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马嘶,一群人策马狂奔、扬蹄溅雪而来。
小雪一惊回头,跌坐在雪地上,只见为首的骑马男子手中鞭子急扬,如毒蛇噬人般朝她袭面而来。“臭丫头!耙偷本大爷的银子!”
“你老当心点,这鞭子抽下来,可是会死人的。”小狈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护在小雪身前,替她挨了这一鞭子。
小雪看着鞭子在小狈子脸上留下一条血痕,惊心可怖,吓得放声大哭,眼泪直流。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居然敢插手管本大爷的事?”杨天霸怒叱。
小狈子神色不变,定定地说:“杨大爷是咱们江南响叮当的人物,找一个小泵娘麻烦,太丢脸了吧?”
“你敢教训我?”杨天霸冷笑,又一鞭子抽在他身上,“这丫头偷了本大爷的银子。难道不该打?”
小狈子身子一晃,勉强站住,忍痛说:“小泵娘偷钱固然有错,但是她一定有不得不出此下策的苦衷,杨大爷尚未问明原因便动手伤人,实在有损杨大爷英名。”
杨天霸见他居然挨得住自己两鞭子,心下也不禁佩服,冷冷地说:“这丫头做错事本来就该受罚,不过看在你已代她挨鞭的分上,本大爷就饶了她这一次。”杨天霸对着小狈子说完话后,忽然转身下令:“走!”
众人不敢违背,纷纷跟随杨天霸离去,一名护院低声说:“大爷,那二十两银子……”
“那小子挨得住本大爷两鞭子,送他们二十两银子也不为过吧?”
“可是那丫头居然敢太岁爷头上动土,偷到咱们……”
“住嘴!哪来那么多废话!”杨天霸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又不禁叹道:“这小子居然有这种胆识,既然知道我是杨天霸,还敢在我的鞭子下救人?唉!我手下只怕没这种英雄人物……”
“小狈子,你没事吧?”小雪不等众人走远,便跌跌撞撞地跑到小狈子身旁,哭着询问。
“死不了……”小狈子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在雪白大地上,似红梅怒放。
“可是你吐了好多血……”
“小狈子命贱,一天不挨两顿拳脚,浑身不舒服。”小狈子边说边喘气,身子摇摇欲坠。
小雪忙搀扶住小狈子,低声说:“小雪对不起你……”
“你叫小雪?”小狈子脸上露出笑容,但他实在站立不住,于是便一坐在街旁屋檐下。
小雪手中紧拽着银子,跟着坐到小狈子身旁,嗫嚅道:“我不该偷钱的,还害你被打了一顿……”心中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地说:“我还是把钱拿去还给刚才那位大爷。”
“不用多事了,既然杨大爷要把银子送你,你就安心收下吧!”小狈子淡淡地说。
“他要送我?”
小狈子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杨大爷不是笨人,他既没把我打死,也没向我讨回这二十两银子,那就是有意成全了。”
小雪似懂非懂,但想起母亲的病,终于还是把银子藏入怀中。
“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在这种风雪天中困在这里?”小狈子好奇地问。
“我和娘是要到京城找我爹的。”
“你爹?他没和你们住在一起啊?”
小雪摇了摇头,“我听我娘说,我爹在我刚出生时,就到京城赴科举考试了。这几年我都是和娘、爷爷、女乃女乃住在一起的,后来爷爷、女乃女乃死了,娘就带我来找爹爹。”
“到京城,那可不近啊!”小狈子喃喃自语,“我身上还有几枚昨天要来的铜板,我留着没用,都给你吧!”
“这不行的。”小雪连连摇头。
“有什么不行?你好歹也叫过我一声大哥,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我、我不能拿……”
“不拿也成,你就一辈子当贼!”小狈子冷冷地说。
小雪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要当贼的。”
“我娘说过,做坏事的人,都有许许多多理由。”小狈子叹了口气,柔声说:“你一次、两次安慰自己,久了你就再也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我、我……”
“这些钱虽少,总帮得上一点忙。此去前路漫漫,你自己却要把持得住才行,千万别再做错事了。”小狈子将几枚铜板塞在她手中,缓缓地起身。
“小狈子,我不能白要你的铜板,我、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小雪大声说。
“我只有一个人,命如草芥,今天活着,明天说不定就死了,你又要找谁还钱?”小狈子自嘲,迎着漫天风雪,蹒跚而行。
小雪看着他的身影愈来愈小,终于隐没在风雪中。
不远处,两名老丐始终静静看着这一切变化。
“咱俩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你该不会是打算让那小子接替已故帮主之位吧?”冷乞余满脸疑惑地说。
“小小年纪,却是侠肝义胆。那少年的确不错!”
“可是那小子年纪很轻,而且又不会武功。你认为他担当得起这个重任吗?”
“甘罗十二岁拜相,年纪轻又算得了什么?”萧笑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至于武功,咱们可以慢慢教,反正丐帮已乱了这些年,不在乎再多乱些时候。”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别的意见,合该是这小子与咱们有缘,那就追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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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果真请来了大夫沉青石帮她娘治病,沉青石人虽差劲,医术倒不含糊,几帖药方一开,谢婉娘病势顿减,人也清爽起来。
两人在城隍庙挨过这场风雪,随即匆匆上路。途中,谢婉娘问起关于那二十两银子的来源。
小雪不敢说谎,拿出小狈子给她的几枚铜板,结结巴巴地将自己如何心急偷钱、如何被人逮住,以及小狈子代她受过等情形,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谢婉娘听了是既心疼又难过,却也不忍心责备女儿,只是要求小雪务必要将小狈子送她的铜板收好,将来若是有缘再相见,一定要好好向小狈子道谢。
经冬历春,谢婉娘和小雪身上的盘缠早已用尽,只得沿路乞食、讨些残羹剩饭度日。两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京城。
“可以见到爹爹了!”小雪童稚的脸上虽然满布风霜,却难掩兴奋之情。
“是、是啊!”谢婉娘抵达京城,反倒失了方寸,丈夫是生是死,全然不知,不由得踌躇惶惑起来。“小雪,你累了吧?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嗯!”小雪点了点头,随即左顾右盼起来,京城繁华热闹,处处笙歌、衣鬓风流,看得小雪目不转睛,兴味盎然。
谁知一阵人喧马嘶,一队官兵经过,排开街道众人。纷乱间,小雪被推挤在地,谢婉娘连忙抢上前扶起小雪,急着问:“小雪,你没事吧?”
小雪摇了摇头,问道:“娘,他们在做什么?怎么都凶巴巴的?”
谢婉娘还没回答,旁边一名妇女已开口说:“他们都是皇家的禁卫军。今日公主和驸马爷要去崇圣寺进香,自然得先清出街道来。”
谢婉娘向妇人道了谢,回头对小雪说:“小雪,这里人多,我们走吧!”
“不要,我要看公主,我都没看过公主。”小雪拉着母亲袖子,央求道:“以前爷爷跟我讲的故事中,公主都好漂亮的。娘,你让我看看公主嘛!”
那名妇人又插口说:“是啊!这位冰心公主可漂亮了!听说皇上最疼这个小女儿,连给她找的驸马爷也是相貌堂堂、文采风流……”
“还不只这样呢!驸马爷可是前年状元、当今宰相,少年得志,极得皇上宠幸呢!”另一名妇女也兴高采烈地说了起来。
“冰心公主长得美丽漂亮,又温柔知礼,驰马爷则是文质彬彬、才高学富,人人都说他们是前世姻缘、今生佳偶啊!”一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亦摇头晃脑、不胜欣羡地开口。
谢婉娘意兴阑珊,却又拗不过女儿渴盼的样子,无奈地笑道:“咱们看一会儿就好,你待会儿可不能再赖着不走喔!”
小雪用力点了点头,挤到人群前面,踮起了脚尖、拉长了脖子观望,谢婉娘担心小雪,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低声吩咐:“小心点,别被人群冲散了。”
众人等了好一阵子,眼看一队又一队的卫兵经过,正有些不耐烦,忽然前头传来一片欢呼声:“公主来了!驸马来了!”
“公主来了?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小雪又是兴奋又是着急,钻过两旁戒备的卫兵,跑到街心中。
恰巧公主的凤辇于此时到来,前方引导的马匹为小雪所惊,长嘶一声,抬起前蹄站立起来,将一个总兵掼下马来。
总兵以为遇上刺客,腰刀一拔,就往小雪所在方位砍去。
“住手!”凤辇旁一名男子身跨高头骏马,出声阻止。
“是!驸马爷!”总兵及时收起腰刀,退到男子身后。
小雪犹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图,兀自笑嘻嘻地说:“你的马真漂亮,可以让我骑看看吗?”
懊名男子原来正是驸马爷、当朝宰相莫知儒。他哈哈一笑,对着坐在凤辇上的公主说:“冰心,有个女圭女圭要我让马给她骑哩!”
凤辇内传出一阵轻笑,“驸马说笑了。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这么放肆呢?”
谢婉娘见女儿闯祸,不假思索地冲到街上,跪地磕头,颤声道:“小女无知,惊动了凤驾,望、望大人见谅。”
“不碍事!你们别怕,都起来吧!”莫知儒口气温和,一派斯文。
谢婉娘战战兢兢地扶着小雪站了起来,正想开口道谢,谁知抬头一望,却愣住了。“知、知儒,是你吗?”
莫知儒一见到谢婉娘容貌,脸色一变,随即怒叱:“哪来的村妇?居然敢直呼本府名讳!”
“知儒,是我啊!你、你不认得婉娘了吗?”谢婉娘又急又慌,拉着小雪说:“这是我们的女儿小雪啊!小雪,快叫爹……”
“混账!本府是当今宰相、公主驸马,怎会认得你!”
谢婉娘一愣之下,急道:“知儒,你明明对我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要我安心在家乡等你回来,你、你怎会忘了婉娘?”
莫知儒闻言不禁有些动容,但凤辇内却传来不悦声音,“驸马,这是怎么回事?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难道公主信不过知儒的为人吗?”莫知儒思绪被拉回现实,一咬牙,对着谢婉娘大喝一声:“疯女人!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本府无情!”
谢婉娘看着这一幕,心下渐渐明白,她既悲且痛,痴痴地说:“情?你还对我有情吗?公公、婆婆死了你都不闻不问,你又岂会在乎这点夫妻之情?”
莫知儒欲语还留,看了凤辇方向一眼,把心一横,冷笑道:“本府念你是无知愚妇,原想饶你一命,但你却不知好歹地胡言乱语,那就怪不得我了!傍我打!”
乱棒齐下,谢婉娘被打倒在地,小雪拼命护住谢婉娘身侧,哭叫:“你不是我爹爹吗?你为什么要打娘?”
莫知儒面目狰狞,阴阴地说:“连这小杂种一并打死!”
谢婉娘气若游丝,挣扎着护住女儿,哀求道:“虎毒不食子,你、你连自己女儿也要打死?”
“打!”
谢婉娘被打得皮开肉绽、衣衫上点点斑斑净是血迹。她自知已无生机,此刻只求女儿平安无事。“大、大人,民妇胡言乱语,罪、罪该万死,只求你饶了小女、小女一命。”
莫知儒眼角微微一跳,面无表情地说:“此刻讨饶不嫌太晚了吗?全给我打死!”
此时凤辇内却传出声音,“驸马,我们此去崇圣寺进香,不宜多造杀孽,这无知村妇既然知错,就饶过她们吧!
“是!”莫知儒面上恭敬,却向一名健卒偷偷使了个眼色,健卒会意,收回棍棒时,使上暗劲,谢婉媸惨叫一声,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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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位于一间挂满了刀枪剑戟的房间内,满室只闻药香,床头则站着一位白发幡幡的老翁和一名满脸慈色的老妇。“是、是老丈救了小女子吗?”
“是老哈把你带回来的!”声音如轰雷巨响,自老翁身后传出。
谢婉娘吓了一跳,凝神细看,发现说话之人便是被小雪害得摔下马来的那位军爷,不由得愣住了。“你、你……”
“你家女圭女圭真本事,老哈骑了二十多年马,头一遭栽下马来!”那名自称老哈的军爷哈哈大笑,又是声振屋瓦。
“哈赤儿!小声点,别吓着了客人!”白发老翁轻叱一声。
“是!南军门!”哈赤儿果然把声音压低,不过仍是亮如洪钟。
老翁笑了笑,对谢婉娘说:“老夫是禁军教习南云霁,这位是拙荆……”
“我自己介绍了吧!我是南军门座下总兵哈赤儿,你叫我老哈就成!”哈赤儿咧开了嘴大笑。
“你不是莫知儒的人吗?你、你救我有何居心?”谢婉娘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之意。
炳赤儿闻言大怒,“你别把老哈和那杂碎扯一块!老哈在军营待得好好的,那瘟书生要拍公主马屁,硬把老哈叫去充场面。他女乃女乃的……”
“哈赤儿,收敛点,在人家姑娘家面前别这么粗言秽语的。”南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炳赤儿略略连声,不敢再说。
“总兵大人是英雄本色,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像我家相公满口仁义道德,却……”谢婉娘思及伤心处,心情激荡,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南夫人忙替她拭去唇角流下的鲜血,劝道:“多想无益。你放宽心,好好养伤才是。”
谢婉娘犹似充耳不闻,脸上似笑非笑,浮是嘲讽之意。“你们知道吗?我相公以前常说:‘富贵不能婬、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才是大丈夫!嘿!大丈夫哪……”
“姑娘……”
谢婉娘忽放悲声,哭笑无状,“他还说:‘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颜回难道是这般人吗?我敬他、爱他,没想到他薄幸如此!”
南夫人再三劝说,谢婉娘却是毫无反应,不断呕血。她急道:“这、这怎么办才好?”
南云霁看着意识不清的谢婉娘叹道:“她伤势本重、又断了生念,只怕、只怕……”
“娘!娘!你没事吧?”一个小女孩忽然冲了进来。正是小雪。
“不是要你安心休息吗?怎么又乱跑?”南夫人抱住小雪,关心问道。
小雪挣月兑南夫人怀抱,直冲到床前,哭喊:“娘!我刚刚梦到你不要小雪了。娘!你别不要小雪啊!”
谢婉娘听到女儿哭声,回光返照,神志突然清明起来,她不舍地看着小雪,凄然道:“你爹是娘的一片天,现在天塌了,娘也活不成了。”
“不要!不要!娘不能丢下小雪啊!”小雪哭叫不休。
谢婉娘柔声安慰女儿,忽然一抬头,定定注视南云霁,缓缓地说:“我能信得过老丈吗?”
南云霁一愣,随即明白她是要交代后事,朗声道:“你尽避放心!我南云霁不是背信忘义的人!”
“小女子失言了。”谢婉娘忽然坐起,盈盈拜倒,“婉娘有一事恳求老丈。”
“姑娘请说吧!”
“恳求老丈收留婉娘,视为义女。”
南云霁会意,轻叹一声,“我儿子死于沙场,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老夫开心得很!”
谢婉娘大喜,拉着小雪说:“快叫外公、外婆。”(注:因为谢婉娘是两老义女,故小雪称呼两者为外公、外婆。)
小雪哭红了双眼,依言叫了声:“外公、外婆。”南夫人又喜又悲,将小雪搂在怀中。
“小雪只有个小名,名字本来是想等知儒……”谢婉娘思及负心人,摧肝裂肠,再也撑持不住,又吐了一大口鲜血,竞溘然长逝,一缕香魂就此玉殒。
小雪大惊,伏在母亲身上恸哭失声。
南云霁悲道:“你放心吧!我会替小雪起个好名字的。”他轻抚小雪头发,柔声说,“从今之后,你便叫飘雪,莫飘雪。”
小雪猛然回头,拭干了眼泪,大声说:“我有母无父、有名无姓,就叫飘雪。”
众人一愣,想不到她如此决绝,只有哈赤儿拍手叫好:“说得好!那瘟书生无情无义,若非老哈救得早,他连你也不放过!真不知公主看上他哪一点?”
“别说了!你当着宰相的面救人,摆明给他难看。莫知儒器量狭小,当心他对你不利!”南夫人不禁忧心忡忡。
“老哈先祖曾立过大功,先皇特赐免死金牌一道,瘟书生整不死我的。”哈赤儿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我倒不担心你,我是担心小雪。”南云霁略带忧色地看着小雪。“莫知儒如果知道小雪未死,只怕会对她不利。”
南夫人灵机一动,提议道:“不如我们对外就说南家无后,过继本家后辈以传香烟,再对外放出风声,就说婉娘和小雪皆伤重不治。莫知儒再怎么精明,也料不到咱们会甘冒风险,收留小雪!”
南云霁点了点头,看着小雪问道:“你意下如何?”
小雪经此惨变,似乎一下成长许多,点头道:“谢谢爷爷,女乃女乃,从今以后,我就叫南飘雪!(注:因为是本家后辈,故称爷爷,女乃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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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尽春至,春去秋来,寒鸦几度南返,林花开了又谢,匆匆五年时光飞逝。
南府大厅,南氏夫妇此刻却是愁容相对。
“小雪都已经十四岁了,针线女红却一件不学,这怎么得了!”南夫人叹了口气。
“这还不打紧!这丫头三天两头就往军营跑,要不就上酒楼茶肆听书喝酒。唉!京城人人皆知,咱们南府出了个无法无天的野丫头!”南云霁也叹了口气。
南夫人埋怨道:“要你管着手下兵士,别净跟着小雪胡闹,你全当马耳东风!这下可好,看谁还敢上门提亲?”
“你还怪我?我几次三番要教训这丫头,全给谁拦着了?”南云霁苦笑道,“我何尝没说过我手下这些人?只是小雪个性活泼好动,比男孩子还豪爽不羁,军营里人人和她称兄道弟,我怎么约束得了?”
南夫人不禁莞尔一笑,“这倒是。哈赤儿最讨厌妇人小孩,但给小雪一缠上,却拿她没有法子,连不苟言笑的谢景升,也把小雪宠上了天。”
“唉!只是小雪讨厌读书人,我给她请了两三个先生,没一个不被她气得辞官不教,野性难驯,这可不是办法!”
“她父亲是那种人,也难怪她恨读书人。”南夫人叹了口气,吩咐在旁服侍的仆役,“小姐呢?去叫她过来。”
一名仆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姐又溜出去了!”
南云霁大怒,“跟着她的丫头呢?”
“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南云霁气急败坏,正要下令找人,门房却于此时通报道:“今科状元华不凡过访!”
南云霁一愣,只得下令:“开中门,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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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晃至军营,遇见了哈赤儿,笑嘻嘻地说:“哈叔叔,小雪闷得慌,你陪我去看戏听书好不好?”
炳赤儿极疼这个活泼大方的小泵娘,但想起南云霁要他们帮忙约束小雪,不禁嗫嚅道:“南军门要我办些事情,只怕不能陪你了。”
小雪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我找谢叔叔去。谢叔叔最疼我了,人又豪爽,才不像你每次都婆婆妈妈、推三阻四的。”
炳赤儿顿时气往脑门上冲,涨红着脸说:“呸!那算计鬼要是豪爽,老哈也能做将军了!谁说我婆婆妈妈了?去就去,怕个鸟!”
“哈老粗愈来愈不长进了,竞在背后乱嚼舌根。”一人自营房里走出,不带喜怒之色,淡淡地说:“亏你还活了这把年纪,被这丫头一激就中计了,真是不像话!”
炳赤儿恍然大悟,敲了小雪一下,笑骂:“你这小丫头愈来愈鬼灵精了,连哈叔叔也敢耍?”
小雪见是谢景升,极为高兴,一把抱住他,撒娇说:“谢叔叔在,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嘛!”
谢景升看了看小雪,原本冷淡的脸孔也不禁漾起笑意,捏了捏她鼻子。“我要不跟你去,你也会闹得我一整天没法做事,我可还真不敢不陪你去。”说得小雪及哈赤儿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路上,谢景升见小雪言笑不忌,天真爽朗,不禁担忧地说:“南军门前几天才和我抱怨,说你愈来愈野,非得好好管教不可!你再这样无法无天的,就不怕南军门打你板子?”
“爷爷每次都只是说说而已,从不曾真的动手打我。”小雪满不在乎地说,“就算爷爷真恼了,他怕女乃女乃,我求女乃女乃准没错!”
炳赤儿想起南云霁的确有些惧内,不禁笑了起来,“你比老谢还会算计,难怪军门拿你没办法。”
“军门的儿子早就战死沙场,现在有了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他也还真舍不得打你。”谢景升叹了口气,无限感慨。
“我伯伯是怎么死的?我问了爷爷好几次,他都不肯说。”小雪好奇地问。
“这不是朝廷猜疑武将,派个春种的太监当主帅,才会让南军门的儿子白白冤死沙场。”谢景升回忆起往事,不禁黯然神伤。“可怜我女儿嫁过去还没一个月,便守了寡,她禁受不住打击,犯了失心疯,我、我从那时起,便没了她消息!”
“南军门也真是傻瓜,朝廷这样对他,他还替皇上卖老命?”哈赤儿愤愤不平地说。
“老哈!不要乱说!”谢景升赶紧喝止哈赤儿。
小雪默然良久,忽然爽朗一笑,“爷爷为的是百姓黎民,可不是皇上!”
炳赤儿一愣,纵声大笑,“小丫头比老哈有见识多了!不错!南军门慷慨侠烈,他委曲求全,不过是想卫国安民!”
小雪一脸正气地说:“等我练好武艺,我就要上阵替爷爷打仗!”
炳赤儿与谢景升听着她的童言童语,不禁相视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