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俊硕一走开,游贝兰立刻松了口气,看在莫子其的眼里却有些怅然。
“贝兰,你不喜欢俊硕?”
“我喜欢他,但是我不可能爱上他。”贝兰毫不考虑的回答。
莫子其知道贝兰的感情不可能由他安排,由他操纵。儿子的条件虽好,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贝兰说不定有自己的主张。
“莫伯伯……”贝兰有些不自然。
“你应该知道我多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媳妇。”他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当‘女儿’不好吗?”
“‘女儿’有一天会嫁出去的!”
“我不会嫁!”她笃定的说,但是当卓逸帆的影像闪过她脑际,她竟有一丝犹豫,而这个念头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你要独身一辈子?!”莫子其不可置信地问。
她点点头。
“贝兰,我一直没有问你五年前为什么要跳海,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烦恼。今天你这么笃定的说你不会嫁,你不嫁的原因是否和你跳海有关?”莫子其第一次去正视这个问题。
抿着唇,贝兰没有回答。
“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就当我是你的‘父亲’?”莫子其努力想知道答案。
“五年前你没有问,为什么五年后你要问?”
“五年前我不知道你打算终身不嫁。”他抽着烟斗,面容慈祥。“因为有缘,所以你才会被我救起来,五年的相处,使我了解到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我不希望失去你。”
贝兰轻吸了一口气,面对莫子其的疼爱不知道怎么说好。
“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俊硕绝对是个品格优良、正直忠厚的孩子,我敢打包票,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她知道莫子其并没有夸大事实。
“我知道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他也打算使出全力追求你。”
“他说了。”她忧心道。
“你还是打算拒绝他?”莫子其苦笑,他一直以为俊硕的行情极好,没想到碰到贝兰却是无计可施,他有些不甘心。
“我必须这样做!”
“那个让你终身不嫁的男人到底是谁?”莫子其不想一直不明不白。“是那个你一醒来就急着追问的人?他和你一起跳的海吗?贝兰,莫伯伯希望能听听你怎么说。”
“莫伯伯,不要……”贝兰无力地转身。
“不要为难你吗?”
游贝兰的脚步沉重,由大厅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她的声音在厅中回荡着。
“我一直很珍惜在您这儿的每一天、每一分钟。这里有家的感觉,您更像一位慈父般,我很希望能永远留下来;但您如果一定要问清楚我的过去,问我为什么要跳海,那我只有……”她的声音愈来愈低。
“我追问的目的并不是要逼走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拒绝俊硕的原因何在,你们是很相配的一对呀!”莫子其不死心。
“一定有比我更适合俊硕的女孩。”贝兰还是持拒绝的态度。
“贝兰……”莫子其没辙了。
“莫伯伯,姻缘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我不是害羞,也不是矜持,如果我爱俊硕,早就接受他的追求了,也不必害他花那么多时间写信,浪费那么多心神,你们应该知道的。”
“我可以接受你的说法,但是俊硕呢?你想他会接受吗?”莫子其替儿子担心。
“莫伯伯,您要帮我劝他!”贝兰求救道。
“有用吗?”莫子其懊恼的笑。
“您只剩这么一个儿子,难道希望看到他痛苦吗?”她直接切入重点。
莫子其果然一副心疼儿子的样子。俊硕和贝兰对他而言一样的重要,他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贝兰,我可以不逼你,我也可以帮你劝俊硕,但是我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效果。俊硕是个一旦定下目标就会勇往直前的人,他不会接受‘不’的!”莫子其望着贝兰,期待她改变心意。
贝兰幽幽的说:“我会设法让他清醒。”
“你必须有心理准备,俊硕是个很死心眼的人。”莫子其依然投放弃说服她。
“我比他更执着。”
“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这是莫子其的推测。贝兰所爱的男人想必已不在人世,否则他为什么不来找贝兰?贝兰又为什么这么斩钉截铁的终身不嫁?她一定知道此生她和那男人无缘了。
“莫伯伯。”贝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胃疼的毛病因为工作和心理压力,愈来愈严重。“我们去吃饭吧!”
“你在逃避问题。”
“我饿了。”贝兰径自向餐厅走去。
“好吧!”莫子其无奈地摊了摊手。“民以食为天,‘吃饭皇帝大’,你自己知道分寸和好坏的。”
她当然知道,不过这中间的取舍真是教人头疼。如果当初莫子其没救起她,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自从卓逸帆开始到公司上班,游贝兰发现自己胃疼的次数正逐日增加中。
卓逸帆的工作能力很强,尤其曾在美国混过几年,使得他的外语能力也高出别人许多。
美式作风的办事效率,的确教贝兰庆幸自己录用了他,如果他到了别家公司,确实是他们的损失。
但,卓逸帆的追求效率也出乎贝兰的意外。
他借着工作之便,若有似无的挑逗着贝兰。不是她敏感,实在是他明显得过分,他老练得不像个二十四岁的男孩,他的言谈、作风、处世,强悍得像个三十几岁的成年男人。
她义正辞严的拒绝过他,甚至教训过他,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依然我行我素,依然一副他是大男人的成熟状。
她可以开除他,但是在心底有个声音一直阻止她这么做。卓逸帆身上的某种气息对她来说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悉。
她有些迷惘。
难道她会对一个小她六岁的男孩动心?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但今天她的心湖竟然泛起一起丝丝沥漪。她对思郢永恒的思念和不悔的爱呢?
难怪她要开始胃疼,她觉得自己无法再承受更多。俊硕的爱,卓逸帆的撩拨,思郢的深情……
每当夜阑人静时,俊硕、思郢,甚至卓逸帆,他们三个人的身影便会交替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一个是逃不开,一个是忘不了,还有一个是……
她怎能不烦?她怎能不苦恼?
好象一个卓逸帆还不够似的,借着地利之便的俊硕也每天对她疲劳轰炸,展开热烈的攻势,让她没有一刻清闲。要不是惧怕那种死亡的滋味,她真想一死了之算了。
她的情绪每天都紧绷到极点,白天在公司面对卓逸帆,晚上回到莫家是俊硕,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这天,当她一早到办公室,看到桌面上的一束香水百合时,差点就崩溃了。
香水百合是她最喜欢的花,没有几个人知道。现在花束静静的躺在她桌上,教她直想失声尖叫。是谁送的?卓逸帆还是俊硕?
按下通话器,她叫来秘书薛远铃。
“这是谁送的?”游贝兰劈头就问。
“你何不看看上面的卡片!”薛远铃用无辜的眼神建议。她是有看到这束花,但他一直谨守本分,因为游贝兰不喜欢太好奇的秘书。“应该会有送花人的名字,除非是秘密的仰慕者!”
薛远铃的话提醒了贝兰,她气自己居然震怒到忽略这么简单容易的小事。只要看一下卡片,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谢谢你的提醒。”贝兰自嘲的说。
“通常女人收到在的反应不是像你这样。”薛远铃忍不住的说道。
贝兰望着那束花,有点欲哭无泪。“其它女人不像我这么烦!”
“追求者太多吗?”远铃小心异翼地问。
贝兰不愿回答,她拿起夹在花束上的小卡片,冷冷的看了一眼。看完之后,她将卡片撕成了碎片,气得胸口直喘不停。她作几个深呼吸,待自己比较冷静之后,她才面对一脸纳闷的秘书。
“远铃,叫卓逸帆进来。”
“是他!”薛远铃低呼。
“不要张扬出去,叫他进来就是了!”贝兰的语气充满了威严和压抑的怒气。
薛远铃转身走了出去。卓逸帆早就是公司里的话题,上上下下都在讨论他的能力、亲和力、他的魅力,现在他已然是公司里的风头人物。
五分钟以后,卓逸帆施施然走进游贝兰的办公室。
游贝兰瞪着他,没有说话的瞪着他,她要用气势压过他;她是一个三十岁的成熟女人,不相信会斗不过一个男孩子。但在她的逼视下,卓逸帆非但没有畏缩,反而嘴角带着笑。
“花是你送的?”她冷漠的问。
“证据已经被你毁了。”他笑着用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碎片。
“你为什么要迭花给我?”不理他的幽默,她脸色阴郁的问,好象他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公司有规定不能迭花给上司吗?”逸帆明知故问。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她绕过办公桌,来到他面前,虽然比他矮了许多,她还是挺直她的背。“尤其是在上班时间。我付薪水是请你来工作,不是请你来献殷勤的,你要搞清楚!”
“上班时间不能送,那下班以后可以吗?”他彷佛是故意气她。
“你──”她的脸色怒极发红。
“我可没有耽误到工作。把花放到你桌上花不到一分钟时间;至于买花,我可是利用自己闲暇的时间,不是溜班出去买的。你有发这么大脾气的必要吗?”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我──”贝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你是气我迭花,还是气我刚好迭到你最喜欢的花?”他好象在激她。“你最喜欢香水百合,对不对?我没有送错吧?”
“你怎么会知道?”她急急的问。
“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呢?”他斜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贝兰一震,他的模样和神情像极了一个人──不可能!
“是谁告诉你的?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她不想中他的计,她故意满不在乎的问。
“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人对我说了什么!”卓逸帆继续逗她。
“那你──”贝兰疑虑加深。
“贝兰,你真的看不出来,感觉不出来吗?”卓逸帆不再是若无其事的悠哉表情,他站直了身,换上正经八白的眼神“你再仔细看看,仔细感觉一下,你没有发现什么吗?”
贝兰脸色一白,卓逸帆的表情和说话的语调似曾相识……
“思郢”两个字差点由她的口中说出,她及时控制住自己。思邸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五年,这是千真万确,假不了的事,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冷静地质问他:“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喜欢穿蓝色的衣服,喜欢看张爱玲的书,喜欢万华的蚵仔煎,喜欢淡水的落日和阳明山的杜鹃。”他想也不想的说:“你还喜欢克拉克盖博和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
她咬着唇,心脏抨抨的跳着,胃也开始抽痛。这只是巧合,说不定他正好认识思郢?
不!思郢的朋友她都清楚,没有一个小他们这么多岁的朋友,没有一个叫卓逸帆的。
“你可以回去上班了。”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教卓逸帆愣了一下。照理炯应该深究下去,要他说个清楚;但是她害怕结果,她怕她根本没有能力承受答案。
卓逸帆有些失望,对她的退怯、她的逃避感到失望。她竟然不想弄个一清二楚!
“你不该是个胆怯的女人。”他嘲弄的笑了笑。
“你不了解我。”她若有所思道。
“我不了解吗?”
“请你出去。”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和他抬杠下去,她已濒临爆发的边缘。事情有些失去控制,而她不喜欢这种地无法掌控的感觉。她早就蜕变了,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遇事无法解决就以死相对的女孩。
“贝兰──”他仍不放弃。
“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你不按公司的规章行事,我可以开除你,而且我会毫不考虑的那么做。”她冷漠的盯着他。
他抿了抿嘴,不发一言。她则充满了恐惧,怕他会向她的权威挑战,怕他会逼得她开除他。
大概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缓缓说道:“好,我不为难你。”他暂时放过她了,“但是你知道事情只是暂告一段落,并没有结束。我可以感受得到你的茫乱与害怕,冷静之后你再好好的想想。很多事是很奇妙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但是它仍旧发生了!”
贝兰举起手无力地挥挥。“请你出去好吗?”
卓逸帆怕自己一下子给了她太多刺激,所以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之后,就缓缓的转身走出她的办公室。他没有再回头,他怕会看到她到眼泪。
他一走,贝兰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他牵扯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哀痛。她一直试着不去想思郢,不去想五年前的种种;她一直努力去淡化那个创伤,那种失去思郢的苦,但卓逸帆却将它们全翻了出来。
痛苦如排山倒海般的朝她压过来,她受不了……
啊!思郢!
卓逸帆,你到底是谁?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和思郢之间有关连吗?
“玉秋?!”
“贝兰?!”
在“凯辛”贸易公司的会议室里,两个女人同时低呼出声,不相信她们会碰在一块。
“贝兰,你不是──”龚玉秋知道大白天不可能见到鬼,这世上也没有鬼。她更不是眼花,游贝兰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不清楚其中的过程,但是贝兰的确没死!
“我是跳了海,但是我没死!”贝兰告诉玉秋。
彼不得她们是两家要谈生意的代表,贝兰和玉秋相偕走出了会议室,找了家安静、有气氛的咖啡屋坐下。多年没见,她们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
五年前,游贝兰和龚玉秋是同事。除了是同事,她们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友,所以,玉秋是最了解、最知道贝兰和思郢之间所有事的人。她深为他们两人的苦境而感慨,但是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自从知道贝兰和思郢双双跳海殉情之后,她自己也有好一阵子陷入低潮。她一下子失去了两个谈得来的知己,而偏偏就在那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
虽然伤心,但丈夫的婚外情也让她得到一张离婚协议书,恢复了自由身。好友的死去、婚姻的创痛,曾带给她不小的打击,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重新站起来。没想到贝兰没死,还成了女强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龚玉秋对这五年间发生的事十分感兴趣。
贝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对玉秋,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即使经过了五年,她们之间的友谊依然没有改变。
“那思郢……”玉秋感伤地问。
“他没有我这么幸运。”贝兰哽咽,“其实我也不该独活的!”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玉秋喝道。
“我儒弱,我没有勇气第二次寻死,所以思郢一个人想必很孤单、寂寞………”贝兰边说边哭。
“贝兰,既然事实已经如此了,你更要勇敢的活下去。起码为了思郢活,他一定不希望你活得这么痛苦的!”
“你呢?玉秋,你好吗?”死者已矣,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她极想知道玉秋的近况。
“我离婚了。”玉秋微笑着,但是眼中有着苦涩和辛酸。
“为什么?”贝兰不解。玉秋是个美女,追她的人大排长龙。当初玉秋的丈夫可是费了一番苦心才让美女点头下嫁,但是现在却以离婚收场,令贝兰百思不解。她敢肯定,玉秋绝对是个好妻子。
“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有外遇。”玉秋淡然的说。
“不值得挽回或争取吗?”
“挽回?争取?”玉秋摇摇头。“有什么好挽回,有什么好争取的?一个已经变了心的丈夫留着也没用。就像补过的牙再怎么也不可能和原来的牙一样。幸好我们没有小孩,这是我唯一庆幸的。”
“那现在你过得好吗?”贝兰关心地问。
“自给自足,逍遥得很!”
“你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贝兰不免好奇。
“一年前。”
贝兰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想知道廖佳明的状况,想知道那个下流的人是否得到报应!
“我知道你想问有关廖佳明的事,你可能要失望了,公理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伸张。”
玉秋有些忿忿不平。“我之所以离开公司,实在是因为再也看不惯他的作为。”
“哦?”贝兰调整一下坐姿,凝神静听,整个人一下子武装了起来。
“不知道他走什么运,竟得到老总的器重,在公司里呼风唤雨,为所欲为。许多无辜的同仁,都无端的屈服在他的婬威之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他反而愈加作威作福!”说完玉秋一叹。
听玉秋这么说,她很高兴自己当年选择了自杀,否则她就得嫁给这个卑劣小人。一想到自己差点当了这种人的妻子,她就作呕,她宁可下地狱,宁可万劫不复,就是不嫁给他。
“贝兰,你呢?你非但没死,还成了女强人,那么感情世界呢?仍是一片空白?”玉秋知道贝兰对思郢用情之深,想必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
贝兰点点头。“你呢?”
“我再也不敢碰感情那玩意见,对男人也都保持安全距离。”玉秋俏皮的说,颇有苦中作乐的味道。
“还是有好男人的!”贝兰笑道,试图扭转玉秋的想法。
“你怎么不这么对自己说?”玉秋反将一军。
“我……”贝兰玩着咖啡杯的把手。“我的人没有死,但是我的心却死了。”
“不要太消极、太悲观!”玉秋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贝兰挖苦自己:“反正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谈感情了,只好在事业上求成就。”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玉秋附和道。
“你是‘凯辛’董事长身边的执行秘书?”
“是啊!完全不靠美色,凭实力挣来的!”玉秋一副骄傲、心安理得的表情。
一个念头闪过贝兰脑际。“想不想跳槽?”贝兰不是说着玩的。“高薪、主管级的职权,有实际参与决策的权力,而且公司还配备一辆豪华轿车。”
“你在挖角?!”玉秋似乎有些心动。
“我知道你的能力和实力,你够格得到我所开出的优厚条件。考虑一下吧!我们这两个臭味相投的女人可以在商界打出一片天下,教男人们俯首称臣!”贝兰有这样的雄心,她也正一步步的往这个目标去努力。
“好!我想一下。”
“你不会后悔的!”贝兰坚定地告诉她。
玉秋心动了,但是想到“凯辛”对她不薄,她也不能说走就走,至少要给对方有时间找人。
“我是不会后悔,但也要一点时间处理一些事,那些离职手续……”
“我都懂。”贝兰给玉秋一个肯定的笑容。“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们公司里随时都留着一个位置给你。这真的很难得,我一直没料到我们会再碰头,你属于我的过去,却突然出现在我的现在。”
“欢迎吗?”
“永远欢迎!”
两个女人脸上各自闪现着自信又相知的笑容。
每天的下班时刻是卓逸帆最沮丧的时间,那意味着他必须和贝兰暂时分开,必须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才可以再见到她。
对他来说,不论职位高低,不论工作本身是不是枯躁乏味,只要能每天见到贝兰,就是他莫大的安慰了。毕竟他已经足足等了八年。
从进同一家公司共事,到他俩在海边殉情,乃至于他丧生海底,魂魄飘荡到卓家独生子卓逸帆的身上寄生,他已经足足等了她八年。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对贝兰表明自己的身分,但他愿意等。
最重要的是贝兰没死。
他要等到贝兰愿意接受卓逸帆身体的那一天,才要以思郢的身分出现在她的面前。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继续控制好逸帆这副宝贵的躯体。他对贝兰的爱并没有消失,只是换另一种方式出现而已。
回到家,只见卓逸帆的父母……也就是他的“父母”,和一名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孩坐在客厅里,他们三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非常肃穆。
见他走近,那名女子立刻起身,他这才发现到她身着孕妇装,看样子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
彼思郢有些苦恼,身体是卓逸帆,但灵魂可不是他,这女孩……
“逸帆!”女孩一副委屈模样唤他。
“你──”思郢莫名所以。
“我就知道你会装傻!”她开始唱作俱佳的哭闹。“我就知道你会不认帐,甜头尝到了就抹抹嘴走人,你未免太没有良心了!”
“我──”卓母来到她儿子的身边,把他拉到一旁。“逸帆啊!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洗心革面的变好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负责任,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给搞大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这──”顾思郢百口莫辩,不!应该说卓逸帆百口莫辩。
这分明是栽赃!
也许卓逸帆五年前曾和这名女子发生过关系,偷尝过禁果,但让她怀孕的绝不是卓逸帆。
彼思郢寄生在卓逸帆的身上已有五年了,五年来,不只是他的精神,连卓逸帆的躯体都没有出轨过。他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他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不背这种黑锅!
“逸帆!你要怎么解决?”卓母再问。
“卓逸帆”看看他父亲,只见卓父铁青着一张脸,一副他儿子干的好事的模样。
“妈!我想先和她谈谈!”卓逸帆瞪着这厚颜无耻的女孩。
“谈?你做都做了,现在来谈结婚的事吧!”女孩子没有半点羞耻心的说。
“逸帆啊,以前的你怎么坏、怎么放荡都是过去的事,你已经变好了。其实二十四岁成家也不算早,你是独生子,妈也想早点抱抱孙子,所以……”卓母似乎已经接受这件事,并且开始筹画婚礼了。
“妈──”逸帆哀求着。
“就这么说定了!”卓母坚定。
知道和自己的“妈”说不通,卓逸帆拉着那女孩来到院子里,准备和她好好的沟通。
“小心点!我的孩子……”女孩子对卓逸帆的粗鲁抱怨连连,很不满的样子。“你要害我流产吗?门儿都没有!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是谁?”
女孩子睁大了眼睛。“卓逸帆!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我!”
“好!就算我认识你,你还是可以再自我介绍一次。”卓逸帆冷冷的对她命令道。
“陈秀雅。”她恨恨的说:“你想起来了没?!”
“卓逸帆”想得起来,但顾思郢可不,不过不管他们以前如何,一个女孩子不可能过了五年才怀孕。
“陈秀雅,你知我知,我不可能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们至少有五年没有碰过面;就算你要替孩子找爸爸,也要合情合理,不能这样整人冤枉啼!”卓逸帆希望她能良心发现。
“卓逸帆,你不能否认我们发生过关系吧?!”陈秀雅老练的说。
“就算我们发生过关系,但是……”卓逸帆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那你就不能始乱终弃。”她强硬的说:“你必须要负起责任,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该是你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但我不是你孩子的父亲!”他也不是那种老实、无助的可怜虫。“孩子生下来以后可以验血,我可以上法院告你破坏我的名誉,混淆视听,而你除了得吃上官司还会身败名裂!”
“是吗?”陈秀雅狂笑。
“本来就是你理亏!”顾思郢希望她能打消陷害卓逸帆的念头。
“光凭你过去的纪录,你以为谁会相信你?”陈秀雅有恃无恐,她这个老江湖可不是刚出出来混的菜鸟。“你想杜会大众会同情一个不学无术的浪子,还是一个未婚怀孕的可怜女孩?”
“算你厉害!”听了她这番话,顾思郢不得不佩服她的老练。
“好说!”陈秀雅得意笑着。
“如果我肯给你一笔钱……”
“我不要钱!”她断然拒绝。“我要我的孩子有个爸爸,我不要我的孩子当私生子!”
“那你就该让孩子的正牌父亲负起责任,不是找一个无辜的替死鬼!”顾思郢真是替卓逸帆感到可悲,一个人即使变好了都很难得到真正的认同。
“如果孩子的父亲能负起责任,我还会来找你吗?”陈秀雅有些落寞的一笑。
“我还是不能娶你!”顾思郢替卓逸帆拒绝。
“你和我上过床!”陈秀雅咄咄逼人。
“这不是理由,我和你上床时,你早就不是处女了!”顾思郢大胆假设,希望能突破她的心防。“你为什么不找别人?也许其它人愿意接受你和孩子,我真的有不能娶你的理由!”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新马子!”她都打听清楚了,否则她也不会上门。
“这不是你陷害我的理由!”顾思郢朝她摆了摆手。
“由不得你!”陈秀雅把心一横,“你摆月兑不了我的,我就是要嫁给你!”
“不可能!”顾思郢也一样的坚决。
“我不希望大家撕破脸。”她再度站到他面前,一副非嫁不可的样子。
“那你就去找孩子的真正父亲!”顾思郢说完,一言不发撇下陈秀雅,径自进屋。
陈秀雅摇头。她的心意已定,如果不是考虑得非常周详,她也不会找上卓逸帆。原以为他会够义气的顶下这责任,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不,她不会放弃,她绝不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