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发动他们就改变主意。
谢静好收到电话,是洛可可从犯罪现场打来的,告诉他们在绿地老街65号的绿地高校发生了起重大事故。
目前一人死亡,尚有不明危险还未排除。
“咱们在绿地老街15号。”赖明澈拇指一翻点向身后,“坐地铁吧,一站就到,学校附近乘车反而不好走。”
“也好。”谢静好打开安全带,“你先走,我们晚上再联络。”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谢静好盯着他的动作,“我去现场出外勤,你去干什么?”
“绿地高校是大哥跟我的母校,而且跟校长特熟。”他振振有辞道:“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也许可以帮你们的忙。”
一开始有点犹豫,不过有人动作很迅速,已朝始发地点而去。
“你是不是太自觉了!”
她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地铁站的关卡,刷卡直奔绿地高校站。
绿地高校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在M市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不管从面积上还是师资力量上都是出类拔萃。
校门外有正在等候的洛可可,她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采集工具箱。
“静好,你来得好快!咿,这不是——”
“嘿,洛姐姐,是我,赖明澈。”赖明澈主动地打招呼。
“我们刚好在附近吃午饭,所以一起来了。”谢静好拿过自己的箱子,“明澈高中就是在这里念的,他会比较熟。”
“哦……”洛可可点点头,“这样也好,反正这里的老师跟学生都被吓住了,现在问什么都没用。”
“情况怎么样。”谢静好边走边问。
“唔,有学生从高空坠落——”洛可可皱眉道,“刚才测了肝温,应该距案发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谢静好狐疑地重复。
“有什么不对?”洛可可问。
“三个小时前在十点左右。”谢静好看看学校的大挂钟,“那会儿应该是大课间,很多人进进出出,怎么会到刚刚才被发现?”
“今天是绿地高校一年一度的校园祭,师生会集中在露天操场参加社团活动,什么喇叭啊,烟花啊,吵闹程度可想而知。”赖明澈见惯不怪地插话,“空地跟教学区之间隔了体育馆和图书馆还有食堂,距离不短,这边没人注意到意外也在常理,呐,中午吃饭休息,有学生会回来拿东西,自然就注意到地上躺着个人……”
他们走到两栋教楼下面,此地已被警戒线围成个圈,被掩盖住的死者旁摆有一个个黄色的证物定位牌。
谢静好对赖明澈说:“你在黄线外等。”
“请便。”赖明澈靠在树下庇荫,偶尔发出去几条短信。
谢静好带上手套,俯身检查死者的情况,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滑板,四周零散的都是玻璃碎片,“有没有问这个学生的身份?”
洛可可翻着资料夹,“绿地高校三年级的风纪委员会会长,对了,不破来过,他带走了死者家属和发现死者的学生去问话,一有消息会通知我们。”
谢静好打量他的衣服,“这身打扮好奇怪。”
“哦,是动漫cosplay。”洛可可托着下巴,“如今的学生喜欢玩角色扮演,在漫展或是校园祭的活动里,他们穿着喜欢的人物造型四处走来走去,其他人可以与之合照。”
“可怜的孩子。”谢静惋惜地说,“再有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是啊——”洛可可指了指楼顶,“学生衣服的挂角在顶层被找到,表面上看是踩着滑板撞破防护玻璃,高空坠落至死,你怎么想?”
“不可能。”谢静好扬起脸一眯眼,“两栋楼高20米,从高处跃下的话,2倍高度除以重力加速度再开根号还不到3秒,也就是2秒多左右,而两楼之间的距离在30米,一般滑板初速度都在每秒7米左右,那么他落下的位置该在十四、五米处,而不是像现在紧挨楼,完全就像——”
“从窗户上被人直接丢下。”赖明澈接替她的话,“你怀疑有人下毒手而不是意外?”
“一切都是推断。”谢静好有条不紊地安排,“他身上还有毛发纤维,可可,你接收,回去把他身上的衣服处理一遍,看是否有其他发现,至于遗体,麻烦不破警官与孩子的家人沟通,咱们得直接带回实验大楼,让验尸官进一步验证。”
“哦,好的。”洛可可临走前,又瞄了赖明澈一眼。
赖明澈被她看得浑身起寒毛,不自在地凑到跟前,“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那位姐姐一直盯着我看……”
“有么,你多心了。”谢静好月兑掉手套,也看了看他,“我要回去工作,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其实,她明白洛可可的心情,看到赖明澈怎么可能不关注呢?隐隐约约觉得,他在,就能触模到另一个人的气息……
带给他们全科的人心安。
“我有个想法。”他搔了搔面颊。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立即拒绝,“不行,好好去准备你的个案。”
“你都还没听。”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头诉说:“我打算跟校长打个招呼,留在学校几天。”
“啊?”她愣住,“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笑呵呵道,“假如是校外的人所为,再怎么审问学生也没用,若是校内的学生所为,直接接触学生要比端着架子问他们要有效得多。”
“这不是闹着玩的。”她沉下脸,“你再这样乱来,我不客气了。”
“我要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赖明澈耸耸肩,完全没把警告当回事,“还是说,你怕我遇到危险?”
“追踪下去必然会有危险。”谢静好瞪着他,“你不是警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万一被人发现行迹,我不想给你善后。”
“唉,你也对我有点信心好不?”他无力地扶着额角,“学校都这么恐怖的话,不如劝校长解散好了。”
“你……”
“我保证不轻举妄动。”赖明澈挤了一下眼,“只是旁敲侧击了解情况。”
怎么办才好,她的确没法子管住这个孩子心性的男人。
“你——必须每天跟我保持联系。”
他笑得很灿烂,“好。”临分开前提醒她,“别忘了晚上的约定。”
“我不会忘。”
找过绿地高校的校长后赖明澈开车回家。
把车停到场子里,刚一出来,就看到有个穿着时尚的漂亮女孩站在楼下,见他慢悠悠晃荡回来,笑盈盈迎上去。
“明澈,总算等到你回来啦!”
是何文倩……赖明澈面无表情地瞅瞅她,“你来做什么?”
“别这么冷淡啊。”她扁扁嘴,“回国后你就不跟我联系,我托人找了半天,才知道你目前住在你哥家里。”
“到底有什么事?”他显得有些不耐,不停地把玩着钥匙。
“跟你说,我现在进入CSI工作了。”何文倩说。
赖明澈讪讪地勾唇,“CSI会要你这种大小姐?”
“怎么这样说啦?”她斗志满满地一握拳,“没错,我专业不过关,不能出外勤,无法跟他们一起调查取证,但临床是可以学的,我跟在一个很赞的法医身边,他教我不少,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那恭喜啦。”他兴趣缺缺地迈步进楼栋。
“喂!”何文倩绕到前面挡住准备登入电梯的赖明澈,“等等,你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跟我说么?”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他反问。
“我做那么多都是为了向你证明一点……”她深吸一口气,“为你,我可以做很多,你就不能正视我们的问题么?”
“我和你之间不可能的。”他一巴掌拍到她脑袋旁的墙壁上,“纠缠下去没意义,或是何家大小姐就算一夜也不在乎?那好,反正这种事对男人而言并不吃亏,你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奉陪。”
啪!
何文倩甩了他一耳光,然后,很快她就后悔了,轻声细语地道歉:“对不起,你为什么要故意逼我恨你?你交过那么多女友,都是玩几个月而已,却没戏弄过我,我,我绝对不会放弃!明澈,我向你证明,我哥是我哥,我是我,再说警方并没有证据证明我哥是伤害你哥的凶手啊,退一万步说,他真犯罪,我一定不会姑息!”
“嗯哼哼……”他轻笑着抹抹嘴角,“是吗?”
“当然!”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我就拭目以待。”说完,电梯门恰好打开,他头也不回走进去,当门合上的刹那不止的冷笑溢出唇瓣,“不愧是加州大学话剧团的当家花旦,这么楚楚可怜又痴情,被骗也不算很亏本啊,可惜,不是我的那杯茶。”
提到茶……脑子里浮现中午吃饭时那道从楼上一跃而下的身影。
“厉害的女人——”
赖明澈自言自语地开门换鞋,把钥匙手机丢到沙发上,懒洋洋去冲凉,洗发香波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缓和了紧绷的神经。
吧毛巾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他盘腿坐在踏踏米上盯着老哥的照片。
“话说回来,何文倩果然进入了CSI,凭老哥手下那群人的敏感,她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顿了顿,“下面只剩下引蛇出洞和守株待兔了。”
手指划过照片上的男子,轻轻弹出一声响。
“喂,早点醒过来吧。”
接到下班的谢静好已经是晚上七点。
为了不超过探病时间,赖明澈他们没有吃饭就往医院赶,电梯里,同乘的只有一个端着注射器和血浆袋的护士,对方很有礼貌地问他们要去几层,谢静好抢先一步,回答是第二十三层。
“换病房了么?”赖明澈微愣。
“嗯,情况有所稳定就转到疗养看护病房。”她答。
一时没了话,缓缓上升的电梯里有点些沉闷。
当楼层的数字信号显示到17时,咣啷一声巨响,划破寂静!
三个人头顶的照明灯闪了闪,紧接着,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心脏都要跳出来似的,完全使不上力。
“快点贴着电梯壁站好!”赖明澈朝对面站着的谢静好和护士吼,“腿弯下来!”与此同时,敏锐地伸手把楼梯按键的每一层都按了个遍。
虚汗顺着谢静好的额头涔涔冒出。
终于,电梯停在了9层的位置,咯吱咯吱响了半天,大门才开启,三个人赶紧跑了出去,那护士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把托盘里的仪器洒在地上。
赖明澈把一旁禁止吸烟的地标牌卡到电梯大门上,“这样别人就不会上去了,护士,麻烦你联系联系维修人员。”
“呃……好……好的。”惊魂未定的护士拍了拍胸口。
见谢静好半天没说话,赖明澈上前拍拍她的肩,“你还好吧,那不成在考虑这是不是一起人为事故?”
“当然不可能。”她看看他,“其实,刚才上来前就注意到电梯按键反应迟缓,爬升的速度也慢的可以,只是没料到这么夸张。”
“是呀,所以捡了条命。”他呵呵地笑,“不然就体验一把自由落体的滋味。”真的直挺挺跌下去,非得震得粉身碎骨不可。
谢静好瞥了肩头的手一眼,“亏你笑得出来,不过,反应得真快。”幸好他连续按了每一层的按鍵,才会多了那么多停下的机会,而且若像她和那名护士最初的站姿,完全没有缓冲的防范,一有意外,后果难以预料。
“唉,求生技能嘛。”他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当没有人可以保护你时,自己就要学会保护自己。”
要等失去才去挽回,太迟了。
“这倒是。”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