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宴 第2章(1)
作者:栗和

“咦?小姐,这什么呀?生长太过的青木瓜吗?还是变种青椒?”丹丹手捧青碧色长形果子,果子形状像是放大倍数的长形荔枝,表面凹凸不平。

墨成宁抿嘴笑道:“那是荀公子遗人从中原送来的,据说是外国使节进贡的特产,似乎叫苦瓜吧。”

荀非当日告辞后,不出十日,便派人送来数件珍稀礼品,其中还有象牙笛和天山雪参,特意投墨家夫妇所好,令墨家受宠若惊,直问墨成宁究竟她“捡”了个什么样的人物回来。只不过,距荀非回中原已四月有余,突然间又送了五条苦瓜来,这让墨成宁实在模不着头绪。

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上桌,她似乎懂得个中原因了。

以滑女敕的殷红猪肉片为底,上头铺满翠录的苦瓜薄片,苦味中带点脆甜,再佐以裹满蛋液、煎得金黄的豆腐块,那滋味……真是太、太美妙了!

销魂,当此际。她不禁感叹。

墨成宁为这道菜取名为“苦瓜什锦炒”。正当她享受着齿颊留香之际,苦瓜炒咸蛋、苦瓜酿虾仁烘蛋、酥炸苦瓜条、三杯苦瓜、苦瓜鲈鱼汤……等陆续摆上桌,霎时,圆桌上闪着璀璨碧光。

一家四口紧盯着桌上滋滋作响的苦瓜大餐,其中,却只有小女孩一双招子闪闪发亮,其它三位长辈皆对这散发淡淡苦味的野菜多有却步。

“看来他是一次用完所有苦瓜了……”墨夫人尝了一口苦瓜鲈鱼汤,努力扯动嘴角。墨府虽然开药铺,但除了墨成宁外都十分怕苦。

“来来,平林,你身子骨较弱,这给你补补。”墨夫人眨着水眸,不怀好意地将酥炸苦瓜条夹到小泵面前。

“等等!大嫂,你又知道这能补身子啦?还是炸的……”墨平林急忙将瓷碗捧离。

当姑嫂俩正在互推香喷喷、酥酥脆脆的苦瓜条时,墨老爷眼捷手快,默默将虾仁烘蛋与苦瓜分离,只食虾仁烘蛋。

“哥你好奸诈!我都还没瞧清楚里头酿什么!”墨平林指着盘中的“苦瓜残骸”,指控自家哥哥。

“嗯?”罗老爷不苟言笑,睨一眼妹妹,将脑筋动到苦瓜炒咸蛋上。

这咸蛋和苦瓜结合得着实紧密,该如何分离?

墨成宁噗哧一笑,因为家人之间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墨氏夫妻闻声一愕,同时朝声源转过头去。夫妇俩不约而同地想到,自从那叫荀非的少年回去后,成宁虽然仍旧畏缩,但偶尔已会稍稍释放情绪了。

墨成宁吞下最后一口白饭,小心翼翼道:“爹爹、娘亲,我想去五灵山散散步。”然后顺便把苦瓜种子拿去种,她暗笑。

墨老爷放下木筷,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女儿嘴角抿出的小小笑窝,赞许地点点头。“让丹丹那丫头陪你去吧。”

“丹丹在膳堂用膳,我自己去没关系的。”她悄悄挪向厨房,不知道厨夫伯伯有没有把种子留下?

“那你自己小心点,匕首带着,防身之余还可以当铲子。”知女莫若母,墨夫人笑吟吟看着她微红的脸蛋。

午后的风中挟着属于冬季的最后一丝冷冽,似卷进了一些春意。远方山头已披上青簇簇的外衣,但残冬仍笼罩着五灵山,满山枯木的枝丫,似探向隐隐泛白的天际,让萧瑟里参了点诡谲。

墨成宁提着装了苦瓜种子的袋子,兴匆匆直达山月复,沿路这探探、那瞧瞧,就是找不到适合种植苦瓜的地方。

她沿路寻着,不知不觉来到土地较为肥沃的深林处。

“呼……呼……”一阵粗重喘息声钻进墨成宁耳中,教她起了警戒心。

编木丛里窸窸窣窣响,一名老者自树丛里爬了出来,光果的上半身隐隐发紫,双腿上绑着碎布条,上头染着大片干涸血渍。

老者听见人声,想着反正横竖是死,管他是救兵还追兵,先留住来人再说。

墨成宁瞪大眼,怎么她上五灵山总是遇到伤员?她站在原地,想要上前救人,但拘谨怕生的个性让她裹足不前。

老人见来者是个青布衣衫女娃,心中忧喜交加,开口道:“小泵娘,麻烦你过来帮帮我,我……我不会……让你白白……帮我的。”极为吃力地吐出话后,便如一摊烂泥般趴倒在地。

墨成宁见他如此惨状,胸口一紧,再顾不得那许多,抛下袋子,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扶起。好重!她以为老者都应该瘦得像竹竿一般,没想到居然还比四个月前遇到的荀非要沉上许多。

她将老人半驮到树下,让他靠着树干。

老者目力涣散,眯眼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女娃,虽然不抱任何希望,仍是吃力问道:“小、小泵娘……你身上可有刀子之类的尖锐物品?”

墨成宁诚实地点了点头。“有、有匕首一把。”

老者双眼乍现喜色,颤声道:“麻烦你……将我背上的银……银针拔出来,不然我熬不过两……不……一个时辰。共有五枚,针……针头淬有剧毒,小心了。”他侧过身,只见五枚银针深深没入他背上。

“爷……爷爷,我去叫我爹娘来帮忙,您……您撑着点!”她又惊又恐,要她动刀取针,实在困难;何况,万一出了差错……这么人命关天的事她绝对做不来。墨成宁转身便要冲下山去搬救兵。

“不妥不妥。小……小泵娘,你不帮我……我现下就要死啦。”这女娃虽不像是欺人之辈,但他可不是傻子,难保她下山后一去不返。

墨成宁一听,只好掏出怀里匕首,跪在他身侧,心中迟疑该如何下手,持着匕首的右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仍是下不了刀。此时老人自怀中拿出几株绯色小花,放进嘴里嚼碎,告诉她待取出银针后将之抹在伤口处。

她一咬牙,在银针没入处刺出一个浅浅的窟窿,老人吃痛,几欲晕去,张嘴想说话却是半句也挤不出。那银针长根似牢牢钉在椎骨上,怎样也拔不起来,耗了半个时辰,又挖又挤,才终于取下第一枚。她赶紧取饼碎红花抹在伤处。

想是绯花渐渐发挥功效,取下魄户穴上的银针后,老人终于能够顺畅地说话。

“照你这方法和速度,恐怕在我毒发之前,就先给你折腾死了。”老人似笑非笑地说着,已不似先前那般着急。要穴上的毒针一旦拔除,他便可运气抵挡其它银针的毒性,存活下来的机会也大大增加。

墨成宁满脸惶恐地看着他。

见她这模样,老人语气一转,柔声道:“小泵娘,莫要害怕,我教你法子,你照着我说的做,定能轻松取下剩余银针。”

墨成宁心中虽不信,仍是点了点头。

老人扬起右眉,苍白面容突然显得有些不可一世。“你不信?老夫乃当今天下第一名医,要不是我遭人暗算,中了五枚附骨针……”他干咳一声,续道:“若我是你,要不了一刻钟便能将伤口处理得干干净净。”

“名医……”墨成宁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神采。

老人对于她显露的崇拜觉得甚是称心,取饼墨成宁手中匕首和毒针,将毒针插人身后树干。

“看仔细了,像这样……”老者以匕首在树干上示范如何操刀,“这边的肌理是如此,所以你要这般将它划开,附骨针上头有个成分会和骨头表面的元素融合,因此才会紧密黏住椎骨,这时要这样……”他细细解说,她听得专心一意。

墨成宁悟性颇佳,当拔到最后一根银针时,已能够在半盏茶工夫内完成,伤口也缩至半个指节大小。

“谢谢。”她嗫嚅道,当日荀非幽幽转醒的情境又浮上心头。

“啊?”老者一时反应不过来,该说谢谢的不是他吗?

墨成宁摇了摇头,莞尔道,“没什么。”当日心中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形,也许,她不会到老都缩在闺房中当老小姐了,也许,个性软弱的她也是有存在的价值;也许,她能有机会为天下人贡献小小的心力……

许多原先觉得不切实际的心愿,在她隐约看见自己真正想要走的道路时,渐次真实了起来。

她想学医。

林间雾气无声无息聚拢,在无数枯木中形成茫茫云海,眼见再不下山就要找不着回去的路,墨成宁自思绪里回神,转头道:“爷爷,我扶您下山吧,我家就在山脚处,我请爹娘替您中的毒想想法子。”

老人忙道:“不了。说来惭愧,我今日居然栽在自制的附骨针下,这解毒方法天底下也只有我一人知。你扶我到山壁的洞窟里,让我稳气调息就好。你十日后再上山来寻我,倘若老夫有幸存活,便答应你一件要求。”

见她仍是放不下心,遂道:“我要运功逼毒,期间万万不能有人打扰。”他顿了顿,敛容并加重了语气:“小泵娘,你千千万万不可说出我的行踪,对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你若带旁人上山,我见一个杀一个,你若害怕,也就不用上来寻我了,此后咱们便各不相干。”

他话都已说到这份上,墨成宁就是百般想劝他下山,也只得由他了。

窗外风潇潇雨淅沥,远山溪流处,水烟浮岸起。

墨成宁心神不定地思索着城里有哪个大夫愿意收女子为生徒,想着若是让大夫开药方时取得些折扣,对方多半会允吧?

但转念一想,说不得自己根本无法担纲大夫这圣业。墨成宁伏案长吁。想着那些江湖女子多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大方不造作,依自己意念行走江湖。

半年前爹爹的一名西域朋友来访时意味深长地说:“我昨日从李家镖局回来,镖局少东家有个九岁的小女娃,江湖儿女嘛,伶牙俐齿、开朗活泼,人又生得白白净净,很是讨人喜欢。”那人说到后来,还刻意压低音量。

“你家宁儿年龄与她相仿,气质却……唉呀,相差甚远哪。墨兄,你得花时间好好‘教育’一下,别让她同邻国满街汉人小姐一样,整日哭哭啼啼,软弱又娇气,与废人无异。”瑶人大多大方磊落,轻艺而重态度,男子要有大丈夫气概,女子要有大家风范,是以墨成宁被归类为“不中用”那一类。

墨老爷含糊应了一声,没有答腔,却也没有反驳,因素知这名西域来的好友心直口快,话往往还没经过脑袋就先从嘴里蹦出来,况且其中颇有几分道理,便不好发作。不料隔墙有耳,他们的“低声密语”一字不差地传进正在拓印药草的墨成宁耳里。

她心下微恼爹爹没有替她辩驳,真是一点也不护短的父亲,但又想,自己除了没有“哭哭啼啼”外,十成里倒有八九分符合那人心中“汉人小姐”的特点。

那人又道:“你们不是有句话,什么什么易改,本性难移的?”

“江山易改。”声音中终于有了极淡的不悦。

“对,江山易改。”那西域友人挠挠腮帮子,眼珠子一转,道:“我瞧她这性子大抵是改不了,墨兄,你可记得八年前之约?”

“自然是记得。你当时说宁儿冰雪可爱,想先替你儿子占个亲家的位置。怎么,担心媳妇儿吗?”他干笑一声,神情复杂地观察老友的反应。

那人面皮微僵,略显尴尬,总不能说他今日是专程来退婚的,说当初他只是说说玩笑话,大家笑笑就好。

墨老爷暗暗揣测他的心思。他不愿死皮赖脸逼人家儿子娶自己女儿,沉默片刻,艰难道:“我还未告诉宁儿曾为她订下婚配,当日酒足饭饱后的起哄,自然……不算数。”

墨老爷叹一口气,难道宁儿以后当真要嫁给迂腐儒生,在夫君的背影里藏着掖着过下半辈子?

那人如释重负,满面春风地朗笑道:“所见略同啊,墨兄!这婚嫁呢,本该找自己喜欢的。我儿之后要接手我的商队,十天半月回家一次,怠慢了宁儿总是不好。”

半年前的对话,如今忆及,已不若先前那般心底发酸,相对的,她第一次发自内心感谢自己那上不了台面的扭捏性子,让她免于嫁与那捞什子西域男孩。

墨成宁推开窗子,让雨丝轻轻拍在面颊上,试图厘清如麻心绪。她想起那日也是下着这样似有若无的雨,荀非温润的容色下却带有异常的执着,像是对自己所欲所求了然于胸。

一双磨出茧的指掌绕过她,掩上窗扉。

“小心着凉。”轻柔无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墨成宁没有转头,仍是瞧着灰茫茫的雨景,轻声道,“姑姑。”

“嗯?”墨平林取出橱柜里的绣针,继续未完成的孤鸾傲立枝头图。

“几年前你曾经闯荡江湖,对不对?”

墨平林眼皮一颤,幽幽道:“是啊,宁儿有想知道的事?”

“姑姑可识得天下第一名医这号人物?”她细声问道。

墨平林嘶了一声,米粒大小的血珠冒出,令她目眶蓦地有些发涩。

“姑姑?”墨成宁闻声立时转过头,墨平林已捏着指头,将手藏进袖中,并回复原本的平静脸庞。“你……”墨成宁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仍吞回满肚子疑惑,虽然是刹那间的事,但她方才确实看到了姑姑心伤的模样。

两人沉默良久,雨点饶富节奏地敲击砖瓦屋墙,声音清晰可闻。

桌子这头的墨平林终于打破沉默:“何止识得。他……他姓袁名长桑,外号辣手菩萨,左手杀生,右手救人。江湖人对他又敬又怕,尤其他的附骨针,可谓人人闻风丧胆。”

出神了好一会儿,她续道:“可我知道,他是真正的侠者,可以为朋友道义赴汤蹈火;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为人是极好极好的,可他的心……”是极硬极硬的,她咽下没说完的话,神色黯然。

墨成宁见姑姑神态这般凄恻,鼻头一酸,走过去握住她颤抖的手。

墨平林嘴角挤出连自己都不信是微笑的弧线,干笑道:“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对那么久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哈哈。宁儿,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墨成宁连忙道:“没、没什么,我……我听说天下第一名医是一个老先生?”

墨平林奇道:“老先生?不,不是的,我们相遇时他二十有三,现在……大概二十七了。如果这几年江湖事没有太大变动,我想……第一名医还是袁长桑。”

墨成宁心想,看来那袁长桑跟姑姑关系匪浅,多半就是她的心上人了。那老人,不是袁长桑的师尊,就是他的仇家。

翌日,和老人的十日之约期满,墨成宁一早收拾些金创药和补身的药材,并准备了些食物,借口去照看苦瓜发芽了未,便溜上五灵山。

雨后天青的五灵山,泥味中混着青草芬芳,遍地泥泞中可见萌发草芽,干枯丫杈也抽出枝枝新绿,上头鸟鸣啁啾。仅仅十日,景致犹如月兑胎换骨,浑然迥异。

墨成宁辰时出发,绕了大半天,却是找不着通往林间深处的小径,早春的日头暖洋洋洒下,眼见已经午时,她觉得月复中饥饿,下意识模向篮中食物,却想到老人这十天只能吃莓果野菜果月复,便缓缓抽手。

待终于找到洞窟前的白桦树林,日阳已略偏西,数抹金黄投射林间,与烟雾交融,于林地缀上点点光亮。翠影幽暗处,藏青大袍翻飞,清臞背影负手而立,正是那老者。

“我道你终于想明白,不敢来了。”他仍是眺望着远方。

“……我迷路了。”她气喘吁吁。

老人回过身,见墨成宁双履尽是泥泞,发丝凌乱地贴在颈间额际,双手还提了个大竹篮,整个人浑似月兑掉一缸水,心下不禁暗赞这小妮子的毅力。

“跟我来吧。”他往暂居的洞窟走去,她急忙追上,心中惊异他腿伤恢复的速度。

墨成宁左顾右盼,打量着他的“居室”。说是洞窟,不如说是一个长年遭风蚀而形成的浅穴,外侧处生了堆火,余烟未尽,而里侧铺着几大片白桦树皮,仅此而已。

看来老爷爷不会待太久,她有些失望。

“爷爷,我给您带些吃的,还有一些药品。”她将沉甸甸的竹篮递过去,老人伸手接过,有些讶异她独自提着这重量走这般远的山路。

墨成宁一整天只随便用了早膳,这时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登时满面通红,垂着眼,两眼发直地盯着沾满泥泞的圆头鞋,生怕对上老人的目光。

老者见她肚饿,却不食篮中食物,心下不禁起疑,便唤她过来,笑道:“都饿成这般了,快过来一起吃啊。”

墨成宁仍是陷在难堪之中,全没听见老人话语。

老者见她不过来,疑心更是大起,沉着脸道:“小泵娘不肯赏脸陪老夫吃吗?”

墨成宁猛地回神,走近老人,一脸疑惑道:“咦?什么?”

老人掀开竹篮上的罗纹棉麻布,只见里头摆着一罐金创药、几包去毒化癖的补药、三颗大馒头及数片腊肉。他取出一颗大馒头,剥一半给墨成宁,墨成宁瞒了咽口水,明知不该消耗老人的粮食,仍是双眼眨巴眨巴地接过。

老者背过身去,剥下一小块馒头,再拿了片腊肉,暗暗从怀中掏出两枚细银针及一包药粉,用银针沾了药粉,插入那块馒头及腊肉试毒。

咦?没异状?一回头,见小泵娘小脸红扑扑地,正满足地啃着发冷的馒头,心中不禁大为惭愧,才知道原来小泵娘是舍不得吃要给他的粮食,惭愧之余更是大为感动。

墨成宁抬起头,见老人正凝视着自己,吓了一小跳,赶紧看看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泥淤弄脏了他的“居室”,于是赶紧站起身道:“我马上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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