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英国公对陆香芙和陆虹霜态度明显有很大的落差,他很疼爱陆虹霜,总是对她嘘寒问暖,却对陆香芙疏远冷淡。
而果真如陆香芙所料,陆虹霜是为了秦钰棠而来的,她爱慕的目光愈来愈露骨,还会找尽机会接近他,讨他欢心。
而对她,陆虹霜只会在英国公和秦钰棠面前对她示好,私下见到她总是冷眼相看,也不跟她说话,活像跟她多说一个字都会污了她的嘴。
英国公也积极撮合着儿子和陆虹霜,陆虹霜弹琴或画画时,常差人要秦钰棠来看,希望儿子能看到陆虹霜的好,听说陆虹霜会唱歌,便在晚膳后让她一展歌喉,还特别嘱咐儿子要来偏厅听。
秦钰棠当然是带着陆香芙一块去了,他们到时,陆虹霜早在偏厅里准备好了,英国公正在夸赞她。
“我们虹霜真是才女,还会唱歌,我真意想不到。”
陆虹霜掩嘴害羞一笑,“国公爷,我只有稍稍学过,要是唱得不好,国公爷可别怪我。”
“怎么会,你这丫头一定唱得很好的!”
这时,陆虹霜看到秦钰棠和陆香芙一块来了,快步朝他们走去,英国公也看到了,简直气结,只要他让儿子来看陆虹霜表演,他每次都带着那个女人来。
“姊姊,跟我一块唱歌吧,这样我才不会紧张。”陆虹霜捉着陆香芙的手,一副她有多么依赖她这个姊姊,得姊姊陪才行。
陆香芙早习惯她这人前人后两个样的虚伪面貌了,只淡淡道:“唱歌我不行的,你自己唱吧。”
“姊姊,你声音那么好听,跟我一起唱吧。”
“我怎么行,我这嗓子唱了会闹笑话的。”陆香芙仍是客气的拒绝。
“是吗?那姊姊可以帮我弹琴。”陆虹霜忽然摇摇头,“不行,姊姊也不会弹琴呢,比起唱歌弹琴,姊姊从以前就更喜欢读书,也喜欢拨算盘,难怪能当上两家店的掌柜。”
英国公就在陆虹霜后方,陆香芙知道她是故意要在英国公面前这么说的,明知英国公不喜她的身分,还三番四次的强调。
然而身为庶女,她能读书识字已算是很大的福分了,她爹认为陆家是经商的,儿女都不能是白丁,也不能不会拨算盘,但是像琴棋书画这些却只有嫡女能学,她爹也是盼着陆虹霜学会一身本领将来才能找到好对象联姻,为商行带来利益。
“姊姊好像也不会做菜,不过姊姊开饭馆,想吃什么好吃的都有,何必自己做,姊姊很好命呢。”
陆香芙听到陆虹霜说得一副很羡慕她似的,也不否认,“说的没错,我的厨子都很会做菜,什么好吃的都有……”
但秦钰棠已经听不下去了,遂向前一步道:“我们香芙不会唱歌、不会弹琴、不会下厨,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看她算帐、拨算盘的样子,倒是陆二小姐,你跟我们香芙不同,是个备受呵护的大家闺秀,出门在外那么多天,你爹娘不担心吗?”言下之意就是她该趁早回家了。
陆虹霜有点难堪,偏偏秦钰棠说话时总带着斯文温和的笑,也让她生不了气。
英国公见到这一幕,岂会不知笑里藏刀的儿子希望陆虹霜离开府里,他很不高兴,不明白陆虹霜明明比陆香芙好上几倍,为什么儿子看不上眼。
虽然秦钰棠有跟他说过陆虹霜的来意不单纯,并提了她之前跟陆香芙要银子的事,但英国公觉得他只是不喜欢陆虹霜才会看她什么都不顺眼,根本就不觉得她有坏心,毕竟他被陆东隆救过是事实,她再怎么算计也算计不了这点。
“好了,虹霜,去唱歌吧。”英国公朝她使使眼色。
陆虹霜点头,明白英国公有意撮合她和秦钰棠,这帮了她不少忙,今天他还给她机会在秦钰棠面前一展歌喉,她得好好表现才行,一定要迷倒秦钰棠,捉住他的心。
悦耳的琴声响起,陆虹霜悠悠唱起歌来,歌声动人心弦,含情脉脉,确实很好听,只是秦钰棠却不怎么专心,拉着陆香芙的手指就玩了起来。
“别闹,你不听歌吗?”陆香芙拍开他的手。
“她那样欺负你,有什么好听的,而且歌声也不怎么样。”
他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陆香芙捂唇一笑。她发现这个男人表面上对任何人都很温和客气,但其实是个很护短的人,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委屈。
愈熟悉他,她也愈看到他斯文儒雅表面下的其它面貌,像是他很黏人,他脸皮很厚,他懒散爱玩,并没有那么完美,可是,她就是喜欢这样不完美的他。
正在唱歌的陆虹霜一心盼望她的歌声能吸引住秦钰棠,可她一首曲子都快唱完了,秦钰棠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顾着和陆香芙亲亲热热的说话笑闹,她心里气得要命,差点唱不下去,但碍于英国公在场,只能硬生生唱完。
秦钰棠听到歌唱完了,也没耐心了,拉起陆香芙就要告退。“爹,我们先回去了。”
“站住!”英国公发怒了,“虹霜在唱歌,你都没有好好听,再怎么说虹霜也是我的客人,你真的太……”
“爹真的只把陆二小姐当成普通客人吗?爹还是别太费力气,我心里只有香芙一人,非她不娶。”平时不管发生什么事,秦钰棠都是带着笑,这次难得一脸严肃,就是希望父亲能打消撮合他和陆虹霜的心思。
英国公见他态度强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陆姑娘是个抛头露面的掌柜,年纪也太大了,跟你不匹配,而且听说她早有个未婚夫,那男人之前还跟她差点拜了堂,事情闹得很大,名声总是不太好,这事我不答应。”
陆香芙闻言脸色大变。
秦钰棠胸臆间也涌上一股愤怒,望向陆虹霜,陆虹霜目光闪烁,他相信这些不尽不实的话是她说的,存心破坏他和香芙的婚事。
“爹,你只知道香芙是个掌柜,你了解她这个人吗?你知道那个未婚夫和香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知道她的委屈吗?”秦钰棠一连发问,他很想戳破陆虹霜的谎言,帮陆香芙说出她的委屈,但他得顾到她的心情,把她遭自己家人陷害、赶出家门的事说出来,只会让她更难堪。
英国公闻言不禁一怔。
接着,秦钰棠便拉着陆香芙离开厅内,在厅外等候的阿哲和秦钰棠派来服侍陆香芙的小丫鬟桂儿随即跟上,陆虹霜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流露了不甘心。秦钰棠将陆香芙带回她住的客房,让阿哲和桂儿回去休息。
陆香芙看似疲累,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秦钰棠担心的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香芙,你想回家吗?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在那个家,她很快乐,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关心她,她可以尽情做她想做的事,待在这里,她只能看爹的脸色,忍受陆虹霜那个虚伪女人的冷嘲热讽。
陆香芙满脸诧异的抬头道:“你在说什么,你爹不喜欢我是正常的,我早有心理准备了,而且我什么努力都还没开始做呢,怎么能回家?陆虹霜那么努力讨好你爹,我也该想想办法让他老人家开心才对。”
她是累,但是她的家人们都盼望能看到她顺利出嫁,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她不能软弱。
而且有他在,她怕什么?
秦钰棠听她这么说,唇边绽起愉悦的笑,突然抱住她倒在床上。
陆香芙吓了一跳,一眨眼她已躺在他的身下,她心脏狂跳,忍不住侧过身子,害羞得不得了。“阿棠,我们还不是夫妻,还不行……”
他们虽然会情不自禁的亲吻、拥抱,但踰矩的事可没做过。
她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秦钰棠好笑的看着她,他是很想把她一口吞掉,但是他可比她想象中还要珍惜她。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然后侧躺在她身边,从背后环抱住她。“傻瓜,我知道你很累,我只是陪你睡,我们明天再一起去讨好我爹吧。”
发现他只是想睡觉,陆香芙真不知该失望或松一口气,不过他温暖的拥抱确实让她变得更坚强了。
明天她可要好好努力,让国公爷对她有好印象。
陆家的纺织厂除了织布也开设布庄,这天陆虹霜便是来到自家布庄挑选布料,却似乎怎么看都不满意。
“小姐,这块布不错吧!”冬晴拿了块水蓝色的布给她。
陆虹霜接过来看了看,又丢回去,“是不错,不过没有更好的吗?”
“有、有!马上来!”掌柜的陪笑着拿了最贵、质料最好的布来给大小姐,还说那是堪比宫里妃子所穿的衣料。
陆虹霜一听这才满意的离开,然后到前面一家专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去看。
“小姐,这个胭脂颜色很漂亮,小姐抹在唇上一定很美,还有这个香粉也很香,世子爷闻到一定会情不自禁跟着小姐走。”冬晴讨好着她。
陆虹霜听了欢喜,也觉得这胭脂很漂亮,香粉很好闻,但一会儿又不满意了。
“不行,太一般了,你们只有卖这种东西吗?最好的都拿出来!”她跋扈的朝店家道。
她要最好的胭脂,最好的香粉,她要把秦钰棠迷得神魂颠倒,要嫁入国公府当他的世子妃!陆虹霜从偷听到秦钰棠是个世子爷就打着这个主意。
为了确认他的身分,她速速回了京城找人打听,果真查出他的身分是英国公世子,虽然他尚未袭爵,但无所谓,只要她当了世子妃,就能帮家里还债,不用嫁给那个糟老头当续弦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从陆香芙身边抢走这个男人,那更让她兴奋又期待。
后来她将这件事告诉娘,娘竟语出惊人说爹在十年前曾救过英国公,英国公还抱过小时候的她,陆虹霜一听顿时觉得天助她也。
接着,她很快查到英国公平日有爬山的习惯,连忙赶在秦钰棠和陆香芙回国公府之前暗中将他的马车轮子弄坏,制造机缘接近国公爷,好拢络他的心。
而英国公果然中计,一下就和她相认并邀她在国公府住下,她在他面前轻声细语的装乖讨好他,让他对陆香芙的印象大坏,他不但上勾甚至想尽办法帮忙撮合她和他儿子。
然而无论那老头替她制造多少机会,她如何展献十八般武艺,秦钰棠还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坚持要娶陆香芙。
是她不够美吗?不,她才不会比不上那个庶女!
秦钰棠贪的只是陆香芙的新鲜感,等过了一段时日自会觉得只会拨算盘的她俗不可耐,所以她不能放弃,她要待在国公府里等他迷上她。
“客官,来了来了,这些都是从西域送来的新货,都是最好的上等货啊。”
老板亲自拿来店里压箱宝,那是只留给达官贵夫人的胭脂水粉,陆虹霜总算满意了,全都买下。
接着,她们主仆又陆续逛了好几家金玉首饰行,陆虹霜一进门就开口要最好的,撒下不少银两,那都是娘亲私下攒给她的私房钱,要她多费心打扮,这一采买下来,回程时冬晴手上提着大包小包,走得都有点歪歪斜斜的。
“小姐,你放心,买了那么多行头,世子爷一定会迷上你!”冬晴使劲快走,想跟上小姐的脚步。
陆虹霜非常有自信的哼声道:“当然了!我就不信我比那个女人差,我一定要从她手上抢走他,当上世子妃!”
“小姐一定可以的……”
走在前方的陆虹霜没发现提着重物的冬晴愈走愈慢,逐渐落单,接着有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跟上她,愈走愈靠近。
当陆虹霜后知后觉发现冬晴没跟上而转回头查看时,那男人一个上前捂住她的嘴,快速将她掳到一旁的暗巷里。
“唔、唔!”陆虹霜惊恐地挣扎着,当她用力推开对方,不小心打落对方的斗笠时,双眼睁得老大,吃惊道:“叶厚生,是你?!”
叶厚生朝她阴冰一笑,身上穿的不是以往的昂贵锦衣,而是普通粗布,模样落魄狼狈。
“你……你想做什么?”陆虹霜知道他掳人强娶陆香芙失败,被发布海捕文书追缉的消息,没想到他逃来京城。可他找上她是为了什么?
“你又待在秦钰棠的国公府里做什么?你想要得到他?”叶厚生反问,从她眼里看出了被说中的惊讶,他泛起得意的笑。
他逃出大牢后,很快贱卖了三家布庄,带着钱展开逃亡,还故意留下他逃到黄江县的证据误导官府,其实是逃来京城找亲戚,鲜少人知道他和那个远亲的关系,因此躲在这里最安全了。
躲在亲戚家的他,每日只要想起那个害得他如此狼狈凄惨的男人就恨得咬牙切齿,那男人破坏了他和陆香芙的婚宴,将他画成大花脸,还替他穿上新娘嫁衣,用可怕的银针将他折腾得生不如死,这等羞辱他是不会忘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无法回锦城县报仇时,竟意外在市集上看到陆香芙坐在马车上,之后又看到秦钰棠探出车窗外,顿时涌上报仇的,悄悄跟踪他们,之后经过探查,他才愕然发现那个害他的男人竟是国公世子。
但他不会因此打退堂鼓,让那男人仗着自己是皇亲贵胄就嚣张,他要让秦钰棠受到教训,一辈子在地狱里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
他还要从秦钰棠身边抢走陆香芙,得到她所有的钱,再逃到邻国重新创立他的叶氏布庄。
可是国公府的戒备太森严,他进不去,他也知道秦钰棠的可怕,不敢与他正面对上,必须有个人帮他忙才行,刚好他几次去都看到陆虹霜出入国公府,他想了想觉得她是最好的帮手了。
他朝陆虹霜野心勃勃地一笑,“你要秦钰棠,我要陆香芙,我们一起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