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准踏出病房溜达的蒋宜桦,在隔日拿到母亲请管家送来的衣物之后,她立即换掉病服穿上洋装。
这件洋装不论质料剪裁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布料柔软,走动时裙摆轻柔飘逸,穿起来舒服又贵气,但她不喜欢,因为设计稍嫌华丽了些。
可原主蒋宜桦喜欢的风格就是如此,母亲派人帮她送来的衣服里就属这件最低调了。
离开VIP病房前,她在镜子前又审视自己一遍,暴露在空气中的光果手臂让她很困扰,领口的设计也太过暴露,她回头又找了找,幸运的找到一件领口镶着小珍珠的白色毛呢短版外套。
穿上外套把自己包紧紧后,蒋宜桦刻意戴上口罩,用柔软漂亮的丝巾代替毛帽将光头隐藏住,舍弃华丽的高跟鞋,套上很不搭嘎的拖鞋走出病房。
她低调的在医院里走着,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进,打算到蓝栋复健科病房见涂白洋。
说来吊诡,圣诞夜时,涂白洋因为不明原因昏倒在路边,醒来后整个人变得憨傻,经过一连串检查都查不出原因,且因为她的手伤仍需要做复健,因此现在都待在复健科病房。
前往蓝栋必须经过医院一楼大厅,她加快脚步穿梭在吵杂的人群中,这时间正值中午,早上门诊刚结束,大厅的收费处和领药口挤满了人,好不容易结束上半天工作的医护人员也在大厅中穿梭,三三两两结伴到餐厅用餐。
大厅里人来人往,娇小的蒋宜桦被撞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所幸迎面而来的男人出手相救,对方伸出手臂及时勾住她的腰肢,解救她免于跌个狗吃屎的窘境。
她半旋身,被迫跌入一堵宽阔的胸膛中,当下窘得忙不迭的退开。
“谢谢。”
她有礼貌的向对方九十度鞠躬道谢,正要抬头看对方之际,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她倏地一僵,一股冷意从脚底流窜至四肢百骸。
陶志纬!这声音的主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撞痛了?”见她低头不语,娇小的身子在颤抖着,陶志纬关心的声音更加温柔。
“冷吗?我的外套借你穿吧,我是外科的医师,你下次有经过外科再还给我。”陶志纬说着便月兑下外套。
“我不冷。”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遇上陶志纬,她顿时慌了,恐惧瞬间涌上来。
她低头快速离开,感觉自己紧张不安到额头和手心都在冒冷汗。
看着蒋宜桦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陶志纬拿着外套的手停在半空中,对这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开了眼界。
向来只要他出手,没有女人不对他痴迷,他对自己的魅力充满自信,这还是头一次遇上没把他当回事的女人。
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怎么有点眼熟?是曾经跟他有一腿的女病患,还是曾跟他有过一夜的俏护理师?
噙着一抹放肆的笑意,他只花半分钟便放弃搜寻过去那些风花雪月的记忆。
要女人还不简单,只要他温柔一笑再朝对方勾勾手,马上有一堆女人想爬上他的床。
今天吴沛馨跟姐妹淘搭机到香港血拚,正是他外出狩猎的好时机。
他边朝外科方向走去,心里边盘算着今天工作结束后到夜店去,喝酒放松之余顺便找个辣妹开房间泡上一整夜。
蒋宜桦直到远远离开医院大厅,进入蓝栋大楼才敢停下脚步。
隐身在转角,她双手揪着裙摆,小脸布满惊惧之色。
那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如今在她眼中是个魔鬼,她不敢跟他太过接近,在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之前,她都必须离他远远的。
花了好些时间,蒋宜桦才从惊惧中恢复过来。
她快速前往复健科,一路上不断给自己打气凝聚勇气,她不会永远这么怯懦无助,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机会给陶志纬和吴沛馨致命的一击。
来到复健科A1203号病房,蒋宜桦终于见到了好友涂白洋。
她难掩激动的走上前看着坐在窗边发呆的涂白洋,缓缓在她面前蹲下,发颤的小手抓着好友的手。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好友了。
前世临终前,她最挂心的就是好友,生怕她会因失去依靠没人照顾,看来她多虑了。
好友看起来很好,即使在圣诞夜出了那种不知名的意外,失去自理能力,她依旧被照顾得很妥善,脸上还挂着孩子般傻傻的笑意。
她离开后,是谁费心照顾白洋的?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凌然了。
似乎是应验她心里的揣测似的,身穿白袍的凌然适巧拿着病历表进来巡房。
“白洋,今天又对天空发呆了,你每天看天空看不腻吗?!”
浑厚低沉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凌然没发现蹲在涂白洋面前的蒋宜桦,他低头翻阅病历,在上头振笔疾书。
阖上病历,他昂首阔步走到窗户边,这才发现有个系着漂亮头巾,穿着跟拖鞋
一点都不配的洋装,从口罩上方露出一双圆滚滚大眼睛的女人蹲在地上。
脚步蓦地顿住,他眯眼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圆亮杏阵。
“你——”有一瞬间的错觉,他差点把江圆圆的名字叫出口。
将滚到舌尖的声音硬是收回去,他上下扫了对方一眼,这才认出这女人的身分。
“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他一吼,蒋宜桦吓得缩了缩肩,低垂着小脸慌慌张张的站起来。
“对不起,我、我是经过我爸允许才踏出病房的,我、我担心白洋才会来看看她的状况……”她蓦地打住,不敢再说下去。
对上凌然困惑又质疑的眼神,蒋宜桦心喊:糟糕!
“你认识白洋?什么时候认识的?怎样的状况下认识?”一个箭步杀过去,凌然眼神凌厉的盯着蒋宜桦。
担心?!亏她能假惺惺的说出这种鬼话。
蒋宜桦和涂白洋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难道是吴沛馨指使,害死了江圆圆还不罢休,就连江圆圆的好友涂白洋都不肯放过?!
凌然知道自己这样的猜测很牵强,但这是他唯一能联想的可能,要不他实在想不透为何蒋宜桦会突然出现在涂白洋的病房里。
“呃,我、我——”蒋宜桦支支吾吾,挤不出正当理由来。
他俊容一凛,眯起眼,眼神迸射出危险光芒再度逼近,蒋宜桦被步步逼到窗前,背部抵着窗台,不知如何应付咄咄逼人的凌然。
她双手紧紧扭着,身子瑟瑟颤抖。
凌然目光落在她交缠的小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滑过心头——江圆圆每次紧张不安时也会做出这个动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接着她会习惯性的用手揪着裙摆。
丙不其然,蒋宜桦下一个动作就是揪住两边裙摆,头垂得很低很低,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
凌然略微抬眸,视线从她的手移向她惊怕的小脸上,可她头垂得极低,从这角度他只能看见她雪白的颈子。
那美好性感的弧度,雪女敕的肌肤,以及丝巾下那对莹白玉润的耳垂可口又可爱,让他一瞬间移不开目光。
“对、对不起,我对白洋真的没有任何不良居心。”他一定是误会她存心来找涂白洋麻烦了,她赶紧解释。“凌医师,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她太过贸然行动,现在她身分不一样了,探视涂白洋之举难免引人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