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韩舒波一早便去为符广远施针,再亲自替他按摩身上的几处经络穴道,疏开气结阻滞之处。
而后她让下人端来前好的汤药,喂他饮下。
待他喝完药,韩舒波叮嘱服侍他的下人几句话,准备离开时,康定侯夫人带着满脸怒容走进来,陈漪霜也跟在她身边。
“娘。”韩舒波不明白婆婆脸上那怒气从何而来,依礼朝她福身问安。
康定侯夫人将手里拿着的一张方子怒甩到她脸上,骂道:“你竟然在给老爷服用的药方里加了蝎子这种毒物,你是存何居心,是想毒死老爷吗?”
“娘,我就说她压根不会治病,她八成是想用这些毒物,来对爹使什么邪术。”陈渏霜一脸抓到她把柄的模样,冷冷附和。
韩舒波捡起那张方子,看了一眼,发现是她昨日写下的,她瞥了眼站在一旁、暗自得意的睨瞪她的陈漪霜,牵起嘴角,轻轻掸了掸那张方子,慢条斯理的看向婆婆,出声解释。
“娘,这蝎子虽是有毒,但亦可用来入药冶病,早有古时的医者如此做,这叫以毒攻毒,娘若不信,大可拿这张方子去问回太医,我这方子是否有不妥之处。”她再瞅向陈漪霜。“我倒不知这些药材可以拿来使什么邪术,漪霜妹妹比我见多识广,令我好生佩服。”
瘫在床榻上的符广远在听完她所说的话后,用着歪斜的嘴吐出三个字“泥们揍”,他颤巍巍的抬起另一边微微能动的手,指向妻子和陈漪霜。
连着两日在韩舒波的治疗下,他的病情虽尚未有什么起色,但身子已觉舒坦了几分,可见她的治疗是有用的,他可不愿被妻子和陈漪霜干扰。
“老爷别生气,我这不也是担心她害了你吗?”康定侯夫人连忙解释。
“揍、揍!”符广远不悦的撵人。
一片好心却被丈夫无视,康定侯夫人也恼了,甩袖走人。
陈漪霜也不好再留下,临走前狠狠剜了韩舒波一眼。
出了房外,她登时遭受婆婆迁怒的斥责,“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拿了张方子,连药性也没弄清楚,就跑来找我说舒波想毒死老爷,连累我被老爷骂,下回事情给我弄清楚再说!”
“我也是看见那方子上有蠍子,一时着急才去禀告娘。我虽不懂药性,但蝎子那么毒,拿来入药真不会有害吗?”陈漪霜一脸委屈。
那方子是她的丫鬟从服侍公公的下人那里弄来的,今早一瞧见那方子上的药材竟有蝎子,她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婆婆,哪里知道韩舒波那张嘴几句话就把婆婆给打发了。
“你没听舒波说那叫以毒攻毒吗?”康定侯大人没好气地道。韩舒波都敢让她拿那方子去给太医看,可见那方子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可万一攻过头,反倒让爹中毒了呢?”
“舒波既然敢拿蝎子入药,应当会把握好分寸,这你就用不着闲操心了。”说到这里,康定侯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看出侄女是存心想挑韩舒波的刺,忍不住警告道:“漪霜,我知道明宵不再宠着你,让你难以接受,你若想得回他的心,就该把心思放在明宵身上,不要老盯着舒波,找她的错处。”
“可表哥他整个人都变了……”这事她也不是没想过,可她每次去见他,他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压根无法再亲近他。
“他变得明白事理,愿意奋发向上这是好事,你也别再像以前那般腻缠着他,让他好好读些书。”说完,她懒得再理会侄女,走回自己住的跨院。
儿子如今变得稳重懂事,康定侯夫人高兴都来不及,哪里听得进侄女的埋怨,比起她,儿子可要重要得多了。
陈漪霜咬着下唇,想了想,转而去了表哥住的院子,没找到人,而后从他的随从那里得知,他在书房里,她又转往书房去。
书房外的小斯见是她,不知她已失宠,仍像以前那般未通报便让她进去。
陈漪霜走进书房,见到表哥竟端坐在桌案前,专注的看着书,她讶异的挑了挑眉。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表哥,而是表哥向来不爱看书,他学文不成,武艺也学不来,平日里只爱玩乐,哪里有好玩好吃的,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兴匆匆跑去。
之前他之所以会出门,便是听说由原城那儿请来了一团会踩火轮的杂戏班子,他赶着想去瞧瞧,要是早知道他这一去回来后会变了个样,当初她死也要拦着他。
她才不希罕表哥奋发向上,他已是世子,待公公百年之后,就会继承这康定侯的爵位。先前她还想着,等表哥袭爵后休了韩舒波,她就能成为侯爵夫人。
但眼下那些已是其次,如今她只想要再重新得回表哥对她的眷宠。
察觉有人进屋,熊久苍抬起眼,觑见是她,轩眉微拢,“你来了下人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表哥以前宠我,吩咐过下人用不着通报,你忘了吗?”她幽幽地续道:“以前你常抱着我一块儿坐在你现在坐的那张椅子上,要我陪着看秘戏图,那时你总是将手探进我的衣襟里,捏着我的胸脯,说我的胸软得像汤圆团子,你还爱将我摆弄成秘戏图上画的姿势,然后……”
见她竟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私密之事,熊久苍尴尬的连忙喝止道:“够了,别再说了。”他这才明白这书房里为何会有一大堆的秘戏图,原来全是以前符明宵所收藏。
“为什么不许我说?那些事都是表哥以前在这书房里对我做的。”她厚颜的说出这些事,就是刻意想提醒他,在这书房里,他们曾无数次肆意的欢爱,这里有他们许许多多的回忆。
“以前是以前,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想到以前符明宵曾搂着她在这张椅子上做那些下流的事,熊久苍猛地站起身来,不想再坐在上头。
陈漪霜不肯停下,用着怀念的嗓音继续说道:“你还曾把我压在那张桌案上,捧着我的臀,从背后要了我……”
她这番毫不遮掩、赤果大胆的话,让他听得瞠目结舌,惊得怒斥了声,“住口!”瞥了眼前的桌案一眼,他决定待会儿命人将书房里的桌椅全部换掉。
她又指着后方的书架,自顾自地道:“你还曾倚靠在那些书架上,让我跪在你的胯间,为你……”
“闭嘴!”听她越说越婬秽,熊久苍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她和符明宵究竟把书房当什么地方,在这里做了多少的荒唐事!
符明宵在这书房里行婬取乐,玷污了这原本清净的地方,他现下一刻都不想再多待,提步想走。
陈漪霜哪肯让他就这样离开,她想从后方抱住他,但就在她扑上去时,他脚步忽地往左移,让她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在他面前连摔数次,她恨得想吃人的心都有了,但当抬起头时,却是一脸凄楚,“表哥,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你全忘了吗?”
熊久苍脚步一顿,愧疚的看她一眼,他无法说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表哥已不在了,也不好对她说出太绝情的话来,最后只好说道:“你把那些事全忘了吧,从今天开始,我想好好修身养性。”
陈漪霜不敢置信,他以前收了半个书架的秘戏图,现下竟然说要修身养性?下一瞬她猛然掠过一个念头,震惊得月兑口道:“难道表哥你那里被雷给劈坏了吗?”所以他才会突然间性情大变,还刻意疏远她。
她想到哪里去了?熊久苍黑着脸澄清,“没这回事。”
“那你为何不再碰我?”她质问。
“以前太纵于婬乐,今后我想好好修身静心。”他义正词严的回道。
陈漪霜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话,站起身来,开始月兑着自个儿身上的衣物。
“你这是做什么?!”熊久苍惊得连忙出声阻止。
她一边宽衣,一边说道:“表哥,你那儿若真的没被雷给劈坏,就证明给我看,否则我就将这事告诉娘。”
他要如何证明给她看,难道要他月兑了裤子给她检查?
熊久苍正为此头疼为难之际,救兵及时出现。
适才在门外,舒波便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所以她没让小厮通传,便迳自进来了。
她刻意挡在陈漪霜和熊久苍之间,不让他瞧见陈漪霾衣衫半褪的模样,笑吟吟的道:“漪霜妹妹,你就别为难相公了,他那儿有没有被雷劈坏我可是一清二楚,相公他啊……”说到这里,她面泛春色,朝他挑逗的眨了眼,笑得一脸暧昧,“在被雷劈过之后,可是更加悍猛如虎呢,一整晚都用不着休息。”
“你说什么,一整晚都不用休息,哪有人能办到?”陈漪霜嗤之以鼻,丝毫不信,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姑娘,这种鬼话哪骗得了她。
“相公就办得到啊!”韩舒波一脸引以为傲的表情,满眼倾慕的凝视住熊久苍,似乎回味起什么,舌尖轻舌忝着唇瓣,那神态是说不出的妖娆。
看得熊久苍胸口咚的剧烈一震,脸禁不住烧红了,他才对陈漪霜说他要修身养性,她又这么说,这不是在拆他的台吗?但知晓她是在帮他,他也就默然没出声。
“你骗人,我不信,表哥以前最多一夜也只能三次。”那还是服下催情助性的药,才能持续这么久。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相公大难不死,如今可是天赋异禀。”韩舒波顿了一下,刻意再补上一句,“我可是亲身体验过的,相公你说是不是?”
她睐向他的眼神宛如带着钩子,勾得他心尖又痒又酥麻。
被她一问,熊久苍尴尬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厚着脸皮轻哼了一声。
韩舒波朝陈漪霜得意的抬了抬下颚,“瞧见没有,相公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说完,她抬手将陈漪霜半敞的衣襟给拉好,而后把她往门外一推,接着宣示主权般的道:“今后相公有我服侍就成了,妹妹就好好待在房里绣花吧。”
见她竟毫不知耻的与她争抢表哥,阿漪霜哪肯示弱,恚怒的驳道:“你休想,表哥是我的!”
韩舒波艳媚的脸庞顿时一冷,“那是以前,从今天开始他是我的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呢,不过一个小妾,还是认清自个儿的身分,安分点,只要你别再来纠缠相公,我保证你日后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很清楚这康定侯府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已是空壳子,没剩多少家产,以前她懒得理会符家的事,不过眼下情势变了,为了大师兄,她打算好好打理侯府,撑起康定侯府的门庭来。
陈漪霜气急败坏的嗔道:“我是贵妾,可不是一般的侍妾,何况表哥答应过我,以后等他袭爵就要休了你,迎我做康定侯夫人!”
“那是相公以前脑子不清楚时说出来的混帐话,现下相公神智清明,再不会如此糊涂,不信,你问问相公,他是要你还是要我?”韩舒波睇向熊久苍,笑得妩美惑人,逼着他做选择。“相公,你快告诉她,你是要我还是要她?”
闻言,陈漪霜也下意识的紧紧盯着他。
在两人紧迫的注视下,熊久苍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跳窗逃走,可韩舒波话都说到底了,为了让陈漪霜对他彻底死心,他不得不配合她,在两人之间选择一个。
“舒波说的没错,以前是我不明事理,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荒唐的承诺来。舒波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我绝不会休了她,还会与她携手偕老,往后你莫要再说出这种话来。”
他几句话就无情的将先前对陈漪霜的承诺给一笔抹去,那每一个字都宛如狠狠扎在她的心上,她紧咬着牙,满脸怒恨的说不出话来,揪着衣襟,愤然转身离去。
韩舒波看她一眼,掩上房门,觑见熊久苍脸上的表情,娇嗔道:“怎么,瞧见她那般伤心,你心疼了?”
“我有什么好心疼,只是觉得她对符明宵倒也痴心。”为了摆月兑她的纠缠,他配合小师妹对她说出极绝情的话,让他略略有些不忍。
“大师兄用不着羡慕符明宵,我对大师兄的痴心绝不亚于她。”韩舒波满脸柔色的向他表明心迹。
熊久苍胸口一窒,避开她那缠绵柔媚的眼神,他还未想好要不要与她做一对真的夫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话。
韩舒波也不逼他,献宝般的举起带来的一个小坛子,递到他眼前,笑咪咪的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熊久苍鼻翼动了动,嗓音微露一丝喜意,“那坛子里装的可是蜂蜜?,”除了鱼,他还爱食蜜,嗅到蜂蜜的味道,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她将那一小坛蜂蜜和一根调羹递到他手中,“没错,我特意让人给大师兄买来的,你快尝尝。”
他抬手接过,正想尝时,忽然思及先前陈漪霜说的那些话,想起她和符明宵在这书房里做过的那些事,攥着她的手,推开房门往外走。“咱们去别的地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