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那廂冬舞在京城里雞飛狗跳的時候,這廂夏染卻在趕往西州的路上,把冬舞罵得狗血淋頭。
都怪冬舞那張烏鴉嘴,害她落得今日的局面。
癌趴在急騁的馬背上,兩手緊緊地扯著馬鬃,夏染覺得她渾身的骨頭似乎都和身體月兌節一般難受,臀部燙得像發燒。她舌忝舌忝干裂的嘴唇,好想要求他們停下來讓她喝一口水,可是她沒機會說,自從那夜她被帶走以來,他們就不停地趕路,沿路上只休息過幾回,寄宿過幾次驛站,其余時間她不是坐在馬背上,就是躺在馬車上搖晃嘔吐,可說是悲慘到極點。
她不但悲慘,而且還找不到人抱怨。倒不是說帶走她的人有什麼不好,事實上他們挺好相處的,只是他們趕路趕得太急了,沒有時間停下來听她好好說話,而她最愛的消遣就是說話,可他們都不愛說話,除了老是對她笑的副將之外,剩下的人只懂趕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現在,她終于知道那夜帶走她的清秀男子名叫楊廷悠,是莫將軍的手下,還是個副將,人除了長得清秀討喜外,性子也不差。可惜的是,他並非爹爹許給她的人,她未來的女婿是另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鎮關大將軍——莫沁濤。
「夏染姑娘,你累了吧!要不要我讓馬匹停下來,讓你喘口氣、喝口水,好好歇歇?」
正當她想得正累的時候,和她共乘一匹馬的楊廷悠忽然提議道,夏染幾乎感動落淚。
「好的,麻煩你。」夏染用感激的眼光睇著楊廷悠,覺得他真是個大好人。
楊廷悠咧開一個笑容,做了個手勢要馬隊停住,一行人就這麼停在罕無人煙的大路旁,生吞馬匹揚起來的灰塵。
「已經可以看見城門了,咱們連日來的趕路總算有所代價。」楊廷悠一邊將裝有清水的皮袋丟給夏染,一邊眺望遠處的城牆,嘴角掛著愉快的笑容。
「真的,我們已經到西州了?」接過皮袋喝水的夏染不禁謝天謝他,天曉得他們趕了十幾天的路,她的都決裂成兩半了。
「不,我們早就到西州了,我現在說的是軍營。」楊延悠可沒她那麼感謝老天,要不是沿路上他們沖得像不要命似的,哪可能在半個月內趕到。
「這麼說。我們得再走一段路才會到達目的地了。」夏染一听見她的還得再受折磨,小瞼倏地垮下。
楊廷悠見狀又是笑,接過夏染還給他的水袋,順著嘴喝。
「楊副將,我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憋了大半天,夏染實在憋不住了,極想滿足她的好奇。
「但說無妨,夏染姑娘。」楊廷悠笑著回答。
「你別老是姑娘姑娘的叫,叫我夏染就行了。」不習慣過于拘謹的稱謂,夏染連忙更正他的用詞。
「既然如此,我也堅持你別喊我楊副將。」楊廷悠也是好相處的人,囑咐夏染放輕松。
「好,以後我就叫你楊大哥,不再稱呼你為楊副將。」
夏染嫣然一笑,算是達成協議。
「就這麼說定,夏染。」楊廷悠也還她一個微笑,和她一同望向城門的方向。
「你剛剛好像有什麼問題想問我?」瞧了一會兒城門,楊廷悠才想起之前中斷的話題,反問夏染。
「哦,是這樣的,」他不說她也差點給忘了。「我想請問你,你跟莫將軍熟嗎?」
「熟呀,怎麼不熟。」楊廷悠點點頭。「我跟他從小一塊兒長大,你說我熟不熟?」
「真的啊!」夏染聞言喜出望外。「那麼,你一定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嘍?」
「呃……你是指長相或個性……」忽聞這個問題,楊廷悠有些不知所措。
「都要!」夏染開心極了,她老早想打听有關她夫婿的事。「我想知道他什麼長相,更想知道他什麼性子,你統統告訴我。」她笑嘻嘻地探頭,一張圓女敕的小臉幾乎貼在他的頰上,雙眸填滿了渴望。
楊廷悠被她忽然趨近的臉逼得連忙往後退,不曉得該不該告訴她實情。
「他……莫將軍人長得極為俊逸,長相方面你不必擔心。」幾經猶豫之下,楊廷悠挑了個最接近事實的講,听得夏染心花朵朵開。
「太好了,這次爹爹總算沒有虧待我。」她就說嘛,爹娘一定會幫她找個玉面公子,也好氣死冬舞。
「再來呢?莫將軍的為人好不好,你也給我說說嘛!」
夏染越問越興奮,楊廷悠卻是解釋得滿頭大汗。
「呃……他的為人……」叫他怎麼說呢?「莫將軍十分重義氣,為人有情有義,雖然帶兵方面是嚴格了點,可對軍營里的兄弟,卻是好得沒話說。」
「好棒,我最崇拜這種人了。」賞罰分明,不像冬舞只會亂罵人。
「听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我相信莫將軍一定會好好愛護我、疼愛我,把我當寶一樣對待。」听完楊廷悠的解釋,夏染放下壓在心頭的那顆大石,開始編織未來的幻夢,一點也沒注意到其他人尷尬的笑容。
「我看,該啟程了吧,楊副將。」正當大伙兒尷尬的時候,隊伍中的某人眨眼提議。「咱們再不快點起腳。恐怕無法在莫將軍規定的時限內回營。」
「你說的有理,咱們快走。」楊廷悠手腳伶俐地接過對方的暗示,趁著夏染還陶醉在自個兒的幻想中時開溜。
夏染一點也不明白他們的意圖,只知道自己象棵樹一樣被人活生生拔起甩上馬匹,又一次不要命的趕路。
五個時辰後,接近天黑。
馬匹在鞭子的驅策下,揚起陣陣灰塵,隨著時間消逝,
馬蹄的前進,四周的景色也逐漸改變,從繁忙的市集轉成高聳的林道,伴隨著夏染一行人的腳步,快速移動,乃至越顯荒涼。
夏染看著越來越荒涼的景色,心中漸漸不安起來。她不知道軍營竟是在這麼遠,又這麼荒涼的地方,她還以為離城里不遠呢!看來,往後若是想到市集買點東西,還得走上好幾個時辰的路,才可能買得到了。
她暗自盤算著路程,除了擔心往後的生計外,還注意到氣溫驟降,天氣突然變冷。在寒意的侵襲下,夏染冷得直打哆嗦,整個身體一直發抖,沒想到邊關的夜晚這麼冷,和大白天的炎熱完全不一樣。
她反射性的抱緊自個兒的身體御寒,忽地想到她根本沒帶厚重的衣物出門,那天她一听到要養駱駝就昏了,沒什麼機會收拾衣物,當然更不可能想到往後該穿什麼。老實說,她從出門那天就沒換過衣服,也難得洗澡,渾身臭得跟豬一樣。
想到這里,夏染不禁抬頭看看其他和她一起趕路的士兵們,發現他們也很臭卻沒有同她一樣的感覺,難道大伙兒的鼻子都失靈了,還是只有她一個人特別敏感?
夏染一肚子疑問,極想私下找楊廷悠問問,可當她想開口詢問的時候,卻瞄見遠方跳動的燈火,像是火炬。
「那一閃一閃的東西,是火炬嗎?」夏染伸長了脖子好奇地問,興奮之情表露無遺。
「沒錯,那正是營區的火炬。」楊廷悠笑著回答,和她同樣興奮。
「謝天謝地。」夏染好高興听到這消息,她實在騎馬騎怕了,這輩子再也不要跨上馬鞍一步。
老實說,楊廷悠也和她有同樣的想法,雖說多年軍旅,早已習慣期戎馬生涯,但要像這般不要命的趕路法,還真累人哪。
「楊副將,快走吧,時限要到了。」
吆喝兩聲,隨行的士兵不管他倆感觸良多,一馬當先跑得比風還快,逼得他們只得隨後趕上。
一踏入營區,還沒來得及下馬,楊廷悠便听見守門的士兵對他說道︰「楊副將,莫將軍請你快到主營,說是有要事商量。」
「發生了什麼事?」楊廷悠邊跳下馬邊問。
「小的也不知道,只听說前兩天西門口發生的小戰役死了個重要的侍官,莫將軍正在處理中。」守門的士兵答道。
「那個侍官叫什麼名字?」怎麼他才出營半個月,就又有事了。
「回楊副將的話,那侍官好像叫徐善的樣子。」
死的人竟然是徐善,這可好了,他是整個軍營里唯一識字的人,京里來的軍帖和軍狀全靠他打理,他這麼一死,往後這些文案瑣事靠誰處理?
「楊副將,莫將軍吩咐說,請你一回軍營就上他那兒去」我曉得了,我立刻去。「楊廷悠揚手揮掉守門士兵的擔憂,跨大腳步即要離去。
「等一等,那我呢?」夏染雖听不懂他們在談論什麼,可總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吧。
「姑娘請不必擔心。」守門的士兵早已接獲指示。「莫將軍同時吩咐屬下,等姑娘一到,立刻將姑娘您帶往他的營帳休息。」
看來,莫沁濤早就安排好了她的一切,真是個細心的好男人。
夏染連忙點點頭,朝著楊廷悠揮揮手,便開開心心地跟著帶路的士兵前去莫沁濤的營帳內休息。而楊廷悠也沒敢遲疑,迅速趕往主營共商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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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帶進莫沁濤營帳的夏染,頃刻就睡著了,連日不斷趕路的疲累,使她睡得很沈、很熟,臉上且帶著笑意入睡。
夢中,她看見了爹親許給她的玉面公子,張開雪白上好的宣紙,為她清麗的容顏作詩。她拿起寫好的對句,高聲朗誦了一番,玉面公子聞聲走近,摟著她的肩低頭耳語,低沉
悅耳的聲音,流暢有如詩句。
繁花繽落映滿地盈盈嬌顏賽玉雪多美的詩句呀,只有像她夫婿如此風雅的人才作得出來。
夢中的夏染滿意極了,將贊美她玉肌的詩句,覆誦一遍。然後靠在她夫君的胸懷里,笑如春花。
夏染,你的皮膚可真好呀,光滑細致,雪白無瑕。
她听見她的夫君這般贊美她,低沉暗啞的嗓音听起來真是有魅力極了……
「這娘們的皮膚真不賴。」
她就說吧!她渾身上下除了那頭烏溜的發絲之外,就屬那一身的皮膚最引人遐思……不過,怎麼這個人的聲音和她的夫婿這麼像,可教養卻相差十萬八千里呢?
「人也長得不差。」那聲音又說。
她對自己的長相也頗有自信,不少人直說她是美人呢。
「可惜就是臭了點。」
她也覺得很可惜呀,但連日趕路不方便洗澡,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算了,就將就用吧,反正是免費的。」
免費?干麼把她說得這麼不值呀,好歹她也是東方家的二小姐,羽夢館的台柱,怎能如此說她。
「女人,起來!我不想同你燕好的時候,你還給我昏倒。」
誰昏倒呀,她只不過是睡著罷了,這個人說法真粗魯。
「該死,看來我得同一頭豬進洞房了。」
低沉的聲音喃喃地詛咒,嘴里說的,全是一些不合听的話,搞得夏染根本懶得理他。
她的夫婿呢?怎麼不見了?
還陷在夢中的夏染,到處尋找她的玉面公子,心焦不已。
「媽的!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跟睡著的女人,你最好有你外表看起來這麼好,否則我一定饒不了你。」
夏染不想理的男人在她耳邊嘮叨,仿佛非把她吵醒不可。可是她不想醒,她還沒找到她的夫婿,不能輕易自夢境中清醒。
她堅持不醒,可也找不到她的丈夫,只好站在夢中不曉得該進還是該退的左右為難,無法抉擇。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身上,壓得她不能呼吸。
是誰如此缺德搬塊大石往她胸口壓?
夢中的夏染大罵某個不知名的缺德鬼,恨不得一掌把他打到天邊,偏偏那不知打哪兒來的缺德鬼還不放過她,除了找來一塊大石頭壓住她的胸口之外,還拼命猛剝她的衣服…
衣服?
被這字眼嚇著的夏染猛地睜開眼楮,自夢中清醒。當她一睜眼,她看見的不是什麼缺德鬼,而是比鬼還可怕的東西。
「熊!有熊!」她推開壓住她的東西並大叫。
「來人呀,我的房間有頭熊,你們快來把它趕走!」原來剛才壓著她的東西不是大石,而自一頭熊,而且這頭熊還色迷迷的想剝她的衣服。
夏染邊喊邊跳到營帳最邊邊的角落,十分害怕地躲著突然闖進營帳的大熊,嚇得花容失色。
「你說誰是熊?」被她誤以為是大熊的男子說話了,低沉的聲音宛如午夜黑熊的咆哮,讓夏染又害怕又驚訝。
「你……你不是熊?」夏染瞪大眼楮看著眼前的魁梧男子,很難相信他真的是人。
「熊會開口說話嗎?」魁梧男子為之氣結,咬著牙回瞪她道。
這倒是,熊的確不可能開口說話,除非它是頭神熊。
確定他真的不是熊之後,夏染還是一臉懼意,怕怕地看著他。不能怪她誤以為他是熊。誰叫他長得那麼黝黑,又一臉大胡子遮得滿張臉都是,而且只露出一對炯炯的眼楮,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嚇人。
她吞吞口水拉緊領口,膽戰心驚地打量他的高大身材,發覺他真的很高,肌肉結實而且相當魁梧,活月兌就是頭投錯胎的黑熊。
「你……你為什麼出現在這兒?」打量完畢,夏染這才想起她應該怕。「這里是莫將軍的營帳,你怎能胡亂闖進來?」她再顫聲地補充一句,希望能以莫沁濤的名義趕走眼前的不速之客。
「問得好,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魁梧男子的口氣不甚愉快。「這里是我的營房,我為什麼不能進來?」
「你的營房?」听見這回答夏染得住了,清靈的大眼幾乎要跳出來。「你是說……你是莫……莫……」
「不錯,我就是莫沁濤。」
他就是她的夫婿——莫沁濤將軍?
夏染聞言愣了愣,怎麼也無法相信她爹竟把她許配給一頭熊,只能瞪著他發呆。
「你真的是……莫將軍?」沒有更好的了嗎?她的玉面公子呢,跑哪兒去了?
「廢話,你要我說幾次才听得懂?」瞧見她白痴似的表情,莫沁濤更不耐煩了,晶燦的眼珠子也就更嚇人。
「可是——」
「閉嘴,不得懷疑我的話。」莫沁濤截斷她的話,直接命令她。
「可是——」
「再敢質疑我的命令,就是違反軍紀,我定斬不饒。」
懊死!這女人怎麼這麼羅唆,都叫她別說話了,她還是不听。
「可是——」‘「上床!」懶得理會她接連不斷的可是,莫沁濤干脆吼她。
上床?上什麼床?他們都還沒拜堂呢!
「可是——我才不跟你上床!」可是了老半天,夏染這回終于能夠用吼的把他吼回去,可一吼完她立刻就後悔了,他看起來一副要拆了她的模樣。
「你說什麼?」莫沁濤眯起眼楮,以為他听錯了。
「我說……」老天,他的氣勢還真駭人。「我說,我才不跟一頭熊上床。」盡避怕,她還是勇敢地說出她的決定。
「你把我當成熊了?」莫沁濤低吼,齜牙咧嘴的樣子看起來奇丑無比。
他本來就像熊,這跟她的幻想差太多了。
「我……我原本以為我會嫁給一位玉面公子的……」直到幾分鐘前,她還是這麼認為。
「然後呢?」莫沁濤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杵在這兒听她說廢話,今天是他的新婚夜,而他竟被新娘子形容成一頭熊?!
「可是……我爹竟把我許給了你。」夏染越想越委屈,希望全都幻滅了。
「那又怎樣?」莫沁清發誓他已經付出最大的耐心,她最好馬上閉嘴。
「那又怎樣?」听見他不以為然的回話,夏染尖叫。
「事情不該是如此呀,你應該長得文質彬彬,又作得一手好詩,就算不能,最起碼也不該長得像頭熊!」而且還是一頭很色很色的熊。
「很抱歉我長得像頭熊。」這該死的女人還真會挑剔。
「現在這頭熊決定跟你上床,你最好他*的馬上把你身上的衣服月兌下來,然後躺上床把兩腳打開,等我上你。」莫沁濤千思萬想也猜不著,西北軍營里人人搶著要的他竟然淪落到與熊為伍的地步,都怪他一時貪便宜,才會走到這地步。
「你……你說話怎麼這麼粗魯,一點教養也沒有——」
夏染被他的用詞嚇呆,差點忘了反應。
「我就是他*的沒有教養,怎麼樣?!」顯然夏染無心的說法惹惱他,只見他鐵拳一握,一古腦兒的打在離他最近的五斗櫃上,打得擺在上頭的東西都跳起來。
夏染被他突來的怒氣嚇著,什麼話也沒敢再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寬闊的胸膛起了又下,下了又起,上上下下起伏不已。
「媽的!我根本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好不容易才控制
住怒氣,莫沁濤瞪著夏染咕噥地抱怨,仿佛不敢相信自個兒的失策。
「算了,你現在立刻給我閉嘴,然後上床去。」早知道就不要搖醒她,先上了她再說。
「可是我們還沒拜堂,怎麼可以……」怕歸怕,夏染還是很堅持她的幻想。
「我說可以就可以,在這里,我是老大,誰也不許忤逆我。」莫沁濤實在受夠她那一套,大手一伸就要扯掉她的衣服。
「可是我一定得忤逆你!」夏染抵死不從,跟他爭衣服。「我們還沒拜堂,就不算完婚,當然也不能先進洞房。」就算她得嫁一頭熊好了,可公熊求婚之前至少也會餃一條魚給母熊表達愛意,他卻連拜個天地都不肯,身子說什麼也不能給他。
「他*的!」莫沁濤火了,自他開葷以來,還沒哪個女人對他說不。
「我警告你,你再不停止掙扎,我保證會讓你今晚很不好受。」他撂下威脅,長而硬的胡須像馬鬃刷一樣刷過夏染細致的肌膚,著實難受。
「我已經很難受了。」夏染一面聞他的氣味一面吐息,相當意外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他的身上帶有一點點清香,跟營區里的士兵大不相同。
「不會比我更難受。」莫沁濤陰陰地看著她道。
懊死,他在做什麼?他要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兩天前西北口的戰役才奪去了全營唯一懂得讀寫的侍官,若要申請又得等上好一陣子。最近戰事又頻繁,光往來的公文就足以教人發瘋,更何況他也已經三天未曾合眼,實在不該杵在這里和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周旋。
然而,他又好一陣子沒有女人了,早已忍不住——「可惡!」砰的一聲,莫沁濤這回鐵拳是打在柱子上,夏染看得怵目驚心。
夏染不明究理,緊緊抓牢領口驚悚地看著他,卻不期然被莫沁濤奪去了雙手,反剪在身後,外袍也被撕去大半。
「啊——」她驚呼,完全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可夏染才剛張嘴,莫沁濤強悍的舌就卷進她的口中,將她的喊叫徹底淹沒。
夏染半是害怕、半是迷惘的承受他的強烈進擊,他吻人的方式就和他在戰場一樣凶猛,既霸道又不容抗拒,卻挑動人心。
在另一方面,莫沁濤卻是邊吻邊詛咒,吻著夏染的寬唇,幾乎要把她吞下。
混帳,這個女人的唇為什麼這麼柔軟,身子骨這麼縴細玲瓏?害他忍不住想再一直吻下去。可他莫沁濤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尤其是不甘心的女人!
「既然不甘心做我的女人,自然也不配留在我的營房里。」再一次狠狠地吻她,撕掉她的外袍後,他推開夏染,氣喘吁吁地撂話。
「我不是不甘心,只是覺得……」夏染頂著腫脹的女敕唇回嘴,整個人還陷在陌生的中爬不出來。
「閉嘴!」莫沁濤不想再听她廢話,掐住她的手腕便將她往外拉。
「你要帶我到哪里?」夏染一進抗拒一邊問,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可怕,而且營帳外好冷,冷得她直打哆嗦。
「我很想就這麼把你丟出去,但我怕還得收尸太麻煩了。」莫沁濤的微笑很冷,而且被一堆胡須包圍根本也看不出來。
「那……你究竟要把我帶到哪里?!」夏染真的覺得很害怕,他一直拖著她走,臉色又那麼難看,難保他不會殺人滅口。
然而莫沁濤還有更好的主意。
「就是這里。」到達目的地後他丟下她,笑得陰森。
「明兒個一早,我立刻差人把你送回去,這樁婚事我不要了。」才丟下她,莫沁濤即刻給她更難堪的處境,嚇僵了夏染。
「你要退婚?」夏染當場僵在原地,她算是已經出嫁了,雖然還沒拜堂,但看在一般人的眼里,她就是潑出去的
水。何況她曾發過誓,撂過重話,說她就算是當乞丐也不會再回羽夢館,他怎能如此對她?
「不是退婚,而是不要你,別搞錯了。」他非但決定退婚,還以最侮辱人的方式打擊她的自尊心。
「可是——」我要是你就會省下說話的力氣,想想該怎麼度過今晚再說。「莫沁濤截斷夏染的話環顧四周。」對了,先預祝你跟這些馬相處愉快,千萬小心別被馬兒踢著了。「
他語帶惡意的說完話即轉身離去,留下夏染兀自面對著寬闊的空間,和飄散在空氣中難聞的味道發呆。
老天,他居然把她丟到馬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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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清晨,天際微白,太陽在漫天風沙中,慢慢露出它的臉,照亮整個軍營。
一大早,駐扎在西州的主營就忙碌不堪,除了伙頭軍里里外外忙著送早飯之外,坐在主位上的大將軍也沒閑著。不過,最忙的人當屬身為副將的楊廷悠,除了文書工作他幫不上忙之外,軍營上上下下幾乎都靠他打點。
「徐善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處理?」才走進主營,楊廷悠就忙著問,擔憂之情全寫在臉上。
「送回老家。」莫沁濤一邊撕開饅頭,一邊拿起擱在一旁的精釀猛灌。
「一大早就喝酒?」楊廷悠抬起一邊的眉毛驚訝地看著莫沁濤,暗示意味濃厚。
「我高興。」莫沁濤揮揮手,懶得解釋為何一大清早喝的原因,欲求不滿嘛,他又有什麼辦法?
楊廷悠聳聳肩,決定這不干他的事,連忙下去辦正事。
「我立刻去打理這件事。」幸好徐善的老家離這兒不遠,急腳趕路的話,應該用不到幾天的時間就能將他的尸體送回。
楊廷悠點點頭,正準備離開主營的時候,莫沁濤突然叫住他。
「等等!」叫任楊廷悠的莫沁濤臉上忽然多了一分興味。
「我改變主意了,你命人將徐善的尸體丟在州刺史的家門口,讓他看清楚咱們缺什麼,也好盡快補上。」送回老家太麻煩了,而且也太浪費資源。
「你瘋了!」听見他的決定,楊廷悠鬼叫。「你竟然想把徐善的尸體丟在他家門口,你這不是擺明了侮辱他嗎?」
他知道沁濤一向作風獨特,可也不能這麼搞呀。
「侮辱他又怎麼樣?」莫沁濤冷笑。「反正我們互相侮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差這一回。」更何況徐善本來就是州刺史派來監視他們的親信,他故意讓他上戰場也不是偶然。
正所謂,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他倒要看看西州刺史有多少親信可以拿來為國捐軀。
「你老愛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當心惹出毛病來。」楊廷悠搖頭哀嘆,為他的好友捏把冷汗。
「放心!我的腳趾頭硬,死不了的。」整個朝廷的人都知道他和西州刺史是死對頭,就連皇帝老子都睜一只眼閉一只服,那狗雜碎又能拿他如何。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只好照辦了。」楊廷悠苦笑,不曉得該拿他這個好友怎麼辦,誰叫他武功比他好,官階又比他大,除了听命行事外,別無他法。
楊廷悠正打算出帳去辦這件事,未料人還沒來得及踏出營帳目,就被急行而入的士兵撞滿懷。
「不好了,將軍!」沖進帳房里的士兵叫得凶猛。
咱們的馬廄里躺著一位姑娘,看起來好像生病了的樣子。「
「姑娘?」楊廷悠猛然停下腳步,瞪著入帳通報的士兵。
「是的,楊副將。」士兵接著說。「小的一大早正準備帶將軍的馬上圍場溜溜,誰知道才模到馬圈,便發現一位姑娘躺在干草堆里,要不是小的動作快,準踢到那位姑娘。」
居然有這種事?軍營日夜都有人防守,怎麼可能溜進了一位姑娘,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
「你剛才說那位姑娘生病了,是真的嗎?」倘若是的話,那可就麻煩了,舊的軍醫前陣子才調回長安,新的軍醫還沒來得及補,正怕有人生病。
「是真的,楊副將。」士兵恭敬地回答。「那位姑娘臉色脹紅、額頭冒汗,全身不斷發抖,我仔細瞧了幾眼,發現她身上僅著中衣,外袍不知被誰撕了大半,難怪抵不住風寒。」‘「她的外衣被人撕了?」楊廷悠聞言忍不住詛咒。「是哪個沒良心的家伙,真他*的不是人,這麼冷的天氣居然也下得了手!」這里可是荒北,入夜後奇冷無比,沒被子可蓋已經夠糟了,少了外衣更別想活,莫怪乎那姑娘撐不下去。
「走,快帶我去馬廄!」楊廷悠後腳跟一轉便要隨通報的士兵前去馬廄,不料他的背後卻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站住。」
楊廷悠立即轉身,不明究理地看著莫沁濤。
「人是我丟的,你不必跑這麼快。」微微抽動臉頰,莫沁濤拿起擺在一旁的備醴,一飲而盡。
「你說什麼,人是你丟的?」楊延悠還以為他听錯了。
「沒錯,我正是那頭沒良心的禽獸。」莫沁濤聳聳肩,不認為他的舉止有何錯誤。
楊廷悠先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搞不懂莫沁濤上哪兒去招惹來一位姑娘,還把她丟到馬廄。過了一會兒,才愕然想起——「你丟的那位姑娘,該不會是夏染吧?」鐵定是,除了營妓之外,沒其他姑娘會莫名其妙跑到軍營來。
「夏染?」莫沁濤听見楊廷悠的說法不禁挑眉。
「你跟她滿熟的嘛,居然直呼起她的名字來,你不是應該稱她為夏染姑娘?」他臉色不不甚好地看著他的副手,表情老大不爽。
「我不跟你爭這些。」楊廷悠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只想問你,為什麼把夏染丟到馬廄去?」他不會不知道漠北的夜里有多酷寒,竟忍心下此毒手。
「因為她抗令。」莫沁濤的口氣越顯陰寒。
「抗什麼令?」楊廷悠的口氣亦是同樣的冷。
「抗我要她上床的令。」‘莫沁濤用眼神暗示他管太多了。
但楊廷悠不管,還是繼續往下說︰「只因為她不肯跟你上床,你就把她丟到馬廄去?」他無法置信地看著莫沁濤被胡子遮住的臉,真想一刀砍死他算了。
「嗯哼。」莫沁濤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好事,搞得人家不肯跟你上床?」憑他對他的了解,他八成命令夏染雙腳開開、等他寵幸。
「我能做什麼好事?」就算他有錯,也不及那女人。
「你知道她居然嫌我長得像頭熊,還跟我說一大堆玉面公子的廢話嗎?」
夏染竟然嫌沁濤的長相,還說他長得像頭熊?
初聞此言,楊廷悠直覺地想笑,卻在莫沁濤殺人似的眼神下打住。他先看著莫沁濤不修邊幅的樣子,再打量他糾結的肌肉,暗地里同意夏染的說法。
「她只不過是愛幻想了點,你又何必如此對她?」到底她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腦子裝的自然是這些。
「很抱歉,我就是沒空滿足她的幻想。」莫沁濤不但沒空,也沒這心思去照顧一個小女孩的心情。
「好吧!既然你忙,那麼夏染就由我來照顧好了。」楊廷悠投降,決定先搶救人命再說。
「這還輪不到你多事。」莫沁濤既不感激他的見義勇為,反而出言阻止。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楊延悠這回是真的很想宰了他。「這樁婚事是你親口允諾的,你不管她就算了,難產連別人想幫忙也都不行嗎?」
「你說對了,我就是不要他人插手,我自己會解決。」莫沁濤緩緩地自座位上站起來。
「你是說,咱們偉大的擎天大將軍,將親自照顧被他一手丟到馬廄的小可憐,真教人意外。」楊廷悠故意抬出莫沁
濤另一個外號諷刺他,妄想把他戳出個洞。
「有何不可?」莫沁濤繞至帳邊,居高臨下地望著矮他半個頭的副將。
「我這就去照顧被我丟到馬廄的小可憐,看看她死了沒有!」他邊拉開帳門邊笑道,臨走前還不忘撂話。
「對了,我要吩咐你一件事。」莫沁濤的笑容有些詭異。
「什麼事?」楊廷悠咬牙切齒地回望他好友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極想將它一拳打下。
「不準到我的營帳探望那女人,這是命令。」
換句話說,他要孤立夏染,截斷她在此地唯一的友誼。
楊廷悠氣呼呼地瞪著莫沁濤離去的背影,暗地里想從他背後給他一刀。
是哪個家伙說「軍令如山」這句千古名言的?他敢打賭,那家伙一定沒遇過像莫沁濤這般不講理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