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快过年了,你要送我什么?”小廸挨在芷芹的身边,咧着嘴兴匆匆地问着。
“送?”芷芹歪着头。“嗯,送你洋女圭女圭好了。”她捏着他的鼻子,故意逗他。
“不要!”他挥开了芷芹的手,不高兴的说:“我又不是女孩子!”他嘟着嘴,抗议芷芹。
“好啦!小表,生什么气,嗯!我想想看。”
小廸瞪大眼,盯着阿姨那张思索的脸。“什么嘛?”
“小廸,你玩过冲天炮没?”
“冲天炮?什么啊?”
“烟花!你玩过没?”
“没有,从来没有人买给我玩。”他似乎很颓丧。
“这样好了,除夕夜那天,我们去放烟花。”
小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那漆黑的瞳眸闪烁着。“真的?姨,一定!”
“一定。”
“哇!”他欢呼着:“我要玩冲天炮、龙吐珠……我什么都要。对了,阿姨,我们也要放炮竹,好不好?”
“好!”
“咻……砰!”小廸学着冲天炮爆炸的声音,高兴地叫着。
“小表,陪我到大厅去逛逛。”
“可是……可是他们在大扫除地!”
“没关系啦!我们去看看。”
“好!阿姨,让我推你。”
“好啊!”
让一个孩子推轮椅实在是个沉重的负担,为了怕累坏了他,芷芹自己也动着轮把。到玄关时,芷芹听到了谷颢斥责的声音。
“哇,爷爷在发脾气了。”小廸小声地叫着。
“我们过去看看。”
“阿姨,不要嘛!”
“走啦!死不了的。”
小廸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跟芷芹来到大厅。谷颢似乎没察觉到他俩的来到,他继续骂着一个仆人,是小雪。小云战战兢兢地站着。
“发生了什么事?谭妈。”芷芹轻声地询问站在一旁的管家。
“小姐,你来干什么?赶快回房间去,老爷在发脾气呢!”
“到底怎么了嘛?”
“小云打破了一件古董。”
“谭太太,给她一个月的薪水,叫她滚蛋!”谷颢大吼。
“是的,老爷。”
小云颤抖着:“老爷,求求你。”
“我这个人从不讲情面。”
“求求你!”她双膝一软,跪在他的面前。
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云,再看看不为所动的谷颢,芷芹不禁怒不可遏。“爸爸!一件古董有什么了不起嘛!”
“你少罗嗦!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只要是人,就能说话。”
“你……”
“小云,起来,跪什么?起来!”
“小……小姐。”
“起来!”
“梵芷芹,你……”谷颢怒目圆瞠,气得说不出话,只得一迳的瞅视他的儿媳妇。
“老爷,小姐,你们别吵,我……我走就是了。”她站起身。“谢谢老爷这几年来的照顾。”小云挥着泪水慢慢的走到芷芹的面前。“小姐,多多保重!”
芷芹抓小云她的手。“别走!”她转换一种略微乞求、却又深富质疑的口吻:“爸!你就那么狠心?”
“少废话!”
小云挣月兑出芷芹的手,哭着跑了出去。倚在大厅门口的谷中逸抓住了她。“等一等,小云。”
“少……少爷。”
“我保证小姐一定赢。”他信心十足地,挑着眉,继续旁观这场龙争虎斗。
芷芹恨恨地瞪着谷颢。“你不考虑吗?”
“没有考虑的余地。”他的声音大得吓人,似乎在警告所有人,他的耐性已到了极限。
芷芹全然不顾他的厉声喝止,她不经思考地拿起一件约莫十九世纪的英式瓷器,用力地摔在地上。
“天啊!小姐……”一旁的仆人惊讶地看着她,大伙都在想,这下子一定会有更大的风暴——因为那是谷颢最喜欢的东西。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大老爷,谷颢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如果你要辞的话,干脆把我也给辞掉算了。”
比颢抓紧拐杖冷冷地站着,大厅呈现出一片死寂。芷芹迎若谷颢愤怒的眼神,她执意抗争到底,即使打死她也坚持。她那倔强、不服输、坚定的眼神,使得谷颢有些动摇,他生性就喜欢有个性的女孩。
“辞掉你?媳妇那有用辞的,看来,你自认是被雇来的。”那声音、那语调、那内容尖刻得令人难以忍受。说话的人——“豪门情妇”又如猫一般的,无声无息地加入这场战争,她冷笑着说道。
“表姑,你错了,阿姨是爸爸娶来的,不是雇来的。”小廸天真地纠正着。
“豪门情妇”发出了寒澈人骨的眼光,她狠狠的瞪着小廸,大厅的气氛显得更僵了。
“好了,小云留下来。我的妻子,当然是更不能辞,对吧?爸爸。”谷中逸终于决定出面,化解僵局,他望着父亲,表示还尊敬他,现在他正在征求父亲的意见。
比颢的太阳穴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爷爷,陪我下象棋,走嘛!”小廸抓住爷爷的手,恳求着:“走嘛!”他那童稚的声音,是令人无法抗拒的。
“好!”谷颢笑了,他拍拍孙子的头,小廸也笑了。
“那……爷爷我们走吧!!”小廸搀扶着谷颢走出大厅。到了入口时,小云低下头,惊恐的让开。
“小云,你留下吧!”他的声音大得足以让每个人听到。
“是……是的。”小云万分感激地说着,她的心轻快地飘荡着:“谢谢老爷。”
“嗯!”谷颢闭上眼,他似乎在考虑另一件事。“芷芹,你也该留下,不是吗?”
芷芹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回答才恰当。
“芷芹,爸爸在等你说话呢!”谷中逸提醒着她。
“爸爸,对不起!”
“肯留下就好,小廸,我们走。”爷孙俩走出了这多事之厅。
“谭妈!吩咐仆人继续打扫。”谷中逸催促着管家赶紧做事。
“是!”
大厅又一片热闹,他们议论纷纷。“小姐好厉害哦!”“是啊!”“我喜欢她。”“她真有个性。”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
“小姐,谢谢你。”小云说着。
“不谢,没什么好谢的,不是吗?”芷芹对她眨了眨眼,又说:“去做事吧!”
“是的。”她愉快的走了。
“芹芹!我们进房去谈!”谷中逸蓦然粗声地对芷芹说,并把她抱起。
“你要干什么?”
他不语,迈着大步抱着她走着。当他俩经过康雅枫身旁时,她故意冲着谷中逸甜甜的说道:“表哥,你可真有力气。”
“对妻子当然要有力气些。”
“是吗?难道你们又要演出驯悍记吗?”她是在打击芷芹。
比中逸浮起嘴角,潇洒的笑着。“雅枫,你猜错了,我们不演驯悍记。”
她的脸一阵惨白,无趣的走了。
比中逸不怎么温柔的把她放在床上。“我问你!”
“什么事嘛?”她有些气恼。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小姐』?你搞的鬼吧?原先不是叫你『少女乃』叫得好好的吗?”
“没错,是我要他们这样叫的。”
“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还够资格做小姐啊?你现在已经是太太了,我的老婆,记得吗?”他大吼,又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说!是该叫少女乃还是小姐?”
“你说呢?”她毫不妥协的瞪着他。
“少女乃!”
芷芹恶作剧地大笑起来。“真有礼貌。”第一次,谷中逸第一吹被人这样作弄。
“芹芹,你这臭丫头,你看我怎么罚你。”
“给你罚嘛!”她淘气地说:“是不是要这样!”她把唇送了上去轻啜一下。“够了吧!”芷芹挣月兑出丈夫的怀里,存心吊胃口。
“嗯,芹芹,你搞错了,这不是我所要的惩罚!”邪邪的笑容漾在他俊逸的脸上。
芷芹猜不透那笑容的寓示,她警戒的微微摇头。“你!你不可以,你……你耍我!”她想不出别的字眼,于是学起小廸的那句话。
“哼哼……”
“哇!不要!”谷中逸的手已在她的腰部搔起痒来,芷芹又笑又叫:“痛……痛……人家……背上痛啦!”
“少装了。”
“真的啦!”她喊着求饶。
“放妳一马。”
芷芹喘着气,又忍不住地笑起来,她的脸笑得跟红苹果一样,谷中逸细细的盯着她。
“芹芹,说!”
“说什么嘛?”
“说你爱我。”
“哼!”她神气的撑坐起身。“梳子给我!人家的头发都被你弄得跟稻草一样。”
他无奈地拿梳子给她。“别顾左右而言他,快说啊!”、
“好!”她清了清喉咙,梳了几下头发,然后,伸出舌头做了个鬼睑。“鬼才爱你哩!”说完后,她又大笑起来。
“不准笑!”
她照样笑着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笑,芹芹!”
“什么?”她好不容易的止住笑声,却发现他正默规着她。他抬起她的脸。
“芹芹,不要这样折磨我。”
他的神情意外的郁痛,像是备受莫大的煎熬。芷芹的心犹如一只迷途的小鹿,夺命似的跳动。
“我……”
砰砰!有人在敲门了,谷中逸的唇像飓风似的扫过她的脸颊后,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去开门。又是“豪门情妇”,她那光亮的黑发此时披在肩上,她身穿白色V领宽大毛衣,亮皮黑裤及红色长靴,一反冷艳的模样,显得又娇又俏。
“表哥,好久没去骑马了,陪我去玩玩!怎么样?”她挽住他的手。
“现在?”
“嗯!我等你,快来喔!”
她不给谷中逸回话的机会就转身跑了。他关上门,望见芷芹满是质疑的目光。
“你要去吗?”
“当然!”他迳自走进更衣室。
芷芹抓起梳子,恨恨的往发上梳。为什么?为什么雨烟和雅枫的头发那么迷人,自己就跟稻草一样。好!比中逸,你给我记着,你看我理不理你。
饼了一会儿,他吹着口哨,穿着骑士装出来。“可人儿,待会儿见。”
她咬着下唇,理也不理他,耳朵像是塞上了棉花。谷中逸耸耸肩就出去了。芷芹抓起枕头,用尽力气的往门上丢去,接着狠狠的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不争气的泪水,又淌了下来。
房里一阵轻快,音色清晰柔和、曲调迷蒙浪漫的琴声,像月亮泻下银光般地缓缓流进了芷芹的耳里。会是雨烟?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着。她该不会来杀我吧?芷芹睁大那双感性的大眼睛,往钢琴那儿看,那个人的肩宽大,令人有无限的安全感,坐在椅上的身躯,还是令人觉得相当魁梧。
“你不是要去骑马吗?”她大声地说。
琴声嗄然而止,他转过身拨了拨发,走到门边,把枕头拿回床边,点着她的鼻尖。“谁敢喔!”
芷芹撅着嘴。“你这坏蛋!你这坏蛋!”她槌着他的胸。
比中逸抓住了她的手。“不可以对我这样,我是你的丈夫,知道吗?”
“知道。”
他的手溜进了她的腰际,轻轻的滑抚着,她禁不住而微微战栗,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神情迷乱的看着他……他俩的身躯紧紧地贴着。
比中逸的手滑下她的背。“现在还痛吗?”
“嗯,不痛了。”
“芹芹,真的很对不起。”他咬着她的耳根,唇又落在她的颈上。
“没……没关系。”
“我要你。”他的声音既混浊又低缓。
“……”她闭上了眼,谷中逸笑了……他开始抚着她,吻着她,她所拥有的,似乎也是他的。可是当他触模到她的腿时,他停止了动作,芷芹也蓦然的睁开了眼。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发现到了芷芹的疑惑后,吻了她的唇。
“如果我们想入天堂的话,应该一起才对,我不想让你痛苦。”
芷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苦恼地把头埋进手里。
“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我不愿意我快乐而你痛苦。”他说得乱七八糟的。
芷芹吁了口气,她坐起身,轻轻的抓住他的手。“我了解,我知道,不要烦了,好吗?”谷中逸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
☆☆☆
“小云,都这么晚了,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哦!我忘了,少爷早上出去的时候,吩咐过今天有美商要来,所以晚点儿才会回来。”
芷芹想起谷中逸回来那天曾打电话到纽约去。
“我知道了,妳去睡吧!”
“是!少女乃上
“怎么叫起我少女乃来了!”她微蹙眉峰。
“少爷他……”
“好吧!少女乃就少女乃好了。”芷芹无奈地说,不过,她的心头却是甜的。
“阿姨!”小廸忽地跑了进来。
“小表,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爷爷生病了哦!”
“生病?那快去请医生啊!”
“可是,可是爷爷不要,他说他讨厌医生。”
“爷爷生什么病?”
“发烧,烧得好厉害!”
“几度?”
“谭婆婆说一O三度。”
芷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公公的脾气比自己丈夫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身傲骨,容不得别人进言半句。突然,一个古老的妙方闪进她的脑海。
“小云,家里有没有姜?”
“姜?有啊!吧什么!”
“这是个赔罪的机会,你赶快去煮碗姜汤。”
“煮姜汤?”
“对,愈辣愈好,别忘了加糖。”
“是。”小云会意地走了出去。
“小廸,带我去爷爷的房间。”
小廸立即推若芷芹,来到谷颢的房里,他们停靠在床边。芷芹关切地注视着一脸病容的公公,轻声问道:“爸爸,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请医生呢?”
“女人家,怎到你管?”声音虽然微弱,却不失威严。
“爸,你若真的不要医生,那吃些中药好了。”
“不要,苦死了。”谷颢抗议地闭上眼睛,紧抿着嘴,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饼了不久,叩门声轻轻响起,小廸跑去开门,原来是小云端了姜汤进来。芷芹立刻乘机打破沉默,再次寻问道:“爸爸,你想一直生病下去吗?”
“谁说的?”
“那好,爸,喝这个。这是小云特地帮你煮的。”
“……”谷颢默然不语,眉头微蹙,瞪着那碗热腾腾的姜汤,正犹豫着。
“爸,喝嘛!”
“好吧!扶我起来。”他啜了口姜汤,皱着眉。“怎么这么辣?”
“辣一辣,你明天就好了,多喝些嘛!”她像哄小孩般地哄着他。
“太辣了。”
“爸,你就委屈些嘛,好不好?”
“好吧!”
芷芹笑了,她温柔的看着他喝姜汤。“爸,你不谢谢小云哪!”
“唔!小云,谢谢你。”
“老……老爷。”小云惊喜的叫着,一时手足无措。
那碗姜汤好不容易才喝完。芷芹扶着他躺下。
“爸,你睡一下吧!等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好。我保证你头不再痛,骨头也不再发酸。”
“好……你要走了吗?”
“不!我在这儿陪你。”
“嗯!”他闭上了眼,觉得心头暖烘烘的。
“阿姨,我在这儿陪你好不好?”站在一旁的小廸说着。
“不行,小孩子不能熬夜。”
“不要嘛!人家也要陪爷爷。”
“小廸,听阿姨的话,睡觉去。小云,你带他去睡觉。”
“是的,少女乃,小少爷我们走吧!”
“阿姨!人家不想睡啦!”
“小廸,你要是不去的话,明天就不教你画画了,也不买烟花!”
“好嘛!爷爷、阿姨晚安。”他极不情愿的走了。
一待小廸身影没去后,谷颢立即提出了心中的问题。“芷芹啊!你刚刚说什么烟花?是干什么来着?”
“爸,没什么啦!!你好好休息哦!”
“好吧!”
不久后,谷颢睡着了,他开始冒汗,芷芹帮他拭汗,擦着擦着,她想起了父母,他们寂不寂寞?是否可好?明天该打个电话才行。她守着、守着,也觉得累了,可是又不能走,她盯着谷颢,他那魔鬼般的眉毛,舒展时柔和了不少,他的妻子,也该长得很美吧!奇怪!为什么都没听过他们父子俩提起她呢?死了?跟雨烟一样吗?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
梦里,有她,也有雨烟,那似水的雨烟依然娇柔动人!她的一颦一笑依然是那么具有魅力。她的手中又拿了支宝蓝色的剑,那只气质如她的波斯猫则依偎在她的身旁,它那蓝宝石般的眼瞳,发出了骇人的绿光,直逼着芷芹。芷芹孤独无援的坐在轮椅上,跑也跑不动,雨烟笑着,那只波斯猫叫着,一步一步的逼进,她拔出宝剑,动作依然是那么的柔和,却有股寒澈人心的冷气,那只猫更邪门了,它突然跃身扑向芷芹,芷芹不禁尖声惊叫:啊——
“芷芹!!芷芹!”
比颢喊着。她睁开了眼,又是一身冷汗,双手虚软无力,她拭了拭额头的汗。“爸爸!”
“你刚才在作噩梦吗?”
“嗯,梦见了鬼。”芷芹虚弱地点了点头。
比颢挑着眉。“好了!你可以回房间去了,不用再陪我了。”
“爸,你的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现在已经退烧了。”他笑了,笑里含着赞赏,这又使芷芹想起了他的妻子。
琴室里传出了琴声,是中逸回来了?!芷芹的心又是一阵急速的跳动,她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乐声顿时消失,她打开琴室的门。
可恶!笔意跟我捉迷藏吗?芷芹心想他可能躲在门后,她用力的撞了下门,门碰到了墙,没有?她气坏了,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她进去后,关上门,琴声又缓缓的响起,好啊!你倒真会吓人,她生气的转动轮椅,往琴架那儿看。
一阵阵惊栗袭击着她,她的血液急速的倒流——没有人?居然没有人!然而琴键却动着,琴声响着。
芷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嘴唇惨白,脑海里轰然一片,她快崩溃了!那乐声夺魂似的撼人,一阵急似一阵的侵袭着她的每个神经,空气似乎沉浮于上空,四处弥漫着,骇蚀人骨的气氛,每一个空间仿佛都有鬼魅在飘动着。灯光突然不见了,然而琴声却还继续的响着,突然,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一只波斯猫,那双碧绿的眼在黑暗中发出了刺人的光芒!
“哦……”芷芹抱住头,用力地晃动着,雨烟回来了……上帝,求求你,求求你……
在惊骇间,芷芹感觉到那只猫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来,她放开了抱住头的手,呆滞的望着它。那只猫无声无息的、邪气的盯着她的脸,而两烟似乎就在它的身旁。猛然间,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然的叫声,跟着敏捷的扑到芷芹的身上。惊吓中,芷芹伸出手挥开牠,而牠锐利的爪子却在芷芹的手臂上留下鲜红的伤痕。她惊恐的夺门而出,抿着嘴,恐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真想大叫,把心中的恐惧全发泄出来。她冲进了房间,锁上了门,浑身发抖的到了梳妆台前,无意识的抓起了梳子,机械性的梳着头发,她浑然无觉,手上的刺痛刺激了她的脑神经,她丢下了梳子,然后歇斯底里的扑在床上痛哭着。
“中逸,中逸,你在哪里?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呢?你是不是还爱着雨烟?你知道吗?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芷芹胡乱的发泄着,一阵子后,她总算安稳下来。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走进浴室去冲洗,水滴刺痛芷芹手上的伤处。上帝!那绝不是梦,真的是见到鬼了。鬼?雨烟现在在我的身边吗?她神经质的四下张望,雨烟是不是在我身后……天啊!我受不了了。她抱住头冲出了浴室。
当她再次面对着镜子时,她愣住了,也恐慌起来。
轮椅……我的轮椅呢?她的双腿突然一软,跌坐在地毯上,地含着泪水,触模着那双腿,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另一种狂喜感觉在她体内窜起,雨烟是在帮助自己吗?噢!雨烟你真的是在帮助我站起来吗?
她不自禁地哼起“蓝色多瑙河”的曲调,起身在室内跳着舞,不多时,她倒身在床上,揉了揉双腿:该做些什么呢?要不要打电话通知爸妈?算了,明天再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好了。对!洗澡,洗澡去,好久没痛痛快快的洗澡了,今天泡上它一个小时再说。
芷芹擦干湿淋淋的头,从衣柜拿出一件银色绢质、公主袖花边的睡袍换了上去,她拿起梳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对镜子扮了个鬼脸。
“哟,你倒好!”
芷芹顺着声音往门边看,只见谷中逸一脸铁青的站在那儿。
“你回来啦!!”
她对他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走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他却甩开了她的手,一把抱她起来,丢在床上,而后扑了过去。他吻着地的唇,恣意地啮着。他的吻包含着愤怒与不可思议的痛恨,芷芹只有苦不堪言的承受着。
他愤然起身。“你这贱女人!!”
她如堕五里云雾般的看着他。
“好了,别再演戏了,正如雅枫与众人所臆测的,你是为了谷家的钱才装成瘫痪。你的演技真是无懈可击,居然瞒得过我,金像奖影后非你莫属。”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芷芹慌乱地摇着头,急欲对他解释一切,谁知谷中逸一点机会也不留,冷酷地用言词鞭鞑着她:“不要装出那种受屈的样子,表面上看来,妳是个纯情天真的女孩。对,妳有个性,有个性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我没有!”她受不了这种莫名的侮辱,愤怒如波涛般的四面奔来。
“没有?你的西洋镜已被揭穿了,居然还理直气壮的狡辩,你没救了。”
“不是这样,我是在琴室受到了惊吓才奔回房间,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轮椅是不是在那里。”
“惊吓!你以为我是笨蛋?你是不是受不了那种瘫痪的日子,才安排一出戏来蒙骗我,嗯!一个双腿瘫痪的人,能马上站得好好的,走得好好的,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你……你这没脑筋的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她又气又急地说得语无伦次,原来满心的欣喜,早被他那无情的羞辱撕扯得四分五裂。
“别再你啊你的,告诉你,梵芷芹,以后你的日子也绝不会好受的。我过我以前的单身生活,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我高兴在哪过夜就到哪里过夜。当然,我不会再碰你一根汗毛,你想要有个情人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如果贱到那种地步的话,可得要小心些。到时候,别怪我不打得你皮开肉绽。”
“你……”
“除非我问你话,你不可和我说上一句话,告诉你,我现在看到你只有一种感——恶心。”
他霍然的下了床,芷芹气得哑口无言,这天大的误会真教她无语问苍天。
“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演戏了,如果你想走路的话。”他说话的表情好像赐给她无比的恩惠。
“好!既然如此,要这样过日子,就这样过日子,你要去风流就去风流,我自会安排节目。当然,我会很小心,不丢你们谷家的脸。”芷芹咬牙切齿地说,紧抓住残余的尊严,她毫不犹豫地反唇相稽。
“你敢!”
“这可是你逼我的,请便!”
比中逸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芷芹呆愣的看着那扇门,她多么希望谷中逸听了她那句话后,便冲到自己的面前求着自己不要那么做,然后悔悟他的过错。如今,全完了,她的幻想也破灭了,谷中逸的话字字敲碎她的心灵。那椎心刺骨的创痛,真教她再也不认为世上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