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讨论,将事项——列在纸上,一天不够,隔天又继续讨论细节。
接着,“开阳小报”刊登征求各类义务志工,还特别标明不支薪,以及有意加入施粥善举的米粮店家,另外也欢迎各界踊跃捐款赞助,有意者可以前往开阳书肆报名,由于是免费发送给每个人,传播的力量更大。
当百姓们得知是“第一女讼师陈娘子”和“开阳小报”联合施粥七天,一天三百碗粥,纷纷冒着寒风出门报名,当然最多的是“开阳小报”的忠实读者,以及“第一女讼师陈娘子”的拥护者。方怡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也有大批粉丝,而且以婆婆妈妈居多,她们一生受苦,终于等到有人出面专门替妇女打官司,而且还不忘把赚得的银子拿来做善事。
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有三十多名木匠报到。
这天早上,方怡带着两个婢女前往大理寺求见主簿,对方听说是“第一女讼师陈娘子”,才破例一见。
“……你再说一遍?”
方怡口气放软了些。“民妇想要申请借用刑场七天,打算要用来施粥助人,还望大人允许。”
“你要借用……刑场?”主簿从来没听过这种事。
她行了个礼。“是,还望大人帮这个忙,俗话说善有善报,一定能保佑大人将来升官发财。”
“这……不是本官不帮,而是作不了这个主。”听个娇滴滴的妇人这么说话,主簿也凶不起来。
“那么要找哪位大人才能作主?”方怡甜笑。
于是,主簿把她带到大理寺丞面前,可惜对方很明显就是个不知变通、只会墨守成规办事的官员。
“什么?你要借用刑场?不管有什么理由,不行就是不行!本官可是听过你的名号,一个妇道人家不要太强出头地当什么讼师,要是在本官面前,你的状纸写得再好也没用。”大理寺丞马上拒绝她的要求。
“大人,这是做善事……”她嘴角抽搐,忍着不骂人。
他鼻孔朝天。“管你要做什么,不准就是不准!”
“大人真的不准?”
“本官说不准就不准!”大理寺丞耍着官威。
方怡收起笑靥,眼底浮现冷意。“既然大人这么不肯通融,民妇只好这么做了……”说着,就把那块铜鎏金腰牌拿出来给他看。
认出摄政王的腰牌,不只大理寺丞,连主簿都倒退三步,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瞪着她。
方怡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这块腰牌的主人已经同意,还请大人允许。”这么好用的东西当然要适时地拿出来亮相。
大理寺丞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当然是透过一点关系才拿到手。”方怡避重就轻地回道。“大人若担心它是假的,不妨进宫,或是上摄政王府问问本人。”
“不用、不用!”他连挥着手。
“那么大人的意思……”
他很不甘愿地道:“就七天,不能再多了。”
“还有,必须要封路,轿子和马车请绕别条路走。”方怡追加要求,这些都是来自上辈子参加大型活动或演唱会的经验。
“封、封路?”大理寺丞一脸傻样。
方怡福了个身。“先谢过大人了。”
地点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就可以动工了,木匠们开始在刑场上盖起一间大型茅草屋,虽然四面没有墙,但至少不必担心下雪。由于有许多百姓自愿帮忙,大家通力合作,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欢呼声传到好几条街外。
不过方怡又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要盖两间茅房,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得用上它不可,最后决定在角落挖两个约莫五、六尺深的坑,再搭成简易茅草屋,事后再把泥土回填掩埋。
翌日下午,大理寺少卿林骅得知昨天有人拿了摄政王的腰牌借用刑场,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决定进宫求证。
当他来到东离宫,想到要见的是当今摄政王,不免紧张。
这时安公公来到他面前。“林大人请进。”
“有劳了。”
踏进静心轩,林骅深吸了口气,上前见礼,不必抬头,也感觉得出两道冰冷的目光朝他投了过来。
“什么事?”季君澜将书合上,口气冷淡。
他吞了下口水。“昨日有位陈娘子拿了王爷的腰牌前来大理寺,虽然腰牌的确不假,但对方的要求还是第一次听到,因此下官斗胆前来请示王爷。”
季君澜俊脸闪过一抹错愕。不用问也知道这位陈娘子是谁,心里不禁猜测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那块腰牌确实是本王给的。”他总不能说不知情,虽然确实是不知情,但在这节骨眼又不能承认。
“是。”林骅松了口气。“那么王爷应该也清楚陈娘子提出的要求实在前所未闻,但既然是行善,相信皇上不会降罪才是。”
行善?他越来越好奇。“林大人说得是。”
林骅点了点头。“那么大理寺这就同意把刑场让陈娘子借用七天,另外她还要求封路,看在她是要施粥助人的分上,大理寺才会破例。”
借用刑场?封路?要不是季君澜平时面瘫惯了,真的会惊讶到下巴都掉到胸口。亏她想得出来,还有怎么突然决定施粥助人,这得花上多少银子?难道是自掏腰包,连每个月拨给她的例钱也用上?
“王爷?”见摄政王似乎在发愣,林骅纳罕地唤道。
他清了下嗓子。“因为是在做善事,本王才会同意她的要求,没有事先跟大理寺说一声,是本王的疏忽。”
“王爷客气了,不过下官倒是没想到王爷和‘第一女讼师陈娘子’是旧识。”若非关系熟稔,又怎么可能轻易将腰牌交给对方?
季君澜跳过这个话题。“还有其他的事吗?”
林骅听到这句话,知晓自己问太多了。“那么下官告退。”
待对方走后,季君澜气闷地起身来回踱步。“没有事先跟本王说一声就先斩后奏,本王真的太宠她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安公公用袖口掩住上扬的嘴角,心想这真像陈氏的作风,更没想到才一阵子没去顺心园,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本王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原本打算冷落她一段日子,这下不去见她也不行。
安公公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依照摄政王对陈氏的宠爱程度,顶多口头上念个几句,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当天深夜,一顶轿子悄悄来到顺心园后门,敲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季君澜脸色更难看了,最后还是让人翻墙过去开门才得以进门。走后门也就罢了,还得像小偷一样,想想就觉得憋屈。
不过这顺心园里的人全都睡死了,万一贼人闯进来,恐怕无人会察觉到异状,他正打算严惩一番,谁知才从后门进入,就见大发和阿泉已经纵身来到面前,见是摄政王,马上单膝下跪见礼,他的怒气才稍解。
待他推开方怡的房门,就见屋内还点着烛火,且桌上、地上散落了许多纸张。
他随手拿起一张,念着上头的字。“糙米、小米、小麦、薏米、绿豆、五谷粥……猪大骨和鸡骨头熬成高汤,加入碎肉……”
这该不会是菜谱?他看了看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截长发的女人,将菜谱放回桌上,然后在床沿坐下,伸手掀开锦被。
方怡几乎是立刻被冷空气给冻醒。“哇……好冷!”
“醒了?”季君澜凉凉地问。
她眯着眼看清眼前的男人。“王爷要来也不说一声。”
“你要动用本王的腰牌,有事先说一声吗?”
知道事迹败露,方怡一面笑,一面钻进他怀中。“王爷生气了?”
“大理寺少卿进宫来跟本王求证,本王事先却一无所知……”季君澜应该推开她,摆脸色给她看,但双臂彷佛有自己的意识般,自然而然地搂住柔软娇躯。“又怕问太多会露馅,只能赶紧把人打发了。”
“王爷辛苦了。”她搂住他的脖子笑道。
季君澜哼了两声。“施粥助人?你何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真的很令人感动。”方怡说出真正的目的。“也希望那些平日养尊处优、吃香喝辣的文武百官睁大眼睛看看,跟那些底层的百姓相比,他们是多么渺小,还有年幼的皇上,我更想让他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在挨饿受冻,他是一国之君,有责任照顾百姓,否则不用逼宫,光是民怨就可以消灭整个大周朝了。”
季君澜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方怡在他怀中抬起头。“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也是想帮王爷达到教育小皇帝的目的,所以别生气了。”
“原本是想来骂骂你的,现在本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季君澜也不禁大为折服。“不过以后还是跟本王说一声,先套好招再说。”
她噗啸一笑。“王爷的意思是打算跟我狼狈为奸?”
“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坏事?”季君澜险些忍俊不禁。
“当然不是坏事,但也许有人会觉得太多管闲事,女人只管伺候丈夫和生孩子就够了。”方怡有自知之明。
季君澜抚着她的发丝。“但你还是决定做了。”
“是谁规定女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不该做,我就是我,只要是对的事就去做,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上辈子的她肯定不会这么想,因为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她去努力和拚命,可是死过一次,又重生过来,她的想法慢慢地改变,开始寻找自我价值。“王爷那块腰牌还能放在我这儿吗?”
明知不该由着她,可季君澜还是敌不过眼前这张略带戏谵的盈盈笑脸,终是轻咳一声。“就先放在你那儿,不过下次要拿出来用之前,先知会本王。”
“多谢王爷。”她凑上前亲了下。
他目光一沉,旋即将她压在身下,用力吻上那张好辩又爱笑的小嘴。
“不行,我明天还要早起,有很多事要忙……”感觉到男性大掌模向自己的,方怡连忙伸手推拒。
季君澜哼了哼,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掠夺。
见状,方怡翻了个白眼,也只好舍命陪摄政王滚床单,毕竟是因为他的腰牌,才能让整件事顺利进行,就当是回报吧。
当前戏做足,冰山也变得热情如火,方怡抬起双腿夹住虎腰,引诱着、催促着,只想赶快做完好睡个回笼觉。
“……王御医说你的身子都调养好了?”季君澜嗓音粗哑地问。
才轻轻嗯了一声,她就感觉到推进的力道比往常来得更猛烈,不禁叫出声,彷佛同时按到某个开关,让身上的男人火力全开。
因为很累,所以今晚的方怡没有太多力气回应,只能任由男人摆布,在高/潮之后更是有些昏昏欲睡,不过某人还没解放,不肯就这么放过她。
可以不要这么持久吗?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像是听见她的月复诽,季君澜决定来一场延长赛,非得方怡软声求饶、又亲又搂的,才甘愿将珍贵的种子全数奉献。
“……顺娘?顺娘?”季君澜唤了两声,可惜本人早就睡死了。
也只有这个女人敢无视自己,总是比他先睡,就算他好一阵子没来看她,也完全不在意,连问都不问,彷佛就算被抛弃了,也可以过得很好。
季君澜一直有种感觉,自己才是最有可能先被抛弃的那一方。
“可别以为招惹了本王,就能随时拍拍走人,想都别想!”季君澜发誓非把她抓牢不可。
不过隔日一大清早,他才掀开眼皮,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扔下,俊脸像是罩了层寒霜,光是用眼神就能把人活活冻死,让此刻正捧着洗脸水、站在床边等着伺候的齐砚,恨不得夺门而出。
“夫人已经出门,只剩门房留守看家,所以由属下伺候王爷。”早知道就让高均跟来了。齐砚背脊发凉,不敢直视主子的目光。
“她走多久了?”
“天还没亮就出门了。”齐砚拧了条湿布巾递上。
季君澜擦了把脸,眼角余光瞄到银簪和珍珠耳饰被随意丢在镜台上,别的女人小心收藏的饰物,那个女人却毫不在意。
“王爷要用膳吗?”说着,齐砚又补充。“夫人特地留了一碗五谷粥,说是明天要施的粥,想让王爷先尝一尝。”
季君澜点点头。“呈上来吧!”
于是,齐砚马上去厨房将放在蒸笼里保温的五谷粥端到房里。“这碗粥里头似乎加了不少东西,有糙米、绿豆还有碎肉……”
“本王原以为施的是白粥,看来并非如此。”季君澜眉头皱了皱,拿起白瓷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中,想不到意外得滑顺可口,还带着浓郁的香气,猛地想起昨晚看到的菜谱,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用猪大骨和鸡骨头熬的汤,能让这碗粥更添美味。”
齐砚看了都快流口水了。“夫人说若是白粥,上一趟茅房就饿了,但五谷粥则不同,能够撑得久,对身体又有好处,而且猪大骨和鸡骨头原本就要丢掉,可以不用花一文钱,还能让这碗粥变得更好吃,一举两得。”
他一脸没好气。“她不管做什么都有歪理。”
虽然觉得陈氏设想周到,不过齐砚可没胆子说出来。
吃完粥,季君澜又坐上轿子离开顺心园,发现天空飘起小雪,沉吟片刻,便刻意绕到朱雀三街,想要亲眼瞧一瞧。
当轿子来到朱雀三街,就见原本阴森森的刑场搭起一座用茅草当作屋顶的建筑物,如今人潮穿梭,许多妇人在八口炉火前挥汗熬汤,还有不少人搬着一袋又一袋米过来,一下就堆成了座小山,每个人都在为明天开始连续七天的施粥善举做准备。
季君澜从掀起的轿帘往外看,可以觑见方怡正在和一名中年男子说话,还不时地朝对方微笑,让他觉得刺眼,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去查查那个男的是谁。”他吩咐齐砚。
“是。”
他用力放下轿帘。“回宫!”
而这一头的方怡,正忙到不可开交,为了规划排队动线,就伤透脑筋,因为人数无法预估,要是一个没弄好,可是会发生暴动。
“第一天肯定一片混乱,就有劳苏老板多费心了。”想到上辈子看到有人为了一百元的免费早餐,愿意花三个小时排队,让她体认到人类贪小便宜的本性有多强。
苏老板点头。“鄙人会把手下派出来,全听夫人吩咐。”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方怡由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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