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神态乍变,掐着她的手更紧,“第二个‘净’,不是摒弃杂学吗?”
绛霄呆了呆,“师弟,你不会是……”
难道说青霄师弟一直以为“净体”是要独尊一学,莫怪乎,多年来他都不研究其他功夫,然而,师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
九霄派规定掌门为男,净体,方能修成大法。
“错了,一切都错了……”
他为了继承掌门之位,要心爱的女子助他一臂之力,主动登门拒婚,伪造他被背叛的假象,到头来,那门绝学的要素之所以是净体就在不能与女子有肌肤之亲,可是他,早已和她有过鱼水之欢。
自作聪明的他不曾领会师父的话,白白牺牲了他和那名女子的幸福!
“哈哈哈哈哈……”
大笑不止的青霄毁坏了阴阳台上的所有东西,这里俨然成为一片废墟。
对,是楼玉京!
那个人拥有了他没有的得天独厚,拥有了他付出半生也没有得到的鸠魔剑!
都是他的错!
他该死!
追逐偷盗鸠魔剑的人,楼玉京一路下了桃都山。
仗着对附近地形了解,他很快就将那人堵到死角,顺一剑,冷冷道:“你已经无路可退!”
“真的吗?”那人笑得诡异。
这时,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压压一群人围了上来。
“在这儿,人在这里!”
嗯?
楼玉京眯起眼,不悦的心情油然而生。
“楼玉京,那个叛徒在这里!”
“看,他在跟魔宫的人碰头!”
“九霄派可不要护短啊!”
“怎么会?楼玉京维护魔宫,已被掌门逐出门外!”
什么?
盛怒的楼玉京把身后的那人丢到了九霄云外,剑在半空划了一个圈,指向那些曾是他同门的人。
“你们说什么?”
“楼玉京,难怪你千方百计阻止我们看鸠魔剑,根本是你居心叵测!”
“胡说八道!”楼玉京的眼底泛红,上涌的气血令他恨不得把那些颠倒是非的人碎尸万段。
“别以为你手里有鸠魔剑我们就会怕你——”总有些人不知死活,“不是青霄掌门,谁也解不开封印,你拿到了也没用!”
“哈哈哈……”
青霄隐瞒了封印被解开的真相?哈,一群送死的愚蠢之人。
剑刃似霜雪,映出楼玉京的肃杀与冷冽,就在他即将抽出鸠魔剑大开杀界时,潜意识里的神志牵引住躁怒的心性,互相拉扯撕裂,头痛愈烈,刺骨的疼让他几乎抓不住任何东西。
那些人见状就要一拥而上。
忽然,一人一骑疾驰向楼玉京,探出的手在月光下还有斑斑血迹,“上马!”
楼玉京听到她的嗓音,只看了一眼,那一眼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她的,翻身一跃跨上马背。
两人一马如同来时一起离去。
跋不及的人们在后面不断叫嚣,但已越来越微弱。
不知跑了多久,淌过一条溪流,绕过几个村落,马背上的唐卿卿拉住缰绳,喃喃自嘲:“原来我骑马这么有天分……”
从不会到一夜之间成了好手,这都是身后之人的功劳吧!
“楼玉京,你怎么样了……”
他没有回答她。
这一路之上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她也不知他的情况如何,担心得要命。
“楼玉京?”
扑通——
楼玉京不受控制地倒下马背,由于他先前的双手拢在她的腰上,连同唐卿卿一起坠落地面。
马嘶连连,扬起的蹄子险些踩到楼玉京。
幸好唐卿卿抱住他翻滚到草堆里,才算躲过一劫,但是探了探他的鼻息,浓重又急促,胸腔起伏剧烈。
“喂,你醒醒啊,别吓我!“
楼玉京紧咬牙关,咯吱咯吱作响,血丝顺着牙缝往外溢。
“天啊……”唐卿卿抚着他发烫的额,掩不住汩汩的血,“你怎能会拿到鸠魔剑啊?你不知这剑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昏迷中的楼玉京微有了一丝清醒,努力睁开眼睫,映入眼帘的是她泫然欲泣的小脸。
记忆中明眸善睐的唐卿卿笑语如珠,娇俏活泼,如今的她,一点也不像她。
“卿……卿……”一说话,嘴角又开始流血。
“是我,我在这里!”她托住他的后颈,“你有没有好一点?”
“听我说……”楼玉京张了张干涸的唇,“卿卿,掌门已不再是原来的他,鸠魔剑不……不能落入他的手里。”
唐卿卿忍着泪道:“你放心,我听师父说过,鸠魔剑灵性很强,认主的,你拿了它,除非你不在,它不会再听别人的……”
“我……不能用它。”楼玉京咬住牙,“师祖面前我发誓过……决不用邪魔之剑伤及无辜,我、我怕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会,不会有事!”她一个劲儿摇头,“你那么厉害,一定难不住你!”
“我知道我的情况……”他闭了闭眼,“一会儿,我、我会用全部功力牵制住鸠魔剑,你趁机……拿土掩埋我,从此,鸠魔剑就会随我一起消失。”咳了咳,“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一定要答应我!”
“不要!”唐卿卿猛地一松手,“我、我不要杀你!”
他自行了断会使鸠魔剑控制下一个握剑的人,只有先钳制住剑,利用掩埋的土不会使人立即丧命这一点,彻底断去祸根。
他很清楚一点——
她绝不会让别人碰到他的尸体,那就不怕消息泄露,鸠魔剑也不再见天日。
“你必须做到!”他极力地吼。
“我、我做不到!”她战栗地望着他,“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我来下这个手?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什么要逼我?”
“你……是个好姑娘。”不行,他就要压制不住体内躁动的灵魂。
“不!我不是好姑娘!我只是一个自私乖张的魔宫妖女!”唐卿卿大吼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啊!”
楼玉京冷然地望着她,“原来,你的喜欢不过如此……”
“楼玉京,我求你……”她紧紧抱住他,“不要离开我,不就是一把剑嘛,会有办法解决的!”
权衡之下,楼玉京吐出最冰冷的字眼:“真后悔与你相识。”
后悔?
他恨不得与她从未见过一面吗?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呵……呵……”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杀他,做不到;不杀他,他又恨她入骨。
或者……一时想不开,她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脖上一抹,就想得干干净净。
幸好楼玉京提前一步洞察到唐卿卿的意向,抽手得稍微慢了些,佳人雪白的颈项还是留下条狰狞的血痕——毕竟他的承受超过了最大极限,若非刺入心扉的冲击令他掌握了一瞬的主控,被鸠魔剑控制的肢体定是分身乏术。
“卿——”
受伤的是她,满地翻滚的却是他,那翩若云端客的剑者被折磨得神形俱灭,苦不堪言。
彼不得脖子上的血,唐卿卿拿起掉落到草垛里的笛子,一边流泪一边吹,努力回想师父对她说过的话。
“这曲《柳莺飞》有疗伤凝神之效,好好学。”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吹得像你一样好?”
“你还小,经历过一些事之后就会了……”
“什么事?”
“这嘛,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师父……你说的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吗?
唐卿卿的泪珠一颗一颗顺着面颊滑落到笛子上,冰冰的,凉凉的,不及心头的酸涩冷寒,她到了不敢去看身旁的楼玉京是何模样的地步。
她怕,心会碎。
僵直地跪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地吹了好久的笛子,从深沉夜色到东方破白。
那一夜,好难熬。
身畔也许久没有他翻来覆去的暴躁动静,唐卿卿颤巍巍扭头,把手放到楼玉京的鼻前,小心翼翼地探视。
不似昔日的稳定,但,是缓缓的呼吸。
他,还在,没有走远。
唐卿卿放下竹笛,重回到楼玉京的跟前,再一次搂住他,将头靠在他的颈边,一下又一下地蹭了蹭,面颊上还有余留的湿意,沾染到了他的鬓角。
忽然,他的手动了一下。
“楼玉京!”唐卿卿惊喜地喊,“你、你醒醒啊!”
楼玉京的额没有昨夜滚烫吓人,嘴巴也不再冒血,该是好的迹象吧。
“卿……卿卿……”闭着眼的他低嘎地说。
“我在。”握着他虚弱无力的手,唐卿卿有种失而复得的动容,“没事的,熬过去这一夜,我让师父给你疗伤,他一定可以治好你。”
从小到大,在唐卿卿的心里,没什么可以难倒师父!
天光一放亮,不管是九霄派还是其他门派,一定会在江湖上散播谣言,全力找寻他俩和鸠魔剑的下落,成为众矢之的,朝不保夕还谈什么其他,没有一件事比楼玉京好好活下去更重要,那么,也没有一个所在比陆离岛更安全。
等他好了,要怎么怨她怪她,都随他。
唐卿卿打定主意,放出联络金不换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