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姌实在不知道如何反应,明明是骂他狡猾又残暴,他却一副深感荣幸的样子,他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他可不想纠缠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贪婪的看着她,逗弄道:“想我了吗?”
“谁想你?”
“不就是因为想我才来这儿的吗?”昨日回京,他原就想让丫鬟请她今日过来,可今日正好是学院休假日,他想着她也许不方便出门,还以为要等到明日才能见到人。
“我……我是来买笔墨纸砚的。”为何听起来很气虚?她果然是很实诚的人。
“小骗子!”李允晟爱怜的抬手轻刮了下她的俏鼻。“若非找我,管叔不会让你上来。”
“我是来找云锦山。”
“云锦山是很好的借口。”
“我找云锦山有事。”穆姌这也不算说谎,只是她找云锦山的事,就是为了确定李允晟是否安然回京了。
顿了一下,李允晟恍然道:“对了,竹山先生。”
“什么竹山先生?”虽然早知他有疑心,不过是苦无证据,可是为何他如此肯定呢?难道云锦山真的出卖她?
“不就是你吗?”
她越想否认,越显得心虚,还不如沉默以对。
李允晟不急着要她承认,终有一日她会对他敞开心胸,于是转而道:“我可想死你了,夜里梦中全是你。”
“我是不是在梦中拿刀追杀你?”穆姌不知道自个儿是否脸红了,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惊讶的挑起眉,“你如何知道?”
不会吧,她真的在梦中追杀他?她半信半疑,“你做了何事,为何我要追杀你?”
李允晟笑了,“你真聪明,若不是我做了这件事,你也不会追杀我。”
穆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掉入某人设下的陷阱,她不自觉的想往后退,可是背贴着墙,已经退无可退。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做了哪件事?”
“不必了。”她是不是拒绝得太快了?好像她知道什么似的……不会吧,他不可能直接跳到法式舌吻这个阶段,这太犯规了,好吗?他们的关系连牵个小手都还不够格呢!
“我以为我们还是说清楚的好。”不容她反抗,李允晟突然俯身堵住她的嘴……
回到侯府,穆姌仿佛还可以听见自个儿急促的心跳声,还可以感觉到李允晟留在她唇上的热度。
那时候她应该一巴掌给他甩下去,可是她只觉得整个人醉了,醉在他霸道蛮横的豪夺下,醉在他浓烈火热的情意中……
“小姐!”红杏一脸严肃的看着穆姌,突然喊了一声。
吓得穆姌瞬间从旖旎的情境中回过神,整个人心虚的往后一缩。“何、何事?”她不自觉的舌忝了一下唇瓣,这丫头是不是发现了?可是那时候红杏上楼,她已经回到书画间赏画了啊。
“小姐会不会嫁给国舅爷?”
“当然不会,相处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嫁皇亲国戚。”为何她的口气听起来软趴趴的很没力?
“既然小姐不愿意嫁给国舅爷,就不应该跟国舅爷私会。”
“我哪有跟他私会?他不过是指点我下棋。”穆姌真的不认为他们这算私会,无论如何,她并非出于自愿。
红杏的眼神变得更犀利,“今日小姐是不是在书画间见了国舅爷?”
穆姌直觉想要否认,可是声音卡在喉咙出不来。她对红杏从来没有隐瞒,一来,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身边有个清楚状况的人帮忙掩护更好;二来,她觉得人不可能独自面对问题,总要有个可以商量询问的对象,而红杏忠心耿耿又护着她,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每次小姐见了国舅爷之后,眼睛总是水水亮亮,今日还脸儿红通通的,我岂会看不出来?小姐别想要否认。”
“我……有这样吗?你是不是看错了?”穆姌觉得心情好矛盾,每次“被迫”跟李允晟见面,她明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逃离,可是离开之后她又有点想念能够看到他的时候。
“我岂会骗小姐?”
顿了一下,穆姌委屈极了,“我又不想见他。”
红杏只是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会离他远远的,真的!”穆姌雄心万丈的举起手,无论是否做得到,她的心意绝对是真的。
“我觉得小姐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小姐根本不是国舅爷的对手。”红杏可是发自内心、非常诚恳的建议,小姐一次又一次的败阵下来,何苦来哉?
穆姌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又狼狈又恼怒,可是张着嘴,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事实就是如此,即使太伤人了。
虽然李允晟带着云锦山远离京城一个多月,太后还是知道弟弟的心上人是谁了,不过并不是透过亲卫军得知的,而是经由镇国公府的侍卫队。
她见了成均浩之后,李允晟三日后就去了西域买马,她岂会看不出来怎么回事?这次皇上铁了心站到他小舅舅那一边,这只说明一件事,她必定会不满意明曦心仪的女子,这让她更好奇那个姑娘究竟是谁了。既然不能用亲卫军,她就透过镇国公府的侍卫队,而且她不让镇国公府的人盯着云锦山,而是盯着云石书坊,说不定更容易查清楚明曦心仪的女子是谁,没想到还真被她料中了。
“武阳侯府的三姑娘?”
“是,武阳侯唯一的女儿,不过镇国公府的侍卫只见他们一前一后从书画间走下楼,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事先相约在那儿见面。”碧嬷嬷模着怀里的书信,也不知这上头查到的消息能否讨太后欢心。
“不是说管事禁止丫鬟上楼吗?”太后已经相信他们有私情了。
“是,侍卫原是想跟上楼瞧瞧,可是见丫鬟遭到管事阻拦,他只能放弃。”
“他跟上去只会打草惊蛇。”顿了一下,太后显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武阳侯夫人不是只生了两个儿子吗?”
“是,穆家这位三姑娘是庶出的。”
太后忍不住皱眉。虽然有不少庶出的姑娘凭着自身的能耐成为宗室权贵之家的主母,可是庶出的终究不如嫡出的,更重要的是,庶出的姨娘绝对没什么好出身,有的更是罪臣之女,明曦如何能娶这种人的女儿?
“江闵可有调查穆家这位三姑娘?”
碧嬷嬷无声一叹,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她取出怀里的书信递给太后,“江统领有言,若是直接找学院查问,可能会惊动国舅爷,只能偷偷潜进学院查看穆家三姑娘过去的表现。”
太后明白的点点头,拆开信一看,一张脸顿时绿了。
“太后,这位穆家三姑娘有何问题?”碧嬷嬷不安的问。
太后实在说不出话来,索性将信扔回给碧嬷嬷,让她自个儿看。
碧嬷嬷看了大惊失色,实在不敢相信,“这会不会是哪儿出了差错?国舅爷怎么可能看上如此平庸至极的姑娘?”
没错,明曦不是野心不大,而是为了保护镇国公府,因此不得不委屈自个儿远离朝堂,当个皇商,更别说他生得绝代风华,自幼又是个聪明绝顶的,那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何会看上一个平庸至极的姑娘?
仔细想了又想,太后只有一个很荒唐的念头,“难道是明曦有什么把柄落在穆家三姑娘手上?”
碧嬷嬷舌头打结了。国舅爷就是只狐狸,只有他抓人家的把柄的分,哪有人可以抓得到他的把柄?
“哀家知道这太荒唐了,可是若非如此,明曦如何会看上一个平庸至极的姑娘?”
“穆家三姑娘也许有过人之处。”碧嬷嬷乐观的道。
“若真有过人之处,她在学院的表现会只有倒数第三吗?”太后头疼得整个人倒在贵妃榻上。
碧嬷嬷可不敢火上加油,只好提议道:“太后不如传唤穆三姑娘进宫,当面问个明白。”
“哀家今日见谁,明日京中权贵之间就传得沸沸扬扬,若是有人细细推敲,闹出什么流言蜚语,哀家还真不好阻止明曦娶那位姑娘。”后宫没有皇后,皇上的妃嫔只能盯着她这个太后,打探她这儿的风吹草动,猜测皇上想抬举谁、想压着谁,再加上如今京中贵夫人有谁不知她正在为明曦挑选斌女,此时传唤穆家三姑娘,不等于告诉所有人她看上穆家三姑娘了吗?
碧嬷嬷小心翼翼的又道:“国舅爷性子执拗,若是真的对穆家三姑娘动了心思,太后只怕不好阻止。”
是啊,明曦骄傲而执拗,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的事指手划脚,要不,当初他又岂会一逮着机会就向皇上讨要可以自行婚配的圣旨?
“太后,不如老奴私下去见见穆家三姑娘?”
“你是哀家身边最重要的人,你代表的是哀家,你去见穆家三姑娘,与哀家传唤穆家三姑娘进宫,用意皆是相同。”
“老奴不会教人发现。”
太后摇了摇头,“不行,这太冒险了,哀家身边最重要的嬷嬷去见她,难保她不会生出歪心思生事,而且哀家相信,明曦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必是她使了坏心眼设计明曦。”
碧嬷嬷的看法不同,以国舅爷的性子,他不想娶,谁也别想逼着他娶,但若是他想娶,对方不嫁也不行,再说了,若穆家三姑娘真使坏心眼设计国舅爷,就表示她绝对不是平庸至极之辈,不过这些她都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明说,毕竟国舅爷是太后的宝贝疙瘩,无论发生什么事,对的都是国舅爷。
太后坐直身子,坚决的道:“哀家得想个法子阻止。”
“太后如何阻止?”
太后伸手要来江闵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近似自言自语的道:“明曦自幼骄傲,如何愿意委屈自个儿?
若是能让穆家三姑娘在众人面前丢脸,他还愿意娶这位姑娘吗?”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穆家三姑娘若在众人面前丢脸,别说明曦看不上眼,她自个儿也没脸面再纠缠明曦。”
“太后如何让穆家三姑娘丢脸?”
“哀家可以在学院举行竞赛,譬如琴艺竞赛,你觉得如何?”
略一思忖,碧嬷嬷明白太后的意思了,“穆家三姑娘好像没有选琴艺科。”
“哀家倒是忘了,必须挑选穆家三姑娘学习的科目,还要成绩最不好的……”太后突然想到穆姌倒数第三的成绩,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哀家看她应该没有一科擅长。”
“不知穆三姑娘如今学习哪些科目?”
“你再去找江闵,教他查清楚。”
“太后,这事还是让老奴出面好了,老奴直接找山长,说太后想看一看梅字号的姑娘,甚至明白表示太后想举行竞赛。”
“山长会不会猜想哀家有意从其中为明曦选一门亲事?”
“这也不是坏事,若是穆家三姑娘竞赛时落在最后,丢脸丢大了,就更不好意思纠缠国舅爷了。”
“好,明日你就去学院见山长,待你回来,哀家再想想如何安排。”太后一扫先前的郁闷,仿佛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