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门的三人只有何宛心回到王府,叶茹观毒害皇贵妃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景和居里,曹夫人自孙姨娘手中端来参汤,轻啜两口,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静心听取百合的禀报。
“……皇上写下休书,替王爷休掉叶茹观这个恶妇,但王爷不肯罢手,依然跪在御书房里向皇上求情……是宫里公公送何宛心回王府的,现在她已经进到明月楼……夫人如果想知道得更详细些,要不,让百合往明月楼探探?”
“比起叶茹观,这个何宛心更需要咱们多提防小心。”曹夫人放下杯盏,低下头看着杯中淡黄色的参汤。
“怎么说?”孙姨娘不解。
“你想想,青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当年,咱们把她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送进那种地方,她竟能安然活下来,那股心性就不是个弱的。
“再说之前,齐穆韧对叶茹观何其宠爱,就算柳氏气得咬断银牙、暗招使尽,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对付叶茹观,可何宛心才进王府多少天,不但夺走齐穆韧对叶茹观的宠,还让他进宫向皇上请求以平妻之礼迎她入门,可见其手段高明。
“咱们虽不曾在叶茹观手里吃过亏,柳氏被休后,她也没抢夺王府中馈的意思,否则以齐穆韧对她的看重,能不将大权交到她手上?但接下来……倘若皇帝真让何宛心当上正妃,好不容易才攒进手里的这点权,恐怕又得交出去。”
曹夫人在心底盘算着,是不是该招几个帐房回府,做几本假帐,免得何宛心在上头挑剔出毛病。
“依夫人所言,叶茹观被休,还算不得好事?”
“那也未必。皇贵妃和叶茹观可是亲姐妹,你说,好端端的,妹妹干嘛要毒害自己的亲姐姐?那个背后有没有齐穆韧的授意?就算没有,叶茹观做下这等该杀头的大事,避嫌都来不及了,齐穆韧竟敢在皇上面前求情,这岂不是摆明同皇贵妃过不去?
“换言之,齐穆韧绝对不会站到四皇子那边,以目前朝堂动向来看,二皇子已经受到皇帝猜忌,怕是已经没机会,皇子之间只剩下大皇子可以与四皇子匹敌,可大皇子没有亲娘可庇荫,而皇贵妃正受皇帝宠爱……”
孙姨娘笑着接话。
“大夫人压对宝,眼前最可能成为太子的就是四皇子了。”
曹夫人满意点头,自从老王爷过世,这么多年来她处处忍气吞声,看着那两个杂种张扬,往后,她总算可以扬眉做一回人。
“得让穆风、穆平和四皇子多走近走近,表达支持之意,哪天皇上大行,四皇子能不对那对杂种秋后算帐?届时,机会自然得落在穆风、穆平头上。”
孙姨娘笑着应是,但那笑容却显得扭曲,她还能不明白大夫人这场面话说得好听,那机会永远不可能落在儿子穆平头上,若是齐穆风有肉吃,肯施舍些骨头给穆平啃,她就阿弥陀佛、感激不尽了。
正起眉目,孙姨娘接着道:“前几日,穆平碰上四皇子,四皇子还问他现在当什么差事,好像有意思把他留用在身边。”
“有这个机缘的话,你这个当娘的,自然得要穆平好好把握。”曹夫人说道。
曹夫人阴恻恻一笑,她不得不向皇贵妃靠拢,皇太后、皇帝不待见她,爵位让齐穆韧给抢走,儿子又是个性格怯懦的,凡事只敢跟在别人后头,若她不帮儿子悉心谋划,恐怕儿子这辈子只能这样默默无闻一生。
她不是没想过,若齐穆韧不对他们母子赶尽杀绝,愿意像现在这般给他们一个安稳日子过,这样也不是太坏,问题是……想起齐穆韧的身世,她就不甘愿呐,这个爵位是老王爷一刀一枪用性命打下来的,凭什么便宜来路不明的外人。
眼下该做的,除了拉拢四皇子那边外,明月楼、清风苑更该想办法渗透,何宛心那个女人得盯着、看着、仔细防着,她呐,手段太高明,打得叶茹观无力招架一方过三、两回合,叶茹观便性命不保。谁晓得那个“下毒”的背后,有没有何宛心伸的黑手?谁晓得下毒的真相为何?
如今叶茹观是摆明落败了,那么真相……哼,真相这种东西,在皇宫里是不存在的。
况且,当初朝廷怎会无缘无故查何家的贪渎案件?别人不晓得,她能不明白?如果何宛心真如自己所料是个心机深重、思虑缜密之人,说不定早已查出那些前尘旧事,甚至知道是谁将她转卖入青楼,那么……何宛心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百合,想办法买通明月楼里的人,掌握何宛心的一言一行。”
“是,主子。”百合领命下去。
曹夫人眉眼间浮起忧悒,那个何宛心呐,希望自己没猜对……
何宛心回到王府,进了明月楼后,就不说话了。
她赢了、她成功了,她完成了想做的事,可……她没有想像中那般快乐。
为什么呢?因为齐穆韧对叶茹观的执着与深情,因为他为了叶茹观而顶撞皇帝,因为他在乎她胜过自己?
不、不对,她弄混了,他如果不是爱她更胜于叶茹观,怎么会让叶茹观顶下自己的罪,如果他不是在乎她,为什么肯将叶茹观送进死路?
所以……齐穆韧还是爱她的,他只是对叶茹观感到抱歉,没错,这样才对,齐穆朝爱她,一如当年。
她拉拉自己身上的衣服,瞧,这么昂贵的布料他都舍得转手送给自己,那还不代表他有多看重她?只是……犹豫浮上眉尖,她皱了柳眉。
“小姐,你怎么了?”槿香脸上带着笑,端着一盏热茶走到何宛心身边。
“我……”她要是说的清楚自己现在是怎样,那多好,偏偏就是厘不清呐。
“小姐,你应该开心的,任务已经完成,咱们很快就会被接回去了。”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靖王府,槿香满脸兴奋。
何宛心抬眼,握了握槿香的手,迟疑的问:“我这样做是对的吗?穆韧会不会怨上我?他会不会不顾以前的情分,视我为仇?”
“他怨不怨小姐还重要吗?反正叶茹观已经死定,若是您能说服靖王爷劫狱,那咱们就大功告成啦。”届时,皇帝震怒,连同靖王爷一起入狱,他的前途、名声自此宣告中断,再也影响不了旁人,多好丨“可……他待我那般好。”何宛心轻轻扳着指甲,想起过去、想起童稚时期,也想她进到王府后他待自己的般般周到。
“小姐,您这样说话,“有人”要不开心的,说不定啊,要踢翻醋坛子呢。”槿香暧昧一笑。
槿香的话,顿时让何宛心眉开眼笑。
可不是吗?她在想什么呢,齐穆韧于她是仇不是爱、是怨不是恩,他们的交情早在曹夫人陷害何家时,断得一清二楚。
“槿香,找个时间去一趟他那边吧,就告诉他说,咱们快要回去了。”
“是,小姐。”她轻轻一笑,屈膝行礼后便走出明月楼。
同时间,清风苑上下也听到阿观被收押天牢的消息,她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到半点方法帮主子。
“怎么办呐,好端端的出门,怎会惹下这等祸端,你说,主子没事干嘛去毒害皇贵妃?别说她们是姐妹啦,主子又不傻,怎不知道祸害后宫贵人是杀头大罪?”晓初怎么想都想不出主子会做这等事的理由。
“下毒,也得身怀毒物,主子出门的那身衣裳是我收拾的,除了送给皇太后的那把茶壶以外,主子什么都没带,这根本是诬陷。”
琉芳满脑子混乱,怎么都想不通,这老天爷要降下祸事也得有个端倪源头,最近主子是犯了哪路神鬼,怎地日子就是不平顺。
“先缓缓,别急……晓阳、晓初、琉芳,你们通通坐下来。”月季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可若连自己都沉不住气,主子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坐得下来?我都快急死啦。”晓阳跳脚,恨不得把平地给踩出一个个窟窿。
“你们不坐下来,咱们怎么商量对策?”月季凝眉,冷下几分脸色。
“月季,你有对策吗?”晓初拉开椅子坐到她身旁。
“你们先想想,主子被关,谁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月季逼自己压下翻涌的心情冷静思考,就算追不出来龙去脉,至少得先稳住阵脚。
“明月楼那位?”琉芳想也不想就回答。
“听说王爷正在宫里跪求皇帝,恳求皇帝饶过主子一命。”月季继续往下分析。
“会成吗?”晓初急切问。
“皇贵妃是主子的亲姐姐,定会替主子说话……”琉芳也跟着定下心思。
“对,她非替咱们主子说话不可,一则她并没有中毒,二则她肯定明白主子没道理毒害自家姐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贵妃若不替咱们主子说话,就是不慈,连自己家妹都不肯维护,旁人会怎么说她?再说了,皇贵妃那样精明厉害的女子,岂能容许真凶逍遥法外?”月季说道。
“是,况且王爷刚刚立下大功劳,只要王爷坚持,皇帝定会饶咱们主子的。”琉芳续言。
“没错、没错,王爷虽然对明月楼那个不错,可他心里还是有主子的,好几次,王爷在半夜里偷偷来瞧主子,可见得主子对王爷还是很重要的,王爷一定会求得皇帝饶命。”晓初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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