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道
破晓时分,旭日自东方破浪丽出,本是幽暗的海面上,静染上一片刺眼的红,深红色的海水宛若遭日光煮沸。在风势的助长下,浪涛层层叠叠,翻滚不休。
位在迷海里的琉璃岛,在石中玉率舰出海后,首当其冲,此时此刻,琉璃岛上已插上一面面帝国的南字旗,至于三大岛中的其他两岛。两名岛主则是赶在两岛分别遭石中玉击破之前,将所有的兵力全都集中在石中玉的第二目标玄武岛上。
密密麻麻包围着玄武岛的船舰,严密地织成了一道防护网,不让敌舰再擅进一步。
“都灵岛岛主也在这岛上?”坐在舰舱内的石中玉,在听完了握雨的报告后,心情很好地咧大了笑容。
“是。”
他扳扳两掌,“正好,省了我不少事。”
对于敌军的这种作法,握雨则一点都笑不出来。
“主子,你打算怎么做?
“海道的神子用自家的船舰包围住自己,同时也使得他们无法登岛不是吗?
石中玉愉快地看向窗外,“你忘了?我是很爱砍马脚的。”用这招包围住自岛,虽有好处.但也同样有坏处。
“啊?”什么马脚?
也没给个解释,兴匆匆的石中玉大步跨出舱外,他先是朝携云弹弹指,携云即命人燃起红色的烟火,帝军各船舰在见着烟火后,逐一开始包围玄武岛,大批船舰将包围住玄武岛的海道船舰再自外头包围住,紧接着,各船舰开始将大桶大桶的燃油,倒洒在海面上,任海潮将它们带上岛的四周。
“燃引。”石中玉站在舰首朝身后吩咐,“各舰弓箭手准备。”
遭人扔掷至海里的一柄火炬,立即点燃了海面上的燃油,皆是燃油的海面,转眼间即布满了火浪,随着海潮的推进,一波又一波的火浪烧上了海道的船舰,包围住玄武岛的各船舰,很快即成了一圈困住了玄武岛的火龙。
当海道各船舰上的船员在烈焰下纷纷往岛上撤时,自海上远射而来的锐箭一一钉射在玄武岛沿岸,抬首望去,大量箭雨倾密而下,逼得上岛的兵员们,不得不学岛上的百姓般,赶紧再撤往岛上最安全的皇宫里头。
命所有军员都躲进皇宫地底后。玄武岛岛主沧海,与都灵岛岛主观澜,两人沉着脸站在宫顶的窗口,眼睁睁地看着护岛的船舰在火势下全毁,且摇身一变,反而成了包围住玄武岛的烈焰,令岛上的军员进退不得地被困在岛上。
一个时辰过去。海面上烈焰渐消,站在船首的石中玉扳扳颈项,转身走下船首时顺道向携云下令。
“准备抢滩。”
“是。”
爱染不解地看着石中玉在把那柄钝剑背在身后之后,便一脚踏上船缘。
“你要上哪?”她一把扯住想要跳海的他。
“擒贼先擒王。”他微笑地亲亲她的面颊,“我先去拎来那两个岛主的人头。”
他才不想毁了海道所有的兵力,他的目标也只有二人一神而已。
“你不怕海皇因此而动怒?”这样真的妥当吗?
“会怕,就不会来他的地盘了。”石中玉不以为意地瞧了瞧远方飘浮在海上的狼城。
海皇究竟是要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不只是石中玉,玄武岛上的每个人,心底也都在这么问。
身为岛主,很清楚海道兵力的观澜,在情况演变至此时,她很清楚,唯一能够令帝军退兵的,只有海皇,可他们的这个海道的希望,眼下仍是半点动静也无,依旧紧闭着狼城大门,对外头之事,置之不理。
当高站在皇宫上头俯视着下方的沧海,眼尖地见着石中玉竟乘着一艘小舟大刺刺地前来时,他仔细打量了四下一会,察觉他所率之兵员,都留在船舰之上,而他则与上回紫荆王一般,也是单枪匹马地前来,似乎一点也没将他们海道给瞧在眼中,更无视于这岛上岛主的存在。
他不禁怒视着窗外。“他竟敢单枪匹马前来……”太瞧不起人了,他以为只他一人就能摆平整座玄武岛吗?
“沧海,别与他硬碰硬,他是四域将军,咱们不是。”观澜一掌按住他的肩头,但激动的沧海却拨开她,纵身往窗外一跃而下。
“沧海!”站在窗边的观澜朝下大叫,却怎么也唤不回沧海时,她只好跟着追上去。
就着以往的记忆,曾来过这岛上的石中玉,先沧海一步来到玄武岛山顶神殿殿外的广场,他本是想先闭上眼眯一顿的,只是来者的速度,比他料想中的还快了些。
满面怒容的沧海,在两脚一踏上广场上的石面后,即携着怒火步步朝石中王进逼。
“且慢。”石中王朝他抬起一掌,觉得有必要先向他说个清楚,“哪,我这人虽然既长舌又罗唆,不过,在骨子里,其实我是个很简单的人。”
谁有空理会他?
“喂,没必要这么沉默吧?这样的待客之道,你是要我怎样把话继续说下去?”
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回应的石中玉,在他脸色愈来愈阴恻时朝他挥挥手。
“你想说什么?”懒得搭理他的沧海,很勉强地配合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只是想对你说……”他腼腆地搔搔发,再送上与他表情完全不搭的下文,“交出玄武岛,不然我就亲自摘下你的人头。”
“你作梦!”沧海迅即抽出佩在腰际的名刀。
“喂喂,话别说得那么快,再考虑一下啦!”眼看对方都把吃饭的家伙亮出来了,石中玉还是本性不改地唠唠叨叨,“这位火气很大的仁兄,我想你可能对我还不是很了解,我这人呢,心胸是很宽大的,所以我决定给你个机会反悔一次。”
划过他耳边的刀风,直接省去了他下一波的唠叨。两手背在身后的石中玉边躲边问,在沧海手中之刀转攻起他的下盘时,他边不时抬高左脚、扬起右脚,边继续朝他罗唆。
“别那么急着想去投胎嘛。”他往下一蹲,刚好闪过划过头顶上的一刀,再笑咪咪朝沧海伸出一指,“来,我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
“废话少说!”
石中玉猛然以一掌掐住他的颈项,另一掌,则是轻松地以两指掐住他的刀背,任他怎么抽刀也抽不回。
他笑咪咪地再问:“还是不愿考虑我的提议?”
“我不会将玄武岛交给你……”在他的掌劲下,面容因此而涨紫的沧海,仍是挺着骨气不肯向他低头。
“是吗?”石中玉耸耸肩,面上的表情随即一换,“那,我只好对你说声抱歉了。”
离开颈问的掌指,倏然以手刀砍向沧海手中的那柄刀,强大的内劲将长刀砍成两半,愕然自沧海的眼中一闪而逝,他旋身一脚踢向石中玉的胸月复,石中玉只是将身子一闪,而后再用手上断刀颁势在沧海的胸前,由左而右地狠狠划下。
从未体验过的刺痛,在大量的鲜血进射而出时,令沧海痛蕾地扭曲了脸庞。他一手掩住胸月复之同,另一手握紧了断刀,动作极快的石中玉连让他扬起力的机会也不给,在下一刻又抵至他面前,手握着另一截断刀轻触着他的颈间,再毫不留情地朝旁一划。
慢一步赶到的观澜,两眼所见的,即是颈间受了一刀的沧海,身子朝后倒下的景况。
“沧海!”她不禁放声大叫。加快步伐奔至沧海的身旁。
石中玉扔去了手中的断刀,拍了拍两掌,站在她的面前把话说在前头。
“就算你现在跑来这凑一脚。也改变不了他所决定的事,是他自个儿坚持要把命送给我的。”他已给过这个岛主很多次机会了.既然硬要执迷不悟,那就怨不了谁。
心中宛如千椎万刺般地疼痛,令观澜的眼中泛满了泪水,她伸出两手紧掩着沧海的颈间,不忍地看着沧海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的模样。
为什么要这么傻?她不都说过了,来者是帝国的四域将军,这对手,不是他们所敌得过的,以往他们在紫荆王的身上,不就已经很明白这点了吗?明知如此,他为何要这么冲动行事?
“沧海……”大量的血水自他的身子涌出,观澜在他的十指紧紧捉住她,不一会又松开对,断了线的泪水,自她的眼眶中翻滚而下。
相交甚深,自小到大一同看着对方长大的青梅竹马,就在她的眼前静静地断断了气,紊乱而又庞大的痛苦,令观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受。她一遍又一遍地抚着他的颈间,多么希望指尖下能再感受到他的脉跳,但这具犹温的身子,却怎么也不肯成全她这么一点希冀。
颤抖不知何时爬满了她全身,她轻轻放开沧海,抽出腰问的长剑站起身。
完全不看好她的石中玉,抬起一指朝她摇了摇。
“姑娘,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吧?”那个前车之鉴还在她的脚边昵呢。
臂澜紧咬着牙,握剑的五指,虽因过度用力而泛自了,但一想到海道三岛目前前仅剩下她这一名岛主后,她只好强自忍下想替沧海复仇的冲动,因她不能令海道再失去最后一名岛主,且弃所有岛民不顾。
“看祥子,你似乎没那家伙那么笨。”石中玉很欣赏她当忍则忍的态度,他大方的两掌一拍,“好!为了公平起见.我也给你个机会。”
臂澜阴沉地瞪着他,“都灵岛之军已全在这岛上,而两岛的船舰也已遭你烧毁毁。”眼下情况都已如此了,他还想怎么样?
“所以我不想杀你。”他笑了笑,干脆在她的面前蹲下抬首望着她,“哪,愿不愿同我聊聊?”
“聊什么?”
“无条件奉上都灵岛。”他说得像是这事就该是理所当然一般,“在有了玄武岛岛的先例后,这事,我想对你来说应当不难决定吧?”
面色一阵青一阵自的观澜,在昕了他的话后。心中最恨的,并不是率军前来海道的他,而是远在狼城上袖手旁观的海皇。·以四域将军的实力,要扫平海道本就是迟早的事,尤其在飞帘走后,海道更是彻底全然无防,因此三岛全部沦陷于帝军手中,这点她事前就已料到了,而自多多年前,她也早就有了海道迟早将灭的准备。
只是,在他们找到了海皇之后,她原本还以为。像艘小船在大海中摇摇晃晃的海道,可因此而不倾覆在帝国的手中,没想到,一切却什么改变也没有。
很有耐心等她答案的石中玉。悠哉悠哉地蹲在地上欣赏她面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半晌,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后,他面色忽地一变,倏然站起身朝后看。
臂澜一怔,认为机不可失的她,立即握紧手中之剑朝他的背后刺去,但背后就像长了一双眼的石中玉,在她的剑尖抵达前,已取下背在身后的神剑,未出鞘的的神剑一剑桶向她的月复部,雄浑的力道,马上就令观澜站不起来。
原本飘浮在远方海面上的狼城,此刻自海面上看去,巨大且高耸的狼城开始始愈飘愈近,而狼城上金碧辉煌的太门,亦缓缓敞开。
“哟,终于愿意出来见客了?”石中玉挑挑眉,没什么紧张感地回头对躺在地上一手紧掩着月复部的观澜报消息,“高兴吧?你家的神人老大特地离开老窝来这救你了。”
那个北海会为她而劳动大驾?
微喘着气的观澜,忿忿瞪视着难得一开的狼城城门,远远地,她见着了一抹人影自门内走出,踏上了海面后,即一步步地走向玄武岛。
石中王又羡慕又嫉妒,“改日我一定要叫爱染也去学学这一招……”踏浪而来耶,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当神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飞扬在海风中的黑色发丝,在冉冉东升的旭日映衬下,光泽闪烁,一路走向他们这儿的北海,轻易就踏过包围住整座大岛的火舌,登岛后,为了不让岛上之人久等,施以轻功的他,不过多久即出现在山顶。
他先是看了面上似乎对他带了满怀憎恨的观澜一眼,再看向静躺在地的沧海,接着,他慢条斯理地转过头。
“你是皇帝手底下的四域将军?”
“刚好是。”石中玉点点头。
“为皇帝平定南域的人,是你?”
“刚好也是。”
在石中玉一回答完后,北海握紧了拳头,二话不说地一拳重重击向地面,登时地面以疾快的速度破裂,宛如有条地龙在底下朝他们直窜而来,石中玉先是一愕,也立刻采取行动,他想也不想地就先扔走在波及范围内的观澜,再将手中之剑使劲插在地面上,适时止住了冲着他而来的拳势。
没想到他能拦下这拳的海皇,面上的表情带了点意外,也同时带着隐隐的兴奋之情。
“啧,真隆重的见面礼……”石中玉咋咋舌,一你这神还满讲礼数的,我若不礼尚往来,岂不是太失礼了?”
“喔?”北海不以为然地挑高朗眉。
在北海质疑的日光下,石中玉立即拔剑出鞘,看似又重又钝的长剑,当空一划,也给他来个所谓的回礼。
不亚于方才拳劲的剑气,在风中横扫而过,地面上那些由北海制造出来的碎石,全数遭之掀起,疾速射向远处的北海。
扬起两掌一一击碎碎石后,北海瞧着自己不知在何时断了一截的衣袖,转眼定定地瞧了石中玉手中之剑后,边走向他边问。
“你可知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这个?”石中玉看了看手中重得要命的长剑,“当然是神器呀!”
遭人扔到一旁观战的观澜,愕然地掩着唇。
“什么?”除了神人之外,他这一介凡人居然能用上神器?
北海指指那柄剑,“这是你在南域的收获?”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属于南域罪神之首的兵器。
“没错。”石中玉笑得一脸满足样,“怎样?我家陛下很大方吧?”本来这剑到手后,夜色是打算要上贡给陛下当战利品的,可他一讨,他家陛下就马上转手赠给他了。
总算有点明白,他这一名凡人,为何胆敢前来海道向海皇挑战的原因后,北海终于有了认真的心情。
“你认为,人,胜得了神吗?”他扯掉手中的断袖,湛蓝的眼眸,不断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石中玉很乐观,“不试试怎知道?”他的至理名言就是,后果通常是做了才知道。
说得也是。
北海一笑,“好,咱们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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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飘扬在风中的黑发.半掩去了阿尔泰的脸庞。
风儿孤独而放纵地自空旷的街道上穿窜而过。在战前就已撤离平民百姓的玉门隘口内,仍有少数不愿撤走的百姓,其中有一名老人,蹲坐在街头拉着不知什么琴,乐音古老而凄迷,似幽幽地在诉说着风沙间遥远的往事,坐在城垛上的阿尔泰听了,仰首再饮尽一盅来自西域的美酒。
“将军。”
阿尔泰并没有回首,只是将手中的酒盅举向他,有些明白他意思的纺月,弯身拿起酒壶为他斟满。
“据报,敌军又想突围。”在他举杯欲饮时,纺月站在他的身畔向他提醒。
“嗯,我瞧见了。”一直坐在城垛上远望大漠的他,心不在焉地喝着劲道十足的美酒。
“将军?”还在等他发落的纺月,总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他一语带过,仰首欲尽盅中酒后,翻身跃下城垛,直落在城下候着他的马背上,他抬首向纺月吩咐,“召集全军。不许让敌军踏入隘口内一步!”
“是。”
马蹄在漠中卷起阵阵沙尘,纺月多心地瞧了一眼,随即照他的命令走下城垛,准备再次与敌军开战。
自两军在玉门隘口外相遇后,算一算,也有段时日了,无论发动多少次突袭,地藏之军始终攻不下玉门隘口,身为敌军主帅之一的马秋堂也知,阿尔泰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就在今日,大军所携的饮水已全数告竭,若再不能破城入内,只怕地藏之军就全都得渴死在城外了。也因此,军中人人都知,这是最后一战,胜与败、地藏会不会遭帝军所减,就看今日。
率军对付纺月的段重楼,下令三军全员同时举起盾甲,自军方向奔袭而来的飞箭。数量庞大到宛若密雨,还未挨过一波,另一波已又再落下。躲身在后下的段重楼,力举着厚盾,当落在他们顶上的飞箭根根钉打在盾上时,段重楼不得不承认,他们正一日一日地被帝军驱离玉门隘口,且一日比一日远。
这全都是因为马秋堂无法摆平阿尔泰的缘故。
帝军里有个指挥大军若定的阿尔泰,以及沙场经验充足的纺月,每每他们打算派马秋堂硬闯隘口,守在隘口等着他的阿尔泰.就会拦下马秋堂。然后趁马秋堂与他战得力竭之时,再次亲自指挥大军,将他打退数里。
倘若地藏要战胜帝军,唯一的法子,就是先打下阿尔泰。
“药王,你留在中军。”箭雨过后,自盾下起身的段重楼,将统率之权暂交给与他同行的药王。
“王上,你要上哪?”药王不解地看着他先是去点了一排箭兵之后,随即翻身上马,领着箭兵穿过大军的后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远离两军大军刻意另辟战场的两人,此刻正在另一处再次短兵交接。
一枪挡住两柄朝下猛砍的冥斧后,阿尔泰一脚踢走老是喜欢靠得他很近的马秋堂。
他伸手扳扳颈项,“老实说,我有点腻了。”老是同一个对手打来打去,对方是可以继续很有耐心,他则是觉得烦不胜烦。
“很可惜,你的对手只能是我。”马秋堂打横地掷出一斧,在他弯身闪过时立即跟上再砍下一斧。”
扬起长枪拦下马秋堂砍下的一斧,并旋身刺出一枪逼退马秋堂后,先前遭马秋堂掷出去的冥斧。在欲飞回马秋堂手中时,阿尔泰忽然出手握住矮柄将它拦截下。
在马秋堂错愕的目光中,阿尔泰先是掂了掂冥斧的重量,再朝马秋堂一笑。
“那我只好杀了你。”
彷佛已使用过冥斧无数次般,动作显得驾轻就熟的阿尔泰,将长枪背在身后,一斧一斧地袭向马秋堂,相互交击的冥斧,在空旷的漠地里发出刺耳的金呜声。就在他俩相互以冥斧格住对方时,另一手仍空闲着的阿尔泰,猛然扬枪朝池肩头一刺,尖锐的枪尖整个穿刺过马秋堂的肩头。
勉强将自己的身子自长枪里抽出的马秋堂,一手捂住肩头大退了数步,这时,一种熟悉的响音从天而降,一阵宛如噩梦再现的恐惧感,霎时漫过了马秋堂的心头。
“阿尔——”他张开嘴想对那个仍站在原地不动的阿尔泰示警,但接下来的箭袭声却掩过了他的声音。
怔看着不设防的阿尔泰在仰首看向天际后,如雨落下的飞箭所扬起的沙尘即遮蔽了阿尔泰的身影,马秋堂怔看着前方,彷佛又见到了当时同样也是死于这种方式的孔雀,半晌,他握紧了拳心忿忿地回首,却没料到他见到的,竟是段重楼的脸庞。
吹拂过漠地的风儿带走了尘与沙,再次出现在马秋堂面前的阿尔泰,肩上、背上以及两腿,皆中了箭,他以一枪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在见到段重横后,他的脸上缓缓漾出了笑意。
“哈……”一个笑音自他口中冒出后,他便再也关不住其他的笑声,“哈哈哈……”
竟然在笑?
马秋堂与段重楼难以置信地瞪着浑身浴血的他。
“我欣赏你的狡猾……”笑过一阵后,阿尔泰在好不容易顺过气时,强忍着痛,一手指向段重楼。
“你不配当女娲!”亲自挽弓欲再射他一箭的段重楼,在欲发箭时,冷不防地遭马秋堂一手给按下。
“这辈子我本来就不是。”他心情很好地答道。
“你做什么?”手中之箭欲发不得,段重楼忍不住瞪向不知在搞什么鬼的马秋堂。
“够了!”身子隐隐颤抖的马秋堂抢来他的弓一把扔开它。“这里由我来就成了,大军可不能没有你指挥。别忘了,咱们必须争取时间,尽快破城取水。”
从没见过马秋堂面上这种厉色的段重楼,不甘之余,也只能照他所说的去做。
段重楼一走,本还不知该不该再与他打下去的马秋堂,在回过身来时,一道银光即划过他的眼前,他赶紧以冥斧去挡,没料到身受重伤的到阿尔泰还有力气再战,他登时使出全力,一掌重重击向阿尔泰的胸口,受这一掌的阿尔泰,颠蹶地退了几步后,终于不支地朝后仰倒在沙地上。
“很不巧,我比他更狡猾……”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声,在阿尔泰躺在沙地里时悄声传来。
马秋堂微眯着眼,“你说什么?”
“我说……”阿尔泰侧过脸,两眼直看着他身后的两人,“你们来得太慢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马秋堂错愕地看着无声无息又再次出现在地藏的两人。
“封诰……”自那日一别后,马秋堂压根就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廉贞,你可别杀了他。”封诰只是拍拍廉贞的肩头交代,而后视若无睹地走过马秋堂的身边。
面色铁青的廉贞,看着躺在沙地里的阿尔泰。不禁感到心痛如绞,他强忍着伤痛别过脸,一双带恨的眼直瞪向马秋堂。
蹲在阿尔泰身边的封诰,在瞧了瞧他身上的伤势后,叹息地朝他摇摇头。
“你要知道,你只是个凡人,你可没有不死之身。恍瞧瞧他,他就非得把自己搞成这样才甘心吗?
阿尔泰笑得很开怀,“若我有,那岂不是太无趣了?”才数十年他就已够不耐烦了,谁想像廉贞一样再多活个百年?
“还觉得无聊吗?”封诰边问边以袖拭去他脸上的沙尘,并替他一一拔去身上的箭。
“不。”他微微摇首,“我觉得很有趣。”
“满足了?”
不受控制的血水自阿尔泰的嘴角缓缓流下,他咧嘴一笑。
“下辈子再来找你。”
封诰不忘向他叮咛,“你可别又投错胎当了廉贞的子孙。”
“我会尽量小心不再看错肚皮的。”
转过身去的廉贞,并没有看见阿尔泰合上眼睫的模样,浑身气抖的他,一手紧握着手中之剑。
“你杀了女娲……你所杀之人,正是转世女娲。”
马秋堂也沉下了脸,“若他心中真有女娲,他就不该车兵前来地藏。”
“由他所造,亦由他所毁,告诉我,这有何不对?”封诰缓慢地站起身走向他们,“倘若这地藏是女娲的。那么,地藏已经不再存在。”
一见他走来,马秋堂忙不迭地想看看阿尔泰的情况,但封诰却以身子遮住他的视线,并用一种似恨非恨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不累吗?”
“想说什么就明说,不必对我拐弯抹角。”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我只是想告诉地藏的神子们,别再当什么神子了,也别再想着什么神之血统,当个神的子孙。其实并没你们想像中那么荣耀的。除了那愈来愈稀薄的血统外,你们和我一样,是人,也只是人而已。”
不知为何,手中的冥斧,在他每说一句.就显得愈来愈沉重,马秋掌使劲地握紧了冥斧,防各地问。
“你也要毁了地藏吗?”
“犯不着。”他哪还需要那般大费周章,“因在阿尔泰死后,地藏神的时代就已彻底结束,神之国度也已开始瓦解。如今这是你们的时代,不是我的,更不是女娲的。”
“胡说,天孙与海皇都还——”
“迟早都会结束的。”封诰语气坚定地打断他,面上的神情,就像是在说件已注定会成真的事实。
当廉贞弯身抱起阿尔泰时,看着合上双目的阿尔泰,丝丝熟悉的疑惑在马秋堂的心底泛起,就在他力抗着那股疑惑不让它产生时,他见着了阿尔泰脸上满足的微笑,霎时,如遭雷击的马秋堂,摔不及防地遭到一阵战栗感将他密密捆住。
在阿尔泰死后,地藏神的时代就己彻底结束?
在阿尔泰死后?
“慢着……”他迟疑地启口,叫住了也要跟廉贞一块走的封诰。
封诰顿住了步伐,回首看着满面犹疑不定的他。
“告诉我……”他的音调里有着藏不住的颤抖,“阿尔泰,是否一心求死?”
难道,阿尔泰根本就未尽全力?
封诰眨了眨黑自分明的双眼,缓慢地转过身,给了马秋堂最痛心的一击。
“你很聪明。”
心底怀疑的暗鬼当下成真,大刺刺地跃进了刺眼的自日里,四处张牙舞爪,这让马秋堂愕然地瞠大了眼。自心底最深处涌起的一股力量,令他想要抗拒这事实,但一脸坦然的封诰,却丝毫不肯帮他否认,否认那藏在阿尔泰身上的真正目的。
止不住一身抖颤的马秋堂,咬牙地再问。
“他……刻意败在我手下,是因为他知道,他若不死,地藏神的时代就不会结束?”因为阿尔泰知道,封诰早与地藏划清界限,廉贞本就是人子又心在帝国,因此,地藏唯一一个最是纯粹的女娲,就只剩下他而已?
“我只能说,你在不知不觉中,遭阿尔泰利用得很彻底。”对于他的推断,封诰也很大方地向他吐实,“其实你胜得一点都不光彩,阿尔泰若是想赢,那绝不会是现下这等局面。”
拥有神器,又有着女娲的武功,阿尔泰怎可能败在马秋堂或是段重楼的手中?
他只能说,阿尔泰的确是一心想死,且,定要死在拥有冥斧的马秋堂的手中,也非是这样不可,因为唯有如此,才算是实现了阿尔泰的愿望。
“阿尔泰演得很好,又或许该说,他演得太好了,所以他让你做了罪人,也让你成了普通的凡人。也因此,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女娲了。”
打从一开始,阿尔泰就做了选择,不同的是,他与廉贞皆选择逃避女娲这太过沉重的枷锁,阿尔泰却选择堂堂正正的面对它,并亲自毁灭它,好还他们三人自由。
即使,阿尔泰明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或许在他们三人中,阿尔泰是最勇敢的一人,也唯有他,有勇气亲自斩断女娲与地藏藕断丝连的关系。自此以后,在他与廉贞的身后,将再也没有女娲阴魂不散的影子,而地藏所有的神子,则再也不需等待女娲来返,再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手中的冥斧,在突然之间,沉重得有若干斤,令他怎么也握不住,沉重的冥斧自他的手中落下,沉沉落在沙地上,半点声响也无,就连声呜咽也没有。
无法相信这事实的马秋堂,难忍地看着自己抖颤的双手,怎么也无法接受,身为地藏守护者的自己,竟是一手毁灭地藏神予之梦的人。
“地藏神子的梦,也是时候该醒了。”封诘平淡地留下这句话,不再留恋地转身跟上廉贞的步伐,不再回首。
宛如在地平线那一端燃烧的夕日,霞光红艳似火,将廉贞与封诰的背影拉得长长的,独站在风中的马秋堂,怔怔的目光,自他两人身上拉回远处的战场上。知道自己该赶紧回到战场上的他,很想挪动脚步前去与段重楼会合,可他的双脚,却一如那两柄沉重的冥斧般,深陷在沙中,无法动弹。
远远自另一方扬起的漫天沙尘,几乎遮蔽了半片天空,马秋堂茫然地抬起头,发觉来者的数量甚为庞大时,有些怀疑地将两眼移至远方,当那一面面熟悉的西字旗映入他的眼中时,他不禁睁大了眼,眼底静盛着难以言喻的错愕与不信。
远在军队前头,漠地上那道遭夕日拉长,正一步步朝他走来的身影,是他怎么也无法错认或怀疑的。
亲率大军前来加入战局的孔雀,看了远去的廉贞与封诰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她扬起百钢刀,在夕阳的照射下,百钢刀反射出比起以往更加灿亮刺眼的光芒。
“这不可能……”马秋堂讷讷地摇首。
这人……是孔雀?不,孔雀早在上回就已死在他的冥斧之下了,由他亲手所为,亦是由他亲眼所见。而那时,孔雀的尸首是由石中玉带回中士的,就连段重楼也再三地告诉他,孔雀确确实实是死在他的斧下了……
那么,眼前的这人,是谁?
熟悉的破空斩,在下一刻划破大地凶猛朝他而来,兀自忍痛的马秋堂一手掩着肩头,扬起手中的冥斧奋力抵挡,却抵不住比起以往更加深重的刀劲.他的双脚,硬生生地在沙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这才勉强止住退势。
远远就已瞥见阿尔泰尸首的孔雀,扬起百钢刀再次指向他,并对他露出一抹冷笑。
“我想,咱们之间,有两笔帐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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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雪花,在静夜里无声地落在屋瓦上,坎天宫宫内深处,几盏照明的宫灯,在这深冷孤寂的子夜里,灯影奄奄欲熄。
一道黑影自廊上一闪而过,轻巧地开启内宫之门后,即闪身进入内宫深处,直闯浩瀚的御书房。
一手拨开总是垂曳至地的长帘,楚巽抬起一手在墙上不停地模索着,好一会,在他的指尖轻敲下,一道藏在墙里的暗格缓缓开启,他忙不迭地移来一盏宫灯照明,再小心地自暗格内取出一只浩瀚小心珍藏的木箱。
揭开木箱后,摇曳不定的烛火下,三片色泽如虹的石片静静在光影下闪烁,确定自己找着东西后,一块始终悬在他心上的大石,这才安稳地放下。
冷不防地,浩瀚平淡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那是假的。”
完全没察觉到他来到的楚巽,慌忙转过身,不意却撞倒了身旁的宫灯,在一室又显得黑暗时,浩瀚朝后扬扬掌,登时一室的烛火整齐燃起,明亮如昼,任所有人都无所遁形。
“假的?”身为震雷宫总管的楚巽,不相信地看着手中的木箱。
“嗯。”浩瀚微偏着头,语调慵懒地应着,“真品朕已拿走了。”
“我不信。”刺探多年才知道浩瀚将东西藏在这的他,仍旧是拿着手中的木箱不放。
浩瀚无所谓地耸着肩,“由你。”
泛着银光的长剑立即出鞘,剑尖直指向浩瀚的眼眉,楚巽的两眼不停地四下打探着这间书房,却怎么也找不着一丝人影。
对那柄长剑不以为意的浩瀚,走至一只搁在炉桌上的小暖炉前。边烤暖着双手边问。
“丽泽命你来拿的?”以往丽泽除了他外,谁都懒得搭理,独独只跟这个震雷宫总管走得近,这要他不知道主事者是谁,实在是有点困难。
自丽泽以天孙之姿返回天宫后,丽泽就一直不采取任何行动,他想,丽泽与他一般都在等。只是,丽泽等的是这名能为他拿来另外三片石片的楚巽,而他,等的则是那两个脑袋己快保不住的日月二相。
他瞥了瞥空白的墙面一眼,心里有数地再问。
“朕挂在这的女娲画像,也是丽泽命你取走的?”说起来,那幅画,可是这帝国代代相传的古物,据先人说,那幅女娲绘像,是百年前神子在女娲面前,就着女娲的面容一笔不差地绘下的,百年后的今日,若有人想知道女娲这神人生得是何模样,就只能藉着这幅画而得知。
在楚巽始终都不答腔时,知道自己猜对不少事的浩瀚,忍不住一手抚着下颔轻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朕只是明白了一事。”对他而言,画的本身并不值什么钱,也没有什么重要性可言,但对某个人来说,可就深具意义了。
“何事?”
“丽泽的心事。”浩瀚朝他眨眨眼,一手指向那只木箱,“那玩意,你爱拿就拿吧,只是,到时丽泽恐怕会怪你办事不力就是了。”
“我要离开这。”丝毫不相信他的楚巽,扬高了手中的长剑。
浩瀚微笑地问:“朕可有拦你?”
总觉得他面上的笑意很刺眼,楚巽一手将木箱放至胸口,快步走向他一剑架上他的颈间。
“笑?再过不久,我看你还笑得出来吗?”他以为就只有他会在暗地里有动作吗?丽泽早就为他安排好下一步棋了,再加上,只要有了这三片石片,到时丽泽还会将浩瀚放在眼下?
“何解?”
“六器将军已包围了帝京。”有着十足把握的他,得意地扬高了下颔。
浩瀚点点头,“是吗?”
“你不意外?”楚巽眯细了眼,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反应竟是这般平淡。
“朕该吗?”浩瀚反而觉得他很强人所难。
猛然自暗地里横扫出来的软剑,在楚巽来得及看清之前,冰凉又柔软的剑身已紧紧缠上他的颈项,阻止他再继续威胁浩瀚一字一句。
“你不认为,在你把剑搁在他的脖子上之前,你该先问过我吗?”手握着剑柄的晴谚,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问向这名与她同样都是总管的同僚。
动弹不得的楚巽,赶在睛谚动手之前,想先行一剑划过浩瀚的颈项,可倾全力抽回软剑的晴谚,动作仍是较他快了些,霎时殿中灯影摇晃了一下,在下一刻,浩瀚动作飞快地来到晴谚的身旁,扶稳气喘吁吁的她。
低首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颊,两眉深蹙的浩瀚,边抚去她额际上的冷汗,边一掌环过她的腰际,将她拉靠在他的身上。
“谁让你下床来着?”感觉到她的无力,他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
她没好气地抬首睨他一眼。
“你以为我会任人威胁你?”能让她大半夜的弃床不顾,带着一身未愈的伤跑来这的原因,除了他外还有什么?他究竟知不知道方才摆在他脖子上的东西,害她险些停止了心跳?
浩瀚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穿过几道,小门后回到寝宫,将她放回仍带着温暖的被窝里,可上了榻的晴谚,却怎么也不肯乖乖躺回去。
凝视着她那似乎隐隐闪烁着怒火的明眸,浩瀚轻轻叹了口气。
“想说什么就说吧。”
“昏君!”将楚巽的话全听进耳里的她,气呼呼地扯过他的衣领,“你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你身上有伤,最好是别动气。”任她发泄的浩瀚,只是淡淡地提醒她。
“什么派六器守护帝京?”她愈想愈觉得他是货真价实的昏君,“结果呢?正好称了丽泽的心意包围帝京!”这下子可好,才被围过一回,又再被围一回,他是嫌外患不够,在家里闲着,所以不怕内乱多吗?
浩瀚轻柔地拉开玉掌,翻过掌心,在上头印下一吻后,才慢条斯理地道。
“朕知六器是丽泽的人。”除了忠心耿耿的黄琮之外,其余的六器将军,早在多年前就落入丽泽之手了,若不是为了制衡六器,他又何须替自个儿找来保命也保国的四域将军?
什么?
“你……知道?”她呆愣愣地瞧着好似所有事都了然于心的他。
“不难明白,不是吗?”他云淡风清地笑笑,说得好像很简单似的。
是根本就很难明白好吗?
压根就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晴谚,一手抚着额,也不想去探究这男人究竟背着她知道了多少秘密,眼下的她只想知道;早就有此准备的他,是想怎么收拾这一团新起的乱子。
“你有何打算?”
“等。”浩瀚边说边将榻上的厚被披上她的肩头。“老规矩。什么也不做,咱们只要等着就成了。”
晴谚挑高了弯弯的柳眉,“等什么?”他认为这回救兵会在他等着等着,就从天上掉下来吗?
“你忘了朕还有四域将军?”
“等他们?”她的眉头愈皱愈深,“他们能不能自四域里活着回来还是一回事呢。”他还指望那些远水来救近火?说不定等那四人回来,帝京早就易主了。
浩瀚伸出一指轻点着她的俏鼻,“你认为,朕会做没把握的事?”
晴谚深深吸了口气,许久,在他的目光下不得不承认。
“……不认为。”的确,他就算再如何昏庸,也没蠢到那种地步。
“那就成了。”他心情不错地亲亲她的粉颊以兹奖励。
她一手推开他的脸,满面愁容地向:“若四域将军们赶不及回京,六器之事,你想怎么办?”
“嗯……”他一手抚着下颔,沉思不过半晌,马上将责任推给另一人,“我想,无邪这回应当会气坏了才是。”
“你又要利用娘娘?”对于他的这种小人行径,她很不以为然。
他微笑地更正她的说词,“是请她为朕护京。”说得真难听。
“娘娘在知道此事后,她不会高兴的。”才平定个混血臣子造成的内乱而已,又来个六器?她不敢想像无邪那总是笑里藏刀的笑容,会不会比上一回的笑得更甜蜜。
“不然,由朕亲征,如何?”浩瀚微微一哂,刻意在她耳边坏坏地问。
她马上柳眉倒竖,“你敢?”他敢拿他的命来赌?
浩瀚一手环着她的腰,在她火气发作前将她拉至怀中,低首就给她深深的一吻,并在她因此而发愣时,乘机将她这个该好好养伤的伤患推倒躺平。
“不是不敢,而是朕没那么蠢。”轻啄着她逐渐泛红的唇瓣,浩瀚显得一脸心满意足,“总之,这事你别烦恼,就算天塌了,也还有别人会替朕顶着。”
“那我又要倒楣了……”她苦着一张脸,想到又要独自面对无邪的火气,她就很想学他一样,还是先躲起来再说。
徘徊在她颈间细碎的吻,在游移至她的唇上时,彻底的温暖了她原本冰凉的唇,就着远处的烛火,她喘息地看着他的眼,慎重地问。
“石片真的无事?”
“嗯。”他拨鼻尖磨蹭着她的鼻尖。
“你不会输给丽泽吧?”要是丽泽先他一步凑齐石片……
“放心,朕不会令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