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牵握着自己的手,韩舒波白皙的纤纡素手牢牢反握住他,想到他适才说要与她携手偕老,即使明知那只是为了应付陈漪霜所说,但她的心仍然宛如浸了蜜似的甜。
她一路甜笑的跟着他来到园子里一处坐落在花丛间的亭子。
熊久苍在一张木制的长条椅子上坐下,迫不及待的揭开那坛蜂蜜,舀了口送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在嘴里化开,他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看着他一脸满足,韩舒波不禁回忆起从前,“以前小时候住在归涯山时,有次我和五师兄因为贪玩,不小心烧了你摆在洞府里的书,惹得你生气了,我们为了要向你赔罪,便跑去摘蜂巢,想掏些蜂蜜给你吃,结果招来一群黄蜂,螯得我和五师兄满头包,最后是你跑来赶走那群黄蜂,我因为被黄蜂得很疼,号啕大哭,是你一直抱着我、哄着我。”
熊久苍也想起了这件事,笑道:“那时候见你哭个不停,我便去抓了只鸡来,烤给你吃。”
“结果我一边吃着鸡还是一边哭。”那时她已是假哭,想让大师兄给她烤更多只鸡吃。这事过后,她便学会了可怜怜兮兮的装哭,这样他就会烤鸡给她吃。
前生大师兄最后一次烤鸡给她吃,是她闹着要随贺志坚离开归涯山,为了劝她留下,大师兄烧了十只鸡给她,可她吃光了那些鸡,仍旧没有改变主意。
想起了贺志坚,她不禁看向他求证问道:“贺志坚被满门抄斩的事,可是大师兄做的?”
提起这人,刚食完一坛蜂蜜的熊久苍原本偷快的心情顿时一沉,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他不仅辜负你,还害死你,我自是不会放过他,可惜当时让那恶道士给逃走了,他回师门后,召来同师门的十几名道士,破了归涯山的结果,想猎取咱们的妖丹,拿去炼延寿丹,老二他们几个不敌,最后我不得不带着他们,隐遁到岚山。”
他带着四个受伤的师弟们,一路躲避那群道士的追杀,其间的艰苦和凶险难以言说,最后历经波折、九死一生的藏身岚山。
听完,韩舒波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当年在她死后,还发生这样的事。大师兄他们离开归涯山,竟是被贺志坚招来灭杀她的那名恶道士所迫,想到他们是受了她牵连,她自责的红了眼睛。
“当年都怪我太任性,不听大师兄的劝告,才会连累你们遭此无妄之灾。”
熊久苍温言劝慰道,“是那道士心怀不轨,才会挑唆贺志坚算计你,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无须介怀,如今咱们已在岚山安居,往后有空,我再带你去瞧瞧。”那道士处心积虑地想得到妖丹,就算没有贺志坚,他早晚也会找上门来,所以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她。
踌躇须臾,韩舒波小翼翼地问道:“二师兄他们……肯原谅我吗?”
当初二师兄他们也同大师兄一样拼命劝阻她,可那时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执意要离开,与他们大吵一架,这一走,后来她就再也不曾见过二师兄他们,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怪她?
他摇摇头,“他们不曾怪过你,前世在你惨死后,鹤白他们懊恼的是,当初就该不顾一切的把你关起来,怎么也不让你跟着贺志坚离开。”
韩舒波动容的抬手掩着脸哭泣,须臾后,她抹去脸上的泪,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漾开微笑,软语央求,“那等我医冶好爹,你带我去看看他们吧。”这么多年不见,她很想他们。
“嗯。”熊久苍应了声,她身上的淡香窜入他鼻翼里,惹得他耳根莫名发烫,觉得她靠得太近,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
他一动,韩舒波便朝他再挪近些,兴匆匆的继续道:“二师兄他们几个现在怎么样了?三师兄的脾气还是一样那么急躁吗?五师兄是不是还那么傻气呢?还有二师兄是不是仍是不爱修炼,四师兄是不是还是很爱唠叨?”
见她身子紧捱着他,吐出的气息拂在他耳廓上,彷佛羽毛拂过,痒得他受不了,又往旁边挪开些。
她没有觉他的异样,兴高采烈的想着很快就能与其他师兄们相见,下意识又往他身边移了过去。
“大师兄,你说到时候我带什么礼物回去给他们好?”
见她整个人紧偎在他身侧,饱满的胸脯刚好压在他胳臂上,他面红耳赤的再往旁边移去,接着咚一声,他一个坐空,从椅子上摔落,着地,腰椎一震,整个人呆愣了一瞬,随即耳边响起一阵脆笑声。
就在这时,他腿上突然压上重物,他猛地一看,发现竟是她坐到他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韩舒波两手环抱着他的颈子,不肯起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以前大师兄也曾这般抱过我,然后将我举高高,还对我又抱又亲的。”
“那时你才刚化形不久,还小。”熊久苍面颊臊红,紧绷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大师兄可是嫌我老了重了,所以不肯再抱我了?”她轻着蹭他的胸膛娇嗔。大师兄待她的好,她无以为报,只能用满满的情意来回报他,她会助他体验这凡间的情爱,最后勘破情关,以圆满他的道心,让他能早成大道,白日飞升。
“你是个大姑娘了,我不好再这么抱着你,你快起来。”他被她给蹭得下月复绷紧,一股邪火在体内横冲直撞。
见他羞臊得满脸通红,两只手缩着不知该摆在哪里,她眼露笑意的一把拉过他的手,环住她的细腰,用酥媚的嗓音撒娇的说道:“大师兄忘了,咱们是夫妻,除了你,再没人有资格这么抱着我。”
她那柔软的娇躯宛如要嵌进他身子里似的,让他的呼息变得粗重,“我们不是……”
“大师兄分明对我也有感觉的。”她不让他否认,臀部蹭了蹭,抵到一个硬物,那柔如春水的媚眼斜睐他一记。
那是因为她一直蹭着他,把那里的邪火都给蹭起来了,熊久苍怕再这样下去会控制不住,抬手将她抱放到一旁的地上,匆忙站起身来,“没这回事,你莫要胡思乱想。”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韩舒波托着腮,目送着他仓促离开的身影,勾起粲笑。
倘若大师兄真对她没有感觉,就不会纵容她这般为所欲为,快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说服大师兄了。
自那日韩舒波写的方子外泄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她之后都是让身边的丫鬟亲自去抓药、煎药。
经过连续几日的医治,符广远脸歪嘴斜的情况已略有改善,瘫着的半边身子也微微有了些知觉。
就连康定侯夫人请来的太医瞧了都啧啧称奇,与韩舒波探讨起她所用的方剂和施针的穴位。
韩舒波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将所用的药材和治疗的手法并告诉他。
听完那太医频频颔首,“白附子、僵蚕、蝎子、天麻……治疗口歪眼斜、偏枯面瘫,倒也对症下药,只是剂量要拿捏好,既不可太过,也不能不足,再佐以施针的穴位,辅以经络按摩的手法,才让侯爷的病情能这么快就有起色。”说完,他拱手朝她称赞道:“世子妃医术精湛,老夫佩服。”
韩舒波连忙谦逊的回了一礼,“太医谬赞了。”
一旁的康定侯夫人在听见就连太医都对她医治的手法赞不绝口,再没有任何疑心,更暗自决定要尽快让她接掌府里的中馈。
因此送走太医之后,她命人将韩舒波召来自己的寝屋,面带笑意先开口慰问了她几句,“这几日为你爹医治,辛苦你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医术一点都不逊宫中太医,先前是娘错怪你,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娘先前不知媳妇通晓医术,难免心存疑虑,这也是人之常情。”韩舒波微笑的给她递了个台阶下。
“娘没看错人,就知道你这孩子明理懂事。”康定侯夫人一脸欣慰,接着又道:“如此一来,娘也就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
韩舒波一怔,连忙推拒,“媳妇才刚嫁进来不久,还没能力能担得起这个家。娘也还年轻,府里的事还须仰仗娘作主。”
“你都嫁进来几个月了,身为世子妃,你早晚要帮着明宵打理侯府。其实原本我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让你主持中馈之事,但我看你这次从别庄回来后,处事不急不躁,有条有理,这才决定交给你。”
见她这是想把侯府这烂摊子甩给她,韩舒波可没打算这么快接手,“媳妇见识浅,府里的事还需劳烦娘……”
不等她说完,康定侯夫人便殷切的握住她的手,将库房的钥匙塞到她手中。
“娘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就莫要再推却,这库房钥匙交给你,以后中馈之事也并交托给你,你若有不懂之处,可来娘或是问蔡管事。”说完她便摆摆手,吩咐也被一并叫来的蔡管事,带她去清点库房。
韩舒波被赶鹎子上驾,心里暗骂了婆婆一声,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蔡管事先去办理交接帐册之事。
待看了帐册后,她脸都黑了,这才明白婆婆为何急着要让她接管中馈,因为不善经营,侯府简直要坐吃山空了。
她再去清点库房,望见里头没摆几件东酉,显得空旷无比,她瞟了眼杵在一旁陪笑的蔡管事。
身形矮胖的蔡管事搓着手,干巴巴地道:“幸好剩下的物品已不多,世子妃清点起来也不费事。”
她没好气地道:“所以我该为了无须费太多功夫来清点库房而高兴吗?”她早知道侯府钱财恐怕吃紧,可没想到会糟成这般。
“呵呵。”蔡管事干笑了两声。
“我看了帐册发现,咱们所有的铺子泰半都亏损,原本有几处的庄子,也变卖得只剩下一处最小的。这些年来,侯爷和夫人难道完全不管事吗?”韩舒波忍不住质疑。
现在侯府只靠着那个小庄子,还有九百亩的田地收的租以及朝廷给康定侯的俸禄在撑着,难怪要入不敷出了。
“那几座庄子,是已过世的老夫人,在三、四十年前为了搭救杀人入狱的三老爷而陆续变卖掉的,与侯爷和夫人无关。”蔡管事连忙为现在的主子澄清。
“那几个连连亏损的铺子呢,又是怎么回事?”韩舒波接着再问。
她出嫁前,外祖母将她叫过去,亲自教了她要怎么持家怎么营生,后来娘也再教了她一番,她们营生的手段她都学起来了,本来她也盘算着要拿出所学,替符家好好经营一番,可如今地主家无粮,恐怕她还得拿出自个儿的嫁妆来贴补,简直让她不知该怎么说了。
蔡管事堆着笑说明原由,“原本几家铺子的生意还算不差,但自五、六年前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生意一落千丈,卖什么都亏。”
“夫人就没让人好好查查是什么原因吗?”婆婆看起来不像这么糊涂的人。
“查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也不了了之。”
望着空旷的库房,韩舒波摆摆手道:“罢了,既然这几家铺子连连亏损,那就先关了吧,我再想想要怎么安排。”
接下来几日,除了替符广远医治,韩舒波还得忙着巡查那几处铺子。
亲自走了一趟后,她回来向康定侯夫人禀告,“娘,我打算把咱们那几处铺子里的货全贱价变卖出去,换些现银回来。”
“贱价卖出去,那岂不是要亏很多?”
“那些货堆着也卖不出去,堆越久咱们只会亏越多,还不如赔钱卖了,拿些本钱回来,再来盘算要做些什么买卖。”
她发现首饰铺子里卖的那些头面首饰,样式都已经过时,难怪上门的客人越来越少;而布庄里卖的布匹,花样更是单调古板,显得老气,年轻的姑娘家哪里会有兴趣。
而另外一家书肆,大部分的人都是去白看书的,自然别说能有什么收入了;还有一家酒肆,原本生意倒是不错,但自五年前旁边另开了一家酒肆,那家酿的酒,酒香四溢,味道醇厚,酒客们都被吸引过去,符家的酒肆渐渐的乏人问津;至于另外四间铺子则是租人,但租的是符家亲戚,租银并不高。
“那依你看,之后要做什么买卖好?”那些铺子在她手里亏损连连,想到韩舒波的外袒母和母亲都极善营生,她也极为看重她的意见。
“这事我得再想想,不过娘,咱们那四间租出去的铺子,租银也未免太低了,我打算提高些。”他们拿的租银,连旁边铺子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这……租那几间铺子的都是自己人,有你二老爷他家的,还有五姨婆他们和你三叔公他们,这租银恐怕不好涨。”康定侯夫人也不是没想过要涨租银,但丈夫不肯,说都是自己人,将铺子租给他们几家,本就是为了照题他们。
听闻那几间铺子的租银涨不得,韩舒波只好打消去动那几间铺子的主意。
现下就等将那几家的货贱价卖了,筹得一些现银,再考虑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