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第一次看到仙人掌,是在她三岁的时候。
母亲池云秋酷爱园艺,家里有许多园艺的书籍,宁绮还是孩童时,便爱赖在母亲香软的怀抱,翻看有著植物照片的彩色书籍。
她知道许多植物品种,家里的温室植满名贵的花卉;可是她没见过仙人掌。当园丁伯伯为母亲带来一小盆艳丽的仙人掌花时,她几乎看痴了。
小小的脑袋瓜里,无法想像世界上竟然有这种植物。
植物应该是有枝、有叶,可是仙人掌都没有。由於必须适应乾早的气候,承受炽热的阳光,除了生长在水分供应优於沙漠地区的少部分仙人掌种类外,大部分仙人掌的叶片都退化成茎节上细小、寿命很短且没有机能性的叶片。
扁合作用的进行几乎全由体积较大的绿色肉质茎取代。茎体具有发达的贮水组织,蜡质表面可减少植株的水分蒸散,上面还长了许多刺及绒毛防止水分散失。
她看到的是一种叫“白香花丸”的仙人掌。肉质茎成圆柱型,铃铛形状的花朵在绽放时像在仙人掌亡放了一圈花环,与倒生成钩状的刺形成相当诡异的美丽。
她对著淡黄色的花朵发呆,小小的手想碰触,又怕被细小的刺伤害。那些刺就像是捍卫宛如公主般娇贵的花朵的勇士,威吓著任何觊觎公主美色的入侵者。
“仙人掌是一种自我保护性很强的植物呢。”池云秋轻笑著道。
担心女儿会因为好奇心,鲁莽的碰触仙人掌,伤到可爱的小指头,她遂牵起宁绮小小的手,带她到花园里,指著数盆新移植进来的植物要她看。
宁绮漂亮的丹凤眼瞪视著,注意到植物有著长长的叶片,模样像极了芦荟。只是叶片上并没有芦荟叶片的钩刺。
妈咪带她来看这种变种芦荟干嘛?宁绮纳闷著。
“昙花也是仙人掌的一种喔。”
宁绮转动著骨碌碌的眼睛,像是无法接受芦荟竟有听起来这么美丽的名字,还跟刚才迷住她的仙人掌同一种类。
“这不是芦荟吗?”她满眼疑惑。
“不,它们是昙花,属於叶型森林性仙人掌类。”池云秋温柔的对小女儿解释著。“仙人掌和芦荟都是多肉植物群的一种。”
宁绮的小脑袋无法分辨多肉还是少肉,只觉得既然没有刺,又怎会是仙人掌呢?
“可是……没有刺……”她稚女敕的嗓音有著疑惑,天真的眼眸里充满问号。
“叶型森林性仙人掌类虽然没有剌,但还是仙人掌的一种。”
“可是没有刺。”她仍然坚持。
池云秋美丽的红唇绽起柔笑。小女儿总有-肚子的好奇心,像个哲学家喜欢追根究只,非得要探查到令她满意的答案不可。
“它们有刺,只是退化了。”她将茎上的刺座构造指给女儿看。“这种仙人掌生长在森林里,有足够的水分供给,不需要刺来防止水分蒸发。”
“可是很丑。”宁绮勉为其难的同意昙花也算是仙人掌的一种,即使母亲的话让她似懂非懂。
池云秋被女儿天真的模样逗笑,搂著她耐心的说:“那是因为昙花还没有开花。如果你见到它们开的花,就知道有多美丽了。”
“那什么时候会开花?”她眨巴著两排绵密的睫羽,漆黑灵动的眼眸充满渴望。
池云秋爱怜的凝视女儿。宁绮是宁家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也是三兄妹中最没耐心的-个。丈夫总是笑看著女儿,摇头叹息,不晓得宁绮的毛躁是遗传自哪里。尽避如此,夫妻俩可是相当疼惜唯一的掌上明珠。
“阿绮,它们在晚上才会开花。只有最有耐心的惜花人能欣赏到那月兑俗的花姿,闻嗅到那扑鼻的芳香。因为它们只开一晚便凋谢了,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盼到下一次花开。”云秋的声音里有著叹息,与女儿相似的清澈美眸柔得如水般,纤巧的丹唇勾出一抹柔。“它们就像爱情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母亲眼里作梦般的光芒,像七彩的泡泡般脆弱而美丽,吸引宁绮所有的注意力,令小小的心灵生出向往。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爱情这个字眼,她就立下志愿,一定要耐心的等待花儿开放,她就可以知道爱情是什么了。
她一直没有等到。瞌睡虫总是跟她作对,每每错过了花期。
但从那天起,她就对仙人掌著了迷。幼稚园大班时,她种的盆栽便是一株球型仙人掌。
要放春假了,宁绮舍不得开始绽放鲜红色花朵的仙人掌品种“雪晃”,将它带回家观赏。
避家阿姨从跟车的老师手中接过她的书包,宁绮捧著仙人掌蹦蹦跳跳的走进大门,迎面而来的花树香味令她神情更加愉快,追著在羽扇豆上飞舞的蝴蝶玩。
她掠了掠男孩子气的短发,以一手捧著小盆栽。
向来怕热,又讨厌编辫子、束马尾,宁绮索性剪了个薄贴脑勺的短发。浓眉凤眼的她,看起来十分英气,活泼得像个爱闹的小男孩。
她今天穿了袭白色的雪纺纱洋装。前缘留下她细小指尖的污痕,准是她的手弄脏,不耐烦去洗手,顺势擦在衣服上造成的。
小小的腿儿在浓密的花树间跳跃,像只快乐的小鸟般哼著不成调的歌曲,脑袋里盘旋著母亲昨天买的进口冰淇淋。她吞了吞口水,彷佛尝到入口即化、凉到心坎里的冰淇淋滋味。
她停下脚步,满足的轻叹口气。
“你们瞧!”陌生的男孩嗓音冒失的响起。
宁绮狐疑的循著声音来源看过去,和一双神采迫人、充满惊奇的眼眸对上,心跳漏了一拍。
“男生穿裙子耶!”
雷电交击,顿时打得宁绮头昏脑胀。
他说什么?
男生穿裙子?
什么男生?这里唯一穿裙子的人不就是她吗?
“是耶!”七嘴八舌的附和随之而起。
宁绮注意到那双眼睛周围的其他双眼睛,顿时满天金星,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带著恶意嘲弄著她。
她僵在原处,只觉得血气上涌,某种愤恨、受辱的难堪从上往下、从里往外的冲击著她小小的身躯,几乎要爆炸。
“好可爱喔。”自己也是可爱型的少年,偏爱赞人家可爱。
“没想到可以看到男生穿裙子。”国字脸的少年看起来倒有几分剽悍爽朗,就那双眼睛色迷迷的。
“男生穿裙子有什么稀奇?”懒洋洋的悦耳嗓音发自一派贵公子派头的美少年。
他的美丽让宁绮感到自卑,一时目瞪口呆。
“苏格兰男人都穿裙子。”
“他们可没穿蕾丝裙,而且还是洋装!”最先说话的男孩不表赞同的摇头,接著蹙起眉瞪向她,咕哝著:“也许不是男生。”
“子逸,他头发剪得比我还短,女生不都留长发吗?”另一道声音惊奇的响起。
宁绮果然发现这人留著比她还长的头发,愤怒的瞪梘他。
谁规定女生就一定要留长发的?
他头发比她长,他是女生吗?
“啧啧啧,你们看那双眼睛有多凶呀,简直要吃人!”国字脸的少年做出小生怕怕状。“如果是女生,那就是恰查某,跟我家的国美有得比了!”
宁绮最讨厌人家说她是恰查某了!一双可爱的眼眸瞪得快凸出来了。
“国美才没人家可爱呢!”可爱型的少年坚持道。
宁绮的怒气因为少年的话而陡降,乌溜溜的眼眸骨碌碌的转向他,传递著一抹感激。这个哥哥人真好,她决定要喜欢他。
“是女生就该有女生的样。哎,现代社会真乱,令人越来越分不清真相。男生留著女生一样的长头发,女生剪著比男生还短的头,让人分不出来是男是女了。”被称为子逸的男孩摩挲著下巴,烦恼的道。
气血再度上涌,这个讨厌的小老头是谁呀?
说来说去,都怪他突然冒出一句“男生穿裙子”,害得她呆站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宁绮小小的心灵不爽极了,生干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都怪他啦!
“子逸,你说这话可是侮辱到夏晔罗。”国字睑的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的挑拨。一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有张比女生还漂亮的脸吧?”
“胡国良,你少胡说八道。”不愠不火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若不是那双漂亮的眼瞳里冒著恼怒的火焰,倒是听不出来他在生气。“敢拿我的脸开玩笑的只有你,其他人可不会。”
“夏晔,你生气了呀?对不起啦。”胡国良吐了吐舌头,扮鬼脸。
“哼!”
然而,宁绮的怒气可不是一个“哼”字可以过去。对於霸著她家露台、拿她当透明人般评论的这群臭男生,宁绮可是积了满腔的不满,只要一个触媒,就会让她全面爆发!
两只眼睛像兔子眼般涨红,怒火喷吐著,彷佛谁敢惹她,就要倒大楣的模样。偏偏有个不怕死的家伙,就是那个讨厌的小老头,居然还敢温吞吞的从露台上走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她靠近,甚至弯下腰俯看向她……
“去死吧!”她想也不想的把她手里的宝贝仙人掌往那人砸去。
子逸出於本能,像接篮球似的想接住不明物体。可惜他接到的不是花盆,而是仙人掌上的球型茎部,浓密的细刺毫不留情的扎进他柔软的手掌。
“啊!”他惨叫一声,甩开仙人掌。宁绮那盆宝贝雪晃就在她面前跌落地,砰的一声,瓦片四飞。
“子逸!”
杂沓的脚步与惊叫声四起,宁绮如梦初醒,瞪视地上残破的瓦片及仙人掌。除了原本那三朵艳丽的鲜红色花朵外,银白色的仙人掌刺染上点点的血红,就像无数朵红花。
“子逸,你别动!”夏晔冷静的捉著他痛得发抖的手,手掌上的刺沭目惊心,看得他心里发毛。“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冷静的命令唤醒了众人,世界又开始转动,宁绮的眼光也从地上的仙人掌往上移。
当她看到子逸掌上染血的刺,有短暂的失神,不太明白他手上怎会有剌,难道他也是株仙人掌?
鲜艳的血珠不断自被刺扎伤的手掌冒出来。雪晃的刺看似柔软,实则非常刚硬。子逸的唇咬成白色,与血红的掌对比成诡异的书面。
“怎么回事?”从屋里出来的宁纪,与奔进屋打电话的博智撞个正著,当他看清情况,立刻当机立断的奔回屋里向大人求救。
直到此刻,宁绮才发现她闯下大祸。
子逸掌心中冒血的仙人掌刺,和地上仙人掌的红花,混合成一片红色的光,教宁绮看得头晕目眩。她害怕了起来,踉跄的后退。围在子逸身边的少年们,同仇敌忾的瞪视著她。那愤恨的眼光,吓坏了她。
“哇!”她跌倒在地,痛哭失声。
几名少年面面相觑。子逸瞠视著地上的泪女圭女圭,像是不明白他追个痛得该哭的被害人都没哭,加害他的小女圭女圭为何哭了起来。
手掌上的刺痛,呼应著心头微微的疼,若不是怕掌上的刺伤到入,子逸真想抱住泪女圭女圭安慰。
一直到宁家的女主人池云秋出现,众人才松了口气,但还没喘过气来,便看见哭得肝肠寸断的泪女圭女圭猛地扑向美丽高贵的女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眼泪和鼻涕都往名贵的香奈儿套装糊,惊天动地的哭泣声转为模糊的抽泣,哭得打呃。
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子逸和他的朋友们,在泪女圭女圭的哥哥宁纪的解释下,终於明白他们错得有多离谱。根本就没有男生穿裙子这回事,因为泪女圭女圭是个女生。
尽避她的凶悍不输男生,但还是个道道地地爱哭的小女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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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子逸。阿绮平常不会这样。”池云秋愧疚的向手掌缠满纱布的男孩致上第一百零一次的歉意。
医生已经帮子逸的伤口做好处理。他可是戴上显微镜片才把一根一根的仙人掌利刺清乾净,还在子逸无辜的小上,注射了破伤风针及消炎针。
“宁妈妈,您别放在心上。这件事我也有错。”身为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子逸从头到尾都是忍泪忍痛。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压抑自己,偏偏他那群“好”同学虎视眈眈的盯视著他,害他想偷偷掉几滴泪都不敢。
开玩笑!万一给这群家伙见到他为了这点小伤痛哭流涕、龇牙咧嘴,岂不是毁了他一世英名?他们准会到学校加油添醋的宣传。所以,尽避痛彻心怖,子逸还是咬牙忍耐,勉强弯著嘴角苦笑。
哎,现在如果在他面前摊上一本春秋,他就可以比美刮骨疗伤的关公了!
“子逸,你这么说,宁妈妈更过意不去了。”云秋自责道。
女儿是活泼调皮了一点,这种暴力行为却从来都没有过。她无法理解宁绮为什么会拿她心爱的仙人掌当武器攻击子逸。
“哎,要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她愁眉苦脸了起来。
“宁妈妈,子逸说得对,这件事不能全怪绮绮啦。”长相可爱的耀庭不忍心见美丽柔弱的云秋难过,及可爱的宁绮受到责难,连忙道。“是我们先说她是男生穿裙子,才会惹恼她。”
“什么?”宁纪听后好笑又好气,将包括受害者杨子逸等一干好友全都瞪得心虚地垂下头。“你们说阿绮是……”
“对不起啦。”耀庭诚挚的道著歉。“可是我一直赞她可爱啊。是他们啦!”他很没义气的指著其他人,还神经大条的没注意到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白眼,大放厥词。“博智说绮绮的头发比他短,不可能是女生;国良说她是恰查某;夏晔则什么都没说喔。”
“阿绮最讨厌人家说她恰了。”宁纪蹙眉道,但想想不对呀,照这么说,妹妹该攻击的对象是国良,怎会是子逸呢?“她为什么攻击子逸?”
“说绮绮男生穿裙子的人就是子逸!他还跑过去挑衅她,绮绮才忍无可忍的……”
“喂,耀庭,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胡扯一气!”两手里满纱布的子逸,在宁纪愤慨的眼光瞪视下,连忙为自己辩白。“我哪有挑衅?”
“怎么没有?绮绮明明离我们还有一大段距离,是你主动跑到她面前让她K的。你不过去,绮绮根本K不到你。说来说去,只怪你自己。”耀庭的话让众人点头如捣蒜的附和。
子逸大呼倒楣。只怪他识人不清,误交匪类。这些家伙竟在这时候置受伤的他於不顾,把他暴露在宁纪凶狠的眼光下。
“子逸,这就是你不对了!”宁纪虽然跟他们同龄,但块头比他们高壮,光是用眼睛瞪便足以吓坏胆小之人,何况还擦起腰来。
“阿纪,你别这么凶。子逸受伤了呢!”云秋看不惯儿子的凶横霸道,心疼的挡在两人之间。”不管怎么样,子逸都是被阿绮打伤的。子逸,你一定要原谅阿绮,宁妈妈改天会带她登门谢罪。”
“不……用了。”子逸把头摇得跟博浪鼓一般。
开玩笑,宁家兄妹那么凶悍,他哪敢要宁绮登门谢罪!
“一定要。”云秋坚持著。
将子逸送回家后,她一再向杨家两夫妻致歉。杨父对於儿子居然被个幼稚园大班的小女孩弄伤,感到很没面子,自然没睑追究。
两天后,云秋带著不情愿的女儿到杨家探访子逸,杨母对宁绮频频行注目礼,但左看右看,还是瞧不出来躲在云秋身后的小女孩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只是为了儿子的安全,她仍然小心为上,战战兢兢的带她们到楼上的起居间。
“子逸,瞧瞧谁来看你了。”
子逸的手已经好许多了。由於伤口细小,愈合得极快,但为了防止感染,仍然缠上纱布。他坐在典雅的起居间沙发上翻看一本关於世界各地著名建筑的巨大书册,发现来的客人是云秋母女,略显诧异。
“宁妈妈。”他乖巧的喊道,招呼她们坐下。
“子逸,手好多了吗?”
“好多了,谢谢宁妈妈。”
“这样我就放心了。”云秋松了口气,将躲在她身侧的小女儿给拎出来,向来温柔的眼光多了抹严厉。“阿绮,在家里时妈咪跟你是怎么说的呀?”
宁绮低垂著头,扁著小嘴,模样是可怜兮兮的。小小的身躯被母亲推到子逸面前,抬起小脸蛋,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著不安和不情愿,落在子逸缠绕纱布的手掌。
“你看,杨哥哥给坏伤成这样,你该怎么做?”
母亲的再度催促,让宁绮好委屈,雾气迅速弥漫眼睛。她吸了吸鼻子,稚女敕的嗓音瘖瘂的开口,“对不起,可是……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阿绮,最后那句就不用说了。”云秋尴尬的咳了咳,不好意思的对上杨母带笑的眼。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她咬著红润的下唇,语气里隐藏好深的委屈,还把小手伸到子逸面前,可怜的补充:“你看,人家的手也被爹地打打,打得好痛哟!”
白女敕的小手有说不出来的可爱,指尖小小,掌心小小,掌纹分明的肌理如丰脂白玉,让人好想放进嘴里咬一咬。子逸吞了吞口水,纳闷这想法是不是因为肚子饿的关系。
“真的很痛哟!”宁绮强调著。
“看不出来。”子逸老实说。宁绮的手心并没有留下她爹地施予惩罚的痕迹。要是他老爸打的,非得肿上一天才会消。
“那……是因为是前天打的嘛!”她悻悻然的收回手。“妈咪帮我涂了好多的药药。”
“阿绮,你爹地打的现在已经不痛了,可是杨哥哥手上还缠著纱布,手还很疼哟。而且杨哥哥还打了两针。”云秋乘机教训女儿。这孩子是越来越淘气了,再不管教将来不知会野成什么样。
“打针?又不是我害的。”她心虚的望了一眼子逸手上的纱布,歉疚的低下头。
“怎么不是你害的?”云秋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如果不是坏害杨哥哥受伤,医生不会给杨哥哥打破伤风针和消炎针。你看杨哥哥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能做,不能玩,不能写功课,连吃东西都要人喂。”
不能写功课很好呀,不能玩就很可怜了。一股罪恶感开始在宁绮心里发酵,冲击著小小心灵。
她咬著下唇,眼眶积聚著水气,稚女敕的嗓音有著哽咽,“人家……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是他……他先说我是男生穿裙子。人家很生气,忍不住拿手里的雪晃丢他,人家怎么知道他都不像哥哥们那样躲开嘛!人家已经很后悔了,那盆雪见才开花,好漂亮。呜……我的雪晃……”
“是杨哥哥受伤重要,还是你的雪晃?”
“都重要嘛!”
“阿绮……”
“宁妈妈,”子逸见她小脸上挂著两行泪,一边还吸著鼻涕,模样有说不出来的楚楚可怜,心也跟著酸酸的,忍不住为她求起情来,“阿绮年纪还小,您就别怪她了。”
“子逸,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云秋感动的道。“我们家阿绮太对不起你了。”
“宁妈妈,您别这么说。”子逸俊俏的小脸泛著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女佣送上茶点和水果,瞪著香味四溢的蛋塔,宁绮频咽口水。
“你叫绮绮是吧?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别跟杨妈妈客气。”杨母热情的招待。
宁绮就等著这句话,脸上的凄楚随著她手背挥拭颊上的泪水一扫而空,小手如鹰隼扑向猎物般箕掌如钩的攻击香酥的蛋塔。
“阿绮!”云秋温和却暗藏警告的声音适时响起,宁绮的小手被包裹进她手中的湿巾里。“妈咪不是跟你说过,吃东西前要洗手吗?你才擦过眼泪,手脏脏的,知不知道?”
“人家是用手背擦,又没用手指擦。”她为自己辩解。
“都一样!”云秋可没放弃机会教育她。“还有,你也不想想杨哥哥的手受伤是谁害的,你是不是该在杨哥哥手好之前,替代他的手呀?你应该无问杨哥哥要不要吃才对。”
“好嘛!”她气嘟嘟的看向杨子逸,后者骇笑的摇头。
“我自己来就行。”
“你手裹纱布怎么吃?”宁绮狐疑。
“你会这么想,那该怎么做呢?”云秋凝视女儿。
宁绮想了一下,形状优美的丹唇立刻绽出甜美的笑靥,伸手取了一块蛋塔,爬上子逸坐的沙发,眼睛因兴奋而显得晶亮。
“杨哥哥,张开嘴,阿绮喂你喔。”
可爱的笑容即使铁石心肠也难以拒绝,子逸几乎是本能的张开嘴,咬住她送过来的蛋塔。宁绮歪著小睑,专注的凝视他的咬嚼,手里还拿著被咬一半的蛋塔。
看著子逸蠕动的嘴唇,嘴边的饼屑,宁绮的口水充满口腔。她舌忝了舌忝唇,问道:“好吃吗,杨哥哥?”
“嗯。”他咕哝道,眼神炽热的凝视她精致、美丽的小脸。
可爱的菱唇优美的往两边轻扯,绽出甜郁如蜂浆、清纯无邪的笑容,宁绮将手上的一半蛋塔塞进小嘴里,用力咬著。
“嗯,好吃。”她口齿不清的说,鼓胀两颊的吃相逗笑了众人。
她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跟著傻笑起来。又从盘子里拿出另一块蛋塔,递进子逸嘴里。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吃得不亦乐乎,滋味好像更美好了。
随后送来的杏仁露也如法炮制。宁绮无喂子逸一汤匙,然后舀一口进自己嘴里品尝。两人皆觉得这次的杏仁露是他们有生以来尝过的最好吃的,童椎的眼眸里有著单纯的愉悦,像一对两小无猜的小情人。
旁边的两位母亲,对这种情况笑得合不拢嘴。
“绮绮真可爱呀。”杨母一直为自己没有再添个小女儿感到遗憾。
“她不淘气时,是很可爱。”云秋的语气里有著骄傲,也有著叹息。
女儿无疑是家里的开心果,个性比两个哥哥都热情活泼。就像现在,才跟子逸相处一会儿,便跟人家熟得跟什么似的。
“扬哥哥,你的手还疼不疼呀?”她捧起他一只手,像个小护士般疼惜的轻抚他纱布外的肌肤。
“只有一点点疼啦。”除了母亲外,子逸很少跟其他女性这么亲近。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被这么软的小手碰触的感觉。
宁绮身上有股清爽好闻的味道,削薄的短发圈住她圆圆的、可爱的小脸,两道眉英气逼人,漆黑的瞳眸波光潋滟,反映出他的倒影。
这一刻,他是喜欢她的。不再视她为凶神恶煞,而且有一点羡慕宁纪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如果是他的,多好呢。身为独子的他,突然有种难言的寂寞。
“好可怜哟。”她抬起小睑,圆亮的眼眸里有著歉意。她曾经被仙人掌的刺刺伤过,也是疼了好久好久才好的,杨哥哥流了那么多血,一定比她疼更久。“我亲亲就不疼了呵。”
她纤巧的红唇碰触他的手掌,天真的举动宛如魔杖般擦亮了他的心,寂寞瞬间远离,心头满是感动。
子逸深深的凝视她,无法移开眼光,童稚的容颜有著惊讶与欢喜,彷佛疼痛真的远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