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我横行天下 第一章 不想做朋友(2)
作者:千寻

一句话让他咧了嘴,开了心,她的安慰总能带给他无比自信。“真的吗?”

“我从不说假话。”她笃定地点了头。

“漫漫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长臂一勾,他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勾进自己胸口,她是能懂他、能分享心事,是他想珍惜一辈子的好朋友。

“父亲问,你想要多少诊金?”蓝殷问。

镇国公?他很忙,忙到鲜少在家,漫漫至今尚未与他打过照面。“我说多少就多少?不怕狮子大开口?”

“开再大的口都该,你救回他两个儿子,否则国公府将会后继无人。”

“听起来我好像有点厉害。”

“什么有点,分明是非常、无比的厉害。皇上知道哥哥的腿快治好,高兴极了,说要召你进宫封赏,瞧!漫漫可是挽救了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

漫漫望着他的兴奋,轻叹……就这么开心?不嫉妒愤怒?他们是兄弟啊,一个被比为云,一个被踩做泥,怎不见他忿忿不平?

“干么这样看我?”他摀住她的眼,漫漫的眼睛太清澈明亮,他有被看穿的不自在。

“真不恨吗?”

蓝殷知道她在问什么,轻喟。“若不是我害大哥腿断,以前她对我很好。”

她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是在自我说服?说服自己那不叫捧杀,而是疼惜?睿智的他,得用多大力气才能自欺欺人?

转开话题,他道:“母亲要替我和大哥相看人家了,看在我将功赎过的分上,爹爹答应替我上门求亲。”

求亲?蓦地,漫漫红了双颊。

记得的,他提过“心悦女子”。他说她是救命恩人,是个漂亮聪明的小姑娘,既漂亮又是救命恩人……除了薛夕漫,还能是谁?

心跳急了,呼吸喘了,她愿意的呀,从救下他那天起,她便愿意……这肯定叫做一见钟情。

“漫漫,我的名声这么差,她会不会不乐意嫁给我?”

绝对不会,她在心里回答,却拍拍他的肩膀,手肘撞撞他的腰际,她挤挤鼻子问:“可不可以对自己有点信心?”

蓝殷傻笑着抓抓头发,莫怪他患得患失,他是真担心自己不够好。

“说的对,我该有信心的,以后我会越变越好,好到超乎想像。你告诉我,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我想送及笄礼,讨她欢心?”

及笄礼?还有好几个月才到呢,他现在就上了心?暖意传到心底,甜甜的滋味渗入唇舌,喜悦在眼底满盈。

“送礼重要的是心意,你站在她的立场,先想想她会喜欢什么。”

“这样啊,她喜欢弹琴,我送她一张琴,还是古谱?”蓝殷相询。

“弹琴?”心在瞬间沉入谷底。

她不会啊?难道他指的救命恩人不是她?是她会错意、表错情?倏地,唇舌间的甜蜜被苦涩取代,心被冰雪封冻,眼底喜悦转为浓郁哀愁,她……猜错了?

“对,她的琴艺在京城数一数二。”

“她是谁?”灼灼目光迎上他的欢悦,突然间感觉刺眼。

“她叫安晴真,聪慧、高贵,诗书琴画样样通,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幼时曾经救过我……”

蓝殷还在哇啦哇啦形容着安晴真的美好,漫漫的脑袋却撞上大山,撞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真的是……弄错了啊,多么可笑荒谬的错误,他心悦的从来不是她,亏她还在想像着初初的一见钟情,亏她满脑子盘算着他的一辈子。

蓝殷没错,错的从来都是薛夕漫……

他说哥儿们,她以为那是亲昵说辞,原来是货真价实。

他对她的好出自感激,他对她的包容是为着谢意,他对她的定位,是朋友不是夫妻……呵呵,她怎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亏她以为自己好聪明,亏她以为自己天生敏锐,对感情不会错估,谁知……好丢脸、好离谱啊,她怎会让自己陷入这等程度的困境?

笨蛋,愚昧,白痴……

“爹爹说他会厚着脸皮帮我去提亲……”

他还在说个不停,张扬笑靥刺得她心痛,碎裂的心脏被大杵反覆碾压着。

这时候她最好立刻转身走掉,假装自己从没会错意,这时她应该说几句类似祝福的场面话,好配合他这么热烈的情绪与场景。

她这样想着,于是张嘴,只是万万没想到,出口的话竟然是她的真心实意。

她说:“你喜欢安晴真,那我怎么办?”

两句话,她惊慌,他惊吓。

他停下叨叨,双瞳瞬间放大,而她错愣,恨不得挖洞把自己埋掉,顿时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怎能乱说话啊,她又不想挟恩求报。

他都说得那样明白了呀,安晴真是他掌心的朱砂痣,是他无法放手也不能放手的真爱,是他的过尽千帆皆不是,是他……一生所系。

这样的心意,这样的感情,她拿什么插足?

只是……真的,她真的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失去师父失去爹爹,她连家人都没了,她只剩下他,可她不是他的白月光,无法温柔他的人生,所以他无法当她的太阳,无法为她照亮。

她还以为他们会幸福一生,谁晓得幸福只是她的独自幻想。

怎么办?她心乱心慌,从山林乡野来到京城,她仗恃的不是勇气而是蓝殷,可他的爱情与她无关,他的人生与她无关,无关的他凭什么成为她的仗势?

是啊,凭什么呢?

两人都慌了,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看着他,而他看向远方……

曾经多么要好的两个人,现在连目光都不敢交会了,所以许多时候,窗户纸是真的不可以戳破的对吧?

苦笑,漫漫认错。

是她不该月兑口而出,不该错认关系,不该主观认定救命恩人是自己……

同时间蓝殷也逼着自己必须讲几句话来缓解尴尬,于是在几次深吸深吐后,他问:“饿了吗?”

“饿了。”

他尽力了,她知道,于是顺着台阶爬下高墙。

他松口气,说:“四海居的鱼烧得极好。”

他们没在外面吃,因为漫漫意兴阑珊,于是把席面叫回家里,这个下午,他们决定不醉不归。

一醉足以解千愁,漫漫想借酒把不该出口的话收回,把他的压力收拾干净。

明白的呀,压力只能加诸在深爱自己的人身上,陌路人没有义务承担。

虽然刀子在刨,心在扭绞,虽然感情在咆哮,理智在喧扰,但她别无选择,因为明显松一口气的他,明显地让她理解——他并不爱她。

不爱就不爱,骄傲的漫漫不求感情施舍,她用尽力气逼自己确认,蓝殷是该一点一点被推向远方的男人。

他又拉上她的手,自然而然地。

就是这样的亲昵才会让她误解,不能放任错误感觉继续,他们只是哥儿们,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兄弟,所以她笑着抽回自己的手。

掌心一空,蓝殷突然感觉……丢了什么?

他们走回府里,在院子前蓝殷突然停下脚步,牢牢握住她的肩膀,真诚道说:“你是我的兄弟、是我的亲妹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最亲的家人。”

一笑,她痛恨他的真诚。

酱肘子好吃,鱼也烧得极好,但是酒差强人意,可她喝过一杯接一杯。

她不认为酒能解愁,但是能解心、解綑绑,能让意识模糊,获得短暂自由,因此她笑得很开心,咯咯地笑翻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笑个不停,笑得春光明媚,笑得泪水翻出眼窝。

“那年我十岁,安晴真救了我,她什么话都没留转头就走,直到我再度碰见她,救了差点被人拐走的她,天晓得我有多兴奋,可她是个才女,我却是京城有名的纨裤,即使如此我还是暗暗告诉自己,日后定要娶她为妻……”

他说个不停,而她头痛得紧,却依然举杯对他,笑得眉眼眯眯。“恭喜你得偿所愿,再干一杯。”

“第一次见到你,我感觉分外熟悉,因为漫漫跟安晴真有某部分相似……”

胡乱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对她这么好,就因为她们之间有某部分相似,那如果……相似的部分扩大再扩大,他是不是就会误解,其实他喜欢的不是安晴真,而是薛夕漫?

趴在桌上,她咯咯笑问:“真的很相似吗?”

“对。”

“太好了,恭喜恭喜,再干一杯,我像极嫂子,那就更像一家人了。高兴,得意,薛夕漫居然能当才女替身!”她猛拍桌子哈哈大笑,笑得欢腾夸张,肆无忌惮。

“别光喝酒,吃点菜,要不会醉的。”

哈哈哈,她正需要一场大醉……待清醒后,过去的全不算数,一切一切从头来过,清醒后天地间唯她独行,不必相送。

什么?寂寞?没事,她能适应的。

孤独?小事,她谁啊,孤独就是老天爷给的配备啊。

她才不怕呢,她要欢欢喜喜、乐乐意意迎接一个人吃饭睡觉旅行的生活,她要一去紫台连朔漠,她要独留青塚向黄昏,多凄美、多有故事画面。

于是她笑着,欢喜着,勇敢着,于是她大醉,吐得乱七八糟,于是她抱着棉被美美地沉睡,然后做出决定——隔天清醒,所有事都不曾发生过。

蓝叙的腿恢复得很好,号过脉后,漫漫轻声道:“可以了,以后再不必用药。”

她淡淡说完,留下一张笑脸,转身之际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薛姑娘。”蓝叙唤住她的脚步。

漫漫转身,看着恢复健康的男人,莞尔一笑。蓝家的男人都长得很好,随意笑开就能让女子芳心向春。“有事?”

蓝叙垂眉。对,有事,阿殷喜事将成,心仪阿殷的她怎么办?双眉深锁,他不愿意她难过。“薛姑娘要离开了吗?”

“对。”不离开做什么?当真脸大,以为自己是蓝家亲人?

她盘算着,离开之后当个游走四方的铃医吧。

第一站先去哪里好?江南?漠北?

“如果薛姑娘愿意留下来,我想说……蓝叙心悦姑娘,愿娶姑娘为妻。”

回眸,定眼相望,蓝叙和蓝殷一样,都有张诚恳亲和、会让人感到舒服安全的脸庞。沉默许久,她摇头道:“大少爷是个好人。”

蓝叙微讶,被看透了?她知道自己是为了报恩?

不对,不仅仅是报恩,她这样的女子,只要相处够久,谁都会喜欢上的。

他还想说话,不料蓝殷在此刻冲进来。

“大哥,漫漫,你们在聊什么?”

望着两人,蓝殷觉得自己差劲透了,他很清楚接下来大哥要说些什么,他应该乐观其成,应该添柴加油、玉成好事才对,毕竟很好的哥哥、很好的漫漫,他们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

但……心酸了,莫名其妙地不愿意两人太靠近,于是他闯了进来。

“没聊什么,我先回房。”她朝两兄弟点点头,走出房门。

蓝殷抱歉地看一眼哥哥,立刻转身追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屋里。

听见脚步声,漫漫深吸气,转过身。“还有事?”

看着她淡淡的表情,心撞了一下,蓦地,他夸张起笑靥,拉起她的手说:“漫漫,快恭喜我吧。”

她给的恭喜还不够多吗?面甜心却涩,体贴的蓝殷不再体贴,他专戳着她的心窝子说话,不过她还是顺从他的心意说出,“恭喜。”

好聚好散嘛,她从不与人结怨,自然不会在蓝殷身上破例。

“敷衍,你没问为什么就说恭喜。”

“哪里还用问,婚期已经订下了吧?”

一句话,戳上他的喜气洋洋,突然间笑容凝在嘴角,扩不出去了。

“对,下个月初十。”他敛起笑意,声音淡下两分。

“很好,恭喜。”

她的恭喜却冲淡了他的喜气,只觉得心头微微的酸,微微的涩。

“趁我休沐,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他的口气里带着乞求。

“好啊。”漫漫很合作。

这些天她没有半点脾气,对谁都笑盈盈,她把伤心收拾得很干净,因为……这样才是正确的。

当状况无法控制改变,当费心争取也争取不来,除平静以对之外,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于是他拉着她离开国公府,不到两刻钟,他们来到一座宅邸前方。

这是个三进宅子,离镇国公府不远,屋舍不多但院子很大,处处透着精致。

“我本想直接挂上牌匾,上面刻着『梅园』,但还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喜欢这个名字吗?”

“给我的?”

“对,喜欢不?”

应该是……喜欢的吧,梅园,没缘,很适合两人的现况。

没等到回答,他拉着她推门走入。“我拆掉中间那排房子,你说喜欢梅树,我就帮你种上一大片,等冬天到了,我们可以在梅树下烹茶煮酒。”

他像个急欲炫耀的孩子,拉着她快步走进梅林,移植的梅树比人高,养得郁郁青青,应是种下一段时日,已经适应这块新土地。

所以是在“那句话”之后,他立刻买下这座宅子进行改造?心急什么呢?或者说,担心什么?

害怕被她赖上?担心甩不掉薛夕漫?放心,这种事不会发生,她不是死皮赖脸,非要缠着巴着、迫人窒息的女人。

她会走的,会远远离开,会安安静静从他的生命中彻底走开,她从不造成别人的困扰,他真的不必这么……迫不及待。

“这里离国公府不远,往后我会经常过来,有我给你撑腰,我就不信有哪个瞎了眼的敢招惹你。我的名声响亮,谁听着都要退避三舍的。”他玩笑挑眉。

她笑着,却不再配合他回答,因为没力气,她得把所有的力气拿来将委屈给憋紧。

“我带你去后院看看,我让人弄了个荷塘,放养了鱼,明年夏天会开出满塘鲜荷,你能坐在亭子里,吹吹风,喂喂鱼,消消暑气。”

连她的休闲生活都照顾妥贴?是怕她闲得给他招惹麻烦,还是天生体贴?

如果是前者,她该夸他一声深思熟虑吧,如果是后者……怎么办?无心却又温暖的他,得让她花多大力气才能割舍得下?

“亭子旁可以再种点花,有喜欢的吗?尽管说,上天下地我都能弄来。”

她喜欢的,他上天下地都能弄来?这话太草率。

倘若她回答:旁的不爱,就光喜欢蓝殷,他怎么办?假使她再一个不经意把真心说出口,他要怎么收拾残局?

人不能空口白牙说大话。

见她始终不回应,蓝殷的笑容渐渐僵硬,只能假作不知,拉着她继续往屋里走,继续介绍这桌啊灯啊椅柜啊……件件样样都介绍得无比仔细。

但她还是不回应,光是笑着,不停不断地笑着,开心到近乎虚伪。

再然后,独角戏唱不下去,他问:“已经逛过一圈,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我回去马上找人处理。”

她笑望着,哪还能不满意?这当中用了多少心思,她又不是瞎子。

“衣柜里有天衣阁掌柜亲手缝制的衣裳,首饰头面是百珍坊的,你先用着,不够的日后再添置,等买好下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你就搬过来。”

这么心急要她离开?好吧,就照他所想,再次顺从他的心。

她用微笑送走所有不实想像,心平气和,不争不闹,留待日后……月明人倚楼,回忆话当年,所有与他有关的场景都是微甜平和。

“不必麻烦,既然所有东西都备妥,我今天就留下吧。”漫漫说。

她不想他害怕,她愿意安他的心,愿意教他清楚,甩开她不会太困难。

她终于回应了,话也是他想听的,但蓝殷却拧紧浓眉,弯下腰对上她的眼。“不开心吗?”

“怎会?没想过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她张开手臂朝天,笑咪咪地转上好几圈,转着转着,都快把自己转晕了才停下。

“漫漫……”他知道她不对劲。

她知道他的知道,但,知道又如何?反正他又不喜欢她,反正她又不是他的责任,解决不了,直接忽略就可以的呀。

笑弯两道柳眉,漫漫勾起嘴角,推开他的手臂。

“好啦,本姑娘慷慨一回,就此昭告天下,从现在起我们银货两讫,蓝殷不欠薛夕漫两条人命,打平了,谁不再欠谁,我们不是施恩与受恩者的关系。”

日后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从此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

“漫漫……”

“干么呀,我都那么大方了还不够?要不以后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单纯的……”怎么办?她连朋友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在生气?”他捧住她的脸,眼底挂住焦虑。

她当然在生气,问题是没有立场,对急欲银货两讫的顾客生气?那叫做不懂感激。

“父亲认识徐御医,他在城南开了间医馆,父亲会推荐你去坐堂,你不是很想当大夫吗?”他心急着,想要逗出她的开心。

怎地,继续施恩?难道以为她生气是因为回报太少?在他眼里,她不但挟恩求报,还贪婪无比?

笑意淡了,漫漫推开他的手。“我没有不开心?只是需要时间消化心情,我很喜欢这里,想要一个人静静,想要认真考虑你的提议,行不行?”

他看见她的忧郁,莫名地心疼,像有人拿把斧子不断砍着。

淡淡的昙花香钻入鼻息,心微怔,那是……

没等到蓝殷想清楚,她将他推出门外。“回去吧,大婚将至,你肯定很忙,下次再约。”

嘴上说下次,但她再清楚不过,没有下次了,永远都不再有。

砰地,大门关上,她将他挡于门外,从此关河梦断,斯人逝……

“漫漫。”

嘴唇蠕动,细碎的呼唤被木门阻拦,蓝殷胸口闷痛得厉害。

他想敲开门,试图找出胸痛的理由,却在掌心贴上门板那刻,听见短促而压抑的哭声。

心坠,意乱,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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