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男忘很大~零度C的空间 第4章(2)
作者:阳光晴子

室内一片静默。

严子毅错愕的瞪着她,但不是惊愕于她的出身,而是,他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个黑道千金。

安静得太久了!唐韵璇勇敢的抬头,一见他蹙眉,心更沉重了一些。

“算了,我还是说了,天知道我好早就想跟你说,但你说不想谈论家庭,为了公平,要我也不必说,可是……”

“你还是可以只说到这里。”他打断她的话。

“不要!”她深吸了口气,“既然说了,就让我说完,免得压在胸口,老觉得不舒坦。”她在床上坐下。

他走到她身前,温柔的握着她的手,“日子是我跟你要过的,其他人,包括家人在内,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任何事。”

“但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家人对我真的很重要。”她握紧他的手,“我从母姓,我妈其实是一名考古学博士,所以,长年都在一些遗迹扎营考古,我是爸爸请了一堆保母仆佣带大的,”

她微微一笑,“但我妈很爱我,我常常会收到一些‘死人骨头’或‘陪葬品’的礼物,再加一些影音档,她的生活写真和给我的一些话……”

想到母亲,她一脸的骄傲与崇拜,“她要我做自己,只是要是正当的,不论做什么,她都第一个支持,所以,在我进入医学院就读那年,坚持搬出来一个人住时,她还给我按好几个赞,”

说到这里,她眼眶红了,“也在那年,我妈勘察的一个墓穴突然倒塌,她就这样走了。”

他不舍的将她拥入怀里,抚着她的长发,静静的什么也没说。

久久,她才抬头看他,眸里已有笑意,“其实,我妈一直有给我这方面的心理建设,她的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就这样走了,也许就是穿越到另一个时空,跟某个君王谈恋爱去了,叫我不需要为她伤心。”

“真另类。”他忍不住笑了。

她有同感。

“考古学博士跟黑道大哥,你爸肯定很有魅力。”他又道。

谈到与母亲完全不搭轧的父亲,唐韵璇眼中笑意更浓,“他很帅、很有男子气概,还会多国语言,唯一的弱点是说中文时会变得台湾国语,除此之外,要女人爱上他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她说得很开心,却突然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黑道家族的,他会在乎吗?

看出她眼中的忧虑,他安慰道:“傻瓜,你是你,你爸是你爸,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更何况,我看得出你是在家人关爱中长大的孩子,他们把你教得很好。”像是想到什么,他黑眸闪过一抹悲愤,而她,捕捉到了。

“想到什么了?”

他苦笑,“一件很丑陋的事。”

“是它让你选择避居在此、独来独往?”

他点头,“你真的很聪明,的确是这件事让我远离过去的一切,想彻底沉淀,自己要的是什么……”

笔事还没完,唐韵璇却打住不说了。

诊所外,灿烂的阳光早已不见,成了一幅黄昏夕照,她说了那么久?

但真的够久吗?那些是她所珍藏最美、最幸福的回忆,已经缩减太多、太多了。

望向眼前定定看着她的男人,她心里有好深的感慨。

一晃眼已经五年过去,地点不再是当年的小套房,而是她执业的小诊所,人在,只是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他遗忘属于他们之间最美的一切。

“怎么不说了,到底是什么事?”严子毅严肃的问。

“你不气我吗?气我瞒着你怀孕生子?”

“我只能说,如果当年的你没有做了这件事,此刻的我,绝对没可能出现在你面前。”就事论事,他一向理性。

也对。说得太久,她站起身来,走到饮水机旁,为彼此倒水,一杯交给他,再坐回椅子,喝了水润润喉咙后,她放下茶杯,换她问他,“这么多年了,你遗忘了有关我的事,而那些属于你的事,你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吗?”

他抿紧薄唇,“当时我有另一名未婚妻,我的父亲对我的离开给的理由是,我对这桩婚事的安排不甚满意才会离开以表抗议,但尽避失去记忆,我也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幼稚,为了一桩不满意的婚姻远走他乡,还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

的确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她怎么能说,那不等于逼他再度离家。

“既然丑陋,可见不简单,到底真相是什么?”他迫切的想知道。

“你们后来有结婚吗?”她反而比较关心这件事。

“没有,为了让我回去,我爸解除了两家的婚约,我的第一任未婚妻出国深造,两家也因此有嫌隙没再往来,但是,”他一脸认真的问她,“我想知道的是,那件丑陋的事到底是什么?”

暗暗的吐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

当年,他是告诉了她那件事,但因为他并未透露那些人的身份背景,所以,在她之后寻找他的日子里,丝毫帮不上忙。

“其实,你还来不及跟我说,套房里的电话就响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因为他套房的电话是房东设的,他是续用,所以只有她打过,但就在他说完那件事后,电话却响了——“然后?”他再追问。

“你看起来颇为不安,说你必须马上回日本一趟,还说,你会再跟我联络,但我完全不能解释,一个在美国出生的人,急着要回去的地方却是日本?”

“这事我可以解释,我是在美国完成学业和一些接班训练课程后,才回到日本的家族企业上班,但重要的是,事后我有没有再跟你联络?”他倾身上前,想知道更多。

她点点头,“有,三天后,你从日本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只说待会要去搭船,等你上船会再打给我,但那之后,你就像从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消息。”她顿了下,“直到有人通知我你落海失踪,时间过了那么久,我只能去海祭了。”

那时的她其实抱着他仍还活着的希望,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希望也一分分的减少,不得不看破。

人,总是得往前走,何况,她还有一个责无旁贷的使命——她成了新手妈咪。

凝睇着她眸里的种种情绪,他可以想像,自己出事的那段日子她一定很难熬,乍见他时的惊喜激动直到现在他都还印象深刻,只是——“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有这样,你简化了很多事吧?”

“你来找寻回忆,我分享我的回忆,若要一点一滴的细数,不知要耗上多少时间,我想你没办法配合吧?”她反问,没忘记他说的“时间宝贵”。

“当然,但我真的想知道更多。”因为她口中的自己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沉默在诊间蔓延,从玻璃门外照射进来的橘红色余晖似乎又更深一些。

她得好好想一想,不能说到不该说的话。

然后,她再次开了口,“我们相恋的第四个月就分离了,第五个月,你生死未卜,然后,再几个月,在惊险万分的状态下,我迎接了亚历的诞生。”这算是更多的事吧。

“发生什么事?”

“我在家里突然月复痛出血,痛得无法起身,偏偏手机不在身边,唯一的电话又在客厅,我姊姊连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她知道我一定出事了。”

她余悸犹存的吐了口长气,当时若不是姊姊,也许她会失去亚历。

“但姊姊人在外地拍照,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情况下,她求助一个住在我家附近的摄影师好友纪玮,是他破门而入载我去医院的,孩子脐带绕颈了,若再慢一步,可能就晚了。”

语毕,严子毅也沉默了。

从她怀孕生子,他身为一个父亲,却什么也没做,就某层面而言,他跟自己唾弃的父母、继母其实也没两样。

“很抱歉,让你一个人辛苦了,”他顿了下,“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时,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快乐?”

她瞪着他,“当然,除非你伪装得很好。”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告诉我的一切,而是,从小到大的环境让我几乎遗忘什么叫快乐,我实在无法想像你口中的那个我。”

他有个外人羡慕,实则乌烟瘴气的家族,他早想挣月兑,却一直无法做到,所以,如果他可以那么快乐的过日子,肯定是那个丑陋的事让他死了心,他才能摆月兑那个牢笼,让心自由。

听到他这席话,她心中涌现浓浓的不忍,甚至得扣着十指才能压抑住自己想紧紧抱住他安慰的冲动,难怪他总是冰冷。

蓦地,外头传来煞车声。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应该是亚历下课回来了,我早上已经跟我爸打过招呼,他不会再迳自将亚历带走,也说如果你下午还在这里,该让你见亚历一面。”

他知道,在她跟她父亲通话时,他就在二楼楼梯间,她努力说服她爸爸让他见儿子一面的话他听得一句不漏。

其实,亲情之于他一向淡薄如纸,这当然拜他的成长环境所赐,但他就要见到自己的儿子!

冷情如他还是感到一阵陌生的激动。

她起身,朝他点点头,先行开门走出去,他也跟着步出。

冷不防地,她脚步一停,紧跟在后的严子毅差点因为自己也不明白的急迫感而撞上她,他紧急停下脚步,也看到原因了。

原来,就在诊所另一边,不知何时,竟或站或坐的聚集一大群人,全一脸兴奋的看着他,还笑咪咪的朝他挥挥手,他们多是老爷爷、老女乃女乃,还有一些三、四岁的小孩。

一看到站在众人中间的花姨,唐韵璇脸上三条线刷下。不用怀疑,肯定是她的大嘴巴引这些乡亲父老来看热闹的。

诊所前,齐润东的黑色宾士与严子毅的车子并排停放,黄峰正将后车门打开,齐润东率先走下来,那些熟识他的镇民笑呵呵的朝他挥挥手,他就算对某人再不爽,也只能咬牙撑出一张笑脸来。

接着,众人屏息等待的是像个小绅士的唐亚历。

他穿着白衬衫、灰长裤、球鞋,背着一只后背包,一看到他下车,众人都瞪大眼。

但唐亚历很老成,向那些人行注目礼后,他就跟着外公踏上阶梯,抬头看着站在诊所前的妈咪,还有与自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生父。

天啊,两人相似度近百分之百!看热闹的镇民们无不啧啧称奇。

严子毅凝视着儿子,脑海里浮现的是,资料上说,儿子遗传了唐韵璇的天才基因,IQ高得吓人,但他的样子看来很严肃、很沉静,看来,儿子也遗传了他性冷的个性。

乍见到自己时,那小子黑眸仅闪过一道惊讶之光,可能是没想到他们会长得如此相像吧。

夕阳西下,天空尽是美丽的彩霞,大家聚在这里,都是在等待这一刻,父子相会应该是很感人的,至少一大一小会含泪飞奔拥抱,是吧?

除了两个当事人,每个人全都眼睛眨也不眨,等待着最激情的一幕。

然而,没有,这一大一小,就是你看我、我看你,四目对上,静寂一片,半点火花也不见。

其他人,包括齐润东,就算再讨厌严子毅,也都眼泛泪光,其他老爷爷、老女乃女乃更是泪水纷飞,但这对冰块父子像完全没看过洒狗血的八点档,冷静得出乎众人意料。

在这么多人中,唐韵璇绝对是最感动的那个,虽然,她也是最想笑的那个。怎么不好笑,两张一模一样的冰块脸,只是大小不同,彼此对视着,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心里。

但齐润东可就看不下去了,他气愤的抹掉白掉的感性泪水,将孙子的手握得牢牢的,“孩子你看到了,但偶可把话说白了,他是偶齐家——不对,唐家的!”

唉,想想真不划算,自己的女儿从母姓,生下的金孙又跟着母亲姓,永远都不是他齐家子孙!

眼神陡地泛忧,唐韵璇看向严子毅。他们重逢之后一直没有提到有关亚历的事,但那种豪门争夺亲生骨肉的事,她是绝不允许在她的人生中发生!

严子毅的目光对上那些眉头同时一皱的观众,再回到她的脸上,“我不是来抢孩子的。”

他答得很肯定,让她无疑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想我们应该回屋里去。”他再开口,也提醒她,眼下这种状况并不合宜,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她这才回神,走到花姨面前,但她还没开口,花姨马上笑咪咪的开口。

“知道知道,我舌头长,但大家都是出于关心,不会打扰你们一家团圆,走走走,该准备吃晚餐了。”

“是啊,该回去了,”

“恭喜恭喜,总算一家团圆。”

“医生的爸,女婿看来很成材,又一表人才,愿意回来就是好事,你别太苛责年轻人啊。”

“对啊,人生海海,欢喜就好。”

看出来医生的爸对放着女儿、外孙在这里生活的男人不友善,老人家们忍不住在离开前,上前笑笑的拍拍齐润东的手,扮起和事佬。

还有人明明压低嗓音,但声音还是很大,“哎呀,你的工作那么危险,万一出了事,女儿、外孙还有人照顾,不是能安心的走。”

齐润东简直想翻白眼。当初怕吓到这些老人家,也担心他们知道他是个曾经叱吒黑道的大哥,会不让女儿、外孙住在这个小镇,他才骗他们他是警界卧底,没想到他们还真信了十分。

唉,他快被口水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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