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協
原來們之間
也可以有這般的妥協
讓兩人的隔膜
就這麼煙消雲散
于知燕一上去,就直搗邯中業的辦公室。她原以為她會看到他埋首公文,忙得焦頭爛額的畫面,但,沒有,沒有喔!
那個本應該待在桃園的人,竟然大刺刺的窩在他休息室里的沙發上,看著租借回來的大陸劇「大宅門」。
好啊!耙情他來公司不是來辦公的,是來看連續劇的不成?!
于知燕立刻沖了進去。
「嚇!」邯中業是沒料到有人會這麼闖進來,驚了一下。「你來這里做什麼?」
「這一句是我的台詞,我才想問你,你人不在桃園。來公司做什麼?」
「我……」他的眼神閃爍不定。
于知燕一看,就知道他又要說謊了。「你別跟我說,你是來這里辦公的。」
「我的確是呀!」他順著她的話昧著良心說謊話,這樣才能臉不紅、氣不喘,不至于太心虛。
「就這樣坐著看電視?」這就是他的工作?很重要的工作?
他騙她不長智慧啊!
「我問你,你是不是很久沒回桃園了?」
他的眼神又在閃爍了。唉!于知燕都忍不住要嘆氣了,他分明就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又遇到她這個精明得像個鬼似的女人,他在想什麼都難逃她的法眼。
「你別想說謊了,因為上個禮拜我接到你母親的電話。」
「她知道我們兩個又住在一塊了?」
「沒有,我騙她說我是你請的鐘點女佣,她沒懷疑。」咦?不對,她不是來說這個的。「你別打岔,我話還沒說完,你為什麼不回桃園、為什麼要騙我?」
「唔……」他面有難色,不知道自己該找什麼借口來唬弄她。
「你跟你的女朋友怎麼了?」
「我沒有女朋友。」
「可是那天在餐廳……」
「那是我相親的對象。」
「你去相親?」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媽急著要我結婚,我爺爺急著想當曾祖父,我這個好兒子、乖孫子只好順從母命去相親了。」
「這樣很好啊!」
「可後續的發展就不太好了。」
「怎麼了?」
「不是她們不滿意我,就是我不滿意她們。」很標準的相親公式,不和則散型。
「那麼多相親對象沒一個人合你的意?!」嚇!他什麼時候眼光變這麼挑了?!「我看那天那個女的人長得不錯。」
「是長得不錯,但她太黏人了。」
「女孩子黏人好啊!這樣才能滿足你們男人的大男人主義不是嗎?」
「這世上的男人不是都那麼沙文主義好不好?像我就比較喜歡獨立自主型的女人。」
「哦!是嗎?」她很懷疑。
「你干嘛露出不信的表情?」
「因為我覺得你不是。就拿我來說了,我獨不獨立?自不自主?我相信這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你卻受不了我。」
「我沒有受不了你。」
「你有。」他們兩個就是因為她太獨立而散的。「你氣我太獨立,什麼事都自己做主,不與你商量,你說我這樣是不尊重你,記得嗎?我們當初就常為這個吵架。」她舉證歷歷。
邯中業頓時啞口無言。
而于知燕則覺得男人真是個被寵壞的孩子,非得什麼事都順著他們的意,他們才覺得世界大同,問題是,世界是不可能隨著他們轉的,世間事更是不能事事如他們的意。
「一個大男人是容不下一個大女人的,我們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我勸你,你若是要找妻子,不要管她獨不獨立,看她順不順眼就行了。」
「那你呢?」
「我什麼?干嘛把話題轉到我身上來?」
「你若結婚,你會找一個順眼的就行,而不是去找一個你最愛的人嗎?」
「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我自己。」所以她是不婚主義者,她這一輩子當定了單身公害。
「那我也不結婚。」
「你說什麼?」于知燕瞪著他看。
「我說我也不結婚。」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我不適合婚姻。」
「你瘋了啊?你怎麼會認為你不適合婚姻?你最適合婚姻了。」邯中業是個標準的好男人,舉凡所有寵女人的動作,他做來不矯揉造作,而且還順理成章。他天生是個寵女人的男人,女人若是跟了他,那是一輩子的福氣。
「我的個性被你養怪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你的個性被我養怪了?」于知燕不喜歡邯中業用的字眼,活像她是害他生活變得進退兩難的罪魁禍首。
「我因為娶了你的關系,所以變得不愛女人黏我,可我又看不慣你事事太獨立,所以,這世上沒個人能當我老婆了。」
哇!我的媽啊!于知燕這下覺得自己這個罪過可背大了。「邯中業,你就不能試著改變回來嗎?變得像以前那樣,喜歡女人黏你嗎?」
「不行。」
「你不試怎麼知道不行?」
「我試過,要不你以為你離開後,我為什麼能一個人單身這麼久?我不是不愛女人,不是有斷袖之痛,我只是看每個女人都不順眼。」跟她離婚後,他也會交往過三、四個女朋友,但戀情總是維持不到一個月,就無疾而終了。
于知燕這下才知道事情大條了,而且很顯然的,這還是她的錯。當年要不是她為了一個賭約,她跟邯中業不會有交集……唔!不對,邯中業崇拜她、愛慕她是更早的事,他說,他們相識于十歲那年——
「那現在你怎麼辦?你不像我,有那個勇氣拋家棄母。邯中業不像她,是個不孝子孫;邯中業是個孝子,他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壓力。
「你爺爺還等著抱曾孫呢!」
「我考慮。」
「生孩子的事哪能考慮的?」
「我是說我考慮買個代理孕母。」「代理孕母!」一提到這四個字,于知燕很自然的想到那個中視什麼花系列的「顧小春」。
「代理孕母是不合法的。」’
「我知道,所以我又想了另一個法子。」邯中業提起另一個念頭。
不知道為什麼,于知燕有個預感,自己將不會喜歡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說了。「我也考慮養個女人。」
他沒說情婦,但于知燕知道養個女人跟娶個女人的差別在哪里,一個有名分,一個無名分;一個隨時可休,一個隨時可丟。
邯中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惡了?他的行為處世怎麼愈來愈像一個人,而那個人她熟得很,因為,他像的人就是她的本尊!
我的老天爺啊!邯中業真的是中了她的毒了是不是?
「你做事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為什麼不行?你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他提起她,她的眼皮就直跳。
丙然人是不能做壞事的,要不然,一定會像她一樣立即遭到天譴。「我都說了我跟你是不一樣的。」
「我們除了有傳宗接代的差別壓力之外,其他的,我想不出我們有什麼不同。」他們兩個年紀相當,她能做的,他當然也能做。
「那你有沒有想過,代理孕母的後遺癥?還有,你養個女人,她也未必肯替你生孩子啊!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自己的孩子生下來沒名沒分的。」
「我會給孩子名分。」
「那母親呢?」
「完成任務後,她便離開。」
「那跟代理孕母有什麼不同?而且,若是她不放孩子呢?」
「不會的,我會找一個可以配合的,才跟她定契約。」他說的有條有理,好像這個主意在他心里已經籌劃很久似的。
「你心里是不是有人選了?」
「嗯!」他點頭。
「可以介紹我認識一下嗎?」她想知道哪個女人這麼有勇氣,願意當他的地下夫人,還願意幫他生孩子。
「我考慮的人是你。」.「我?!」她嚇了一跳。「你想都別想,我是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不答應?你明明也愛孩子的不是嗎?」
「我愛孩子,但是不愛家庭束縛。」
「我不會給你家庭束縛,孩子生下來後,我來帶;你要是想見孩子,我也不阻止你。怎樣?這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嗎?」他把未來的藍圖都規劃好了,就放在她面前。
而且,這藍圖還規劃得美輪美奐,讓人很難不心動。
「可是……」于知燕還是有難題。「你家人除了爺爺,沒有一個人接受我。」
「我是養你,又不是娶你,我們兩個的關系不需要對他們公布,你還是能保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說過我不吃回頭草。」
「你忘了,我不是回頭草,我是窩邊草了嗎?」
她每說一句,他總有理由反駁她。
于知燕想不出別的理由好拒絕他。
「怎樣?」他張手環住她的腰身,親吻她的敏感點、性感帶。「答應把!尤其是你喜歡我的身體不是嗎?」
邯中業不惜色誘她。
于知燕被他吻得暈頭轉向,不到三分鐘,他們兩個就滾向沙發了。
「先簽好合約,以後我們兩個住在一起,誰賺錢養家?」于知燕拿著紙筆坐在書桌前,一副先小人、後君子的姿態。
「我賺錢、我養家。」邯中業回答。
「誰煮飯、誰洗碗?」于知燕又問。
「我煮飯、我洗碗。」
「誰拖地、整理家務?」
「我。」所有的家事他全包了。
「那誰帶孩子?」
「我帶。
「可你要上班的時候,誰帶?」
「有錢好辦事,我們請保母帶。」
「可是有些保母會虐待孩子,孩子讓保母帶,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那沒關系,我們請保母來我們家里帶孩子,孩子就在你眼下看著,保母不敢隨便亂來。」
「那樣保母肯嗎?」
「她要是不肯,我們給她雙倍價錢;如果雙倍價,她還是不肯,我們給她三倍,直到她肯為止。怎樣?這樣總行了吧?」他問她。
于知燕一直看著合同,好半天不吭一聲。
「怎樣?你倒是說說話呀!」
「那在這樁交易里,我必須做什麼?」怎麼家事他做、孩子他帶,而她倒像個閑人似的,什麼都不用理睬。
「你?你方有啊!你包了生孩子的工作不是嗎?」這是他們交易里最重要、最勞力的工作,畢竟,女人懷胎可是需要十個月之久。
「你不覺得你很吃虧嗎?」
「不會。」
「那好吧!」她簽了。反正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太有良心的人,既然邯中業都不認為自己吃虧了,那麼這則交易,她就先簽個十八年吧!
十八年後,等孩子都長大了,他們再不合則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