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薇在书房里忙活,裁好的字卡她一面写字,一面画图,务必让小花可以认字也能读得出来,没办法,谁叫何铠夫妻都不识字。
另外,字卡上的字每一笔她都画上箭头,这是告知小花如何写这个字,唉,这时代没有阿拉伯数字,不然教起来更事半功倍。
字卡的字体她选择楷书,字库就先以小花生活周遭的人事物为主,譬如爹、娘、女儿,背面就会画何铠、何嫂子跟小花的脸。
穿越前她学习素描风景及人物写生时可都缴了不少学费,这会儿用炭笔一张张画起来,还真有模有样。
稍晚,又溜到她身边伺候的海棠跟青荷一见,眼睛都发亮了。
“女乃女乃真厉害!”青荷面露崇拜,海棠也猛点头。
“那是。”杜嘉薇骄傲得不得了。
她陆续又画了花、树、草、屋、筷、碗、衣、裙、鞋等等,才将炭笔放下,喝了口茶,见海棠看着那些字卡,眼睛里有着渴望,忍不住问:“你想学?”
“不,女乃女乃,奴婢看到书就头疼,奴婢只是在想,奴婢弟弟是家里的独苗,如果可以……”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泪眼汪汪的请求,“女乃女乃可否做一份给奴婢拿回去给弟弟,让他也慢慢学字?这样的话,也许奴婢家也可以有出头的日子,为了这些字卡,奴婢愿意多做一些活!”
杜嘉薇连忙将她拉起来,“做什么?你吓到我了,我答应你就是,跪什么呢。”
“谢谢女乃女乃。”海棠破涕而笑。
杜嘉薇看向青荷,就见她连忙摇头,“奴婢不用的,女乃女乃,家里人跟奴婢不亲,还有些贪婪,若真给了字卡,就怕会愈要愈多。”
杜嘉薇难见青荷眼眶有些红,点点头,不再多问。
接下来,她边画字卡边想,做完这些字卡以后,她最好再做几本幼儿绘图本,短短的故书书,什么三只小猪、龟兔赛跑等等,让穷人家的娃儿也能简单启蒙。
反正她写跟画很快,字卡也很简单,不过幼儿绘图本就得弄得稍微精致些,至少得涂上颜色,届时再找人多印几本,再回来自己上色。
至于笔墨纸砚,穷人家能买得起的很少,她在村里曾看过孩子利用沙及树枝练字,也见过孩子拿炭条在木板上写,但这力道与姿势都不对,日后拿毛笔写字,还得重新适应……
她想到这里,瞪着笔架上不同尺寸的毛笔,喃喃自语,“还是有钱好,可以放肆的买东西。”
两个丫鬟不知女乃女乃为什么突然有此感触,却见她又呵欠连连,劝她再去休息一会儿,杜嘉薇却拒绝了。
傍晚时分,范绍安下课回来,直奔蔷薇斋,却不见杜嘉薇主仆,他想了一下,抬脚转往厨房。
时间虽已是傍晚,但时值酷暑,太阳仍高挂天际,西晒的厨房更是热烘烘。
范绍安一踩进来就觉热气扑面,却见杜嘉薇蹲在灶台前,正往灶内添柴禾,又以火钳拨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粉颊发红,汗流浃背。
青荷、海棠跟曾氏则背对着门,看来也在忙碌,四人发丝微乱,都有些狼狈,跟过来的丁顺本要开口喊人,却被范绍安制止。
他迳自走到杜嘉薇身后,正巧她转过头来,见到他不由得一愣,“夫君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晓黎呢?”
“她跟明佑那群同学留校读书,晚一点张瀚文会送她回来。”范绍安答得平静,如今那群回来用膳的学生自成一圈,感情极好。
丁顺听到范绍安的回答,有些委屈的嘟嘴,女乃女乃问他们怎么这么快回来,哪儿能不快呢,二爷一路上不停叫他快一点,车停下时他都还没来得及去掀车帘,二爷就迳自下车一路奔来了。
“那就好。”她笑着,又回头去顾灶火。
范绍安默了默,从袖里拿出手帕要给她擦拭额上汗水。
她又是一愣,笑着摇头,“不用了,待会儿去洗个澡比较快。”
古代厨房的通风太差,其实做菜也可以很优雅的说,如果有抽油烟机就好了。
海棠、青荷跟曾氏自然也听到两人的交谈,三人连忙过来跟范绍安行礼,就连一旁玩面团的杨晓东也女乃声女乃气的喊着,“二爷安。”
“乖。”范绍安走过去,模模他的头,再看向长桌上的一团乱。
杜嘉薇就兴高采烈的起身解释,“我们正在做面条跟米粉,这工程可大了,得弄好久,不过一旦做好了,就可以做阳春面、担仔面、米粉汤等等,那可是非常好吃呢。”
她叽哩呱啦的说着,范绍安却没听进什么,只是仔仔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脑袋想的也是今天中午看到的苍白脸庞。
“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别硬撑,累了就去休息,晚膳和明后天的三餐让丫鬟们做就好,还是出去买也可以。”
他的眼神很专注,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那双瞳眸里有担心、有关切,柔化他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杜嘉薇看傻了不说,还莫名的开始脸红心跳、口干舌燥、血脉贲张起来。
范绍安看她先是呆愣愣的,接着眼睛一亮,她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他,莫名的,他的俊脸不由自主开始泛红。
“娘亲,女乃女乃看二爷看呆了,因为二爷好看吗?”杨晓东懵懂的稚女敕嗓音打破两人无声的凝视。
曾氏笑出声来,两个丫鬟也噗哧直笑。
该死,她犯花痴犯得太明显,连三岁娃儿都看出来!
杜嘉薇懊恼的一拍额头,再瞪向罪魁祸首,红唇微微蹶起,“我好心告诫夫君,日后在外头千万不要用刚刚的眼神看人,尤其是女子,不然夫君的桃花肯定开不完!”
她一手抚着仍在疯狂乱跳的小心脏,她真的有被魅惑到的感觉,太危险了!
忍不住再觑他一眼,心头突然又涌上一阵慌乱,曾几何时她在他面前这么不拘谨,犯花痴也犯得这么直接?
范绍安从没想过他这张脸能让她看呆,有些心喜、有些自满、有些激动,很新鲜的感觉浮上心坎,第一次这么高兴自己长相出色。
对其他人看过来的含笑眼神,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杜嘉薇俏脸一红,“这里太热了,夫君先回院子歇息,寺会儿晚膳便备好了。”
“你也回屋里沐浴休息,这里让她们来就好,我让丁顺先送热水去蔷薇斋。”范绍安边说边拿了帕子帮她擦拭额上的汗珠。
丁顺马上笑着应了一声,麻利的从灶上大锅里舀热水入桶,提着水出去。
范绍安仔细擦拭着杜嘉薇额际的汗珠,却不知他这举动让她的心跳更快,感觉身体更热,“那个……不用了,我弄好这里再回去就好。”
“女乃女乃去嘛,有我们就可以了。”曾氏跟两个丫鬟笑咪咪的催她。
杨晓东也学着说:“女乃女乃去嘛。”
“二爷对女乃女乃好,女乃女乃就接受,女乃女乃留在这里,是要让我们大家羡慕吗?”曾氏成过亲也生过孩子,由她来说这打趣的话倒是适当。
青荷跟海棠都笑了出来。
范绍安见杜嘉薇小脸瞬间涨红,他自己也莫名的脸红起来,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更温柔了,“我们走吧。”
“嗯。”杜嘉薇点点头,怎么办啊,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心里也甜滋滋的。
*
范绍安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时不时想到昨日与杜嘉薇在厨房时的凝睇,那是第一次,她在他眼前显现女子的羞怯,也是第一次她与其他爱慕他的女子有了一样的眼神,但因为是她,他特别开心。
书院将休息两日,他昨日便将作业带回批阅,此时他坐在书房里,再度想起昨日而分心,回过神后摇头失笑,逼自己专心批阅。
期间丁顺端了茶水走进来,看二爷专注的拿着毛笔写字,他挠挠头,没敢打扰,只得蹑手蹑脚的离开,之后他又来回几遍,终于,当他再一次过来时,总算见二爷放下笔,拿着茶盏摩拿着。
“二爷,邓先生来访,但说了不是来找二爷的,而是特意为女乃女乃而来,我觉得不好就想来告诉二爷,可是二爷刚刚——”
丁顺的话还没说完,范绍安已经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他知道邓妹新因何而来,昨天下课前曾氏的娘家人又来闹,说他跟杜嘉薇心肠歹毒,将曾氏娘仨接去夏园住,根本是想要免费奴才,指称曾氏一直做苦工,而杨晓黎明面上是回书院读书,但谁知道回夏园后是不是也要当小童工?
这种颠倒黑白之语他当然是怒了,忍不住出言驳斥,但那妇人仍大吼,“若不是,就让他们娘仨回家!”
事发当时邓妹新也在旁边,颇为气忿,“她惹了那么多事,凭什么都让先生扛?她博得了好名声,先生就该倒楣的让人指着鼻子骂吗?”
这话让范绍安听得不太舒服,也劝了几句,最后还是山长出面安抚,邓妹新才息怒,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他也命令丁顺不可多嘴,谁知邓妹新却找上门来。
正如范绍安所担心,厅堂的气氛确实凝滞。
邓妹新放下茶杯,看着坐在对面的杜嘉薇,她今日过来前特地打扮一番,毕竟杜嘉薇有倾国之貌。
她以为自己妆扮后至少输她不会太多,偏偏她的刻意盛妆却是弄巧成拙,杜嘉薇素净着脸,一身简单清爽的青碧色绣柳长衣,除了发上的珍珠发钗外再无任何首饰,让她更见清新月兑俗,竟让自己有了俗气之态。
杜嘉薇有点头疼,也不晓得这女夫子哪里不痛快,看着自己的表情很是凝重,一下子看她一眼,低下头,又抬头看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妹新有什么要说的请直言,不然这样下去你得内伤,我也会得内伤。”杜嘉薇觉得很累,这到底是在演哪出?
邓妹新眉头一皱,不解的看着她。
杜嘉薇无力扶额,代沟啊,古人不懂的幽默。
她轻咳两声,换了说法,“妹新在我面前不必拘礼,想说什么就说。”
邓妹新深吸口气,天知道这段日子她过得有多煎熬,尤其从学生那里听到愈来愈多赞美杜嘉薇的言词,还有那些有关她好多于坏的众多传言,都让她寝食难安。
她不怕杜嘉薇使坏,却害怕她变好,更害怕范绍安对她改观,他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人,是她将所有感情倾注的男人,若是杜嘉薇重新入了他的眼,她的情感不就没有指望了?
这一趟来她是鼓起很大勇气的,她想赌一赌杜嘉薇对范绍安究竟有没有心,过去杜嘉薇就不愿伺候范绍安,最近性子虽然变好了,但就她从学生们那里探得的话,杜嘉薇跟范绍安并没有因此变得亲密。
杜嘉薇若对他无心,她想请杜嘉薇成全,她愿意为他生子,陪他一生。
“好吧,接下来要说的话若是让嫂夫人不舒服,我先道歉。范先生是个很认真的人,每个孩子的功课都细心检查批阅,若有文辞过于浮夸华丽,须收敛改正——”
杜嘉薇打断她,不耐烦听这些无关的前言,“停,我知道他是个很尽责的夫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邓妹新再度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的道:“嫂夫人在外的声名如雷贯耳,妹新随意提出几件,嫂夫人就能明白,像是学生以手就食,还有管曾氏的闲事……”她一件件述说,并将昨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言语及神情都是对范绍安的心疼及不舍。
杜嘉薇愈听头愈低,内疚之余她又想到邓妹新心仪范绍安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会不会范绍安先前要跟原主和离就是为了邓妹新?
杜嘉薇轻咬下唇,突然不太愿意继续想下去。
邓妹新的声音还在继续,“曾氏的家人直接寻到书院,指着范先生的鼻子叫骂,就因为嫂夫人肆意妄为的言行,让他屡屡遭辱,我实在望之心痛。我很抱歉的说,嫂夫人真的配不上他。”
“我知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放过……呃,你知道?”邓妹新呆了下。
她本以为杜嘉薇会发大小姐脾气,甚至尖锐回呛,怎么是眼下这副愧疚的神态?
杜嘉薇是真的感到抱歉,这容易招惹麻烦的惹祸体质她也不喜,只是她明明做的是好事,却让范绍安不断受到指责,这样下去,她的确是不太适合留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她胸口闷闷的,难受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再吐了一口长气,“妹新,我很清楚我配不上夫君,但总不能我自己开口说要——”
“邓先生怎么来了?”范绍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看着杜嘉薇的目光极冷,让杜嘉薇到口的“和离”二字硬生生的咽回肚里,也是,当着邓妹新的面提和离确有不妥,也太不给他面子。
邓妹新心有不甘,就差那么一点点,一旦杜嘉薇说出口,她就能将两人的事放到台面上,范绍安却赶来打断,看来他是真的不计较过往,对杜嘉薇心动了……
范绍安的目光落到邓妹新身上,“邓先生此次过来有何事?”
“……没事,只是去美林村看学生的功课,他昨日得风寒先行回家,我便过去帮他补课业,想着绕过来范先生这里看看,顺便找嫂夫人聊天。”
那名学生就住在美林村,这话看似没问题,但她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脸上也显现出强颜欢笑,因为他的目光在她答话时便移开了,根本没有想知道答案的意思。
气氛有些凝滞,一旁伺候的青荷、海棠及丁顺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当作自己不存在。
范绍安就这样绷着一张冰块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瑟缩低头的杜嘉薇。
邓妹新干杵着也是尴尬,随口道句还有事忙,便要先行离去。杜嘉薇要送她出门,她却婉拒了,“我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邓妹新离开了,在范绍安冷峻的目光下,丁顺三人也连忙退了出去。
杜嘉薇坐了下来,迳自倒了杯水喝,想想又倒了杯水送到范绍安桌前,却见他一双幽幽瞳眸仍是死盯着自己,看也不看那杯子一眼。
她咬咬唇,仔细想想邓妹新提的事,他昨日回来也没找她算帐,所以让他这么生气的人应该不是她吧?
莫名的,她大大的松了口气,“是谁惹了夫君啊?”
范绍安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前清丽绝尘的容颜,依她这阵子的表现,要说她是温婉贤淑的妻子没人会反对,但在她对身边所有人都愈来愈好时,她与他的距离似乎还是一样的远。
“你还是认为你配不上我?”他薄唇轻启,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她一愣,再一想就明白这冰块恐怕早就过来了,还偷听了她们一部分的谈话,也好,干脆摊开了说,若他跟邓妹新真的有情……她柳眉一皱,怎么光想就有点烦,心口酸酸的?
她握拳轻槌眉心,别乱想也别挡人幸福,极力撇开那在脑中乱窜的怪异感觉,“我是觉得配不上,要是夫君对”
“配不上不是应该要更努力?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他突然抢话。
“蛤?”她瞪大了杏眸。
范绍安见她面色茫然,口气不由得就带着些忿忿,“是你说的,过去已是过去,我们应该往前看,还是你只想得过且过,敷衍了事?”
杜嘉薇觉得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没回应好像又不行,瞧他的神色愈见深沉,黑眸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犀利冷光,她吞咽了口口水,乖乖认栽,“咳,妾身自是要努力再努力才是。”
还算孺子可教。范绍安心里的闷火去了一半,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见他表情和缓,她暗暗吐口长气,见他起身走了,她才真正放松下来,什么嘛,气场那么大,害得她小心肝都颤了颤。
不过当前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努力?
*
杜嘉薇不知道该怎么做,范绍安倒是很佛心的给了第一个指示。
蔷薇斋内,杜嘉薇颇为苦恼的坐在花厅内,瞪着窗外曾氏带着儿女离去的身影,似是感受到她哀怨的目光,三人都回过头来,笑着跟她挥挥手。
即使曾氏娘伎住到这里后,杜嘉薇跟范绍安吃饭的模式也无改变,一样是食盒,墨竹轩一份,蔷薇斋一份,曾氏娘伎的西院一份。
原本一开始,杜嘉薇是想跟曾氏娘伎一起用的,但曾氏就是一个规矩多多的实诚人,觉得麻烦她的地方已经太多,虽没视她为奴才,她也该有当奴才的自觉,尊卑有别,她坚决不肯与她同桌用餐,还要在桌边伺候她,杜嘉薇没办法了,只好小手一挥,各吃各的。
曾氏的确很认分、很自制,也不忘叮呓两个孩子不要往主子住的院落去,免得打扰他们的生活,所以大多时候,除非是在后院或厨房,她这个女主人是鲜少看到曾氏娘伎的。
她跟着海棠、青荷分桌用餐也习惯了,但今儿厨房里已备好各院食盒,丁顺提了墨竹轩的离开,想不到没多久他就将属于范绍安的部分又提回来给她,说二爷打算与女乃女乃一起用餐。
杜嘉薇很苦恼,古人的食不言她自认没法子做到,所以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提过要一起用餐,而且她想做的事太多,时常边吃边做,甚至做个类似汉堡的早午餐,一手抓一手写,若是范绍安见到她吃饭的方式,难免会叨念什么规矩礼数的,何必呢?
她每天中午去巡一下他跟学生们用膳的情形,趁机看他补补眼睛,她已经很知足了,可他怎么突然要跟她共餐?万一她又犯花痴怎么办?她纠结的揉揉眉心。
夜暮低垂,范绍安走出墨竹轩,步调轻松的前往蔷薇斋,接着脚步突然一顿,侧头想了想,突然低低的笑了。
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过去每每从书院回到夏园,总让他感觉到身心疲累,而今这栋大宅院居然有了温度,连空气他都觉得温暖,有一种名为“家”的味道。
此刻,微风拂来,飘送着饭菜香,放眼望去,四处都打点得很舒心,尤其入夜后灯影中的屋子看来更有感,灯笼在风中摇曳,每个地方,尤其是墨竹轩前往厅堂或蔷薇斋的每一处都点亮了路灯。
蔷薇斋的花厅里,丁顺与青荷早已将饭菜摆妥,一见范绍安过来纷纷行礼,他挥挥手,让他们都退出去。
“吃饭了。”范绍安唤了她一声。
呆愣着的杜嘉薇先是一愣,接着起身移到饭桌坐下,两人面对面开始用餐。
范绍安的教养好不好从吃饭的动作就可以看出,那叫一个优雅,即使神情淡然,但真的养眼,杜嘉薇边吃边看,入口的食物好吃,眼前的男人更是赏心悦目。
用完膳,杜嘉薇唤人来收拾桌面,然后看着移身坐到另一边榻上的丈夫,一脸困惑,他不走吗?
“这就是你的努力?”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面。
她也呆呆的看着桌上,刚刚收走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难道不够?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喂食他了,一道道都很精致、营养均衡。
“什么意思?”
“我们是夫妻。”他再次强调,炯炯目光定视着她。
她知道啊……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对喔,夫妻间的喂食有两种,一种是口月复之欲,另一种则是所谓的饱暖思婬欲。
她的脸倏地一下涨红,想也没想的就挥手急道:“不行不行!我那个来了,不可以的!”
范绍安愣了愣,下一瞬耳朵出现可疑的红色,白皙的脸庞也涨红,他倏地甩袖起身,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她脑袋乱想什么,忒不正经!
他只是觉得饭后喝喝茶,说说话,培养一点感情好了解,结果她想到的却是床事,到底是他表达得不够清楚,还是她心里只想那件事?
咦?怎么就走了?
杜嘉薇很是不解,可是当她冷静下来,想想范绍安那略微羞怒的神情,她倏地捂住自己的脸,蠢死了!那冰块哪会一开口就约她做满身大汗的床上运动。
不过也不能怪她想歪,谁叫他一下说他们是夫妻,一下又提及她要努力,贤妻该做的事她都做了,唯一没尽的责任义务就只有滚床生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