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青,一起喊Ya!”
快门按下,亦青跳起来趴到邵青背上,裴青掐住她的脸把她往自己抄过来,三个人靠成一堆,笑得乱七八糟。
今天是小学毕业典礼,亦青拿到市长奖,爸妈、邵爸和大青、二青都来了,她是最多家长出席的毕业生。
“小青过来!”
裴青和邵青弯腰,双手搭轿让她坐上去,两人合力将亦青抬高高,她把花束举到头顶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快门闪过,一连串静态的照片中看出动态的欢乐。
“路亦青。”童老师加快脚步走来。
“老师好。”亦青上前行礼,中年级时就换老师了,但她依旧是童老师的最爱。
“上国中以后要更认真哦,成绩要继续保持,你知道的,要找好的工作……”
童老师刚说一半,亦青自然而然往下接。
“就要念好的研究所大学,要念好大学,就要念好高中,要念好高中,国中成绩就要比别人更杰出优秀。”总之一句话,成绩非常重要。
亦青深深怀疑,如果老师知道长大之后,她没进中研院、没当教授,却变成一个被投诉到不得不请假的小警察,心灵会不会受到严重创伤?
“很好,你还记得老师的话,要加油哦。”
“我会努力的。”她握紧拳头向上一顶。
“谢谢老师。”爸爸、妈妈、邵爸异口同声。
童老师一眼认出路妈妈,母女长得太像。“路妈妈你好,亦青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虽然上课常常在睡觉,但怎么都考不倒。”
童老师曾经考她几题超出范围的数学,亦青一样轻松过关,更让人讶异的是她完全没有补习,这样的天分,几百人都出不了一个。
童老师真诚的赞美让亦青感到微微羞愧,这与天分无关,而是……她和同学们不是在同一条起跑线啊。
“谢谢老师夸奖,我也很苦恼,亦青傻里傻气的,整天只想玩闹,爸爸太宠、她仗着爸爸撑腰,我也拿她没办法。”
“谁不想养一个成天玩,却能玩出好成绩的小孩?”童老师看看邵振,问:“这是亦青爸爸?”
路崇光一把将好友推开,站到老婆女儿中间,笑容可掬道:“童老师好,我是亦青爸爸,她回家常跟我说童老师是她最喜欢的老师。”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童老师看看路爸再看看路妈,心想:还真是美女与野兽。
“没事,我很少来学校。”
老师家长又客套几句之后,童老师再次叮咛亦青认真念书。
老师离开后,邵振模模亦青的头,说:“就说我女儿好,聪明漂亮、可爱开朗,以后不知道要便宜谁家儿子。”
路崇光手肘一捅架开邵振,把女儿扒进怀里。“啧,女儿是谁的?搞清楚嘿!”
胡雪芬瞥一眼女儿控的丈夫,酒窝若隐若现。
“小气,邵青都给你当干儿子了,女儿借我骄傲一下会怎样?”
“不行,我家什么都可以借,就是老婆女儿不出借。”
邵振大翻白眼,拉过亦青说:“小青,喊一声干爸,邵爸给你买手机。”
“我赚得不比你少,女儿的手机不需要你买。”
“别管你爸,小青,快喊……”
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闹起来,惹得路妈和亦青笑不停。
邵青碰碰裴青手臂,说:“哥,我们下午带小青出去玩?”
“不行。”裴青拒绝。“下午去买国中参考书,童老师说的没错,应该提早帮她补习。”
补习?额头三道黑线,邵青看着傻里傻气的亦青,偷偷为她掬一把心酸泪。
2020年12月28日
像突然踩空似的,脚一抖,亦青猛地惊醒。
清醒后又是一阵恍惚,她又不确定自己身在何时、何处,眼球转动,依旧是慢慢地,不敢一口气转得太快,怕转快了,把时空给翻转过来,她浅浅呼吸,一寸一寸慢慢挪动眼球角度,直到……
直到确定自己又在小密室里清醒,而不再是小正太的裴青躺在她身边。
所以又是一场梦,一场回到过去、为弥补心中缺憾的美梦?
她不敢奢求美梦成真,只希望能够睡长一点,让童年在梦里待得更久。
可……怎又跑进密室睡?是昨晚啤酒喝太多,醉了?
侧身望向裴青,是哥抱她来的吗?房间已经整理好,为什么不带她上楼?
是她太胖?还是他也怀念童稚时期,三只青一起窝在密室里的欢乐时光?
伸出手指,细细地在半空中描绘他的脸。
深邃五官、微卷黑发,他的睫毛又长又翘,翘到让身为女人的亦青都感到嫉妒。她更喜欢他张开眼,喜欢他那双带着不符年龄的成熟与世故的眼睛,它们让孩提时候的自己感觉好安心。
哥从来不像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太早被抛弃,理解处境的他早早学会委屈,学会沉稳懂事、安静乖巧,也学会不麻烦大人。
他的行事周全却习惯沉默,这样的人通常会发展出“怪癖”、“难相处”……之类的评语,但他非常特殊,虽然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可只要提及他,赞美永远多于批判。
他不必说太多话就能让人低头折服跟随,他不必多余表现,众人便乐于以他为偶像。
彷佛天生自带光圈降世,不管走到哪里,孟裴青都是一道耀眼光芒。
小时候不懂怎会有这种人存在?长大之后,见过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是个明星,即便想尽办法掩饰光芒也无法不璀璨。
他的优秀无庸置疑,若非他与众不同、杰出卓越,怎会让继母如此忌惮?也因为他的优秀,让他在那样艰困的环境下,依旧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他用几句话,轻松将十二年光阴带过,但她再不是傻傻的小亦青,便是他不说,她也猜得出他遭遇过多少风雨。
很心疼,不过,会好的,他说要留下,说再也不离开,他们将像过去那样,有无数的时间来修补空白的十二年。
像“过去”那样?真好……比起现在她更喜欢“过去”。
要不……
她还没开始计划“要不”之后,他张开眼睛了。
看见她眉宇间的笑意时,他弯下唇。
她不记得,不爱笑的男孩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爱笑,但她喜欢他的转换,不管那个过程是因为喜悦还是委屈。
“睡得好吗?”裴青问。
“不错,昨晚我们喝得很醉吗?”
“应该吧,你一直抱着我跳钢管舞,猛喊:大雄、花轮,go、go、go!”
哈……她居然喊他们?亦青捧月复大笑,在床铺上滚来滚去。
“老实招,大雄、花轮是谁?”他压在她身上,制止她的动作,看起来很霸道,可她喜欢他的霸道,因此笑得比开心更开心。
“同事,大雄是个老好人、傻傻的,戴一副眼镜,老把吃亏当作占便宜,受尽局长的委屈,还老是乐呵呵地说没关系。至于我们局长,厚!又胖又恶霸,官高一级爱压人,完全是胖虎的复刻版,知道他和胖虎更像的地方是什么吗?”
“什么?”
“爱唱歌!每次聚餐他都要高歌一曲,明明难听到让人想吐,但所有人都要用力鼓掌吹口哨,还要违心喊安可。你说,他是不是胖虎?”
“你也喊安可了吗?”
“当然,要是不喊被他盯上,他会找碴找到你出现自杀,珍爱生命,喊安可……小事一桩了。有胖虎做对比,那只可怜虫只能叫大雄。”
“很好,长大、聪明了,没跳出来行侠仗义。”
“什么叫长大?就是把自己变成讨厌鬼的过程。小时候觉得捏柿子是不道德的,长大之后……牙口不好,不挑软的还不敢动口。”她满脸无奈,惹得他想笑。
“那花轮呢?”
“花轮是公子,超会打扮、还老喷香水,比我更像女人,他是造成我鼻子过敏的原凶,他额头上留着一戳浏海,动不动就拨两下,骚包的说:‘亲爱的Baby……’他每次一喊Baby,我的急性荨麻疹立刻发作。”
“你拿两个过敏源当好朋友?”他似笑非笑。
“我别无选择啊!”
“怎么说?”
“正常男人对女汉子都采取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不正常的他们才愿意和女汉子正常交往。”她夸张叹气。
“你还是女汉子?”
这话问得多莫名其妙,她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的女汉子啊。调皮、恶搞、仗(哥的)势欺人(周处三害),小学六年不停不休,暴力小青恶名远播。
裴青不苟同地掐掐她的脸。“认真想,你真的是女汉子?”
认真想?有必要吗,但裴青的态度……闭嘴,她再认真想一遍。
几段跳月兑的记忆冲进脑海,紊乱了她的逻辑,画面场景不断交错、灌入,像填塞似的,填得她触目惊心……
一时间她竟分辨不出,哪段记忆是真、哪段是假?
“我……”在试图理出脉络时,她听见裴青温和、醇厚的笑声,一个机灵,瞬间变得清晰。
她功课很好,她是乖乖资优生,老师超喜欢她……国小毕业时她还拿到市长奖,爸爸将奖状裱起来,邵爸偷偷给她买手机,爸爸发现没收了,她……
猛然坐起,喘息,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裴青。
怎会这样?没发生过的事为什么会历历在目?她明明是闯祸精,明明是脑残智缺不二人选,明明就是……
“哥。”她吓坏了,哀求地望向裴青,想从他身上求出一个肯定答案,好将无解的恐慌排挤出去。
怎会怕成这样?他还以为真相揭晓,亦青会很高兴。
拨拨她乱成鸡窝、半长不短的头发,他怀念那两根在后面一甩一甩的长辫子。“怎么啦?”
“你相信人会回到过去吗?”她往前一扑,圈住他的脖子,把头塞进他颈窝间,彷佛这么做危机就不会在她身边绕圈圈。
轻浅笑着,他张开腿,把她收在两脚中间,问:“你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是作梦,可又好像不是,很混乱。”
他将摆在柜子上、裱了框的照片拿下来,递到她手中。
看着照片,她呆到说不出话来,那是邵青第一次到他家时拍的。大青、二青、小青……三只青……
照片一直都在,只是臭脸大青变成笑脸青,没有勉强或委屈,没有刻意排挤,他甚至热情把手搭在邵青肩膀上。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哥,我记得……”
“记得我把二青推开,他和我们之间空了一块?记得我满脸嫌恶,对拍照无比痛恨?”他接下她的话。
她点头,海马回乱成一团糊掉的酸米浆。
“前世我躲开,是因为不喜欢邵青,我认定他会把你抢走。在他出现之前,我已经在你身上烙下标记——路亦青是我的。他的加入让我非常不爽。
“但现在我知道,他不会抢走你,知道当我不在的时候,有他可以护着你,知道我必须对他更好,必须感激他在你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哥。”这段话泄漏的情绪太多,多到……让她又惊又喜、难以消化……
亦青知道他疼爱她、事事为她着想,但……不是兄妹之情吗?
从来她都不敢多想、不敢逾越,常常夜半醒来,她蒙住棉被放声大哭,把思念紧紧压在心底,一再用力否定,自己的思念中寄托着……更多……其他感情。
他说“在你身上烙下标记”,指的是……他也一样,一样有更多的其他感情?
会是这样吗?还是她过度解释了,他的占有欲,不过是基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
反覆的、矛盾的念头,不断在心底打架,打得她无力招架。
抱着亦青,见怀里的女孩久久不发一语,他决定敞开答案。“别想了,你没想错,我们一起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改变?所以在改变同时,生命轨迹跟着变化,以至于她的记忆重叠、纷乱?以至于不存在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间清晰?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没有一点点的可能,自己有机会阻止路家的悲剧?
咽下口水,亦青觉得呼吸困难,她不愿意否认自己的猜想,却又深怕一旦承认,将要承担巨大的、因为失望带来的痛苦。
“这并不科学。”她喃喃自语。
“世界上可以被科学解释的事,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多。”
他扶她坐好,把整个抽屉拉出来、搬到她面前,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她始终认为抽屉里面放的是图画,是她的得意之作,但,不是……
里面是奖状,数不清的奖状,童老师印的、学校发的,市政府颁的模范生奖状,上面的名字清清楚楚写着路亦青。
强而有力的证据!
她是真的回到过去,真的改变命运,真的成为小甜甜、资优生和乖乖女。
“哥,我头晕。”
“怎么?资优生三个字带给你太大压力?”他失笑却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支撑起她所有痛苦与压力。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习惯并且乐意当她身后那堵墙,支撑她、保护她,并且悄悄地爱着她……
“哥,为什么我们会回到过去?”她捧着脑袋,一脸痛苦。
“可能是因为我们做过很多好事,老天决定给我们一个弥补缺憾的机会。”
“我没有做很多好事啊,扶老婆婆过马路?不,那是警察的职责;捐钱给世界展望会?因为我也是孤儿啊;抢救差点儿被捡尸的女人?拜托,我也是女人好吗;打击犯罪?那有薪水可以……”
她一面说,一面扳动手指,越算越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所以是那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好事,成就了她的穿越阶梯?
“别算了,你要想的是,如果还有机会回去,我们要做些什么,才能改变路爸、路妈的命运。”他的口气笃定,神情斩钉截铁,好像嘴巴说改变就一定能够改变。
“可以吗?”简单三个字,她却问得可怜兮兮,信心薄弱。
“可以,但你需要更多的‘相信’。”
相信?相信自己、相信哥,相信好运将会从天而降,赠予她一个重新来过的人生?
望着裴青,眼珠亮亮的,她没笑,但他看见她的眼底盛满笑意,他明白,她被说服了。
他问:“告诉我,为什么当警察?因为喜欢吗?”
她摇头回答,“并没有那么喜欢。”
“可小时候你常说想当警察。”
“那是为了让爸高兴,他希望有儿子能继承衣钵,完成他想当刑警的梦想。”
“你想为路爸圆梦?”
点点头,她又说:“后来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想找到杀害爸妈的凶手。”
“你始终不认同警方的说法?”
“哥认同吗?你相信我爸妈会因为口角拿刀互砍?”
“我不信。”裴青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怜悯。
她不想当警察却当了警察,人都是被命运狠狠搧过巴掌之后才学会将就?
“既然不相信,那么再回到过去,你就好好运用警察专业,破解路爸路妈的死亡之谜,改变他们即将面对的危机。”
他的话太有渲染力,她被鼓动、激励了,他真的是那种自带光环的明星,真的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的折服跟随。
“嗯。”她重重一点头。
“起床吧。”
裴青拉着她走出密室,带着她上楼刷牙洗脸,一人一根牙刷,他们刷出满口泡泡,咕噜咕噜,含水,吐出。
他给她挤洗面乳,也在自己掌心挤一圈,搓出泡泡,她往他鼻子上一点,他把手上的泡泡抹了她满脸,她没生气,挖掉眼皮上的泡泡,笑得眼睛弯弯、眉弯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软软的手指在她脸上划圈圈,一圈又一圈,像涟漪般,在她脸上、心底不断扩散。
她看着他,眼光闪闪的、亮亮的,他笑,她也笑开怀,手指划上他的脸,一样用泡泡在上面转圈圈,但她指间有小小的茧,那是练枪练箭练出来的疤痕。
粗粗的、磨着他的脸,诱出他的心疼。
他们大概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把脸洗干净,他拿毛巾慢慢拭去她脸上的水痕,却飞快一抹,解决掉自己的脸。
“吃早餐去。”他牵着她下楼。
她停下脚步问:“哥为什么知道,我们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裴青身子一绷,但很快放松下来。
她是警察,这么细微的动作旁人或许会忽略,但她不会,这个问题于他……过度尖锐?难以回答?
“我并没有知道,我只是比你更早接受、更早相信那不是梦。”他找到合理说词。
“为什么你毫无疑问地相信、接受?”她追问。
“新生开学第一天,不吃青菜的你把路爸夹给你的青菜全吃了。那天,你应该和周处三害打架、以一敌三,被童老师抓到训导处罚站,从此种下六年的对峙之路,但是你不但没有,还收服三个小喽罗。
“前辈子你的第一场考试考了个大鸭蛋,但这次你考一百分,就算我智能不足也猜得出来,你和我一样回到过去了。”
亦青恍然大悟,难怪他给她夹一堆红萝卜,那是……测试?
“我变化那么大,你却低调行事,难怪我都没有发现。”
裴青失笑。“我并没有低调行事,送你进教室后我帮你把辫子盘起来——为了防止打架事件再次出现。邵青搬来那天,我主动进入邵家大门,试着和邵妈培养关系,而邵爸带二青到你家做客那天,我并没有排斥他。”
她叹气。“是啊……我太迟钝了。”
“不能怪你,你只是沉浸在回到过去的幸福中,把许多小细节忽略掉。说说,第一名被你考走,你们班那个蒋钰婷没哭吗?”他换个轻松话题,因为饭前心情沉重会影响食欲。
将吐司放进搅了牛女乃的蛋液,他要给她做法国吐司。
“哭了,哭得凄惨无比,以前我觉得她真讨厌,现在却觉得她好可爱,还控制不住笑出来,结果她瞪我!她认定我在嘲笑她。”亦青打开瓦斯炉、放进女乃油,等女乃油滋滋作响,把吸满蛋液的吐司放进去煎。“哥,有人说你和蒋钰婷在谈恋爱,是真的厚?”
“胡说八道。”裴青笑答。
但国中时期蒋钰婷确实给他写过信、送过巧克力,也散播过谣言说他们稳定交往中。裴青没理她,连辟谣都懒,就是觉得无聊。
亦青把眼睛弄得一大一小,笑得像巫婆。“没有吗?那还把人家的名字牢牢记住?”
“你以为每个人的记忆力都像你这么糟?”关掉瓦斯,他把煎得金黄焦脆的吐司铲起来。
“拜托,看见抽屉里的奖状吗?什么糟,本人是资优模范生欸。”她打开电风扇,把头发吹得往上飘,看见没……有风!有风的啦!
“不觉得胜之不武?”成年人和小学生比成绩……丢脸啊……
他把吐司递给她,把筷子塞进她手中,转身去磨咖啡豆。
“好像有点,要不我找找蒋钰婷的电话,通知她有事没事扶扶老人过马路、捐钱给世界展望会、再救救被捡尸的女子,说不定集满好人点数,就能换到一次‘穿越’,到时再来一较高下。”她咬下一口吐司,哇咧……夭寿香。
一指神功戳上她的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话……好像真的有点酸、有点坏、有点得意过头了,是啊,怎么可以呢,她还以为自己是侠女?没想到竟然是岳不群那一挂。
“哥,二哥有没有也穿越了?”
“应该没有。”
“确定吗?”一口接一口,好吃到没话说,邵爸应该拜哥为师,不知道哥会不会煮大卤面。
“他对邵妈一样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他的行为举止和前世一模一样,重点是,他并没有出现在密室里。”
“哥认为‘密室’是穿越的必要条件?”
“我猜的,前天我们在沙发上醒来,那个晚上我们并没有回去。”
亦青点点头后,缓声说:“我有一段记忆,不管前世今生都存在,这是不是代表有些事能够改变、有些不能?那我该怎么评估哪个部分能够被改变?”
“哪段记忆?”
“蒋钰婷托我送‘情书’给哥,我还接受贿赂——一整盒金莎巧克力。”
他斜眼看她,“我可没有收到情书。”但确实看过她嗑掉一整盒金莎。
“我为什么要帮她?你是我哥欸,我一个人的!我也在哥身上烙了印,谁都别想染指。”她的下巴抬得老高,说得理直气壮。
她的回答他很满意,很高兴自己被烙了印,被归类是她“一个人”的,不过他扬眉问:“那干么收人家的巧克力?”
“那是……为了弥补精神创伤。”水至清无鱼,人至贱无敌,只要够贱,天底下她就找不到对手。
孤独求败再现江湖,想从她手下抢男人?先问问她的剑(贱)!
“你有啥好创伤?”
“有人觊觎我哥,我能不心痛担忧?细胞死了千千万,当然要吃点营养的补回来。”
“巧克力很营养?哪个专家说的。”
“这种约定俗成、大家都认定的事,不需要专家来说嘴。”她呵呵地再贱一回。靠上裴青胸口,问:“哥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有。”
瞬地,心脏停顿,笑容微僵。
有了啊?换言之,她真的是解读过度,他对她只是对妹妹的占有欲?
他补上一句。“从国小就开始交往。”
还是青梅竹马?真是讨厌毙了!
她抓抓头发,告诉自己、不能让气氛尴尬,亦青把剩下的半块吐司塞进嘴巴,故意笑得很欠扁,一跃跳上他的后背,勾住他的脖子。
“国小就开始交往,那不是蒋钰婷,是谁?赵采姿吗?完蛋,她也托我转交过告白信,但是我当着她的面,恶毒地把信冲进马桶里,我死定了,以后我们家要上演嫂嫂虐姑记。”
裴青捧月复大笑,往她额头弹一栗爆。
她在他后背乱动乱摇。“可怜,嫂嫂还没娶进门,小姑就被欺负……”
他将她背进客厅,往沙发一抛,欺,往她胳肢窝挠痒。
她怕痒,咯咯笑个不停,笑容暂时地将那点心酸给压抑了,这时手机响起,她连忙举双手投降。“歇战,我先接电话。”
他翻过身,坐到沙发上,将双手压在后脑杓。
她找出手机,坐回他身边,拿他的胸膛当枕头靠。
按下扩音,亦青说:“花轮,是我。”
“亦青,跟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平静一点。”
“什么口气啊,事态严重吗?大雄被胖虎性侵?”她还在开玩笑。
“黄太太死了。”
她直了眼。“怎么会?前几天不是还……”
“他们夫妻又吵架,黄先生一路追打,黄太太吓得夺门而出,却迎面撞上车子,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失去生命迹象。”
“该死、该死、该死!”亦青连连说,气得猛捶沙发,她就知道、就知道,当初如果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姓黄的扣押起来,今天就不会……
花轮道:“两个孩子亲眼看着妈妈死亡,吓傻了,警察到场时,他们吵着要见你。等你回台北,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那个姓黄的有没有被扣押?孩子们呢?”
“孩子被送到社福机构,黄先生正在和车主谈赔偿。”
“他还敢要赔偿?渣男!”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他追打妻子,酿成车祸。”
“该死!他妈的……”她气到爆粗口。
“你什么时候回台北?”
“我……”看一眼哥。“还要再过几天。”
“回来前先通知我。”
“知道。”挂掉手机,她的好心情瞬间被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