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下,岳蓁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似三十几岁的妇人,她依旧美丽,有人说是因为丈夫的宠爱才让她青春永驻,但……
那个男人不是她想要的,这个地方不是她想待的,如果可以,她更想留在深爱的男人身旁。
但她牢记族长的话:人一生变数太多,无法强求时只能顺势而行。
于是不甘心的她在这里住了整整十五年。
她闷呐,燕王那样卓尔不凡的男子,却被善妒的燕王妃控制,连心爱女子都留不住。
唉,谁让燕王妃有个可靠的娘家,谁让她的父兄掌握大赵王朝十万大军?如果她对王爷也有那样的助力,也许就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旁,可惜她没有,只能委身于平安侯。
那年诺族覆灭,是她和师兄庄乙乌合力促成,师兄要的是从龙之功,而她,为爱情付出所有。
悔吗?她从不后悔,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晴真长大,就要成亲了,留在安家的理由即将结束,之后她将为自己而活。
叩叩——
窗棂轻敲着熟悉的节奏,她扬起笑眉露出贝齿,他来了!
柔荑轻压胸口,她缓缓吸气,直到温柔的笑停在最完美的位置后才打开门。
“蓁蓁。”赵奎望向她,心底激烈澎湃,她总是教他魂萦梦系。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久违的熟悉。
这时候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填平,他们只能用最原始激烈的动作来证明爱情依旧,相思依旧。
于是门关,烛灭,衣帛撕裂声在夜空中显得分外清晰,他们渴求彼此的身体,在对方气息中寻求安慰,雨疏风骤,梨花压海棠……
喘息渐歇,他拥抱她的娇躯,手掌在她身上游移,他渴盼她的心和她一样。
“我盼着你来,却不敢奢望你出现。”岳蓁委屈道。
“真儿要成亲,身为父亲,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看她上花轿。”
“太危险了,皇帝始终把你视为眼中钉。”
“这是我该为真儿做的。女儿出嫁后,你随我回封地吧!”赵奎说。
这是当年约定,那时他需要王妃娘家势力来巩固自己,而岳蓁必须替月复中胎儿寻找一个父亲,于是委身风流成性的安承斌。她想给女儿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给她一个好的出身,燕王给不起的,她要另一个男人给。
“非得离开京城吗?真儿被欺负怎么办?王爷始终没找到宝藏吗?”
“就算没有那笔财富,养兵练兵的事我也从未停下。蓁蓁,再给我两年吧,我保证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必与你携手共享天下。”
赵奎此次进京并非单纯参加女儿婚礼,这两天他已通过密道见过江贵妃。
她和当年一样愚蠢,几句话就哄得她的全心信任,因此明天送嫁队伍进入镇国公府后,有江氏的里应外合,镇国公、蓝殷、蓝叙将会成为阶下囚。
没有镇国公,断却手臂的皇帝翻不了天,待余公公一碗汤药下肚……庄乙乌是这方面的高手,他要皇帝三更死,没人能留他到五更。
皇上驾崩,赵阳上位,成为摄政王是自己与江家交换的条件。不需要太久,等他在朝堂建立新势力,得到更多臣官的忠心追随,届时赵阳就能鞠躬下台。
“如果有诺族那笔宝藏,你更能轻易巩固势力,对不?”岳蓁问。
这话没错,就算当上摄政王,拉拢朝臣也要用钱,不管在什么地方钱都是好东西。
“前阵子我找到傅云,在她身上用了酷刑,但直到她死也什么都没有说,我猜她和你一样,并不清楚宝藏的下落。”赵奎回答。
“傅云和我都不是族长选中的人,必须找到凌萱。”
“凌萱死了。”
她摇头道:“当年散播以肝治疫的谣言,导致诺族灭亡,我以为凌萱无处投靠,必定客死他乡,但我见到她女儿了,她学得一身高明医术,那只能是凌萱亲自教导,既然凌萱没死,木盒和钥匙必定在她身上。”
“你确定那是凌萱的女儿?”
“对,首先她和凌萱长得一模一样,再则她有一身连御医都不及的医术,那是诺族女子的专长,最重要的是她的耳垂处有颗朱砂痣,那是诺族人才有的标志。”
没错!可惜晴真耳垂上没有,如果有的话就不必用极端手段消灭诺族,他愿意等待女儿长大接任族长,顺理成章拿到宝藏。
“凌萱没死?当年我们为了把她从宫中弄出来,和江贵妃联手,把她折腾得连命都快没了,她才不得不狠下心把赵晖送到皇后膝下,凌萱被迫逃离京城,屍体找回来时皇帝痛失爱妃罢朝三日。”
“我想她在屍体上用了易容术,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们。”
“会吗?”当年他亲眼看见裹屍布下的女子,看见皇帝恸哭失声。
“为了求证此事,我命人到薛夕漫长大的村落探访,她的母亲叫做罗嫱,而凌萱身边确实有个宫女叫罗嫱,薛夕漫还有个毁掉容貌的师父,凌萱心志坚定,倘若她不想被皇帝找到,是很有可能自毁容貌、隐姓埋名的。”
“知道了,我立刻派人把薛夕漫抓来,也许能逼出凌萱。”柳岸花明又一村,赵奎兴奋极了,傅云死后,他以为所有线索断掉,再也不可能找到宝藏,谁知苍天助他,大事将成。
“薛夕漫住在三米弄的『有园』,她与蓝殷交好,又治癒蓝叙的腿,这两天镇国公府办喜事,必定照顾不到她,你可以顺利将她带走。”
“好。”他抱起她,用力在她脸上亲一下。“药蓁,你真是我的福星。”
赵奎跳下床,几下功夫把衣裳穿戴好,满怀希望打开门,但……屋外黑压压的站满一堆人?
队伍最前方的蓝殷冲着赵奎一笑。“燕王爷,恐怕您晚一步了。”
他们很早就布置在周围,若不是干柴烈火,两人动作快到让人措手不及……他只得耐心让飞虎卫在瑟瑟寒风中等待,直到他们身心都获得舒畅再出手。
然而蓝殷万万没想到,办完事后两人还有精神闲聊,且一聊二聊的,聊出年代久远、缺乏证据,蓝殷想方设法也查不到的陈年往事。
想买颗芝麻却送来大西瓜,本想立点功劳到皇帝跟前说说嘴,却顺手把漫漫想找的杀人凶手给捞着正着?
肯定是他好事做多了,老天爷在论功行赏。
只是,凌萱竟然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萱美人?是皇上心心念念多年放不下的女子?所以他家漫漫是公主啊?
呵呵,本只想当飞虎卫头头就好,哪知天上掉礼物,把公主掉进他怀里,驸马爷呐,这个身分很不错。
要不是还得进宫交差,蓝殷恨不得插翅飞到有园,把好消息说给漫漫听。
看着蓝殷,功亏一篑,燕王明白……失败了,所有的处心积虑、多年谋划转眼成空。
士兵上前抓人,赵奎怒斥。“放肆,你们在做什么?”
蓝殷翻白眼,做什么?不是明摆着吗,他犯的罪那么多条,不抓起来细细掰算,难不成还在这里一一论辩?
“我才想请教王爷,深夜造访侯府是在做什么?”安承斌难得硬气一回。
那日蓝二少找上门,指控自己戴了顶绿油油的大帽子,他还气到跳脚呢,没想到……可恨呐,亏他把晴真当成亲生女儿从小疼到大,没想真相竟是如此。
一把怒火胸中烧!蓝殷就算了,他的背后是皇帝,可是连安承斌这个二愣子都敢到自己跟前叫嚣?他算哪根葱啊,睡他的女人自己还得忍气吞声,现在还落井下石了?
怒火滔天,就算死他也要找个垫背的。
刷地,赵奎抽出长剑往前刺去,安承斌见状吓得一阵湿意,熏臭味儿冒出来,丢脸丢到姥姥家。
蓝殷冷笑,这时还看不清形势?
一弹指,数柄长剑直指赵奎门面,蓝殷问:“王爷要不要摇摇头?”
莫名其妙的话,在场无人能解。
“摇头做什么?”燕王没问,安愣子问了。
“把脑子进的水给晃出来啊,现在是什么局面?我身后、屋顶上、园子里至少有上百人,王爷怎会以为自己还能伤得了人?”
听懂没?鸳鸳大战,观众上百,中年大叔在年轻小伙面前充分展示体力,嗯……持续力碓实不太行了。
安承斌闻言会意,忙道:“就是就是,王爷睡了我老婆,我没往王爷身上捅刀已经够好的,王爷竟还要我的命。呜呜……我要进宫告御状,求皇上给我一个公道!”
皇帝要治燕王的罪呢,朝堂大事他做不来,但泼脏水的小事他挺在行,若能在这上头为皇帝添一把力气,皇上会龙心大悦吧?
蓝殷挑挑眉,安承斌虽废得有点渣,但还是有点小小的花花肠子,行了,火就从这里烧起来吧,燕王无诏回京,与安夫人勾搭成奸,帝王命人暗査,査出燕王与江家、赵阳合作,预计毒杀皇帝……剧本不错,就这么办。
他拍拍安承斌的肩膀,安慰道:“皇上会给侯爷一个交代的。”
“来人,把王爷和安夫人请进宫里。”
这时安晴真从人群中踉踉跄跄跑来,看着形容狼狈的母亲和燕王,吓得站不稳。
其实母亲告诉过她身世真相,因此在看见薛夕漫时,安晴真一眼就猜出她是诺族人,但这时要保住自己,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晴真扑跪到父亲脚边,抱住他的腿,一碰……湿湿的?味道有点重?她嫌弃地松开手,啜泣问:“怎么回事?爹爹救救娘啊。”
蓝殷不知道野鸳鸳的“事后谈心”会透露出这么多惊人信息,同样地安晴真也不知道那段对话会让她的身世公诸于世。
看着安晴真,安承斌像被人往嘴里塞只苍蝇似的恶心极了,过去对她有多偏心,现在就有多难受。“你不是我的女儿,是你娘和别人通奸生的贱种。”
看!多有种,他竟敢说燕王的女儿是贱种,瞬间他感觉背脊又长了两寸。
父亲知道了?安晴真心口一滞,陡然间一阵刺痛,怎么办?她走投无路了?
孤注一掷,她跪到蓝殷跟前,哭得让人心软。“殷哥哥救我,我是蓝家媳妇,罪不及出嫁女,我父母亲犯的罪与我无关。”
蓝殷摇头,够狠,决断力奇佳,还搞不清楚亲生爹娘犯啥罪,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做出决定切割关系,精明干练,不可多得的人材,他家漫漫真的输太多。
安承斌审视蓝殷表情,他似乎不想攀这门亲戚啊,既然如此,当然得出手帮这个忙,和镇国公府交好很重要!
“你出嫁了吗?”发问同时安承斌想起,儿子很喜欢这丫头,要不是碍于兄妹关系……在安家吃喝多年,她该做点回馈了。
安承斌的目光让安晴真心惊胆颤,她立刻紧拽蓝殷衣襦苦苦哀求。“殷哥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救我吧!”
情分?不提这个他还不来气,这一提七孔冒大火,蓝殷寒声问:“安姑娘要不要说清楚,咱们之间有什么情分?”
“我救……”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起谎言已经被拆穿。
俯视泣不成声的安晴真,蓝殷冷笑更甚,以前怎没发现,她最擅长的不是琴棋书画而是心机。
他不耐烦地朝安承斌抛去一眼,安承斌意会,一把将安晴真从地上提起来。
“别阻扰蓝二少办差。”他在安晴真耳边说:“再闹我就把你送进大理寺。春花、秋月还躺在荷花池里,要我找人挖出来吗?”
心瞬间沉进谷底,他知道?她以为瞒得滴水不漏。
那次母亲对自己说,她出身高贵,不该与庶子匹配,但她就是喜欢蓝殷,根本不在乎身分。
没想到被春花听见,她私底下与秋月商议,要将此事禀告安承斌。
幸好她及时发现,是她们逼得自己杀人灭口的,她只是想保全自己啊!
她猛摇头,试着想找出几句话来反驳,却又听得安承斌说——
“你嫉妒晴芳把她从假山上推下,害她生生变成一个傻子,当时她才五岁,你怎下得了手?当初柳姨娘告诉我时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果然是心狠手辣的烂胚子,和你娘一个样儿!”想到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就这样没了,安承斌眼底冒出两簇火苗。
听着安承斌数着她做过的恶事,一张张早已淡忘的脸孔在脑袋里重新清晰,她竟然做过那么多坏事?所以今日……是报应?
不对,她是燕王的女儿,她的身分高贵,不过是几个贱婢,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女,死就死了,残就残了,有什么关系?
蓝殷没心情听这这对父女翻旧帐,命人绸着赵奎和岳蓁进宫交差。
在他跨出月亮门时,听见安承彬道:“把她拉到大公子屋里,告诉他,这丫头赏他了,使劲玩、拼命玩,在安家吃喝多年,是该还一还了……”
蓝殷闻言摇头,侯府后院乱糟糟,安承斌难辞其咎。
打从进入渝州地界,天空始终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在头顶,让人心情抑郁。
苍狼山近在眼前,漫漫在马市卖掉马车,换一匹驴子准备进入山区。
也不知道是自己过度敏感还是心里有鬼,一路上总觉得有人跟踪。因此她不断易容伪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双巧手,她把自己打扮成各种模样。
眼看易容药粉用罄,她心底有点急,幸好这几天被窥视的感觉淡了,她才换上蓝色旧衫,以本来面目示人。
她很少笑,因为笑不出来。
话说得豁达并不困难,但真正放下却不容易,蓝殷还在啊,在她心底、脑海里,时不时跳出来蹦蹬几下,时不时勾引她的哀凄。
那种感觉很糟糕,她试着忽略,但他的攻击力奇强,让她放不了手,却也恨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也许真是命中注定,她欠他两世情泪。
但漫漫知道一切都会好转的,也许好得缓慢,也许好的过程还要痛上几场,但是她不害怕,也不能害怕。
终于来到苍狼山脚下,仰头望去,满山翠绿,这就是师父长大的地方?
看吧,她办到了,即使没人陪伴,她还是能够来到这里,她比自己想像的更勇敢独立且坚强。
但她也必须承认,孤独是种很好的历练。
握紧拳头,再鼓励自己一轮后,漫漫轻拍驴背,柔声说:“我们走吧。”
密林里,树叶筛走了阳光,阴凉的风钻进后背,带起丝丝寒意,很快就要下雪了吧,师父说过,苍狼山的雪有种壮阔的美,置身其间,心变得宽阔。
不知道这个冬天她会不会留在这里?
师父说苍狼山上盖着一排排竹屋,身为下一任族长的候选人,被安排在最后一栋,凌萱、傅云、岳蓁的住处从左排到右,她们是最亲密的家人。
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自身后传来,她飞快转头,但什么都没有,是她听错了吗?漫漫将手伸入怀中,悄悄握住一只瓷瓶,手指轻推,将木塞推开。
与此同时几道黑影窜出,她连人都还没看清楚,一名黑衣人立即朝她发难,伸出五爪往她的脸抓来。
漫漫想也不想,拿出瓷瓶朝对方洒去,一击即中。
“啊……”尖锐的叫喊声无比凄厉,惊得林中猿猴乱窜,百鸟齐飞。
绿色汁液喷在黑衣人脸上,转眼他的脸颊冒出缕缕青烟,他痛得不断在地上打滚吼叫。
没人想得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竟能痛下杀手?这会儿再没有人敢小瞧了她。
黑衣人对视间决定一起动手,下一瞬刷刷刷,数炳快刀往漫漫身上招呼。
这是要她的性命而非逼问宝藏下落,否则不会招招往死里砍。
他们不是杀害师父那批人?如果不是,还有谁要她命?江氏吗?鸠酒杀不死她,便派杀手上场?
漫漫始终想不通,她对江氏不但无仇还有恩,是什么理由让她恩将仇报?
在长剑朝胸口刺来那刻,漫漫确定自己躲不开这一击,索性不躲了,瞬间无数画面钻进脑中,她闭上眼睛,迎接下一个死亡。
蓝殷心脏快要破掉!
他行动已经够快了,把赵奎和岳蓁送进宫里、追击燕王人马,江家、江贵妃、暗棋……被父亲和皇上肃清捕杀,从头到尾只花了短短三天。
他还想着到漫漫跟前邀功呢,要不是他往赵阳头上洒了把蟾赊粉,整得他下不了床,这会儿担任逼宫重任的人就是赵阳了。
谁说他为恶?分明就是行善,他亲自为皇帝保下一个儿子,让皇上不必承受杀子之痛呢。
燕王痛骂赵阳是扶起不起的阿斗,可险险捡回一条命的赵阳可乐着呢,这种时候没有谁想被扶起,他就要一路趴到底,最好皇帝精明锐利的目光永远都不要看到他。
不过赵阳虽免除死罪,可那个位置永远与他失去缘分,至于江贵妃……江贵妃认罪了,她嫉妒凌萱,一个小小美人竟敢夺走皇帝的爱,她怨恨凌萱独得帝心,她没把皇后看在眼里,反而认定凌萱是自己上位最大的绊脚石。
但当年宫里有皇后娘娘坐镇,又有皇帝处处防备,让她几次算计都无疾而终,她只能逼迫诱骗,逼得凌萱自行离宫。
凌萱出生乡野,宫里的规矩让她处处受限,她不懂女人心计,一路被打成落水狗,于是抛下儿子离开宫廷,她一走江贵妃就胜券在握了,宫外有江家人为她筹谋,杀害一个女人并不困难。
杀害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恐怕得以命换命才能平息帝怒吧。
蓝殷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治好你儿子,你还来谋人性命?江氏的娘家人厥功至伟啊。
这下好了,除卖官鬻爵、贪贿赈银、戮害良臣之外,江家又多一条谋杀宫嫔、谋害皇嗣的罪名。
皇帝知道凌萱为自己生下女儿后,心情激荡,立刻命蓝殷把漫漫带进宫。
父亲让他别把江氏牵扯进去,他会给漫漫一个交代,但是才不要,这次他不当乖儿子,他要把事情扩大三五倍,轰轰烈烈地闹到皇帝跟前。
为啥?因为给儿子交代,可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一家人嘛,关起门来好说话,但前世江氏用鸠毒杀了漫漫,今生又命人端来一碗银耳莲子汤,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被原谅?
所以交代不必给他,直接给皇帝就行,他倒要看看忠心耿耿的父亲还能不能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