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没事吧?吓死小慈了!”紫蝉正说着话,卧室的木门被撞开,奔进来的纤小身影往上扑去,惶恐无措地紧抱着她。“小慈不怕……”紫蝉轻拍着乔弘慈微微发颤的小身子,“你瞧,娘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吗,不哭不哭啊。”
“娘,小慈刚才见娘的衣裳上全都是血,好可怕啊!”
“乖,那不是娘的血,娘没事。”乔永晞张开双臂,将女儿娇女敕的身躯护在怀里,安抚她发抖的小身子。
“真的吗?”她不放心地追问着。
“当然,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抚着小慈的发。三个人在床上抱成一团,分享着彼此的温暖。
“对了,小慈有没有见过娘抱回来的小弟弟呀?”紫蝉爱怜地轻拧她小巧的鼻。
“有啊有啊,娘,他好小好可爱呀!”
“那以后小慈多陪弟弟玩好不好?好啦,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回房睡觉了,娘今天好累好累,也想早点休息了。”紫蝉轻哄着小慈,今天她是没力气讲枕边故事了。
“嗯,那娘和爹早点睡吧。娘,小慈明天再来看您哦!GoodNight!”她使劲亲了一下紫蝉的脸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卧室。
“这小丫头,居然也学会说英文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紫蝉笑了笑,抬首看向丈夫,问道:“永晞,那个……嗯,孩子呢?”
“孩子我已经让乳娘去照顾了,你将他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有伤着。不过,你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又是谁的?”他微眯着眼看她,等着她给予解释。
紫蝉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地描述了一遍,提到在长信宫里与赵合德的对峙,她仍有余怒,“相书上都说相由心生,你说这蛇蝎心肠的女子,怎会生得一张芙蓉面?!哦,永晞,我真恨不得、狠不得……”她忿然地攥起拳头,朝空中狠狠地挥舞了几下。
“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他劝哄着,将她冰凉的小手紧握在掌心中。
“怎么可能不生气,她差点叫人杀了我耶!若不是张安世突然从天而降,我的小命早就不保了,哪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对了,张安世呢?他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回家了,他脸上挂了彩,不过没什么大碍。”回想着张安世爆打蒙面人的画面,永晞细长的眼底浮现些许淡笑,“你别看他平时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打气架来还真不含糊。那蒙面人只是‘不小心’给了他脸上一拳,他却把人家揍得估计半个月不能动了。”
“哇,真是看不出来,他居然有这种潜质,你可以让他加入你们铁蹄骑兵了,说不定还能立头功呢!”
“今日多亏有他,否则我真来不及救你。”大掌握住的力道不自觉强了几分,叫她感到轻微的疼痛。
紫蝉咬咬唇,看进他深邃黝黑的眸子里,“你知道吗,那群蒙面人的幕后黑手一定是赵合德!崩计她后悔死今天放我出宫了,所以就想连同我和孩子一起干掉!”
“我也想到是她了,可惜没有证据证明。”
“证据?哼,即使有了证据又能怎么样?皇兄为了博取她的欢心,不惜亲手扼杀两个襁褓中的幼子和他们各自的生母,全无半点父子、夫妻之情!”紫蝉郁闷地直捶床板。
“乖,别气了。”见她仍旧怒不可遏,永晞轻捏她小巧的下巴,“就算你不想听我的话,也该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这样生气,小心吓着孩子。”他温柔地看着她,一手缓缓盖在她平坦的小肮上,隔着衣衫轻抚着。
孩子?紫蝉目瞪口呆!她没听错吧?!
缓缓地垂下眼帘,她看着他拉起自己的手一同覆在平坦的小肮上,老天,难道她真的怀孕了?“永晞,你是说——我有孩子了?”她错愕地看着他。先前在醒来时,他与胡太医的那些对话慢慢渗进脑中,而现在终于得到了解答。
“你都没有发现吗?胡太医说你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永晞带着幸福的笑容,眼眸里的神色还有几分得意。从来威严难以亲近的五官,在看向她时,总是柔和的。
紫蝉摇摇头,这个孩子肯定会很乖的,因为从来没有什么害喜的症状来让她痛苦,才会让她怀孕近两个月都没有察觉。
“没想到刚二十一岁就要当妈妈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二十初头就生小孩子可是相当前卫的呢!”难以想象她的肚子里有着一个生命,她与他爱恋缠绵的结晶,正在她的体内孕育着。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拥有他的孩子,但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内心在瞬间充满喜悦。
永晞原本也没有打算,毕竟他们已经有小慈了,不过也好,他想要和她共同孕育的孩子,拥有她与他相似的眉眼与笑容。
“永晞,你说……给咱们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紫蝉已经开始盘算起现实的问题了。
“……紫蝉啊,”乔永晞骤然抬头,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叫她,“我、我……”
“嗯?怎么了?”紫蝉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呀?”
“把你知道的西汉历史都告诉我吧,我想我必须要去了解它了!”他既已为人父,就应担负起所需担负的责任,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妻子、儿女还有这个家。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妻子的安全。赵氏姐妹原本就因张放而与她敌对,现在她又知道了赵合德疯狂屠杀幼婴的罪恶行为,还救出了唯一的皇子。那么,接下来,紫蝉很可能会成为宫外野心家们以及后宫妃嫔宦官们欲加谋害的对象。
但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护她不再受到任何的侵扰和伤害。只要有他在,她不必害怕任何事,也不必担心任何事。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最重视并且立誓要保护的人。她的纯真,是他唯一平静的依附,跟她相比,世上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绝对不能够失去她!所以,当务之急,他必须抛开一切顾虑,直面历史,去了解他们即将共同经历的未来,绝不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行动。
“你真的想知道?那好吧。”紫蝉点点头,从他严肃的神情里也看得出,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容乐观,“我记得历史书上说:大约就是现在,由于朝廷政治黑暗,加上黄河泛滥,百姓流离死亡,各地人民暴动。在刘骜死后,又经过哀、平两个皇帝和孺子婴,大约十几年后,汉王朝就被王莽篡夺……”她原原本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幕幕血腥的宫廷政治斗争,从刘骜的纵情致死,到赵氏姐妹的先后殉葬;断袖之癖的哀帝及篡夺大汉江山的王莽。乔永晞面色凝重地听她说完后,轻轻放开她,沉默地走到窗前,失神地看着空中徐徐飘落的雪花。
“永晞,我其实……一直都想劝你,尤其在碰到那位圣僧后,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她来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袖,“咱们,咱们离开长安城吧!”
“这不可能。”永晞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地低叹,“我到底是大汉的将军啊,怎能将国家弃置不顾!”
紫蝉咬紧下唇,连连摇头,“可是,你留下就能改变什么吗?这是注定会发生的呀!你……不会现在跑去杀了王莽吧?”她圆瞠着眼,语气中掩饰不住担心与害怕。
“当然不会。”永晞温柔地将她揽至胸前,“我不会擅自改变历史,但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毕竟,保卫大汉是我的责任。”他亦有所坚持。
“那我呢?”她试着说服他,希望能够改变这个固执的男人,“还有小慈和咱们未出世的孩子呢?现在就连皇上的儿子,也和咱们在一起,我……我怕如果咱们不离开长安城,恐怕保不住小皇子的性命啊。”
永晞听着,摇了摇头,“紫蝉,你不知道,”他低头望着她,“乔氏一族历代皆为大汉的武官,世代忠贞不阿,乔家的祖训是:誓死效忠大汉天子,世世代代,至死方休。”
“永晞!”紫蝉情急地低喊,她的坚持没有退却,“生死有命,刘骜几个月后就要驾崩了。现在大汉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再加上王莽的狼子野心,灭亡也是大势所趋呀!你即使有心挽救,也是杯水车薪,何不急流勇退,等待新的汉室后裔东山再起呢?!”紧紧握住他的手,紫蝉无法控制激动的情绪。
永晞叹了口气,伸手搂她入怀,“或许……你是对的,但是,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给我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哎,好吧。”看出他的软化,紫蝉也不好再逼他。虽然他无法马上接受她的提议,但是只要他能认真考虑就行了,反正她相信他,相信这个男人能为她和他们的家人挡去所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