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翻墙而出,背后背着一个同色包袱巾,那包袱看来沉甸甸的,一看便知装满了物品。他扯下脸上的蒙头巾,露出一张卑鄙委琐下流的三角脸,小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嘿嘿笑了几声便要离去。
罢跨出几步,突然间从巷子转角处冲出几名捕快将他团团围住。
“王小二,你今天逃不了了,快快束手就擒!”韩千剑手中提着剑抵住王小二的胸坎。“有我韩千剑在,你休想在城里来去自如!”
他后头的三名捕头也摆出阵势,今晚非将王小二拘捕到案不可,不能再任由他在县里到处行窃;大大小小的当铺银楼都快被他偷遍,遭受损失的主人家全上衙门找县老爷理论。
这事在城里已拖了个把月了,那些失主们还打算联合上告本省知州大人,到时县老爷就难看了。
于是在县老爷的要求下,韩千剑领命在十日内要将这个小贼逮捕到案。
他先逮着了负责替王小二锁赃的毛三,逼问王小二下一个可能的行窃目标,同时喝令毛三必须唆使王小二务必至下个目标物去,同时又在目标物设下埋伏,准备将他一举成擒。
丙不出所料,王小二出现在陈老爷府上,带出一整个包袱的赃物,正想离开时便被韩千剑率人拦下。
见韩千剑率人堵在前面,王小二心知不妙,早就风闻县老爷此番请回高手在本县坐镇,还想着别和他打照面,不料今夜就碰上了。他脑袋里转了几转,钱和命,还是老命一条比较重要。
“嘿嘿,捕头老爷,小人不过是讨个生活而已,干啥这么苦苦相逼咧!”涎着脸笑着说,冷汗自他额角上滑下。
韩千剑闻言剑眉倒竖:“你说的是哪门子狗屁不通的话!”
王小二见韩千剑打算来真的,忽地把背上的包袱丢向衙役们,里头的金银球宝砸向衙役的脸面,他们纷纷抬起手阻挡,王小堡趁此良机便要窜逃。
韩千剑不给他机会,腾身一跃,便落在他面前,剑鞘抵住他颈子。
王小二万分恐惧地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红豆杉剑鞘,而韩千剑以剑鞘逼他缓缓至墙壁,双手高举。
“韩捕头饶命……“王小二边说边跪倒在地。
“扣住他!”
韩干剑甩袖转身走开,几名捕快趋上前以绳索缚住王小二的二及躯体。
一大早街上便沸沸扬扬的,不少人交头接耳地传说昨夜韩捕头抓到王小二的事迹。每经过一次渲染,韩千剑便增加一分神勇,还有人说他昨夜目睹了一切,亲眼见到韩捕头施展他绝世武功,如何将王小二制服云云。
“只见那韩捕头剑光一闪,十步内的东西应声断成两截。而王小二想溜时,韩捕头脚尖一点,便挡在他去向前,手刀轻轻划过王小二的脸颊,王小二的脸马上裂开一道口子,血液流淌了下来,吓得王小二再也不敢移动半分,乖乖束手就缚。”
有些人就拿着扇子,模仿茶舍里说书人架势帮韩千剑宣扬。韩捕头当下便成了城里的风云人物,孩子们纷纷把韩千剑当成偶像,几个孩子还跑至衙门探头探脑,想看看韩捕头他的模样。
蓝菊悠纳闷地看着店里头不停窃窃私语的客人,瞧他们个个脸上挂着兴奋笑意,眼瞳闪闪发光,脸颊烧着红红的霞光。她招手叫来小豆子和小春子,他们两个多和客人相处,应该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报告菊子姐,据说昨儿个夜里,韩捕头派人把那个做恶许久的飞贼王小二逮着了。”小豆子以手巾擦去额上的汗水,这恼人夏季总教人不由自主地满身臭汗。
蓝菊悠挑高了眉头,还真不能小觑这位捕头大人呵!开张第一件大事便是把城里头人恨得牙痒痒的贼子给送上枷锁。问着了她想知道的事,她便又一头钻进厨房里忙东忙西,可不能让上门的客人饿着了,那可是有损她的名声。
“蓝大娘,昨儿和您打的两笼包子可出笼了吗?”
远远的,陈大婶就拉开了嗓门叫货,生怕迟了包子就让人买完了。
从另一个街头,韩千剑拖着脚步走来。他清早梳洗后找不到空闲吃东西,县老爷拉着他问东问西的,还有几位失主拉着他猛谢个不停,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下来,他自觉有些体力不支,都快吃午饭了他才找个藉口说出来采买,摆月兑了那些人。
前脚才刚要跨出衙门,后头又冲来一批说想拜师学艺的小伙子,幸好他溜得快,否则又别想打牙祭了。
才走到转角便听见有人对着菊香楼高喊要包子,这倒引起他的好奇。
“这位大娘,这菊香楼也卖包子吗?”
陈大婶点点头:“是啊,韩捕头,你刚来不晓得,蓝大娘的包子可好吃了,我家的小狈子一吃就是五个,不多买一些不够吃啊。”
韩千剑半信半疑地随同陈大婶走向菊香楼。
小春子瞧见他来了便高声唤他:“韩捕头,你来啦。”
陈大婶狐疑地盯着韩捕头:“捕头大人,小春子和你熟识吗?”
韩干剑羞赧地笑了笑:“还好。”
蓝菊悠听见小春子的喊声,又从厨房跑来,冲着韩千剑唤道:“喂!来帮个忙。”
见韩千剑还站在原地不动,蓝菊悠索性直接跑来拉着他的手直往厨房去,指着灶上冒着热气的蒸笼。
“那两笼就麻烦你了,帮个忙把它们抬出去,我一个人拿不了。”蓝菊悠理所当然地瞧着他。
韩千剑一脸莫明其妙,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他成了菊香楼的跑堂小二?
“怎么还呆呆地杵在那儿,快啊,陈大娘等着呢!”
蓝菊悠拍拍他的肩,还把手靠在他的臂膀上。
韩千剑楞了下,一脸不赞同地甩开她的手。她还是这样疯疯癫癫,不管是妇道人家或是黄花闺女,随随便便搭在一个男人身上就是不知羞耻。
他卷起袖子使把那两个蒸笼拿起,走至外头,让两位小二将里头的包子包起来,交给陈大婶。
蓝菊悠抬高下巴瞪着韩千剑:“哟!韩捕头您方才是什么意思,把我的手给甩开,是看不起我蓝菊悠吗?”
看见她带着怒气的眼瞳,韩千剑心知不妙。俗话说:惹熊惹虎,千万别惹母老虎。他放下袖子,不落痕迹地退开两步。
“一个女子本不该随便倚着男人,不合礼教,也有失你的名声。韩某本不该唐突。”
“嗟!所以我就讨厌古代人,啰哩叭嗦的一肚子不合时宜。”蓝菊悠朝着他比了个不雅的手势。
“蓝掌柜,请注意你的身份。别都是和男客人打情骂俏的。”韩千剑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孔,伸手便要将她卷起的袖子放下。
谁知蓝菊悠毫不客气地以手巾抽了韩千剑的手臂一下。
“喂!客气一些,方才是谁猛强调礼教的重要性,结果居然对个弱女子动手动脚的。”
韩千剑自知理亏,可他也说不上为何想替她将挽上的衣袖拉回,闷着怒气找个位子便坐下,举杯自行斟满凉水便入口。
小豆子和小春子想上前招呼他,但被蓝菊悠拦下。
她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桌前,一只脚便跨在凳子上,凑近韩千剑面前,深棕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韩千剑瞧,韩千剑被她瞧得有些许怒意。
“客官,想来点什吗?”她眨眨眼睛。
韩千剑沉吟片刻:“来些包子和一道小菜就好了。”
蓝菊悠拍拍手,插在腰带上:“失礼,包子全卖完了,客官明日请早。”唇畔弯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那两碗白饭和两道小菜。”韩千剑又喝下一杯凉水,他实在饿了,不想和她再搅和下去。
呃?她转入厨房里头,片刻后又提着一只小竹篮走出。
“豆子,把这些东西拿去给韩捕头吃,别教他饿坏了,咱们菊香楼可担当不起。”
“菊子姐,怎么你不自己拿去,人是你吓跑的,为何我得跑腿?”
蓝菊悠一瞄他,小豆子便不敢再有第二句话。
“我得去查查我们回去的事,没空理会他。你去就行了。”她眉眼一挑,傲气凌人地说道。
小豆子一脸哀怨地提着篮子循着韩千剑的方向跑去。哪知韩千剑的脚步早已回到衙门里,小豆子只能请侍卫大哥带他进去。左等右等等不到韩千剑,一问才知晓县太爷找他去谈天,就在衙门后面老爷的住所。
绕过一个大大的回廊,侍卫带他等在外头,由侍从入内禀报,老爷批准才得进入。小豆子一进去便见到韩千剑和老爷正嗓饮着茶汤。
“这菊香楼的女老板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老爷您让她这么放肆地在城里开店做生意?”
韩千剑背对着小豆子,不知道他走了进来。
县太爷笑呵呵地模了模自己的花白胡子:“蓝掌柜手艺高明是众人皆知的事,至于其它的表现只能说她是豪爽过人,巾帼不让须眉……”
韩千剑瞄了县老爷一眼,瞧他的笑意中隐隐含着一抹淡淡的讥诮,他心底也有几分了然。自古女人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的好,别出来抛头露脸,不然就是像蓝菊悠这样,受人轻瞧。日后他还是得要好好说一说蓝菊悠才行,做人还是得守本分来行事,才合乎中道,合乎孔老夫子的训斥。
“不过,想想她一个寡妇,在这儿讨生活也是不易,不如就由她去了。”他顿了顿。“不过前阵子听说城里的张老板有意思娶她做六姨,不知亲事谈得如何?”
“六姨?”韩千剑纳闷地问。
“是啊,难不成你以为一个寡妇能当正房妻子么。”
县老爷理所当然地说道。
韩千剑轻轻叹口气,其实这蓝……蓝掌柜人也不错,算得上是美人胚子,可惜遇人不淑,嫁个活不过三柱香的短命相公,一切都是命吧……不过,回头还是得说说她。
“我们家掌柜生得是贵妃娘娘命,可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凭张老板也想娶我家掌柜,真是老母猪上树,有得拼了!”小豆子忍不住插嘴。
“怎么你在这儿?”县老爷问道。
“掌柜命我送些吃食给捕头大人,免得他饿着了。”
小豆子亮亮手中的提篮。“都在这儿,捕头用完再烦劳送回我们那儿。豆子我先告辞。”
“捕头好福气,寻常蓝大娘她是不兼外送,连她的老主顾赵员外她也不理的。”县老爷以扇骨敲敲韩千剑的手臂,眸光中透着揣度。
“哪儿话,可能是蓝掌柜见我帮城里立了大功,才特为我整治的食品,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韩千剑四两拔千斤把话题调开。敢情这儿的人闲着没事,也爱嘴碎叨念,要紧被逮着了话题,那可真没完没了。
“我回房去吃东西了,不扰爷清静。”他提着竹篮走出厅门。
而县老爷也不以为意地拿起卷宗来阅读。
从韩捕头上任以来,据下面的人回报,宵小之辈少了许多,当初答应韩捕头的毛遂自荐还真是明智的决定,他得意地捻捻山羊胡子。
篮子里隐隐透出的菜香教韩千剑打从心底感到安适,说来好笑,菊香楼的食物是他打从来到城里落脚最让他觉得亲近的东西。
韩千剑原本紧抿的唇瓣不觉展开笑纹,脚步亦轻快许多。
从林间穿过的夜风,将暑天的热意消散不少,摇曳的月影从树间筛下在山径上抛落许多银屑盘的光片。
韩千剑拉着他的老马于树枝上缓缓走着,山里头空寂无人,独有夏虫平添细音,或是他不经意踩碎的枯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变了这么一圈,他不觉感到有些饿意,可是在这深山野地里哪来的东西果月复解饥?
他拉住缰绳,举目四望,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山里头不只他一个人在。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中了箭的野鸡摔在他脚边,韩千剑好奇地捡起那只鸡,这么晚,还有猎户在打猎吗?
“唉,你怎么在这儿?”一个轻盈的身影无声地落在他身畔。
韩千剑一看原来是蓝菊悠。她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裤装,背后扛着箭筒,一手拿着弓,另一手则握着系着石块的布条。汗湿的发丝贴在她额上,盘好的髻已有些凌乱。
“那你又怎么在这儿?”韩千剑反问。她在外的手肘上有道血痕,似乎是被兽类抓伤的,他忍不住以指尖触碰那伤口,但旋即像碰着了烧烫红的烙铁似地缩回。
蓝菊悠看看自己的手,不以为意地笑道:“不碍事。”她伸手朝向韩千剑。“我的猎物。”
“这只鸡?”
蓝菊悠点点头:“是啊,要做我包子里的馅料。你不知道吗?鸡肉清爽不油腻,教人百吃不厌。”
“你都是这样找包子的料吗?”韩千剑助她把背上的猎物放到老马背上,有兔子和野鸡类的收获。“你一个人不怕碰到什么危险吗?”
“有啥好怕的,最可怕的是自己吓自己。”蓝菊悠伸展身子,拿掉那些后轻松许多。“再说谁敢招惹我,我就送他一箭。”
韩千剑笑道:“你太放肆了,不是个女人家该有的样子。”
“该什么样子?”蓝菊悠瞅着他,这个冬烘先生又想发表什么高见,不过耳尖的她却听见不寻常的异声,好象是人类饥肠辘辘的声音。
“你晚上吃了吗?”
韩千剑呐呐地扯动嘴角,被她发现了。“没怎么吃……现在饿了。”
“既然饿了为什么不来捧我菊香楼的场,不给我面子啊。”蓝菊悠老大不客气地以食指尖戳戳他的胸口。
韩千剑别过脸去不回答,其实他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走到菊香楼,可是他想想怎么这么简单地就被蓝菊悠的手艺给征服了,一时心有不甘,便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随意吃了点面就算了事。
“我也饿,不如就烤只鸡来解馋吧。”蓝菊悠兴奋地提议。在山林中烧烤,是多么富野趣的事儿啊。她拍拍手,先前他在菊香楼时见过的大黄狗踩着跃跳的脚步而来,背上还绑着一个布包。“大黄背上的包袱装的是一些调味料。”
蓝菊悠说到做到,马上跑进林子中抱了一些枯枝,掏出随手带着的火种,于路边燃起小小的火堆。韩千剑立在一旁看着她的举动,蓝菊悠瞟他一眼,站起身来,两手插腰。
“喂!你木头人啊,去砍些柴火来啊。”
“我?”韩千剑愣住。砍柴火?手边又没斧头。
“是啊,不是你,难不成是我吗?”蓝菊悠抽出箭筒中的刀子,在他眼前晃着。“我这是厨子刀,专管厨房里头的事,砍柴这回事当然就交给你腰上的剑。”
她拍拍韩千剑上配剑:“敢情这剑是挂着好看的?”
韩千剑无奈地走入明暗的林子中,算他倒霉,碰上个不讲理的女人,手中的青锋剑还真是糟蹋了,拿来砍柴,被铸剑师傅听了,师傅一定痛彻心扉,捶胸顿足。
火光点亮他们周遭的林地,光源之外的地方更形黑暗,老马儿卧一边,拉出的影子斜斜地划过大半个林子,更远的地方影子和黑暗合成一体,分不清景物的样子。
蓝菊悠专注地烘烤着木架上的鸡肉,经过她涂抹随身都带着的调味料,再经火烤,鸡身烘成浓金色的外皮,散着诱人的香气,挑逗着韩千剑的食欲。
看着韩千剑目不转睛的神情,蓝菊悠忍俊不住笑了开来。拭净刀刃后,她切下一块热腾腾的肉块给他,满意地看见韩千剑惊奇的神情。他的表情真是对一个厨子最大的恭维。
“喜欢吗?”
韩千剑点头,肉鲜美多汁,咬下去,肉中的汁液充满口中,辛香甘甜,咸淡适中,金黄色的外皮另有风味,教人意犹未尽……
“这只鸡就算我款待你,下回记得来店里捧场。”
蓝菊悠不忘交代,开玩笑,如果菊香楼没客人,那她就得喝西北风,怎么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说什么也要把客户拉紧。
“蓝掌柜你……”
“我怎么着?”蓝菊悠切下鸡腿给自己。
“你的举止应该注意,该留心的礼度仪法要谨守。
别像个风骚的女人,”韩千剑语重心长地说着。“否则会让人看轻。想再找个依靠就难成了……”
蓝菊悠眼瞳转了一圈,再嫁,她为什么要嫁人?就是不想嫁人,不想有人缠,才说自己文君新寡的,这捕头说些什么傻话。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是有苍蝇死盯着她,也许就是人家还不怎么看轻她的结果。攫在心中琢磨着,是该再想些法子教那些苍蝇滚远点……
“蓝掌柜,你究竟听见了没?”韩千剑在她面前摇着手。
蓝菊悠吊儿啷噹地点点头。再说吧,再说吧,她在心里头回答。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又是每月一次的市集,摊贩挤满了整条街。每当这个时候就是衙役得特别留心的时刻,因为当街上塞满了人,也就是扒手当道的时机,不在街市中多巡几回,那些扒手们就当城里没人管。
转了个弯,韩千剑和三名捕快走入购物的居民中,其实趁着市集来采买的人不光是在住城里的居民,还有隔着几十里路外的村落庄户。因为这儿实在是太偏僻了,很少有商人会来到这儿,是故,每月一次的赶集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生意,趁着这个时机还可以在街市中将自家种的成品拿来贩售,多少可以贴补家用。
一个身材矮小,佝偻躯体的男子,眼神在其他人上头飘啊飘的,稀疏的山关胡子用手梳了梳,看在韩千剑眼里就觉不对,瞧他那副鬼祟模样,绝不是什么善良的百姓。
那男子鱼样地滑过身畔的人们,装成若无其事的样态,口中还吹着不成曲的口哨。他撞了一名外表光鲜的人一下,同他赔个不是后,两人便散开,下一刻那人要掏钱付帐时惊觉荷包不见踪影,慌忙高声叫唤:
“有贼啊!有扒手啊……”
韩千剑连忙施展轻功步法追上前去,被他相中的猎物很少有逃月兑的机会,更何况只是这种毛头匪人。
不过今天的街道挤满了人,妨碍他的步子。
同时那小像泥鳅般滑溜,到处在人群里头钻动,总是离他约三步远……
可恶!再这样下去有损他威信。韩千剑打定主意,腾身跃起,踩过两位路人的肩头,抢上前伸手抓住窃贼的手臂,使出擒拿技将他掷倒在地。那小贼哀哀地叫出声来。
“看你怎么跑?”韩千剑以绳索缚住那人的双手。
“哎呀!韩捕头好俊的身手。”一个娇滴滴的女音插入。
韩千剑呆了下,这声音好熟呀,抬头一看,原来他正好在菊香楼前。
那话音的主人正倚在门边,笑盈盈地瞅着他。她脸上薄施脂粉,唇上染了胭脂,红艳艳地像是盛开的蔷薇花瓣,在她笑颜上盛放;着一身蓝色衣裙的女子,如黎明破晓时的天顶的那抹天色,带着凉意如同水流似地溜过心田,渗入其中……
“你是——”
“我是蓝菊悠啊。”她浅浅笑道,举止中流露出的媚态教韩千剑一时傻了眼。
“唉,蓝掌柜,你今儿个怎么换了姿态啊。”一名上门来的客人带笑地问。
“还不是韩捕头教的么!”蓝菊悠轻佻地以手臂撞了来人的胳膊。“他说女人家要有女人家的模样,韩捕头的话绝不会错,所以我反省了一回,决定按捕头的话行事。”
来客傻呼呼地笑,今儿个是交上什么运道,居然受蓝掌柜的青睐呵。
“来来来,快进来坐吧。”蓝菊悠揽住他的手,笑盈盈地引他入内。
“哎呀……痛啊……”
突然间韩千剑手底下的扒手杀猪似地嚎叫起来:“大人,开恩啊,我的手快断了……”
“对……对不住!”韩千剑连忙松手。“不好意思。”
“大人,”那人苦苦地哀求。“我也只不过抢了个荷包罢了,用不着将我的手废了啊,大人……”
其他的捕快赶来,接替韩千剑捉住人犯,而韩千剑则呆呆地望着菊香楼里穿梭来回,不时发出银铃笑音的蓝菊悠。瞧她眼波流转,在客人和客人间游移。前些日子里她掩不住的英气消逝无形,仿佛是一场清晨的淡雾散去无痕,现下全是轻佻流媚。
“是我错了吗?”韩千剑喃喃自语,还是天下女子皆如此善变?
“哇——”后头的捕快纷纷发出无意义的赞美声,呆呆地注视改头换面后的蓝大掌柜。
“早就觉得蓝掌柜漂亮,不料打扮起来更美了……”
仿佛听见他们的话语似的,蓝菊悠回首望向他们的方向,抛来一个媚丽笑意。
看得那些捕快们骨头都快醉了,全身软瘫,滑坐到石板地上去。
独有韩千剑一时岔了气,咳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