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有把握救出他们吗?”她紧张的问着,没察觉到,这是多年来,父女第一次有来有往的对话起来,内容不再局限于道歉与沉默。
“老实说,”瓦伦斯早察觉到了,心里受到震动,却竭力不动声色,“没有。”
“没有?”她提高音调。
“当然没有。”瓦伦斯横了她一眼,“我之前做爆破实验,外部环境都受到控制,就算做炸弹,准备时间也很充裕,但委内瑞拉那个废墟,是我第一次在现场依实际情况调配药品,不但时间赶,不确定性因素也多,怎么可能有把握?”
迪克在旁补充,“我们当时有找来另一个合作对象管时锋,他是建筑专家,他研究过蓝图,帮瓦伦斯衡量情况。”
她才不管有什么专家,她的里昂当时命悬一线!“你……你都不怕再炸死更多人吗?”
“再”这个字,灼痛了瓦伦斯的心。他知道女儿不可能认同他以前做的事,但直接听到,感觉更伤。“我当然怕,但是——”
迪克柔声切入,“瓦伦斯一开始就对我说明利弊了,我也知道他的爆破可能有不完美的结果,但是经过评估,指望他胜过指望大型机具运达,里昂他们也都清楚情况,同意由他来。”
“可是……”她的脑子乱昏昏。这群人都疯了吗?“那是炸药!”她转头看着里昂,“你也同意让他乱来吗?”
知道她激动,里昂谨慎的开口,“瓦伦斯不是在乱来,他一步一步,小辨模、小分量的引爆……”
“你不是在最危险的地方吗?那里不是还有瓦斯管线什么的吗?不是还有其他炸弹吗?怎么禁得起一步一步的炸?”她慌得思绪都乱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一个炸弹引爆另一个,那么——”
里昂将她圈入怀里,“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瓦伦斯都算到了。在没有办法之时,他提出的办法非常珍贵。”拍抚着她,他慢慢说:“当时我也同意他的作法,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也不会改作第二种决定,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情况的险恶。”
“对。”班克斯冷静的说:“里昂所在的地下室机房,炸药分量是最重的,他很清楚情况可以有多差。要是他挂点了,估计连棺材都能省下来。”
“谢谢你的补全。”里昂挖苦的说。要是班克斯现在不在法国,而是在身边,他就捶他一拳。没见他的女人正心烦意乱吗?他还来搅局!
迪克说:“瓦伦斯从班克斯、西森所在的位置开始处理,他炸过之后,我们再用机具挖洞,就容易多了,连婕馨跟阿奇身处的厨房也料理完之后,他才到里昂所在的地方动手。”
“那一段特别艰难,我记得。”西森不知是不是有意折磨瓦慈,周详的形容着,“瓦伦斯不敢下太重的药量,就是怕你刚刚说的,一颗炸弹引爆另一颗,把跟里昂同在机房里的炸弹也炸了。”
阿奇接口,“为了不被波及,每次他埋好炸药后,我们所有人都往后撤——”
“撤?”瓦慈抓到重点,“你是说,每次要引燃炸药,你们就统统跑出去,把里昂一个人留下来?”
里昂拍拍她的头,安抚道:“那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那又有谁为了这个大笨蛋着想?“你一个人被留在黑漆漆的地方,多可怕!”
她指责似的大声质问,“几次?”
“让我想想,”阿奇作状思考,“瓦伦斯分五次来爆,所以里昂被留下了……五次。”
“‘最少’五次。”武婕馨友情提醒,听在瓦慈耳中更觉残忍。“还要算上里昂一开始被留在机房的那一次。”
瓦慈钻出里昂的怀抱,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们就让他孤伶伶的等死那么多次?”
里昂再拉了拉她。“是我坚持的。”
她不接受这个理由。“尽避他才是靠危险最近的人,你还是先救其他人?”她质疑的看着父亲,“你们也觉得这样没问题?”她一一梭巡过其他人的神情,连远在法国的班克斯,也被她从萤幕上瞪了一眼。
她语中强烈的指控意味,反而让所有人的嘴唇弯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种时候,他们怎么还能笑?
“里昂,跟他们绝交!”她气愤的说:“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阿奇是第一个纵声大笑的人,然后是迪克,然后是西森,然后是武婕馨,连班克斯也在微笑。
里昂楞了一下,后来也笑了起来。
“这件事不好笑!”瓦慈拉下脸,“你们把他丢着等死!”
他们笑得更大声了。
里昂把头埋在她颈窝,笑得软绵绵,“亲爱的,他们笑,是因为你站在我这边,你为我说话。”
瓦慈慢了几秒才领悟过来,整个人僵住。
阿奇扣住武婕馨,意有所指的说:“每个男人都值得一个真心护着他的女人,而你,就是里昂的。”
瓦慈讷讷的张了张口,又闭了闭口,脸儿忍不住红了起来。
老天!她刚刚真的在这群人面前,用指着人家鼻子的态度,批评了他们吗?她怎么这么有胆?她以前明明不是这种人!
里昂拍拍她。如果不是照料到她的情绪,他非得跳起来自鸣得意不可。他的女人这么为他着想,不惜以一对多,为他出气,真是太爽啦。
但他知道她此时很窘迫,所以很贴心的收敛下来。
“好了,到此为止,都不许再说了,那是过去的事,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佯怒。等瓦慈释怀时,他一定要把这段拿出来重复说嘴,一直一直说到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女人是多么强而有力的站在他这边。
“我倒觉得瓦小姐很有兴趣再多听一点。”西森故意说。
“事实上,我累了。”如果还有更多流血内幕,这一刻,她也承受不起了。她站起身,“我想先回房休息。”
里昂没跟着起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很清楚,这位小姐正在激动中,他有预感,这时她只是轻巧带过,等离开别人的视线,她会继续拷问他。
他想陪伴她,但他不想说出更多让她伤心的话。
转头见他没跟来,瓦慈不禁气恼,“里昂!”
她的态度更令大伙莞尔,活像他们本该妇唱夫随。
里昂慢吞吞的站起身,把剩下的啤酒全喝光,用眼神谴责了兄弟们一眼,“早就叫你们不要说了,真是的!”
“好好享受你火热的一夜。”阿奇对他眨眨眼,小声说。
西森仰头干了啤酒,“不必太感激我们。”
走回房间的一路上,果不其然,里昂被审问了。
“那时瓦斯有外泄吗?”瓦慈侧头,露出一双红红兔子眼。
“一点点。”
“那很危险?”
他搔搔脑袋,“迪克他们有想办法截断供应,就算外泄也有限。”
“还是很危险!”
“一点点啦。”
“要是有火星的话,会引燃吧?”
“幸好不太有。”就算有,他现在也不敢承认啊。
“你吸进不少吧?”
“所以头很昏,记住的事很少。”
“但他们说你条理分明,我爸说你还能分析情势给他听。”
“那是强撑的。”感觉到她颤了一下,里昂说:“接下来的事,我自己记得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因为瓦伦斯出手,天堂角伙伴营救,最后我存活下来,所以,”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吻在亚麻色的发上,“别问了。”
她乖乖沉默了。
回房后,轮流洗过澡,瞎混了一下,就在里昂以为警报解除时,瓦慈不期然又问,“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已经开始放空的他,傻呼呼的问。
“跟炸弹同在一室,呼吸有毒的瓦斯,不知道会活下去,还是会瞬间死去,又或者慢慢拖到最后一刻才死,”她安静的问,“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想得好真实,让他觉得,自己若不好好回答,就是讨打了。
“一生在我脑中飞快倒带这件事,始终没发生。”他促狭的说,看她不捧场,才收敛起让他舒服自在的搞笑氛围,“说真的,没有很可怕。”
“是吗?”她歪着头问,“是怕我难过,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他笑了,“不是,是真的。毕竟那时我没有老婆跟小孩,没有人需要我负责。从事这一行之前,我已经弄好保险,真有万一,我留下的资产可以照顾到其他家人,所以问题只剩下一个——”既然她想听最真实的心声,他就给她。里昂将双手搭在一起,定定的看着她,“我会死。”
这句话落下,气氛瞬间沉降。
她抓住他的衣摆,不住颤抖。
“我会死。”他很笃定的说。
“里昂……”她微弱的唤。听他这么说,她心好痛!
“但,大不了就是一死。有点可惜,不过最惨是那样。”他洒月兑一笑,像太阳破云而出。他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你知道我,我怎么可能陷入绝望的深渊呢?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爬起来的啊!就算我暂时爬不出炸药坑,也一定会想很多愉快的事,打起精神来,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打算一直这样活下去!”
她几乎被他逗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你该不会在机房里跳你那个幼稚的舞步吧?”
他提醒,“那时我受伤了,而且手臂压住,腿也断了,跳不起来。”
“对喔!”她再度面露担心。
他真想骂自己笨蛋!“不过,我应该哼了几首曲子。”
她才又放心下来。
渐渐的,他的神色又转为凝沉,“我曾经跟你说过,在生死一瞬间,可以让人把事情的轻重缓急订出来。”
“对,你说过。”她记得很清楚。“在你告诉我,你故意让我被小阿里的人带走时,曾经说过。”把她气得牙痒痒。
“这个道理,就是在那一刻悟出来的。当人自以为资源很充裕,时间还很多时,难免这个也要,那个也要,什么也不愿意舍,只有在惊觉到时间有限,才会迅速作出抉择。
“而下意识作的抉择,看似缺乏考虑,其实最适合自己。”
瓦慈瞪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真的很讨厌!”
里昂呵呵笑着,知道如果她不认为他是对的,不会跳出这一句。
“我想看你。”她要求,“让我看你。”
之前欢爱时,他对身上的伤总是含糊带过,而每当她正经要问时,经验丰富的他就会故意挑逗她、诱惑她,让她掉进令人目眩神迷的饥渴与满足之中,浑然忘了一切。
“要看我?”里昂随即领悟她的意思,这小女人想要他了。“那你得自己动手。”
求之不得。
她拉他上床。曙光岛终年气候炎热,在这里,两人都褪去沉重的冬衣,改穿轻薄的麻纱棉料。她拉高他的T恤下摆,他配合的举起手,从上方月兑掉。
彬坐在床上,里昂宛如高贵的男兽,扬着骄傲眉眼,任由她看。
他从来不为身上的疤痕而羞耻或不安,那狰狞的凹凸记录他的过往岁月,之前回避她的追问,只因为解释起来太大篇,会耗掉太多时间,而当他要她的时候,总是很急很急,恨不得一口就将她吞下,所以避而不谈。
此时,她已经知道了那一切,他也就任由她探看。
瓦慈模着他的胸月复。五年前,他肋骨断了三根,她一一吻在如今看得见的伤疤上。他左手被压伤,她缓慢揉挲着。还有手骨裂伤,她吻在看得到色素沉淀的上臂。以及腿部骨折,还有皮肉伤无数……
看她印下一吻一吻,里昂有点受宠若惊。
自从发生关系之后,两人每夜同寝,就算他有心体贴,也终究耐不住索要她的yu/望。他没有一晚轻饶过她,而这个小女人即使羞怯,也总是很配合。
不过,她的配合一直都是被动的接受他的索取与给予。
而此时,她主动吻他,边吻边月兑去两人的衣物,直到不着一缕。她的吻依依的,带着救赎与怜悯的味道,那些伤疤早已不疼,却被她吻得发烫。
从她细腻的动作中,他知道她珍怜他,他是被她深深疼进心坎里的。
……
敝不得阿奇要他好好享受这火热的一晚,原来过来人的经验谈不会有错。
他没想过,知道他曾经濒临死境,会让小女人的战斗力变得这么强。她像不知道什么是餍足般的不住索求,已经高潮过那么多次,却还是要不够他。
既然小女人敢要,他当然会慷慨的给。
这一夜好漫长,幸好他身强体健,全身勇武,总算是顺利的撑过去了。
早晨醒来时,他的男性又自动自发的站好了,她沉沉侧睡在他身边。
他应该休战,她也应该,但是……唉,怎么都要不够,硬了就想嵌入她,他有什么办法?
无奈复无奈,他将凑向她,轻巧的分开双腿,从她身后进据。
“唔……”她低吟一声,却没有反抗。
……
从她羞赧撇开的神情中,他知道她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他抽出面纸,为她擦拭干净。鉴于从昨晚起,她一直阻挠他戴,又在他即将高/潮时,用尽一切力量挽留他——
“我们要谈谈这件事。”
她才不想谈,反正做都做了。
“瓦慈,你会怀孕!”他忍不住要说说她,虽然明知自己的责任一样大。
他态度转硬,她也杠起来了,“我需要感觉你,况且你很喜欢!”
“我有点太喜欢了!”他低声咆哮,嘴唇却往上扬,双手又回到她腰间,蠢蠢欲动。“我确实很喜欢,你想你可不可以再做一……”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起。
他看了下蛋幕显示,是班克斯。
不想接。在这种可以缱绻温存的时刻,谁想丢下爱不释手的女体,去接那冷情家伙的电话?去去去,不接也罢。
他低头去嗅瓦慈身上的香香,弄痒了她,她咯咯娇笑。
“你不接电话吗?”她问。手机再接再厉的在嘶吼耶。
“不接。”Firework有公用线路,他很确定,除了他,西森、婕馨、阿奇、瓦伦斯都能接电话……唔,也许婕馨跟阿奇也跟他们一样在“忙”,但单身汉西森一定腾得出空,有事他们去商量好了。
正要再啃瓦慈一口时,他忽然想到,他想得到这个,思虑更周全的班克斯一样也想得到。那家伙心思深沉,一定早就猜到他正在干什么好事,却还是打来给他,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随即又到……
难道说,他在法国的任务出了什么差错?
想到此,里昂松开怀中的小女人,立刻起身接手机。
几乎在接通那一刻,他就觉得预感不会有错,“怎样?”
“里昂。”班克斯的声音不见平稳,有丝颤抖,几乎不像是他的,“我的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