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梦 第2章(1)
作者:岳靖

这天上午,两辆车驶离,景未央站在丝柏坡道,脸庞陷在一根根弯曲扳塑成红锚、放射开成苹果花的紫铜大门之后,筛过叶影的缕缕亮泽从她头上移走。天空像铁幕阴了下来,她昂首——原来阳光已经远退,退得不余留半寸明晃,黑鸦一团,似要降雨,湿气速兜眼前。

这雨一下,肯定冲净地上纸纸张张,冲得什么都看不见。

低垂眼帘,景未央徐缓蹲下,幽幽捡着纸张。

“稍晚,让清洁人员过来收拾。”雨未落,一个声音像是阿波罗神的剑辉剖开乌云。

景未央回首,对住说话的伊洛士。他清晨告诉过她,今天湿度不足。她点了点头,站起来,手里捏着一张纸,说:“今天不会下雨。”隐住美眸闪颤的水光,她旋足往坡道高处走。

伊洛士沈了一会儿,跟上景未央,静静走在她后方。

丝柏坡道尽处不是尽处,是开阔、工整的法兰西式前庭,中央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方正亮绿,这点与父亲生前维持的一样。

大气的玫瑰花坛分缀两侧,添增缤纷,蓝绒铺滑似的宽敞车道穿行其中,尾端斜缓上翘,接合屋宅台基,弧形长阶梯被正门门厅大平台底座喷水池鏊中,隔为左边阶梯、右边阶梯,两只守护雕像——肯陶族半人马与斯芬克斯各占一端。汤舍先生说,这部分结合了罗马的西班牙广场与许愿啧泉概念,还带神话迷人底蕴,一整个古老堂皇。

大平台之上,她住的英式风格建筑,也是辉煌气派。汤舍先生总是赞叹。走一趟她家,像开一扇神奇门,门外景致变化万千,教人惊艳,以为在周游列国。后院禅味十足的日式庭园,种了许多弯曲盘绕的老松,父亲每天在那儿打坐半小时。

她出生前,父亲把事业全交给哥哥,过着退隐生活,一周两次巡视画廊博物馆,已不像年轻时那么热衷打猎。她长到同猎枪等高那年,父亲带着她去打猎,那是她第一次打猎,也是父亲最后一次打猎,从此,老猎犬跟着父亲退役,纯当宠物狗。

案亲总是让它们在屋宇四周各处庭院游走,更常常带它们进屋。父亲在客厅壁炉前看书,几只老狗儿乖伏在父亲脚边。父亲说,比她还撒娇。她蹙鼻吐吐舌尖,回应父亲,这房子给宠物住比给她住值得,她去住狈屋。父亲笑着,说她人小醋劲大,争宠的傻丫头。

景未央登楼踏上顶阶,沿着平台的城垛栏杆走到正中间,俯瞰下方喷水池,池里游鱼活跳,而不是硬币闪耀。没人在此许过愿,也许该许个愿。

“但愿哥哥的宠物棕熊不吃鱼……”嗓音轻柔柔,她说:“伊洛士,哥哥会让他的宠物棕熊在这水池戏水吗?它会不会吃掉这些鱼?”

“不会。”伊洛士随时站在她瞥眸可及的地方。他月兑下外套,往她穿着无袖洋装的身躯披。“风大,进屋吧,未央小姐。”

景未央转头,唇角微微弯提,像在笑,但不是。这女孩心头抹了愁思。伊洛士十分明白。

“别想太多,未央小姐——”

景未央静定的眼神使伊洛士噤了言。他等她做决定。

“我想去港口逛逛,伊洛士,你载我去好吗?”

“我知道了,未央小姐。”伊洛士身形一偏侧,往阶梯走。

景未央也转身,却是将腰背往栏杆靠,仰起脸庞盯看父亲留给她的屋子。

兄长说的没错,这环境适合美丽宠物。

她不是美丽宠物,应该往外走。

平台下,伊洛士已把车开进车道,停在左边阶梯的雕像前。他下车等她,像个有耐心的导师,他从来不会等得不耐烦。但她没让他久等,听见引擎响,就回过头,奔跑下去。

车子滑过港口区尤里西斯街那幢蓝瓦白屋,速度减慢下来,像要熄火停止。站在矮墙里的女子以为访客复返,提起漂亮的波浪裙摆,退了两步,娇柔身躯一个扭转,踩着草地上S小径,快步进了屋。

屋里钢琴声躁郁地猛敲空气分子,无形地震动,让人难受。女子听不出什么曲子,感觉只是男人耍任性的情绪发泄。都说疯癫艺术家不好相处,她真佩服自己能忍受他这么多年。

莫非,这是命定。算了,她才不信男人讲的鬼话,本来嘛,邂逅这种事都得有铺陈。遑论男人是个剧作家,专长编故事唬人。

“潘娜洛碧、潘娜洛碧……”钢琴乱调中,男人也在乱叫。

“祭先生……”她学起他,穿越玄关,下级阶梯,通过客厅入口小厅,再下阶梯,行经拱门楼梯间。“祭先生、祭先生……”

一路喊,来到一楼最低、最内的处所。

这是男人使用最频繁的一间房室,与入口窄门对比的宽阔空间里,有他的桃花心木大书桌、高至天花板的书墙,视听设备花了巨款弄的,好让他检视他的作品被诠释成什么样。他曾经因为选角不合他意,收回作品,不让人演,从此他亲自选角。

“潘娜洛碧——”

“祭先生!”她故意大叫。

“我不在!”他猝地从落地窗边的白色平台钢琴前跳起,赤着脚,走来走去。“我不在、我不在——”

“祭广泽先生,”连名带姓打断他,她不满地捡着波斯毯上杂七杂八的稿件、乐谱,抱怨地说:“你不在,就不要一直叫我——”

“潘娜洛碧?”他又出声,停下步伐,背后的丝纱薄帘飞了飞。他中年俊气的脸庞泛漾笑容,看起来神经质又狡猾。“这是你第一次承认自己是潘娜洛碧。”转眼就自鸣得意起来。

女子叹了口气,拉顺长裙,双腿斜放,坐在地毯上,把纸张分类迭好。“你很无聊,祭广泽先生。”

潘娜洛碧不是她的名字,他却老爱这么唤她,有时“潘妮”、有时“小碧”、有时“洛碧”、有时发的音像在对小孩说尿尿似的……随他心情变化来昵称她,真的很烦人呢!

“你现在越来越无礼了,”祭广泽双手环胸,歪头看着他的高贵女奴。“当初你可是对我毕恭毕敬,再不恢复你该有的态度,我会——”

“是,祭先生。”整理好乐谱与稿件,她起身走到钢琴边,柔顺有礼地放好东西,轻声细语问道:“您午餐想吃些什么?”

她很习惯他的威胁了,更经常被他赶出门,每当他稍有不如意,他就把她的行李箱丢到外头,要她滚,几个小时过去,再到旅店恳求她回来。记得有一次,她走远了,男人找到她时,一脸疯狂,命令她以后不准走出尤里西斯街区外的范围。

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赶她走还限制她的自由。

“随便你准备。”语气宽大,两、三秒钟闪换一次情绪,难怪他得离群索居,成为孤爵,到现在都娶不到妻。

潘娜洛碧惋惜地看着她的老板。祭广泽年轻的时候很帅很帅很帅,她见过的男人里,没有人比他更英俊潇洒。

最近,她发现他眼角下垂了一点点,鱼尾纹若有似无,发鬓在阳光下似有零星的白,幸好他身材没走样,衰老方式勉强算得上跟钱宁戴普那种脸颊胶原蛋白流失的凹陷一样。

“那——”她想着菜单。“我炖个红酒牛蹄筋,前菜柠檬鱼皮冻、浆果山药凉面……”一面移动身形,转向门口。“富含胶原蛋白的食物还有……”喃喃念,徐行两步,蓦然回首。

祭广泽已坐回钢琴椅上,但没弹琴,眼神若有所思盯着她。“小洛碧——”

“那个帅气的酷男孩不相信你不在,徘徊大门外。”她抢快说道,免得他又要她做奇怪的事。“我觉得你见他一面,延宕的问题就能烟消云散。”他这阵子卡陷新剧选角迷雾里,经常对她提出不合理要求,这会儿,轮到她把握机会提建议。

“帅气的酷男孩?”坐在钢琴椅的男人冷冷扯一下唇,右手食指敲按几个键,发出硬邦邦的音。“我现在需要什么帅气酷男孩?”整只大掌用力拍压琴键,不和谐噪音传递他粗暴的破坏行为。“你给我听着,潘娜洛碧,我现在需要一个年轻少女,她坐在这架钢琴前,必须有ToriAmos那种轻巧睥睨、悄然嘲弄人间同时清灵的气质,最好还能亲身给小猪哺乳!”

潘娜洛碧美眸一眨不眨,瞠瞪着男人。“所以你说要猪是真的要一只小猪?”他昨晚喝醉,语意不清说什么猪猪猪事很重要,要她今天得办好,她以为他指的是种香草——他喝酒常会加的料。

“好吧,我现在知道我白种了……”她说,转变自我呢喃的语气,慎重负责地道:“我会去帮你找一只可爱的小猪当宠物——”

“宠物?”祭广泽眼底埋着浓浓愠色。“我是要吃烤乳猪。”声调狠狠地,他站起身,踢出钢琴下的鞋子,脚跟踩塌斜边后衬,穿拖鞋一样,走往落地窗门。“我回来前,你如果没弄好我要吃的,就滚出我的房子!”猛地将飘摆的窗帘全扯下,走出敞开的落地门外。

“我知道了。”潘娜洛碧走过去,捡起地上被拉坏的丝纱薄帘,拢披在身上,体贴地说:“你要去码头散步,直接从后门走沙滩过去,别绕到前门,那里只有酷帅少年等你,没有你要的仙女精灵美少——”

砰地巨响让她闭了嘴。从不随手关门的男人这会儿不但将落地门关得用力、严密,更杵在门外走廊掏钥匙锁门。

“干么锁——”她出声,这才想起他的屋子对外采用隔音良好建材,关了门什么都听不见,即便是玻璃。

眼神透过白格框中的玻璃互瞅对视,她身上的窗帘像婚纱,那当然,他就是特地剪婚纱料子来装窗帘!恍惚之间,他回头走人。

她在门里忍不住地嘀咕:“要人滚,干么锁门……”

当她是宠物还犯人?

讨厌的家伙!

祭广泽走在攀附屋宇外墙而建的楼梯,从后院登上前院。

屋角边,他站定潘娜洛碧种满香猪殃殃的大瓦瓮旁,冷眼查看她说的访客。

是有辆车停在大门前,正确来说,不单一辆车,整个尤里西斯街的巷巷弄弄路边车位可能都停了车。邻居家前也堵了一辆高级轿车,乘客下车,走在紫阳花影镶贴的碎石步道,朝港口而去。

阳光很好,调了蛋汁似的油亮橙晕,打得天赛蓝、云赛白,足胜海洋和雪峦。那少女——穿着珊瑚色洋装、绑着公主头、耳朵在阳光下闪着蔷薇色的少女——如梦似幻,行过矮墙外。

走出大门,他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港口码头。今天似有管制,没见车行,难怪人们把车停进尤里西斯街,这街是港口区最长的街,夹藏多条密径通达各号次码头,当地人清楚哪号码头该走哪条小径。

祭广泽没见过这个当地人——她刚刚走那道白色高墙旁、差不多快被九重葛掩埋的猫咪路子。墙的一边是他走过的楼梯道,没错,那条他家庭园围墙外的小坡道,不是猫咪不是当地人,还不见得走得通。

少女的目标明确,并非迷惘选择,走来0号码头。这座离他家最近的私人码头,昨夜泊进一艘升着蓝色罗盘旗帜的船艇,今早又陆续有多艘大型特殊船艇靠岸,桅灯杆顶端同样挂着蓝色罗盘旗帜。

少女停在一根繋缆桩前,观看这些船艇。

祭广泽止住尾随的脚步,离她五公尺,眼光定瞅着她。瞬然,他看到——

天地合搭一座牧野舞台,清泉淙淙,溪流潺潺,鸟飞鱼跃,少女旋转轻舞,悠唱甜美小曲,间或呢喃吟诗——

毒蛇来了、毒蛇来了……

奥菲欧带我回家……

就是她!回过神,记忆影像在脑海降下,祭广泽暗暗自喜地挑动唇角。

就是这女孩!人间气质清浅、走猫咪路子、精灵一般的美少女!她肯定清楚他跟踪她,却也不回头看一眼人世间的痴愚。

他笑了起来,心情大好。“宁菲——”

她肯定听见他的声音了,这会儿没鸥鸟鸣啼、没汽笛尖响,0号码头尚处沉睡。

“宁菲,”他的嗓调清晰优雅,好听得很。“我在叫你,就是你,宁菲——”

风卷裹而来的陌生男音,不是伊洛士。

景未央转头。

就在另一根繋缆椿上,坐了身穿亚麻白衣裤的男人。伊洛士则站在男人斜后方远处,刚转出鸽子灰的仓库建筑边角。

佰口检查哨公告今日检修铁路网,禁止非公务车驶进码头,游客步行范围不能越入0号码头。

景未央看着坐在繋缆桩的男人站起,大大方方走在0号码头禁区。

“宁菲,”他朝她走来,自顾自地说:“你来演我的剧吧,那角色非你不可——”

“爵爷,”男人靠近她的顷刻,伊洛士更加快一步,穿入光影迭换中,立现她身侧,他对男人说:“这是我们家的小姐——”

“喔?”祭广泽一见伊洛士,先是挑眉,接着道:“苹果花屿大主的小女儿?!”眼睛盯住景未央。

“未央小姐,这位就是祭广泽先生。”伊洛士介绍男人的身分。

景未央知道祭广泽这个名字,她听父亲提过他是苹果花屿的新移民。移民在苹果花屿长住、延续个几十代,成为有历史、有名望的家族,会被赋予“爵”称,像她的家族、她的父兄,尤其父亲更被人尊为“大主”。这个祭广泽,是新移民,第一代,在苹果花屿尚无庞大家族体系,仍被尊唤一声“爵爷”。

案亲说,此人来自声誉卓着的海岛家族,本是个“主”、是个“爵”,他才华厚实,是杰出的剧作家,今生有幸,能请他操笔墓志铭,便如同参演他的作品,了无遗憾。

“很抱歉,我没为任何人写墓志铭的习惯——”

“会有钱吗?”突兀的一句,打岔了男人嗓音。

祭广泽饶富兴味的眼神直对景未央。这女孩无惧地直视他的目光。

“演你的剧,会有很多钱吗?”她问他,美眸隐埋野心火苗。“我需要很多钱——”

“你会有很多钱。”祭广泽语带保证,眼透激赏。这女孩宁菲形体,阿玛宗灵魂,极端冲突的两样气质,绝妙平衡地在她身上融合。非常有意思!

“好,我演你的剧。”轻轻慢慢的语调,实有力道强劲的感觉。

祭广泽快沸腾起来了,卡顿脑中的难题果然如潘娜洛碧所言“烟消云散”……不,是燃烧殆尽!他真的沸腾了,大掌握住女孩双肩。“好,我们达成合作协议!”

喷蒸气似地高调宣称。“我的宁菲阿玛宗,今晚到我住处,让我们为这美好的开端,共享欢宴——”

“爵爷,等等——”伊洛士有意见。

“谢谢你,我们晚上见。”景未央径自结论。

“我们晚上见。”祭广泽点头应道,收回放在她肩上的手掌。

景未央移动脚步,继绩巡览0号码头。

0号码头比其它码头都大,可以停五艘航空母舰,现在一排大船占得不见码头首尾,船只难分领航随航。她一艘艘看,看那蓝色罗盘浮飞青空、高上宇宙。

海风微起,她走到一艘舷梯未收的船艇旁,脚步声从后方迈来,她说:“伊洛士,这就是哥哥的船队吗?”

“以前是Red  Anchor的船队。”伊洛士回道。

景未央说:“我们上去看看。”

登舷梯,伊洛士和她走往大甲板。船很静,没人留守。太阳再度藏匿,这已不知是今早的第几次了,总令她错觉下一秒暴雨将至。

伊洛士说错了。

“搞不好今天会下雨……”海风都转大了,带着咸味的湿意。她顺顺头发,抬望瞬息万变的岛国天空。“伊洛士,哥哥让空了很久的Red  Anchor专属码头泊满Blue  Compass船艇。听说,没有全部回航,全部回航,恐怕苹果花唤最大的0号码头不够用,对不对?”靠向船头围拦,前方还是一艘船、一列船,一支庞大激越的卓绝船队——

这就是兄长的能力与霸气。兄长不是仅只继承,更把船队规模扩充至父亲年代无法相提并论的程度。

“未央小姐,你和祭广泽先生谈的事——”

“吗,”景未央柔淡应声。“你不要反对好吗?伊洛士,我也该有自己的Red  Anchor——”

伊洛士眼眸低合,沉了声,退一步,瞅眄女孩傲挺的背影。

景未央迎着转强的海风,掏出裙子边袋里那张从丝柏坡道捡起的纸,看了看,撕了撕,握着一把碎雪,朝空抛撒,就这千分之一秒,风抽出云隙里的微光,她仰视自己高举的手,指甲剔亮熠烁,指节依旧纤巧,指尖已被命运女神的织线缠绕。

赫然,她觉得这手比平常大好几倍,可以操控纺锤的大!

“命运,”他说:“就某些人而言是基因,但你不属这类人,听着,你在我船上,是Blue  Compass王子,不要矮化自己当护卫,明白吗?”

少年盘腿坐在橄横树下的大黄石,早已额首,回道:“Blue  Compass公主是一头棕熊。”

他斜倚树干,咧咧一口白牙。“玛格丽特不只是棕熊,你也不只是罗氏家族的罗煌,你是宇宙、是海洋、是自在奔流的能量……”性灵修行对学武的孩子很重要,他竭尽所能扮演一个不一样的喀戎角色。

“你不必是阿基利斯、不必是任重道远的救世英雄,不要把自己局限了,听懂没?”景上竟屈指敲敲罗煌的后脑勺,确定所言之字字句句沉淀于此。

罗煌闭眼,再点一下头。“你上回说男人要当战神,我没忘记。”

这小子,老来回马枪!学武学成精!“你该学的事还很多,”景上竟浅笑说道:“男人要当战神,指的是战神与美神之间那档事……”这下真成了伟大的“性”灵导师。

景上竟继绩说:“你成为战神的日子还没到,记住,少年急色最伤身,这种事一定要忍上一忍。”

罗煌仍旧垂合眼睑,像睡着,这次,他没点头对景上竟的话作出反应。

“怎么?觉得不中听?”景上竟抬眸,看着一片橄榄叶飘落,掉在少年头上。他挑起叶子,大掌揉乱少年丰厚的黑发。“不要反抗,叛逆的该隐一点也不适合你——”

罗煌张开眼睛,伸直腿,踩实草地,站起身。“你要喝水吗?”他走离橄榄树下。

景上竟双手环胸。“如果可以,帮我弄杯兰姆酒。”坐在少年空下的位置,他叮咛地昂声道:“记得加柠檬。”

难题刚出完,那幢被阳光薄镀柠檬黄的蓝瓦白屋,在少年行至橄榄树荫外的同时,冒出了一个女人。

“辛苦你们了——”潘娜洛碧端着托盘,一面开关屋门。门夹住她的裙摆,像个无赖男人强拉她一把。她叫了一声,将要摔跤。

一道修长影子飞跨——几乎是飞跨——门厅阶梯,千钧一发解救了她。

潘娜洛碧呼了声气,双手拍抚心口。“我以为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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