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侯府外的两名侍卫头痛地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又来了。
远远那个手提食盒的绿衣女子,可不正是夏府的千金夏小姐么?
她天天往这里跑,偏偏侯爷下了令,狠了心,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夏小姐又还锲而不舍,百折不挠,拒了又来再拒再来,尤其这夏小姐每次被拒后都一副可怜兮兮被弃的小动物一样的神情,尤令几个大男人心生不舍——他们当侍卫的也很难做的好吗?
夏桑鱼莲步款款来到府前,看得两个侍卫有点呆。其实她也想像平日里蹦着来跳着来跑着来怎么方便怎么快速怎么来,但是今天手里不是提着东西么?洒了咋办啊?她的手不是白被烫了钟衣的锅盖不是白被摔了?
夏桑鱼见两个侍卫大张着嘴看她,虽然心内担心秋无离不肯理她,也不由噗地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两个侍卫也能硬着心肠同时摇头了:“侯爷不在。”
夏桑鱼嘴一瘪:“我又不是要进去。侍卫大哥,我只想知道,侯爷到底在没在府内?”
委屈的小模样彻底软化了两个侍卫的态度,侍卫甲道:“夏小姐,侯爷真不在。”
侍卫乙:“侯爷一早就出了门,至今未归。”
“没在是吧?”夏桑鱼点点头:“没关系。我等。”
从背着的袋子里掏出个纸包:“来,两位大哥,尝尝我们家守桔的手艺。”
侍卫乙婉拒道:“小姐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现在是轮值时间,下属不敢造次。”
侍卫甲期期艾艾道:“小姐还是不要等了吧。我看侯爷的气还没消,八成还不愿意见您。”做人家侍卫的,当然不能说主子是非,但是夏小姐多年在府中出入,就像府里人一样,他们这些在侯府当了多年侍卫的又怎么能忍心呢?
夏桑鱼眼里蒙上一层黯色:“他还在生我气啊?没事。今天他一定能被我哄好的。”
她给自己鼓劲般,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个侍卫同情点头:“也是,小姐你一定可以的。”
夏桑鱼点点头,默然俏立一边,想着见到秋无离后该怎么说。
想到她眉头皱起来,秋无离这次也太狠啦!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要不就托辞不见,要万一不巧(对他来说那可真是不巧)看见了就冷淡客气地“请她回去”连续这么多天气都没消,真是小气鬼!
要换了别人这样对她,早一转身负气走掉,可是无离哥哥看来被她伤得不轻,虽然她实在没看出哪里值得那么生气。不就是答应取消婚约么,就从此萧郎是路人了?
她再咬唇,下了结论,莫名其妙!
忽然街角转过来一顶轿子,明黄色帘布,坠着流苏,贵气十足。桑鱼盯着华贵得陌生的轿子,心道,无离哥换轿子了?
轿子徐徐而来,却过府门不入,桑鱼方想起另一种可能性,这是别家的轿子,只是凑巧路过。
不过,会不会秋无离躲她躲到这番情景,不惜换轿,甚至过家门而不入?
盯着轿子,桑鱼犯了疑思。
饼了府门没两步,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这不是小桑鱼吗,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呢?”轿子里传出一把文雅的声音徐徐传出,非常的熟悉,但是却绝不是秋无离。
旁边跟着的侍卫将帘子拉起,里面缓缓步出一人。
银白衣衫,头戴金冠,呃,原来是四王子。
“桑鱼见过四王子。”桑鱼非常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熟人,特别是这个自小就亲不起来的四王子,但是既然遇见了,也只有上前见礼。
“小桑鱼别见外呀。小的时候你可是追着我叫皇四哥的,忘记了?”明风昂噙着笑,漫不经心地打量她。
“那是桑鱼年幼无知。”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何时叫过他皇四哥!还是追着他叫的!为何她全无此印象?
“你提着什么呢?”明风昂心情甚好,一副无事闲嗑牙的样子。
“呃,一点吃的而已。”啧!这个四王子一直独往独来,从来都是遗世独立的形象。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感觉像变了一个人?
明风昂狭长凤眼瞟一眼面前的府门:“送给逍遥侯的?”
桑鱼强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皇四哥说句多余的话,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人不能和天作对,既然成定局了就别想太多。父皇和祖母这般疼你,一定会给你挑门好亲事。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笑着,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听在桑鱼耳中却很不受用,心道,知道多余还非要说!
“谢四王子关心。桑鱼和逍遥王婚事取消了,情份还在。并不是要求回什么。”夏桑鱼虽然不懂他意欲何为,却本能地嗅到一丝不对。
“呵呵,你能这样想就好,皇四哥听说这事是你爽快答允的,才没有太过担心。皇祖母许久没见你,不如和四哥一路进宫去。”那秋无离不过逞一时之气,还让他们见面才是见鬼了!
“四王……”一抹折扇挡住她的唇,她无措顿声。
“叫四哥。”面前的男子白衣素然,语调温和,“这么熟了何必这么生疏?”
她眨眼,很熟吗?
明风昂一直望着她,眼睛里是坚持。
“四、哥。”好吧,她妥协。赶紧把他打发走算了,这个四王子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满意地一笑,他收回折扇:“上轿吧。进宫去。”
“呃,我……”
明风昂翻身上了随从的马:“扶夏小姐上轿。”
夏桑鱼瞪眼,明请暗劫啊?切!就不信他能把她怎样!
转身把提盒递给侯府的侍卫,千叮万嘱后方肯上轿。
马上的四王子看着眼前这一幕,眯了眯眼,弯出个冷笑。
时间悠悠在走,某位侯爷不久后心情再度非常极度不畅的回家来,脸臭得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
侍卫们早就习惯了,真的。自打夏桑鱼夏小姐搬出了这个府,不,被赶出这个门,这侯爷的脸就没晴过。最多就是小阴、中阴、大阴的区别。那小阴的时候还是看见夏小姐那日来找他来了。侍卫们心头咕哝,这不找事的嘛?痛快把人家接回来不就得了。
正要目不斜视眼神冷峻的进府,面前冒出一不明物体,脑子里面正因想到2天没见桑鱼而脸色更臭的秋无离往后退了一小步。
瞪着侍卫,语气越发冰寒:“这是什么?”
侍卫甲抖掉身上的冰渣,方道:“是夏小姐提来的,吩咐一定要给侯爷。”
面色稍缓,嘴巴犹硬:“她提来你就收?什么思想素质职业道德?知道的说我侯府的侍卫面冷心热古道热肠,不知道的还说我放纵手下吃拿卡要收受贿赂呢!”
听得两侍卫一愣一愣的,他才缓了口气:“行了,好歹她父亲也是社稷老臣,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是不?东西拿来。”
侍卫甲恭敬递上食盒。
一手拎过,某位别扭侯爷抬腿进府。
两侍卫方看着他跨了一腿进去,又突然抽了回来:“她人呢?”
“呃,四王子正巧路过,请夏小姐进宫去了。”
两侍卫同时打个寒颤,因为他们主子全身突然散出寒气,手指更是用力捏住了食盒,然后,不发一声,进府。
食盒的手柄在秋无离的手里岌岌可危,眼看就快给生生捏坏,幸亏他终于走到了房间,正要挟怒将食盒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却突然缓下手劲,将食盒轻轻放下,动作充满了珍惜之意。
缓缓坐下去,伸手揭开了盒盖,原来里面还别有洞天,里面又是几个小食盒,他凝视着那几个花纹很眼熟很特别的盒子,突然他认出来,这是她15岁的时候,他送给她的保温食盒,是从东边传来不明材质做的,神奇的能够使食物保持温度几个时辰。当时送给她只为逗她开心,她哪里用得上这个呢?不管在哪里,吃的都是新鲜的刚做好的食物——没想到,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慢慢地取出那几个盒子,摆在桌子上,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望了良久,他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在他面前晃动。
他终于揭开其中最大的一个的盖子,揭开盖子,迎面飘起来几缕白气,伴之而来的是一股香味,再加上好看的卖相,秋无离本来一点都没觉得饿的,现在却觉得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这就是她那次说起的雀蛋豆么?
拿起食盒里桑鱼贴心放好的筷子,他挟起一颗豆子放进嘴里。
这真的是美味,何况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亲手做的呢?
他毫不怀疑,这一定是连厨房用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夏桑鱼亲手为他做的,他心里最后一丝怨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要是心里没有他,怎么会放下面子,一次次的被拒绝还要来找他?要是心里没有他,又怎会愿意为他放下小姐身段,为了让他尝尝没吃过的东西而洗手做羹汤?
她爽快同意退婚也许有千百种理由,但绝对不会有一种是因为心里没他。
哎,这个小丫头。他能知道她想什么要什么喜欢什么,她眼睛一转他便知道她又想出了新把戏,她眉头一皱他就知道她在不爽,唯独在成亲这件事上,他好像真的没有好好探究过小闹怎么想的,他从来不曾怀疑过,小闹就是他的,是她12岁就定下给他的礼物,只等她长大后就要娶她做妻子的,像现在一样,永远看着她闹,只要几十年后她还闹得起来。这是多么顺其自然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小闹居然都不争取一下就那么爽快地答应退亲,简直就像他正要去牵宝贝儿的手,结果一盆水过来,他醒了。
想不明白嘛!
不过没关系,这事情过后,他自然会弄明白搞清楚这小丫头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正好,将计就计,陪他玩玩也好。
清闲日子过太久,人都懒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