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觉得自己由双腿开始迅速地瘫痪到了全身,整个人都不由自己意志来控制了。
旁边小桌上的风扇很有节奏地轻摇,伴随着她的心猿意马。
低头,从这个角度,可以很靠近很专注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她近乎痴迷地贪看着他。
看到他的眼睛,确如那只鹰一模一样深邃。
他的眉,就像一把刀一样有型。
而鼻梁挺直,如一柄利剑。
还有嘴,上下唇形凝成一张弓的形状。
下巴圆整而些微带些棱角。
他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软,此时垂着头,流海披下来……
这时,她注意到他流海下隐藏的那个伤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原本那些纱布和伤药是给他用的,没想到最先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本来一心要为喜欢的人做一点事情,可自己竟不争气地也凑热闹受了伤,到头来还得让他反过来替她收拾残局。
这么想着,又过意不去,又生自己的气。她伸手模到他放在她身边的药膏,“你别动,我替你把伤口也弄一弄。”
说着她便伸手拨开他额前柔软如丝的发,指甲不小心在他额际摩挲而过。
她心慌得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虽然知道自己动作很轻,应该不至于刮痛他,但还是忍不住道歉道:“对不起哦。”
姜拓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离她那么近,与她四目相对,而她的手还放在他的额前。
她的心跳得无比剧烈,想躲开目光,却又舍不得。
“别乱动,好吗?”他却是如此说道。
她连忙缩回了手。
“不好意思,老是给你添乱。”
“是我不好,”他低下头继续替她把纱布裹好,贴上医用胶带,“明知自己的住宿条件那么差,还邀你上来,害你摔跤。”
“哪里,是我自己想上来。”
真恨自己,人家给了机会都不懂把握,一点也没竖立到什么好形象,反而令人觉得笨手笨脚。
“好了。”他站起来。
“那你自己的伤口……”
“没什么,小擦伤而已,已经不流血了,不是吗?”
“是的。”她叹了口气,呆坐着。
“肚子饿吗?”他问她。
“啊?”没觉得啊,因为是和他在一起,好像不用空气就可以呼吸,不用食物也能够温饱一样。
“我家里只有方便面。”他道,又问:“还是下楼再给你买关东煮和茶叶蛋?”
“不不,其实我最喜欢吃方便面。”她忙道。
她想起他的经济状况不好,上次让他请客已经很不好意思。
他轻轻笑了一笑,好似包容她的夸张一样,“你等一会,我去烧水。”
最喜欢吃方便面。
如果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一点点亏心的夸张,那么此刻,她完全觉得这是一句最真的真话了。
姜拓做的方便面真好吃!
也许只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共餐,就算喝凉水也是人间极品。
她吃得很慢很慢,故意拖延时间,一点一点地细细品尝。
这一刻,在一个狭致的空间里,两个人在一张小桌上相对而坐,吃着同一个锅里捞出来的面,感觉像过家家一样。
她极为珍惜这一刻,希望时间走到这里可以拐个弯,使他们的相处更久长一些。
“已经七点多了。”姜拓突然道,“你晚回去没关系吗?家里人会不会担心?”
“没关系的。”安忙道。因为之前她已经串通若琳打电话向爸妈撒了一个小谎,说自己去了若琳家,要吃完晚饭才回去,“已经打过招呼了,我最晚可以八点回家。”
“哦。”姜拓也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进食。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道:“呆会儿我还是送你出巷口吧,虽然今天我休息,不必去快餐店上班。”
“你真的在快餐店打工吗?”安月兑口而出。记得尤莉的文章上说过,他是靠给快餐店打工的收入来维持生活和学业的。上一次碰到他一直说有事情要迟到了,就是去打工吧?
姜拓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道:“是的,所以说我很佩服你那位同事。关于我的事情,她的调查非常详实。”
“对不起……”安心里那只内疚的虫子又苏醒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本可以淡去的伤痕又被她揭开来了。
“一开始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姜拓苦笑着道,“当在体育课上我无意中接到了冲我飞来的一只篮球后,老教练苦苦哀求我加入足球队担任守门员。当时只是觉得教练很可怜,如果可以尽我所能帮帮他的话不失为功德一桩。而且,加入球队会管两顿饭,我也贪了点小便宜。但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走红,变成一个公众人物。”
使他变成公众人物是她一手促成的。安懊悔得想吐血。
“真的很对不起……”
“明星是没有隐私的,现在我明白这个道理了。”姜拓叹了口气,“没想到会有人对我的家庭出身那么感兴趣,当看到那些事情写在报纸上,我吓了一跳。”
何止是他受惊,所有迷恋着他的女孩们都受了一惊呢。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关于守护神的故事?”姜拓突然问道。
安点点头,当然记得,如今他的守护神项链正贴近在她心口的位置,与她喘息相通呢。
“我喜欢希腊神话的故事……”姜拓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时候他的年纪还很小,妈妈每天临睡前给他讲故事,读的就是一本希腊神话。
必于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主宰天下的神王宙斯,和他手里的月桂树枝和肩头的鹰……
妈妈在他眼里是个美神,眉眼精致笑语动人。
那时候她还没有发病。
她把小小的姜拓搂在怀里讲故事,他幼小的额抵着她美丽的脸,她白女敕的手将他轻轻抚模。
而爸爸在这时凑过来,吻他,也吻妈妈。
他张开宽大的的臂膀,像鹰一样,把他和妈妈一起纳入到他的羽翼之下。
在回忆里,这幅画面总是焕发着温暖的金色的光。爸爸妈妈是他的守护神。小小的姜拓有这样的认知。
可是,八岁以后,这样的画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妈妈变得多疑而暴躁,喜怒无常。
她的心里好像住进了一个魔鬼,那个魔鬼吞噬着她原有的灵魂,渐渐完全占有了她的躯壳。
她连相貌也变得与以前不太一样了,越来越狰狞,越来越令他害怕。
直到有一天,妈妈不见了,大人们说送她去治疗,只要打败了魔鬼,妈妈就会变回原来的妈妈。
妈妈后来果然变回了原来的妈妈。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一个冰冷的抽屉里,那一刻,她恢复了她的美丽和沉静,她的脸孔安详得如一朵受到佛光普照的莲花。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妈妈。他们告诉他妈妈已经打败魔鬼了,但她不能回来,她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许,她真的变成了佛祖脚下的一朵莲花,或者,是宙斯手中的那根月桂?
失去了妈妈的他很孤单,失去了妈妈的爸爸很悲伤。
爸爸自此没有笑过。他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但就算是在醉生梦死的睡眠里他都无法再找到欢笑的表情。
失去了妈妈,爸爸从此失去了一张可以欢笑的脸。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还在他的身边就可以。
姜拓盼着自己很快很快长大,如果爸爸没有能力再守护他,那么,就让他来守护着爸爸也是一样的。
这样子过了几年,当他终于快到十六岁、快拿到身份证宣告成年的时候,一把冰冷的手铐惊醒了他的梦。
他们说爸爸开车撞死了一个人,肇事逃逸。
爸爸被带走时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如死灰。
法院把他们家所有的财产都判给了受害者作为赔偿,他们从此一无所有。
没关系的,没关系。十五岁半的姜拓望着被告席上的爸爸,你还有我呢!
总有一天,我也可以长成一双宽大的翅膀,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可是,爸爸已经等不及了。
或许是他太内疚,他已经不想再拖累他。
他用一根腰带在拘留所里结束了自己灰黯的人生。
姜拓常常在梦里看到爸爸悬吊在半空的模样,轻飘飘的如纸一样。
怎么会那么的轻呢?
轻轻地,飞去……
安很迷茫地望着姜拓。
他说他喜欢希腊神话的故事,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但是他的脸色非常凝重。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面色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凄楚落寞。
仿佛在空气中产生了化学反应,她觉得她被传染了他的心情,也心酸得很想哭泣。
她忍耐着,一直不开口,不去打断他正在想的东西。
她只是望着他的侧脸呆呆出神。
那是一张多么俊朗的脸孔,那眼角眉梢,鼻翼嘴唇,每一部分都让她百看不厌。
每看一眼,她都觉得很喜欢,又很悲伤。
一想到这么这么喜欢的一个人,被她遇见,却不能被她拥有,实在是很悲伤。
但她天生就不是一个会主动争取的人。除非有百分百把握,不然她永远也不打可能会输的仗——实在很怕输啊。
这时,姜拓终于回过神来,眼睛望向了她。
她立刻像个生怕撞车的司机一样扯回了满眼的痴迷,把眼神的方向盘转移开去。
“很抱歉,”姜拓道,“今天看到的那篇文章令我想起了很多往事,都是原本令我很害怕回忆的往事。”
唉,这都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就像用刀子割开了肌肤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道,“割到的还是旧伤。当旧伤暴露在人前,那是伤上加伤。”
真是一个切合的比喻,姜拓许是被触动了,用一种深沉的目光审视住她。
本来空间就小,本来安的心中就激荡着对他的万般痴迷,她受不住他凝视,耳热地躲避着。
“快八点了,”姜拓这时突然又恢复了淡然,道,“我们该走了。”
“呃?”
“太晚回去始终不好,”他站起来,体贴地递给她书包,“不要让家人担心。”
有家人在替自己担心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可很多人往往身在福中不知福,反当成负担。
“……哦。”
安终于反应过来,迟钝地接过他手里的书包。
他的表情是那么自然,不苟言笑。
原来是她在自编自导一出意乱情迷,以为如此星辰如此夜,他主动邀她上来,必定会有故事发生。
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们之间没有进步,依然只是相识的陌生人。
当重新回到阴暗的楼梯间,安的心情也突然由光明走向了黑暗。
下次还有什么借口可以来找他呢?
往下走,她的一只手紧扶着墙,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但每一步也都走得很失落。
他在她的身边,始终保持着一段空间,若即若离。
她走得很慢,他跟随着她的节奏,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言语。
黑暗中,又是一段难熬的沉默。
他素来给人冷淡的印象,而她也不擅言谈。他们好像两个并肩而走的陌生人,只是同路而已,却如平行线一样无法交汇到一起。
这时,有人自下面上来。姜拓为了让路而靠近她的方向。她下意识地偏转了身,后背抵在他的胸膛。
如此靠近,甚至可以听得见他心跳的声音。
老楼的楼梯太窄,无法同时并行三个人,那个路人挤过来,把姜拓的身体向她挤得更紧。
他将双手撑在她两边的墙上,围起一个虚怀,仿如拥抱。
老楼的墙壁是阴凉而冷硬的,而他的胸膛温暖而柔软。
心跳也仿佛越来越快。
她有些疑惑,所听到的心跳声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很快,当路人走了过去,他立刻又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虽然只是短短数秒钟的靠近,却觉得好长好长,每一下心跳都仿佛能维持一千年。
“姜拓!”
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喊他。
“嗯?”他应声。
“明天是你们最后一场小组赛吧?”
“是。”
“明天比赛之后,我想……请你吃个饭。”
“呃?”
“有很多事情想谢谢你。”
脑海中如电影胶片的运转一样将片断闪回。
“第一次,你救我躲过飞来的球;第二次,你在‘校园’替我解了围;第三次,你请我吃晚餐;第四次,你借了我治伤的药膏;还有这一次,你替我包扎,又请我吃了面……我实在觉得应该回一下礼。”
如此细数下来,发现彼此之间原来竟产生过这么多的纠缠,已经是一份难得的缘。
他停下了下楼的脚步,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动嘴唇道:“不用客气。”
“不客气,我应该谢你的。说定了,明天下午等你比赛结束后,我们还是在体育中心后门那里的林见面,好不好?”
“没有必要。”姜拓却道,语气生硬得令她很难堪,“第一次,是因为我你才差点被莫非的球射中;第二次,也是因为我你才莫名其妙被刘铭函找麻烦;第三次,因为来找我你差点被摩托车撞到;第四次,你被铁凳撞到是因为看我的比赛;还有这一次,也是我邀请你上来才害你再一次弄伤。其实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是我一次次给你添麻烦而已。”
“不是这样的……”
真搞不明白他的逻辑,但听他这么说来,倒真像是每一次都是因为他才令她那么倒霉。其实不是啊,是她自己笨手笨脚嘛。
叹了一口气,姜拓又道:“似乎每次你跟我接近后都会受伤。”轻轻地,他又加了一句:“每个人都一样。”
大暑的天气,虽然是夜晚,但在没有丝毫轻风吹过的狭窄楼道里并且心情紧张着的安还是觉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蒸腾,而姜拓的每一句话都给人感觉阴森森的。
但这样的阴森一点也起不了降温的功效,反而令她心情更为紧张,汗出得更多了,呼吸也更为不畅。
黑暗中,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种凝视令她觉得好生不祥。
“以后,别再向我靠近了。”
他突然幽幽然地叹息,幽幽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轻柔得好似呓语。
安愣着,随后反应过来,故作轻松地干笑一声,笑容像裂开的干枣一样生硬。
“我可……没有那样。”
到了这一刻,明明对方好像已经有九成把握地发现了什么,她首先想到的依然是否认。
因为好怕像洪恋思那样——她害怕拒绝已经到了几近病态的地步,宁可永远也得不到,宁可一而再地掩饰自己的心事。
“你的心事我都明白了。”
姜拓却继续说下去,眼睛里充满了高深的洞察力,“因为我,捡到了这个……”
什么啊?
安努力地克制住心底的慌乱,睁大眼睛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
一张纸片,像是什么照片……
等等!照片?
楼梯上没有灯,所以照不出她此刻面如死灰一样的慌乱。
当她想清楚他有可能捡到什么东西的时候,真的连死的心都有。
“就是在门口碰到你的那天,我晚上打工回来在楼下捡到的,大概是你捡拾的时候遗漏了。”姜拓还在做进一步说明,“捡到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你当时会那么着急地阻止我看到。”
是哪一张啊?她努力回想都想不出来。
真笨真笨啊!回去以后竟然没有发现少了一张。
不论他捡到的是他的单独照还是跟她相拥的合影都会是铁定丢脸的事,因为每张照片的背后她都写了字,写满了对相中男子痛苦而又甜蜜的暗恋心情。
真是好笨啊!存心留下证据来授人以柄。
此时,除了自责和羞惭,什么别的心情都没有,安真恨不得死掉算了。
这时回想起在林上与姜拓的相遇,怪不得他会主动与她搭讪,而且极其关心她的脚伤。
还想起他问她急于掩藏的是不是男朋友的照片时,一定是故意在试探调侃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一切,还故意那样问她,并追问他与邵征的关系,什么意思嘛!
还有今天一开始,他说不关她的事无需来道歉时,必定也有一些在试探她。
此刻他说:你的心事我都明白——如此直率而坚硬,全然不顾这句话像布满尖角的石头一样硌痛她的心,令她颜面无存。
“不、不是的……”她讷讷的,言不成句。
懊怎么来解释弥补这一切的失误呢?该怎么说才不会令自己更为丢脸呢?
“因为我是一个不祥的人,”姜拓却打断了她,用在她听来极为冷漠的语气淡淡说道,“所有靠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所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是——拒绝了吗?
愣了几秒钟,安终于无法再掩饰,双眼中迅速地弥漫起了铺天盖地的泪。
一直以为,不表白就不会遭受难堪。但对于他的喜爱却一天天加深,深得无法再完好掩藏。
不仅仅是过晴、若琳、尤莉、邵征,现在连姜拓自己也知道了。
很失败,没有表白居然也被拒绝。
“你拒绝洪恋思也是因为这个吗?”她哽咽着嗓子问他。
遭遇到这种场面,她第一个想到的又是洪恋思。她们都是他面前的失败者,地位同等的低。
“其实所有的理由都只是借口,不喜欢才是真的,对不对?”
好失败,真的好失败。
是啊是啊,一无是处平凡到极点的自己,怎么可能得到校园偶像的青眼呢?
她从来不愿表白,正因为从来不曾奢望,但就连最后一点小小的尊严也无法保护啊。
“不是,不一样的。”谁知,姜拓竟然对这个问题很认真地在答。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所有的拒绝都是一样的冰冷,就算再怎么委婉,结果都是灰黯。
“对洪恋思我真的没有感情。”他道,“但你……”
他不再说下去。
在失意的迷雾包裹下,安的智商指数直线下降,此刻,突然有一丝回升的迹象。
这一刻,她决定抛开羞耻心执着地追问一个究竟。她不想猜谜语。
“你的意思是有喜欢过我吗?”
是他逼得她不得不问这个问题,真是该死的被动。
姜拓的目光幽沉地滑落在她胸口的某一位置,鹰一样利的眼眸突然也变得无比软弱温柔。
安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护身符铜牌自她衬衣的衣扣缝里漏了出来,露在了外面。
虽然她自己一直都不曾发觉,可他显然早就看到了。
再一次丢脸——她竟然把他随意丢下的东西如此贴身戴着,多么让人看轻啊!
“我不会轻易把护身符送给别人。”却听到他这么说道,“护身符,是我十岁的时候,爸爸送的生日礼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安学敏握紧了胸前的铜牌,满手心都是汗。
铜牌的四角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锋利,她握紧它,让那被刺伤的痛楚来突显它的真实。
第一次发现,痛也是一种兴奋的表示。
“就算我喜欢你,也不会有结果。”姜拓又说。
他主动伸手擦了擦她脸上似乎一直都停不了的泪,他的手是她此生用过最柔软的手绢。
“我不求结果!”她冲动地喊出来。
只要他承认喜欢她,她已经幸福得死而无憾了。
无所谓的,只要他喜欢她,快乐一天就是一天。
只问过程,不求结果。
可姜拓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过吗?情窦初开的感情也会是一辈子,所以你不是适合没有结果的爱情的。”
“那只是……随口说说的。”
“不,”他打断她,轻轻地道,“我羡慕那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