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了,阿牧走了。
赛风景坐在出租车上,眼睛始终望着窗外。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可车内的气氛却闷到极致。从未看过傻大姐赛风景情绪如此低落过,陶傲南受不了地忙跑来开解她:“你自己都说,又不是不回来了,哪里就那么痛苦了?”
“如果他妈……要他留在台湾呢?”
“啊?”陶傲南不知道还有这茬?
赛风景可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缺根筋,有好几次她都听到阿牧跟他妈妈在电话里为了去不去台湾工作的事吵起来。如今阿牧要放弃找工作,放弃自己大学里专攻的金融专业,自己开店当厨师。身为母亲,他妈妈能同意吗?
当然不会。
明知道母亲反对,还找她借钱开店。机会有多大,甚至阿牧回来的机会有多大,赛风景根本不敢想象。
或许,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日复一日,赛风景继续在超市里做着她的收银。一切好似都不曾改变,每天的生活平铺直叙地进行着,可她整个人却变得懒懒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倒是陶傲南最近疯狂地在网上搜索笑话,每天饭前一个笑话,饭后一个笑话,临睡前还不忘说一个睡前笑话帮助赛风景安然入眠——可赛风景最多给面子地扯扯嘴角,真心的笑是一个也放不开的。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赛风景下了晚班,木木地往家里走。心空空,脑子也空空,整个人就是一个躯壳在游荡。
直到——
“风景……”
好像有个声音在喊她,赛风景只当是幻听,继续走她的路。
“风景!”
那个叫她的声音好像阿牧哦!怎么可能?阿牧还在台湾呢!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
“风景——”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阿牧,一定是她太想念他,才会乱了脑子。
连喊了三声,她都当听不见,那个出声的人实在受不了了,索性一把将她抓过来,“赛风景!”
呃?不仅她耳朵传出幻听,她眼睛也有毛病了?居然看到一个长得跟阿牧一模一样的男人正抓着她?!
可能吗?
“阿牧?你是……阿牧?”
“是我,我回来了。”阿牧怕她不信,将手心贴着她的脸,他的温度总能说明一切了吧?“我真的回来了,你怎么了?高兴得傻掉了?”
“阿牧?阿牧!阿牧——”他回来了,比预期还提前了一个月回来,他真的回来?!“你真的回来了?”
他郑重地点点头,向她保证:“这次我再也不走了。”
离开她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住进他的心坎,思念差点要了他的命。望着她,痴痴地望着她,趁其不备,阿牧一吻印上她的唇。
他将其称之为性之使然。
长长的分离后长长的一吻,把所有的相思都掩上了。久久之后,赛风景才缓过神来,傻傻地仰着头问他一些煞风景的话:“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楼上去?坐在家里等我不好嘛!陶傲南在家呢!”
“我希望回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他从不玩甜言蜜语战术,偶尔为之,对赛风景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此时此刻,这等忘我之时,忽听楼上传来一阵吆喝——
“喂,我说,你们俩腻味够了没?一个站在下面好几个小时了,一个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那里。也不看看,这楼上多少家阳台上都站着人呢!”
阿牧和赛风景被陶傲南这声吆喝吓破了胆子,颤巍巍地仰头朝楼上望去,只见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的阳台、窗口黑压压全是人。
这回丢脸可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从见到阿牧那一刻起,连续两个月一直处于半死状态的赛风景一下子就活过来了。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东忙忙,西忙忙,一刻也没停下来。她一会儿给阿牧夹菜,一会儿给他倒酒。忙来忙去,终于忙到正题上来了——
“你妈妈同意你开店了?”
“嗯。”阿牧闷着头吃酱爆肘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品尝这两个女人的手艺——陶傲南打下手兼不遗余力的批评,赛风景主厨——真的不怎么样,跟他的手艺根本没法比。如果不说是她花心思做的,估计他会直接把肘子丢到楼下喂狗。
谁管他喜不喜欢,此刻的赛风景完全沉浸在即将和他共同实现梦想的喜悦中,“太好了,我做完这个月就辞职,然后我们去选店址,买厨房设备,印宣传单,准备开店。”
她喜滋滋地钻进厨房,去弄水果给他吃。陶傲南总算抓到和他单独相对的机会了,捣捣他的胳膊,她低声同他嘀咕:“其实你妈……没同意吧?”
“你怎么知道?”这女人鬼精了!
“看你表情就知道啦!只有赛风景这个笨女人才会什么都相信你。”如果他真的带了他妈提供的开店资金回来,应该不是这份愁云惨淡的模样吧!“怎么?你妈不同意?”
“说是台湾那边的工作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让我彻底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虽然料到妈妈会提那档子事,却不知道妈妈竟是那么坚决。居然还把他的证件扣下来,不允许他回来。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在继父和妹妹的帮助下,偷回了自己的证件,悄悄潜回。找妈妈要启动资金?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临走前继父倒是给了他一张支票,可他没好意思拿。
苞继父,朝夕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继父不擅言谈,阿牧也不曾想过要用心跟他相处,加上隔着海峡,时间一久,两个男人虽担着父子名声,却跟陌生人差不多。
这钱,他不能要。
可没钱开什么呢?“还决定开店吗?”陶傲南也为他愁啊!
“我认为我开店的计划是可行的,所以我会坚持下去。”阿牧掰着指头算给他听,“我个人的积蓄大概有两万,三张信用卡大概能透两万,再凑个两万勉强就可以开店了。”
“这两万我出。”陶傲南很是大方,“这两万算我入股,我不要你们还,但我要分红利。至于店面,你也不用操心,我来帮你找。”
阿牧戏言:“你对我当真这么有信心?”
“我是相信你的厨艺。”陶傲南可是一个投资人,她当然不会做绝对亏本的买卖,“你的手艺的确不错,如果能选对店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区区两万块,对我来说不算大钱,却能年年享受分红,这也是一种不错的投资方式。”
两个人相谈甚欢,等赛风景端着水果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大致达成了合作意向。三个人快乐地做着美丽的创业梦,直到阿牧离开。
他前脚走出去,赛风景脸上那朵笑容立刻谢了,“他妈妈不同意开店的计划,也不喜欢我,对吧?”
不是向陶傲南求证,其实她心里……全都明白。
她真的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笨,只不过,既然阿牧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不知道好了。这样,或许他们彼此都可以轻松点吧!
陶傲南模模她的脑袋,“算了,别想了。好好开店,等生意上了轨道,他妈妈自然也就没什么反对的理由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咧起笑容,重新拾回信心。伸出手,她轻拍自己的脸颊,“加油加油!赛风景,你要加油!你和阿牧的店铺,你和阿牧的幸福,就全看你的了!加油——”
“怎么会全靠你一个人呢?阿牧不是在帮你嘛!”
是安慰也是事实,陶傲南知道现在的风景在享受从未有过的幸福之时,也承担着无与伦比的压力。她看上去傻傻的,有时候是真傻,有时候是装傻,傻是她的保护色,保护自己,也保护她爱的人。
摩挲着她的小脑袋瓜子,陶傲南给出结论性的定语:“你呀,就是一个月复黑老太婆。”
“月复黑?”这是哪国的火星语?
“月复黑有很多种意思啦!其中一种解释就是——平常看起来天真无邪,傻里吧唧的,其实内心思想高深莫测——说的就是你。”整天活跃于网络世界的陶傲南解释道。
是吗?她高深莫测?赛风景立刻将“月复黑”二字当成了褒奖,“那老太婆呢?”
一记白眼翻过去,陶傲南笑得奸诈,“你不会想从我嘴里听到解释的。”
炳!她的确不想从毒舌妇的嘴里听到关于老太婆的解释。赛风景赶紧捂住耳朵,“好了,你别说,我真的不想听。”
“可是,”陶傲南也是标准月复黑一族,“我想说嗳!”
“我不听,我不听……”
“你比阿牧大四岁,标准老牛吃女敕草嗳!你想啊!你工作的时候,阿牧刚刚跨进大学的校门,正是青春年少的阶段,而你这个社会女人已经盯上了他?有没有一点富婆看中小男生的罪恶感?没有吗?那你再想象,你读大一的时候,阿牧还在读初三!初三嗳!你根本是猥亵男童嘛!”
“陶、傲、南,你最月复黑——”
“——承蒙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