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殷像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点了点头。晓安先把他弄进浴室,然后放了一缸热水,试了试水温,“快泡泡吧,也许就不用吃药了。”
周子殷却只靠着浣洗台前的椅子上坐着,不动,“你要我穿着衣服泡吗?”
那神情让晓安惊了一个,“你不会要让我帮你月兑衣服吧?”
“我没力气了。”
“可是……”晓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经不要太扭曲,“可是我也要去泡个澡。”
“那么一起泡吧。”周子殷说。
铮!晓安头发根根倒竖起来,“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了。”
“我不介意。”周子殷有气无力地拉一下领带,“快点,就要上课了。”
“可可可可可可可可……”
“这身衣服再穿着,你也会生病的。”
“但但但但但但——等等!”所谓急中生智,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原本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的老鼠一样惊慌的晓安忽然镇定下来,“——再买一套校服对你来说不成问题吧?”
“嗯?”周子殷显然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微微挑着眉,眼睛里透出询问,浴室迷蒙的灯下当真是比女生还要细致漂亮。
“你等一下。”晓安迅速到厨房拿了把菜刀,走进来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我除了拳脚很过硬外,刀法也是很不错的。”
在闪光火石的瞬间,周子殷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刀已经扬了起来,间着周晓安“别动!动就割到你了”的大喝,男生在刹那间变成了化石。只听哧哧几声连响,袖子、前襟,还有两片裤腿都非常利落地开了缝。周晓安收刀凝立,轻轻在刀口上吹了口气,“好了。”
在他站起来之前——就在那些衣料月兑身之前——她快步离开是非之地,顺便拉上门。然后打开周子殷的衣柜,翻出一套校服放在凳子上,再把凳子放在浴室门外,“衣服在这里啊,有事就大声喊,我很快就来。”
她的动作当然很快,随便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就坐在客厅里待命,但周子殷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时针已经指向一点四十五,再不快点要赶不上下午的课了,她本来还想陪他去一趟医务室呢。
分针再往下滑了一格的时候,她坐不住了,进去敲敲浴室的门,“周子殷?”
里面除了水声,什么都没有。
“周子殷?!”晓安的声音抬高了起来,想到之前他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样子,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他不会有什么病吧?不会有什么病所以他爸妈才这要安排人随时在他身边吧?不然以明道的保全措施,这里的贵族学生没有一个带保镖的啊!
真的是原本就有什么病吧?!
“周子殷!”她大力推开了门,水雾迷漫的浴室,周子殷静静地躺在浴白里,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像是知道她会这样冲进来,又像是一直等着她冲进来。
晓安的表情一瞬间从南极刷地变成北极(有差吗),头发猛地竖起来,十多年受的保镖教育在这个时候显现了作用,身体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反身往外冲,理智拼命吼着“这是个病人且是雇主”才没有一路像上次一样冲下宿舍楼。但这种冲击,还是让她从头到脚都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她迅速背过身去,“——你你没没事事吧吧?”
背后响起来的声音却仿佛很悠闲:“你好像很怕看到别人。”
轰,周晓安从煮虾变成了炸虾,全身皮肤都臊得??响,怒!懊死的!
“你好像很喜欢被别人看啊!”
“这个,应该是因人而异的。”
“看来你精神不错啊。”周晓安反手扯下大浴巾,往他身上丢,“算我多管闲事,你慢慢泡,我要去上课了,大、少、爷。”
“我要能起得来,也不用等你来。”身后的声音低下去几度,幽幽地有气无力,“你去上课吧,顺便帮我请病假。”
这家伙到底是真没精神还是假没精神啊?
热水明明泡得他面颊红润啊。
“呐,我扶你起来,然后带你去医务室。”终于还是职业操守站了上风,在周家你可以笑歪嘴了吧爷爷,保镖这个身份已经让她没有了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她蹲下去,把他的手搭在肩上,再把那块已经浸在水里的大浴巾裹住他的身体,自己的校服是白换了——不过眼下也不是为这个操心的时候,周子殷像上楼时一样全身无力,全要靠她的扶持才能站起来。站起来后,她再闭着眼睛给他裹了一件裕袍。浴室里热气蒸腾,让她的脸也跟着发烫,总算勉强把他弄上了床,虽然同时弄上床的还有不少水渍。
用被子把他盖起来以后,她才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联系医院还是联系你家里?还是医务室?”
“不用。”
“不用?!”手指头划伤一下都要包扎的人,这副模样了还“不用”?!
“先帮我把头发吹干。”他指了指被干毛巾包着的头,“这样不舒服。”
周晓安诧异地瞪着他,这个人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糨糊?“你生病了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竟笑了,视线落在她还有些湿漉漉的发梢上,“受了寒之后头发更要吹干,你不知道吗?”
“呃……是这样吗?不对,现在更重要的是叫个医生来啊!”他这样不会是传说中的软骨症吧?有淋了雨就发作的软骨症吗?
“我不看医生。”周子殷说,“总之你先帮我吹头发。”
我说你人都这样了还管个什么头发!
当然这仅仅是心声,即使神经大条如周晓安,也是知道病人是不可以随便刺激的。她把他扶起来半靠着,然后再解开毛巾,一头长发露了出来,同时一股很淡的清香扑鼻。情景很有点像古装剧里面女扮男装被揭穿的经典镜头,只可惜场面一点儿也不惊艳旎,周晓安正臭着一张脸,因为找吹风机的当口她瞄到桌上的闹钟,已经两点了。
迟到也是要扣学分的啊!
周子殷闭着眼睛,“远一点,风很烫。”一会儿又说,“这么远,风很凉。”最后睁开眼,“你到底会不会吹头发?”
晓安吸了一口气,“您认为像我这么短的头发需要这东西吗?”
好容易搞定了那把头发,晓安把他扶回原位,“我先给你请病假,然后找医务老师来。”
“我不要。”
懊死的平时的周子殷已经很难搞了,生病的周子殷更是叫晓安想暴走。她实在没有应付这种病人的耐性,“总之我先走了!”
周子殷蓦地睁开眼,无由地,他的眼神忽然又让她起了那种奇怪的负疚感——这家伙不会催眠吧?不管了,眼下先去正事才是明智,她大步走了出去,替他关上门。但是一走出来心里就有点……后悔,怎么说他也是病人吧?
“问你个事。”抓了抓头她拨通了爷爷的电话,“周子殷那家伙没什么毛病吧?”
“这个……”那边老头子倒极难得地含糊了起来,“要认真说起来,少爷的毛病还是有些的……”
从这个无条件信奉“雇主完美无缺”理念的老头嘴里吐出这样的话,周晓安的心凉了一半,“他真的有病?!”
“这个,咳……也不算是病吧……”
“他都动不了啊!还不算是病?”很难说清心里的感觉,像是心脏被谁的手用力掐住,又像是被谁在上面狠狠捶了一拳,这颗心啊,明明好端端地待在肚子里,为什么会有这样清晰又怪异的感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是别人的,“该怎么办?”
“动不了?”
“是,动不了了,我们回来时淋了一点雨,然后他就没力气,站不起来,我扶着他,然后洗澡……”脑子里太乱,舌头也完全不配合,晓安大口地吸着气,氧气把混沌的脑子冲得清晰了一点,“总之,他发病了,快,你快带救护车过来。”
“别急,慢一点说。”爷爷的声音倒很稳定,“少爷的身体每年都有刘医生检查,一直没有问题,你快说清楚是什么情况。”
呃?“没病?”
“现在不是病了吗?快说!再不然快点去找你们医务老师。”
“可是他说不要看。”晓安有点懵了,“我说他到底有没有病啊,你刚才不是说他有毛病?”
“有点毛病但不是这个毛病……咳总之你先给他量个体温看看,然后再劝他去看医生。”
“他那个人哪里听得进人话?”
“叫你去你就去!”爷爷吼,“估计就是着了点凉,没什么大事,拿点感冒药吃吃就好了。”
这是周家人的典型观念,“拿点感冒药吃吃”已经是非常重视的程度。基本上,家里人有什么三疼四病的,都“练套拳就好了”,或者,“躺一下就好了”。
永远都没有办法从爷爷那里得到事情的解决方案。不过如果连爷爷都不当回事,那么至少说明周子殷确实没什么大病。那就让他睡一觉吧。晓安就这么决定了。替他请完假之后自己去上课。当然已经迟到了,而且上课的时候奇怪地心绪不宁。偷偷发了一条短信给周子殷:“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那边没回。
会不会没有力气看?
那种混身没力气的毛病到底是什么啊?
挨到第二节课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请了两节课的假去医务室,把周子殷的症状跟老师形容了一遍,老师本来要去看,但是晓安一句“他不想看医生”把老师挡了回来。那家伙的脾气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说了不要的事她真的干了的话,那后果绝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最后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根温度计和一盒感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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