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了。
安守在姜拓租住的老楼口,等待着要跟他解释。
她要告诉他,她真的一切都不知情。
她想告诉他,如果她有机会知情的话,必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将告诉他,他的所有遭遇都令她感同身受,她一直都在为他难过。
就算他不理她的解释,就算他冷然相对,她也一定要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姜拓回来得特别晚,存心折磨她似的。
安坐在老楼旁简陋的水泥花圃栏杆上,静静地等待。
当天空尚且是灰蓝色时,月亮与繁星都早早地升起了,遥望星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恒久与辽远。
这一刻,她联想到一个词汇——天荒地老。
难怪在很多浪漫的言情剧中,男女主角都喜欢在夜晚看星星,只因看星的人都怀抱着一份天长地久的渴望。
她从短袖衬衫的领子里掏出了守护神的挂件,就着月色与路灯细看铜牌上鹰的眼睛,那简直是它前度主人的翻版。
她轻轻地吻了吻那双眼睛,就仿佛真的吻到那个人一样。
铜牌一直捂在她的胸口,是温热的。她的唇印在上面,氲开了一圈水汽,又慢慢散去。
这时,她听到不远处的小巷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条小巷是姜拓归来的必经之路。
她慌忙地把护身符藏进衣服里,站起来向那里走去,猜测也许真的是姜拓回来了。
然而,当走近的时候,她最先听到的是一个粗嘎的声音,难听而有些许的熟悉。
“找你干什么?不干什么。只想来一场鲍平的决斗,看看在月兑离了莫非庇护之后的你,凭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几斤几两,也看看你这个众多女生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大帅哥到底有些什么令人着迷的本钱。”
这几句话,显然是在挑衅。
安偷偷探了半个头,只看到幽暗的小巷里站着一个高大修挺的背影。
是姜拓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而立,前面应该还站着一个人,可是被挡住了,看不清楚。
“你不觉得无聊吗?”姜拓的声音。
“不,一点也不无聊。恰恰相反,是因为漫漫暑假实在无聊,我才来这边找一些我认为有趣的事情做做。”
“我不想陪你疯。”
姜拓的声音镇定而淡然,不像是遭到威胁的样子,而是很平常的与人对话的口气。
说着,他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人高腿长,几步就甩开一大段。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另一个人追着他,脚步声很重,在幽寂的长巷里荡起沉浊的回响,“名校高材生就了不起吗?还不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姜拓的脸色倏然变了。
安看着他,他的悲哀如铺天盖地的利箭刺入了她的眼睛,汹涌的自责潮水般漫上她心灵的河床。
若不是《茁芽》的那篇该死的报道,姜拓何必在不想敷衍的人面前承受这样的侮辱?
安看到他咬紧了嘴唇,努力克制着眼底渐渐堆积的怒意。
“生气了吗?揍我呀,我让你先动手。”
对方还在不断地妄图把他激怒。
姜拓显然也料到他的图谋,攥紧了背包的带子,似乎把所有的愤怒都揉捏到了手心里握拳控制住。他继续往前走。
“我就料到你是个没种的男人。”背后的人极尽侮辱,“难道想一辈子躲在别人的背后和女人的裙下吗?精神病和杀人犯的儿子怎么如此软弱得让人失望?说什么不陪我疯,恐怕是我在陪着你疯才对。你的血液里难道没有隐藏着什么疯狂的基因吗?除非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真的是个野种。”
随着他与姜拓之间的距离拉开,说话者狰狞凶恶的模样清晰地印入安的眼帘。
是个小蚌子男生,很眼熟。她确定不是第一次看到他。
而姜拓,终于因为他越来越恶毒的话语而忍无可忍了。
他转过去再一次面对他,“住口!刘铭函,你难道不是爹生娘养的吗?我这种人虽然父死母亡,尚且懂得尊老爱幼、自尊自重这些做人的最基本道理,而你呢?你又懂得什么?你以为逞了口舌之快就占到便宜了吗?你可知你这种没礼貌没素质没教养的言行,正是无形中污辱了你自己的父母,证明了他们的教育失败!”
刘铭函?名字也好熟悉。安突然想起来,他就是在“校园”堵过她的那个人,也是替洪恋思出头而被莫非教训过的那个人。
难怪他与姜拓结了仇,当时莫非正是站在姜拓的立场才骂了刘铭函的。
就在她回想的时候,那边的刘铭函已经有了动作。
他冲上去,出其不意地朝姜拓的月复部打了一拳。
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声,像插了消音器的手枪在发射。
姜拓弯下了腰捧住肮部,很久都站不起来。
“别跟我讲什么礼貌素质教养的!”出手之后的刘铭函大声叫嚷着,“对我来说,拳头才是真理!我不想跟你比口才,只想让你尝尝我拳头的滋味!你知道吗,姜拓,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我让你清高!让你装酷!让你耍帅!”
安惊恐地掩住了嘴。她看到刘铭函说到后来迅速出拳。姜拓眼看着第一拳的痛楚都还没有恢复过来,怎么能够应付呢?
天色是这样的暗,小巷里没有灯光。
悲哀而绝望的气息裹藏在这样的一片黑暗里向安袭来,仿佛撒旦伸出了一双冰冷的手威胁地抚模过她的额头。
她的额上出现了虚弱的冷汗,无尽的恐惧。
然而,事出意料。
只觉得眼前一花,姜拓的身形已经灵活地完成了低头,旋身,又后退的一系列动作,竟然在几秒钟内连续就躲过了刘铭函的三次攻击。身法快如闪电。
连刘铭函都感到不可思议地怔在那里。
“够了吧?”
姜拓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头发一丝不乱,连身上的背包都没有歪一下,语气还是那样淡然。
转身,他还是走自己的路。
“姜拓!”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把刘铭函更为激怒了。
他跳起来一个手刀劈向姜拓的脖颈。
惊人的弹跳力!在安所站的位置看起来,他跳起来的高度甚至能踢得到姜拓的头,像被拍起的一只足球。
这一次的姜拓有了准备,又是身法奇快地一闪,偏头闪过。
安想起他是做守门员的,而且经常被人夸有天分,对飞来物体有超常的敏感度和运动速度,闪开人家的拳头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小菜一碟。初时被刘铭函打到,不过只是事出突然而毫无准备罢了。
安不自禁地舒一了口气。
但没想到,这一次刘铭函也有了防备。
到底是实战经验比较多吧,他似乎料到他会闪,而且竟算准了他闪躲的方向,跳起来落地后马上改变攻击方向,伸出一腿扫他下盘。
姜拓光顾着注意头顶,没想到那么快他又来踢他的腿,果然中招。
斑大的身子一个趔趄,一头撞到旁边的砖墙上,撞得晕头转向,一时站立不稳坐到地上。
刘铭函一招得手,得意得哈哈大笑,“小子!扁会闪人有什么用?”
虽然是笑着,但他眼中浮现出的一股野蛮杀气却越来越重。
他的脸上笼罩着一股冷青色的光晕。
趁胜追击,他欺近他身边,抬脚踢向他的脸,有置之死地的残酷。
姜拓突然把头九十度偏过,刘铭函一脚踢在砖墙上,下一秒,踝骨就被捏在了对手的手中。
姜拓捏紧他的脚腕,拧水笼头一样,看似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拧。
仿佛听到关节错位的“喀嚓”声,刘铭函痛得尖叫起来。
姜拓又很轻巧地反手把他向外一推,刘铭函无法站稳,四脚朝天地仰倒在地上。
“够了吧?”
没有胜利者的趾高气扬,姜拓依然还是淡淡的语气,仿佛是一个大人被孩子缠得无可奈何,逼不得已出手教训之后的喟然叹息。
摔跌在地上的刘铭函,半是疼痛半是羞愤,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还不走?”姜拓又道。
刘铭函强忍痛楚扶墙站起来,“你等着,姜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等着!”犹自不甘心地咕哝着,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小巷。
姜拓独自呆坐了一会儿,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神色疲倦。
他慢悠悠地把歪了的背包扶正,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安不由自主地迈动步伐,向他走近。
“谁?”
姜拓看到地上的影子,警觉地抬起了头。
“是……我。”
安很想绽开一朵如花的笑容,用最美好的表情向他打个招呼。然而,笑出来的同时竟有一滴泪珠无法控制地自眼眶中滚了下来,如碎了的琉璃屑。
当走近的时候,她看到他受伤了,额头上有鲜血在往下流淌。
“你……”
姜拓只说了一个字,马上也感觉到了头上的潮湿,伸手抹了一把。
“你受伤了……”安讷讷地说,“我……我应该早点出来帮帮你,可是……可是……”
可是她不敢,她恨自己太过懦弱,居然袖手旁观。
现在才想起来,其实只要尖叫一声吸引路人过来说不定就可以阻止这一场打斗,伤痕也不会点缀上姜拓的额头……为此她又增添了新的自责。
“哦,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这时的姜拓居然还向她笑了一笑。
安用力吸着鼻子,又用手慌乱地擦拭脸上的泪迹,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家里有没有伤药和纱布之类的东西?如果没有,我替你去买。”
很想为他做一点事情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同时,为喜欢的人做事会令她感到非常荣幸。
“不必了……”
“我帮你去买!你要等我!”她打断他,一扭头,固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的灯影里。
安记得小巷外面就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但是里面的阿姨告诉她,只有药店才卖纱布和伤药。
谤据对方的指点,安徒步跑了一千米才找到一家药店,买完后再跑回去已经花了较长时间。
当进入小巷的时候她有点忐忑,生怕姜拓不会再等她。
丙然,小巷里空无一人。黑咕隆咚,像走进了一个怪兽的空月复中。
这里空无一人,她一下子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沮丧无助,只是胡乱地找一个出口继续行走,不要停下来。
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哭了。
但当走出巷口的时候,她看到姜拓坐在楼边的花圃栏杆上,而且正是她刚才等他的那个位置。
看到她,他站起来。
她感觉迷航的船终于惊喜地靠岸了。
“抱歉!”她忙道,“我去了太长的时间。”
“你回去吧。”他却道,“我家里有伤药。”
没有顺利靠岸,而是重重触礁。她被撞得说不出话。
想起洪恋思被拒绝的场面,是在同一个地方,难道又要上演同样的绝情戏码了吗?
“我……等了你很久。”安打起精神道,“只是想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连对白也很老套,记得洪恋思那次也是以“对不起”三个字做为开场的。
他脸上流露出疑问的神色。
“是关于……这次的那篇文章。”
沉默。她等待着迎接他怒气冲冲的指责。
可是太安静了,没有一个住客在这时路过,花圃里的花花草草仿佛也在此时沉睡,只留他们二人默然相对。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无论是怒意还是神伤,都会是可以刺痛她的利器。
那只叫做内疚的虫子正躲在她的心脏里,噬咬。
“文章……好像不是你写的吧?”沉默过后,他却如是道。
“啊……呃,是的,是别人写的。”
她感激他此刻好像赏罚分明的样子,居然还注意到文章作者不是她。比原先想象的好了太多,让她有了说下去的机会,“但是无论如何,我总也曾经是《茁芽》的一分子,没有办法阻止文章的见报而给你造成了困扰……真的很抱歉。”
“你能够设想到我的困扰,我已经很感激了。”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他的语气居然出奇的礼貌。
“其实既然根本不关你的事,你无需特意过来道歉的。”他又道。
这么一说,之前她觉得是必须要来做的事情,此刻看来倒真的有点画蛇添足。实在是因为过分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才产生过来道歉的想法的。
总是觉得自己对他所承受的任何压力都该负有责任,总觉得自己无法替他分担是一种亏欠。
如今被他这样一说,才发现也许真的只是她把自己看得过于重了。她的此举真的有点像是故意揽事上身。
呵呵,她又不是他的谁谁谁。
“是啊……”她挫败地叹了口气,有点自嘲地笑了一笑,“真是的哦,我又不是肇事人,也不是《茁芽》的主编,哪里挨得上道歉的资格。况且……”
她的笑容转为落寞,“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茁芽》的一分子了。”
“怎么了?”他问。
“和主编的新闻理念不合,我选择了离开。”她忽略了主因。
“哦。”
两人之间蓦然陷入一个僵局,彼此对站着也没有话说。
安想起之前他已经有点逐客令的意思,再僵持着的话显得自己很傻又很拎不清。
“这个……伤药还是给你吧,买都买来了。”她把手中装纱布和伤药的塑料袋塞进他的手里。
慌忙之间,手指触碰到了他的手指。
“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好似点燃了一个引信,她的脸上炸开了红花。
“等一下!”
当她转身想走的时候,他却突然又叫住了她。
“不会是因为我的事情……才和主编闹意见的吧?”
“啊?”她脸上的潮红无法褪去,都不敢转身去面对他,“当然不是——不仅仅是。”
说完,她又提高了声音道:“你回去吧!趁伤口没干的时候用碘酒消消毒,效果更好一些。”
边说着,她边往小巷那里走。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要不要我送你?”姜拓在身后道,“巷子里没有灯。”
熟悉的对白,令安感到有更强烈的泪意往上翻涌。
“我胆子……很大的。”她这样回答,声音中有些哽咽。
因为太紧张,转入小巷的时候没有判断好距离,差点撞到墙上去。
“哎哟!”虚惊地轻呼一声,紧急刹车。
然后听到姜拓在身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她偷偷斜眼睨他,见他的面部表情居然呈现出柔和的线条。但显然也意识到她在看他,他又绷住了脸。
几乎可以读得出他的月复语,此刻的他必定在心里说:告诉你走路要小心,又不小心!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笑。
“要不,”他突然道,“不嫌弃我蜗居简陋的话,就上来坐一会儿吧。”
因为是年代很久的老式公寓楼,楼道很窄,也很黑,隐隐还有一股陈腐的霉味。
安踩在楼梯上,看不清路,模索得极慢极慢。
姜拓在前面,上几步就停下来等等她。
终于,她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了,“我……我真笨呢,连个楼梯都不会走。”
“楼里没有灯,”姜拓道:“我平时上上下下习惯了,所以闭着眼睛也可以走,但实在挺难为你的。”顿了一顿,他又道,“我发现请你上来也许是个糟糕的提议。”
什么意思?他一定看不起她了,觉得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有灯的楼梯就不会走了吧?
安懊恼而又不甘。
抬头看看,才三楼而已,要走到顶楼简直还要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
旧式的楼梯又窄又陡,蜿蜿蜒蜒好似一条曲折的蛇。
为了不被他看扁,她刻意地加快了步伐。
“小心!”姜拓突然疾声示警。
安还不曾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一滑,心也好似做了个自由落体运动而漏跳一拍。
这一滑令她一连下跌了几个阶层,姿势狼狈地趴倒在地。
“怎么样?”姜拓一步便跨越到她的身边,很轻松地将她拎了起来,感觉就像从地上拎起一只可怜的破麻袋。
本来想挣回一点面子的,反而弄得颜面尽失。
羞惭之下,安吸了吸鼻子,不争气的眼泪又滚下来。
“是不是摔疼了?哪里疼啊?”姜拓连声追问。是他让她上来的,如果因为这个提议反而使她受伤,真的过意不去。
声声都反衬出她的没用。什么疼痛之类她根本就顾不上,只是很怕他又会反悔对她的邀请。
安慌忙地擦着眼泪,“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摔疼,只是吓了一跳罢了。我也不想哭的,可眼泪自己要下来,真是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这个人,就是爱哭,从小到大这是最大的缺点。小时候我就被人叫哭鼻子王的……”
东扯西拉,成心淡化这场狼狈的事件。
“别哭了。”他叹了口气,似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要不要我背你啊?”
安立刻停止所有的废话,呆呆望向他的脸。
阴暗之中,还是能看清对方眼中闪烁着绝对诚意的光芒。配合着温柔的语声,感觉像一个哄着妹妹的大哥哥,不由令人亲近。
“来吧,我背你。”姜拓说到做到地转过身去,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弯下腰身。
他的后背宽阔如山脊。
安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亲密接触机会。
这一刻,所有的胆怯与矜持都是虚伪,她的内心充满渴望地在呼喊着:YES!YES!
“那个……我替你拿着包,好吗?”她伏在他的身上,轻声提议。
姜拓也不客气,把包递到她的手里。
很快,她感觉到双脚已经离地,然后心也跟着一起飞翔起来。
他很高,也很稳。
她把自己的书包挎在左肩,把他的挎在右肩,双手期期艾艾地环上去,搂住了他的颈项。
鼻息之间,有强烈的男性气味充溢着,是淡淡的汗味,却并不难闻。
大热天,彼此穿的衣服都少,安趴在姜拓的背上,只隔了薄薄两层布,他的体温令她大汗淋漓,而身下的他也很快汗流浃背。
虽然热得难受,但此时心情却很欢畅,反而希望下面的一段路真能走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楼内阴暗的光线正是培养彼此暧昧情愫的催化剂。
美好的时光总是令人觉得流逝得特别快。
很快已到达顶楼。
月光照射在小绑楼的门楣上,发出淡淡的柔和青光。
姜拓把她放下,上前开了门,亮了灯,“进、进来吧。”
气喘吁吁地,有些结巴。
安进了屋,本能地环顾四周。
里面环境虽然简陋至极,却无比整洁。
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子。
桌子上有一个旧的风扇,姜拓正着急地将它打开,对着她吹风降温。
“不好意思,没有条件装空调,就这样将就一下吧。不过我这个小绑楼自然条件很好,冬暖夏凉,待一会儿静静心你就会觉得凉快了。”
安转头,看到墙角边放着一个单眼的煤气灶和一只煤气罐。
另一边的墙角有个小门,大约是个简易的卫生间。
“那篇文章写的都是事实。”姜拓道,“你看,这里就是我的居住条件,我家就我一个人。”
“嗯……”安尽可能使自己笑得自然一些,“看得出你很会收拾,把这里整理得那么干净。”
“坐一会吧。”他招呼着。
“哦。”
安答应着,走向桌边的椅子。
椅子旁边就是床,一张素席,散发出浅浅的清草香。
还没来得及坐下,只听姜拓诧然道:“呀,你流血了。”
安本能地低头,看到自己裙子下面的小腿上雪白中袜上面已渗出一块腥红,大概是刚才摔跤时蹭破了皮。
“快坐下。”姜拓说着,转身找出适才她买的那一小塑胶袋伤药。
“别动哦。”他半跪在她的身边,在伸手将欲碰到她腿的时候突然醒悟到不妥,停了一停,抬头征询,“我替你把药上上,可以吗?”
红着脸,她重重点头。
姜拓这才伸手翻下她左腿的中统棉白袜的统边。
“还好,只是蹭破一点皮。”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替她上药裹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