是呀!梁敬柏的確是又年輕又有錢,要是我,我也想嫁給那種人,問題是人家梁敬柏不喜歡你妹啊!所以你清醒點,梁敬柏那邊是沒希望了。」
「什麼?找有錢又年輕的?好啊!你去找……找不到?找不到就听我的,我會害你妹嗎?夏復生,你說話可得憑良心,我嫁到你們夏家,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就只有跟著你吃苦的份,現在你跟我說什麼鬼話……」
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哭訴聲,那些話可緣都會背了,所以不需要再听,她悄悄掩上廚房的門,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幫她大哥煮消夜,雖然她也清楚煮消夜只是大嫂要支開她的一個手段罷了,事實上,她大哥根本還沒要回家;事實上,這個家根本沒人要吃消夜,但為了表面上的和平,所以大家各懷鬼胎,心里各自打著如意算盤。
「妳大嫂要把妳嫁給一個老頭子!妳確定嗎,可緣?」花馨兩只眼楮睜得大大的,她剛剛好像听到一件了不得的大陰謀。
可緣她大嫂怎麼可以這麼狠?「妳還沒滿十八歲耶!她能這麼做嗎?她不怕她這樣會吃上官司嗎?」
「我想她就是怕,所以這兩年才不敢動我。」但眼看她十八歲的生日就快到了,可緣有個預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快過完了;還有……那天她還偷听到大嫂跟大哥講的電話。
她不覺得大嫂會安排個好男人給她,畢竟大嫂自己都說了,要是能找到好的,她就自己嫁了,還輪得到她夏可緣嗎?
「那梁敬柏那邊怎麼樣?」花馨想到可以救可緣的唯一人選。
可緣嫁給梁敬柏應該不錯,畢竟梁敬柏是可緣喜歡的人,而且又很有錢,滿符合可緣大嫂那愛錢的個性。•
沒想到可緣听到她提梁敬柏,卻搖頭了。「他那邊……行不通的。」
「為什麼?」
「他不愛我。」可緣嘆氣,她本來是想把梁敬柏標下來,而且趁標下他的那一夜對他那個又那個……但梁敬柏卻一點也不肯跟她配合,唉∼∼總之,她就是沒希望了。
他老拒她于千里之外,所以她才不敢去投靠他,只想逃逃逃,逃到遠遠的地方,讓她大嫂一輩子也找不到她。
「現在怎麼辦?」如果可緣連梁敬柏那唯一的生機都沒有,豈不是只能順著她壞心大嫂的安排,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我不會任人宰割的。」這是可緣唯一確定的事。
她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一顆棋子,一個讓大哥飛黃騰達的籌碼。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竟因為自己尚未成年,便得任人左右。
「我要逃出去。」
「逃到哪里去?」花馨問。
而可緣搖搖頭,她還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
「要不然來我家好了,我家人妳都熟,而且他們會歡迎妳的。」
「不行,我哪都能去,就是不能去妳家。」
「為什麼?」
「因為我就妳這麼一個好朋友,妳說,我大哥、大嫂要找人,他們還能不找到妳家去嗎?」
「說得也是。」可緣分析得很有道理,「不來我家,妳還能上哪兒去?」花馨很替可緣擔心。
沒想到當事人在這個時候還得安慰花馨,要她別替她操心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更何況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呢!」
兩個月後才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妳放心吧!我沒事的。」可緣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