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是不相信我跟魏先生之間是清白的?」她顯然誤會了他的語意,驚愕地往後退一大步。
他因為不相信她和魏至浩之間什麼都沒有,所以找人跟蹤她,然後將責任推給媒體?
她好難過也覺得好諷刺,一顆心控制不住地糾結。
難過的是,他口口聲聲說要好好經營這段婚姻,結果卻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他努力「經營」的結果,而諷刺的是,她竟然到今天才知道,他對自己一切的關懷、體貼下,竟包藏著這般不信任的心情。
這到底是怎樣一段難解的姻緣?
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名為她丈夫的男人好陌生、好可怕,自己好像從來不曾認識過他。
「我沒有這樣說!」嚴鑫氣急敗壞地吼道。
「但你表現出來的行為就是這樣。」
她的眼里迅速累積水霧,但仍倔強的不讓它們掉下來。
「我嫁的人是你,不是你們嚴氏家族,難道每個身為嚴家媳婦的女人,連半點私人空間都不能擁有嗎?」
「不是!」
他沒有這麼跋扈,他只是……只是不想再因相同的理由失去她!
「這些照片當然不能證明什麼,我只是讓你明白,什麼叫瓜田李下,至少你要懂得如何避嫌。」
「在人來人往的鬧區見面還不夠避嫌嗎?」她笑,卻比哭還難看。
「為什麼你一定要跟他見面?他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嚴鑫的眼角抽搐了下,無法理解她為何一定要和魏至浩有所接觸。
就算她非得和魏至浩見面,難道就不能找個人陪她去嗎?朋友也好,小樺也行,就算要他當陪客也OK,就是不要給任何人有無事生波的機會啊!
「因為我在這里沒有朋友,一個都沒有。」
她艱澀地咽了下口水,話一說出口連自己都感到悲哀。「除了你的家人,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朋友,也不知道你和什麼人做生意,我只能關在這個牢籠里,和‘嚴太太’這個身分共處!」
嚴鑫窒了窒,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曾帶她出席任何公開場合、不曾私下介紹朋友給她認識,甚至因為工作忙碌的關系,連家庭聚會都露個臉就走,他完全忽略了她也該有社交活動,也需要朋友來排解寂寞……
懊死!現在這一切都成了借口,全怪他輕忽了!
「我……」
他試著想辯駁,卻擠不出任何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恩了,請你讓我靜一靜好嗎?」
她倔強地撇開臉,不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眼眸,卻也因而錯過他臉上痛苦的表情。
嚴鑫盯著她低垂的側臉,看不清她的眼,無法知道她目前的想法,那讓他心慌。
「你先冷靜一下也好,我們晚上再談。」
他無法為自己辯解,只能握緊雙事,咬牙轉身離開。
繼續僵持下去,未必對他倆有利,他得找到些許對自己有利的說法,來說服她相信自己並沒有懷疑她,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去找母親問清楚,她為何要如此對待韻如。
當大門開啟又關上的那瞬間,張韻如眼眶里滾燙的淚,終于再也忍受不住的滾滾落下——
「不是我,我才不會那麼無聊。」
面對兒子怒氣沖沖的質問,劉淑娟面不改色地修整指甲,好似兒子嘴里指控的人不是她。
「收到你照片的記者都把你供出來了,你還不承認嗎?」嚴鑫不敢置信地搖搖頭,總算見識到什麼叫死鴨子嘴硬。
他已和母親對峙了近兩個小時,連身體微恙、請假在家休息的父親都被吵得到來客廳觀望了,老媽還是不肯承認,讓他好泄氣。
「淑娟,你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嚴振東約略從嚴鑫那里得知事情原委,皺起眉,回頭瞪著妻子。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們父子倆現在是怎樣,逼供嗎?啊?」
劉淑娟總算放下手中的磨甲片,慍惱地瞪視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她好不容易等到逼走張韻如的機會,哪有輕易放手的道理?
她甚至為了確保照片能準確地送到媒體手上,還親自走了一趟,沒想到那口風不夠緊的記者泄漏了她的秘密,實在太可惡了!
等擺平了丈夫和兒子,她絕對要那個記者吃不完兜著走。
「你……唉∼∼」
妻子的態度讓嚴振東沒轍,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什麼唉?難道你們對我的信任還比不上一個記者?」劉淑娟的音量再度拔高。
「你一定沒注意到,每次你說謊或心虛的時候,音量總會不由自主地拔高。」
結婚三十多年了,嚴振東怎會不清楚,妻子在心虛時反應會特別激動,而她目前的態度,正好不打自招。
「我?」
劉淑娟心頭一震,她還真一點自覺都沒有。
「我現在才知道你這麼不喜歡咱們的媳婦。」
兒子都長大成人了,也沒和他們同住,且大男人一向也不太去注意女人間的互動,直到現在才驚覺妻子似乎對媳婦存有不小的敵意。
劉淑娟僵了僵,不甚自在地換了個坐姿。「也沒有不喜歡啦,我只是覺得以鑫兒的條件,應該配個家世更好的大家閨秀才對,配韻如是可惜了點。」
妻子的回答沒有讓嚴振東松開緊鎖的眉心,反而讓他憶起些許陳年記憶,腦子里逐漸拼湊出一個瘋狂的可能。
「所以,十年前你才會去找韻如,要她主動離開鑫兒?」嚴振東的口氣里滿是試探。
「爸?!」
嚴鑫傻了,以為老爸病糊涂了。
「你別插嘴,我在問你媽話。」嚴振東難得嚴肅地板起臉。
劉淑娟站了起來,驕傲的臉瞬間慘白。「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現在才知道,你愛兒子的方式這麼膚淺。」
妻子的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中,他突然覺得她看來好陌生,已不是當年和他熱戀時的單純女孩。「我就一直想不透,兩個人戀愛談得好好的,怎麼會連一聲交代都沒有就消失,原來是你從中作梗。」
「爸?媽?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
嚴鑫越听越慌,急著想從父母口中得到解答。
「我……我不跟你們父子說了,哼!」
劉淑娟的臉青紅交錯,實在無法面對兒子質詢及丈夫責怪的眼光,她轉身跑回房間,不再接受父子倆的質問。
「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在說什麼?!」嚴鑫隱隱感覺某些認定的事實正逐漸崩塌,他驚懼地抓緊父親的手臂問道。
「你還想不透嗎?傻孩子。」
嚴振東再次重嘆一口。「你不可能沒懷疑過,韻如當年為何離開吧?我也一樣,百思不解,直到剛才看到你媽的反應時全都懂了。」
嚴鑫不敢亂想地瞠大眼,屏息等待父親未竟的話語。
「韻如那孩子夠厚道,你媽對她說了那樣的話,她卻始終沒講出來……我想,她可能覺得講出來只有兩種情況,一個是你不相信,破壞了你和她的感情,另一個則是破壞你跟你母親的感情,而這都不是她所樂見的結果,所以才會選擇默默離開。」嚴振東這商場老將,精準地分析出張韻如單純的心態。
嚴袁踉蹌了下,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年韻如之所以離開他,竟然是困為母親的關系,而不是像她所說的,因為愛上別的男人,所以才離開他?
「我本來對她沒有太特別的想法,單純當她是一般的兒媳婦,但經過這件事後,我只能說,我欣賞她的堅韌,她是個好媳婦。」嚴振東語重心長地道。
「爸……」
他能理解嚴振東的語意,意思是老爸不想失去韻如這個媳婦。
嚴振東拍了拍他的肩,沉聲說道︰「我不知道你跟韻如之間還有沒有什麼誤會,但不管如何,她值得你珍惜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