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白色之恋 第二章
作者:舒晨

程愿水老早就认识他了,她不自觉地模模颈上的白金项炼。但是她却也觉得他是最最陌生的人,即使现在她身处在他的屋子,她也不觉得能和他接近多少。

程愿水好奇地观察着。这儿像是杂志里千万装潢的样品屋,每一样的装饰都显得华贵简洁,但也让人感觉到完美背后的冷漠。这儿好像少了某些东西,和小时候住饼的教养院完全不同;教养院虽然物质缺乏但是却感觉温暖,而这里虽然昂贵却没一点人气,就好像旅馆一般,没有任何个人特色。这里是古汉泽的房子,她和文森从今晚开始就要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了。

从离开柏林教养院以来,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可以去想像自己的将来,因为只要完成古老交代的最后一次任务,她就可以自由了。十多年来的严格训练,她没掉过一滴泪,即使是古老因为她不够服从,狠狠掴她一掌,她也不让泪水流下,因为泪水会引发更多的苦难,是让对手更想折磨你的诱发物。早在教养院里,她就明白很多生存的法则,也许这也是她终究能够禁的起众多任务的挑战,成为第一好手的原因。

程随水知道一路上文森一直用奇异的眼光瞧她,她明白他心中的困惑,因为执行此次任务的她和以往真的有些不同。她无法告诉文森,在她刚来古老的阵营时,她还只是十岁小女孩,她自然害怕疑虑陌生的人们,即使文森是当中对她最友善的人,她仍然对他感到惊惧。幸好那时还有一个朋友,每天她对他说很多话,把每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报告给他听,有疑问时,总和他一起讨论,一起决定。是他告诉她不要把恐惧写在脸上,不要把想法表露出来,才能避免伤害;也是他告诉她,冷漠的面具将是她对抗恶意的唯一途径。

这个人不是文森,这个人甚至不是普通人,他只是古老不小心从他的相簿掉出的一张小照片。她忍不住地检查一下胸前的项炼。她用她的第一笔薪水买了纯白金心型项炼,小心地把她珍贵的相片表在其中,相片中的男孩对她意义深刻,那是少年古汉泽。

有时她也觉得奇怪,为何对一张照片如此依恋?她把照片中的男孩当成她的朋友,全心地信任他,把他当作受苦时心灵的寄托。当然,她亲爱的朋友并不知情她的处境,但她不怪他,因为爱是没有条件的,不是吗?只要朋友能互相信任,爱一定有完美结局的,十岁的小女孩曾吻着照片神圣地发誓。

她第一次知道,她幻想中的朋友就是这次任务的主角时,她惊慌地翻着古汉泽档案中的照片,无法理解她的好友怎么改变模样的,但她还是决定要为他做些什么。她不喜欢现实中的古汉泽,他显得暴怒而反脾气不好,他和照片中的样子几乎不一样了,只看得出来眉宇之间的气质神似和相同的俊美而已。

而且,她也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当然明白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距离,她才不会愚弄自己,真的去相信缘分相信命运。现在的她只想回报,回报古老,既然古老希望他毫发无伤,她就不会让别人动他半根寒毛的。

事实上,知道古老的孙子竟然就是她心爱照片的主角时,她开始怀疑,古老真的是毫不知情他掉落的相片是被她私藏起来吗?连这个她自豪的秘密难道也是计画中的一部分?

十五年来,她为这张逐渐泛黄的照片而生,除了对着照片幻想着不同的人生之外,她从不曾纵容自己忘记她的角色和命运——棋子。

天知道,她多努力想当个有用的棋子,为自己找寻价值。

一张意外的照片,替她开了一扇幻想世界的窗。

迷恋一张陌生人的图像,说多荒谬就有多荒谬。可是,当她一无所有,没有朋友,没有玛莉亚修女,甚至无法想像将来时,至少她还有一个秘密,这样会让她感觉她不只是只笼中鸟,她甚至可以感觉一种神秘的力量。

看着照片时,她就强烈地感到自己的存在。

不曾拥有的人一旦拥有是不容易放手的。曾有一度,她几乎认定照片里的男孩就是她不曾见面的亲人。亲人,多遥远的名词!

照片只是照片,她已经长大,能分辨什么叫做幻想,什么叫做逃避。

对她有意义的人不是现在的古汉泽,而是那个永远静止在过去的男孩;虽然链子里的男孩名字也是古汉泽,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他,他太粗野,太无礼,也太专制。

不知怎么搞的,小男孩不是古汉泽的想法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原本的沉重心情减了几吨重的压力。在黑暗的书房里,程愿水脸上浮起一个罕见的微笑。

———

“你真美。”程愿水惊慌地把微笑藏住,转过身来又是一贯的冷漠。是文森。

不理会他的赞美,她弯子继续检查书房的橱柜,东老二也许会遣人安置危险爆裂物。但文森还是不死心地紧紧跟着她,甚至干脆手撑着身子斜躺在她身边的地毯上。

“你笑起来好美,我好难看到。”文森一副陶醉的模样。“再笑一次,好不好?”

“别闹了!文森。”她有些生气,俏脸还是笼着一股寒气。

“程,你知道我从多久以前就在等待你的笑容吗?”文森深情的说。

一时间,背对著文森的程愿水楞住了,豪放不羁的文森?

“别开玩笑了!”程愿水闷着头说。虽然相处十多年,一起待在古老身旁的人中,文森是让她最有好感的人,但即使是如此,她仍对他冰冷冷的,连说话都懒得说。

因为人和人之间多说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多说什么又能掩饰什么?她后来竟然感谢起古老的冷漠,因为他至少还不愿欺骗。

“是真的,你不知道古老后来派我和你搭档,我有多高兴,那天我喝了一打高粱,醉了一个礼拜。”文森一反常态地激越的喊着。“虽然你从小就不爱说话,但是我看过你沉默望着远方的样子,你有心事,我知道。我还记得古老带你回来那天。天啊!你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可是,不管古老怎么要求你,你没有一样不做的。我看到你每一天都伤痕累累,可是,却倔强的忍住眼泪,我好心疼。”古老不准任何人接近程愿水,也不许任何人偷偷帮助她,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保镖助手,当然更不可能违抗古老的指示。

“别说了,文森!”程愿水不知道怎么叫文森不要再提往事。她通过古老的考验,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那段对十岁小孩超龄又没人性的训练过程,仍然是她不想再想起的回忆。

黑暗的书房中,文森不再说话了。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想伤害文森,特别是文森,他不知道从她手上抢过多少次高度危险性质的任务,他用默默的方式在疼惜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怎会感觉不出?

“我想要你。”文森的手靠上了她的肩,手掌的阵阵热力燃烧着。

她害怕的猜测这句话的重量。要她,有人要她?像家人一样的要她?

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原本没开灯的书房倏地一片通明光亮,站在开关旁是铁青着脸、手上绑着白色绷带的古汉泽。

程愿水还趴在地上,而文森则暧昧的把手放在她的香肩上。古汉泽忍不住地握紧双拳,因为文森的脸正对着程愿水曲线毕露的背部,他几乎想冲上去把文森拉离她远一点。

“发现了什么?”他意有所指的嘲弄着程愿水。“还是在拚命卖弄你致命的吸引力?”

她一时还为突然的刺眼光线感到迷眩,而且从俯在地上的角度看他,也是特异的经验;从这个角度,他很像她迷恋的梦中王子,直到他的话打破这迷幻的一刻。

她倏然敏捷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点也不想对他解释情况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他是你的情人吗?”古汉泽眼睛眯起来,几乎想伸出手大力地摇晃她。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过分到质问起她的私生活,好像她是个婬乱无度的女人:心中怒火顿时燃起。

“有什么不可以?”她提高了嗓门,瞪着这个总是让她搞不懂的男人。“对,文森就是我的情人,这件事不需要你的批准吧!”

文森则因她口中竟说出他是她的情人感到无比的快乐,即使知道程愿水是故意气古汉泽的,文森仍感到无可言喻的幸福感。只是,古汉泽干嘛像个醋劲大发的丈夫,而他为什么活像个恋情曝光的情夫呢?

“他真的是你的情人?”古汉泽手上的白色绷带因为他不断的紧握拳头早已染得血红,伤口又因为他的使劲而裂开,鲜血一滴滴垂至地板。

文森拉拉程愿水的袖子,要她看看地板上的血迹。

她甩开文森劝阻的手,才想开口回击,就发现他的脸色惨白,还冒着冷汗。顺著文森的手指,赫然发觉他手上的绷带和地上的鲜血淋漓。

“你的手怎么了?”她连忙跑到他身旁,担心地察看他的伤势,关怀之情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怎会伤得这么严重?”

他本想任性地把她推开,可是,她少见的温柔让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她抬头凝视着他,想知道他是否隐藏了什么讯息,是否东老二已经发动攻势,而她却浑然不知,还和他口角斗心。忍不住地责怪起自己,竟然无法让他安全无虞,看来她还是当不了好棋子。

他不忍心看她一向自信的脸庞蒙上罪恶感的愧疚,他小心地像碰触奇珍异宝似的把她低垂的精巧下巴托起。

他柔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被玻璃杯割到的”

“真的吗?”她抬起头来,神色清丽的让每朵鲜花含羞低头。

迸汉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专心看她。

他眼神如此专注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他此生最亲爱的情人一样。她突然对于他亲密的视线感到不安起来,她移开视线,不想沉溺在他催眠般的眼神里。

迸汉泽手指轻托着她脸颊,又把她悄然移开的视线转回他身上。

文森不耐地在地上打着脚板,对于程愿水一反常态的表现非常生气,因为他和她搭档了那么多日子以来,从没见过她像今天对古汉泽说话那样对他说话过。

“程!迸总房子的线路你检查了吗?”文森充满敌意地瞪着古汉泽,然后亲密地站在程愿水的身旁,刻意打断他们正进行的无声交谈。

文森的生气声音使程愿水蓦然返回冷静的现实。她恍惚地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失神地离开了刚刚还发光发热的小小亲密空间。

“我还剩下电话监听没弄妥,我去完成它。”她急忙地离开书房,绯红的颊上还闪着魅人光芒。她对于自己刚刚的失神感到羞傀极了,她竟然像他所暗示的那种女人一样不要脸的猛盯着他。

程愿水匆匆走后,整个书房就只剩下古汉泽和文森了。

“你不要把程当作那种可以调戏的普通女人!”文森的声音极其愤怒。“离她远一点!”他低吼着。

“她怎会普通?她一点也不普通……”古汉泽五味杂陈的盯着表现得像情人的文森。倘若文森是个秃头大肚子的男人,也许他就能够不相信他们俩是一对情人。

可是看过程愿水和文森的人,会对他们外表上的匹配感到惊叹。两人都是粉雕玉琢的俊逸人物,加上绝佳的默契,文森对待程愿水的体贴细腻,从不曾有人怀疑他们不是一对情人。而在他们搭档的多次任务,程愿水也常和文森故意表现亲密,委婉的拒绝那些惊艳于她美色的黏人追求。

“我认识她很久了,从她是个小女孩开始,所以别打她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文森的口气充满暴戾之气,一身保护者的姿态。

迸汉泽的眼中藏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怒火,对于文森自居为程愿水的保护者感到极度的愤怒,以及一丝他不想承认的强烈失落感。

书房里,两个一样高挺俊拔的男人敌视着,谁也不愿先低头示弱,箭拔弩张的气氛让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神都隐约带着惨忍的血腥味。

———

狂风骤雨的夜晚,位于东绅集团的总部大楼里,拿着个人专属机密电话的东绅老大,人称古老的古家大家长正兴奋得乐不可支,因为一切全都如他所布局计画的完美进行着,甚至比他当初想像的还顺利。

“古老,你是不是应该考虑把程换下来,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任务的。”文森在叙述了古汉泽的奇怪言行和易怒情节后,担忧的建议。

“为什么呢?”古老期待地问着,因为年老而混浊不清的眼睛中闪着邪恶的光芒,他能不能再保住在东绅的权势,就看这次了。

“因为……我觉得古汉泽……他……”文森不知道怎么说出心中的预感,古汉泽对他的程打着坏主意,而古老又是古汉泽的亲祖父,他也没有把握古老的反应。

“哈!炳!……他迷上程丫头了,对不对?对不对?”古老沙哑合沉的嗓音显出怪异的高兴。

“……”文森在另一头沉默了。以往古老不喜欢客户打扰程愿水的,怎么这次一反常态?

“我早就知道那个丫头不简单,我的傻孙子一定被迷得团团转,哈!炳哈!”古老眉开眼笑。这几年来在东绅的不顺遂以及逐渐衰老败退的身体状况,在文森带来的好消息前全成了模糊的过往云烟。

因为他还是能风云再起的,他的最后希望就放在他亲爱的孙子身上。倘若他亲爱的孙子能和他一起抵御东绅所有的反对势力,他就能将东绅永远握在手中,谁也夺不了它,就连那心狠手辣的东老二也只有任他宰割的分。

问题是东老二识破他的如意算盘,知道他还想拉拢古汉泽,已经迫不及待地以高利放出暗杀令;其实,谁也没想到,权倾一世的古老大,最后的一线生机竟然是维系在他十五年未曾谋面的孙子身上。

而谁又会想得到,一向呼风唤雨的古老却奈何不了自己的亲孙,他世上至亲的骨肉把自己当成头号仇人。古老愤慨地想,他难道不心疼自己儿子和媳妇吗?

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若牺牲所爱能换来更大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只可惜,他这个傻孙子一点也不懂,在他为儿子举办备极哀荣的葬礼里,傻孙子不但不感激,还口出恶言,说他这个可怜的老人才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唉!真是傻得可以,他怎会害自己的骨肉?他那没出息的短命儿子生前让他在董事席次赢了一把,过身后又让他以此为名在东绅狠狠整肃了一批他早已看不顺眼的一帮人,用他的死亡回报了他的养育恩情,骨肉之情深若海高似山,难道他那傻孙子不知道感恩?

但是,他还是有办法让傻孩子回头的,不是吗?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早就物色好一个超级武器,就为了在最后开头能让这个傻孙子抛弃成见,共创古家兴荣大计。

“文森,干得好,继续向我报告他们的情况。我警告你,别插手,让古汉泽做一切他想做的。哈!他不愧是我的孙子!”

迸老狂妄的笑声震得文森耳膜发痛。

“一切他想做的?”文森不可置信的问道。古老的笑声中似乎意有所指。

“没错,把这个指令传给程丫头。”

“古老……倘若古汉泽对程有其它……不好的要求,也要程不拒绝?”文森无法理解一向要他紧紧保护程愿水贞洁的古老,怎么一夕之间转变如此巨大,他原本还想在古老身上寻求支援的,希望古老能传达约束古汉泽别动程愿水的命令,没想到反而得到这个可怕指令。

“我等的就是这个,哈哈哈……”

文森想掩起耳朵,不想再听到古老邪恶的笑声。“古老,程是个女孩,女孩的身体怎能随便给人呢!程不会服从的。”

文森忍住心中不住涌上的恶心感,试着不要激怒古老为她求情,虽然在他们的组织里,女性成员被要求以性为武器并不是多新鲜的事,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恶习。

“文森,你敢反对我?”古老的声音因为属下的冒犯变得阴沉恐怖起来

“不是,古老,我只是想……”文森支吾着。古老对于不听话下属的惩罚,他年少时曾亲眼目睹,而且至今仍没法忘记当时遍地遍野的血腥味道。帮派起家的东绅集团对于各种驯服人心的控制手段驾轻就熟,而且也不计代价,更遑论合法非法,这也是东绅集团永远也洗刷不掉黑帮鲜明色彩的主因。

“别想了,把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程丫头,别忘了。”古老满意的听出文森的妥协,文森一向惧怕他。

“……是……”文森低声的回答。

收了线,他僵硬的呆坐了几分钟,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隐在房里角落的黑色影子说起话来。

“我知道你一直在那里,别躲了。”

角落的影子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走出黑暗,原来是程愿水,她一直在偷听着。

文森焦急地找寻程愿水脸上的表情,想从中解读出她的想法。只是,她还是一贯的不可捉模,一贯的冰冷。

“古老疯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文森试着安慰她。其实他们两个都清楚,古老非常知道他要求的是什么!

程愿水轻步移动到窗台前,打开窗帘,让暴雨后的清凉空气冷却室内的焦躁不安。

迸汉泽的庭院是标准的维多利亚式花园,特别种植各式各样的奇珍异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雨后的泥土香味和隐约的花香,让她仿佛来到另一个唯美的星球。

程愿水忍不住伸出手,想摘取离窗台最近、开得灿烂的洋紫荆。月光慌慌地照着晶莹剔透的花瓣像紫水晶,大雨洗的花瓣更加艳丽非常,豆大的水滴,映照着柔柔的月光,美得令人叹息。她的手才快要接近,一阵大雨后的微风竟然轻易打落了紫花,看来刚刚那场风雨还是折损了一缕香魂。程愿水又轻柔地叹了一口气。

“好美!”紫花轻轻地落在草地上,散了几瓣淡紫,渲染了一地哀愁。

程愿水看的痴了,不知怎么地想哭,可是眼眶干干的,哭不出来竟然比哭还困难。

她望着深夜里寂静别有风味的景色,不想回头面对文森同情的目光。暴雨后的闪光还不时在地平线那头耀武扬威,宣告暴雨意犹未竟,可能再度来袭。空气里的湿度也越加浓厚,又是一阵狂风,一地紫衣飞落,极度美丽。暴雨肆虐大地的音度极响,飞快地打入窗台。雨滴极冷,程愿水仰起脸蛋,展开双臂,拥抱雨水,冰冷但有力的雨水打在程愿水的脸上、发上、身上,她全身都湿了,可也感到极度的舒畅。

她抚着从眉间滴落的水珠,又揉碎它,让雨水的冰凉进入她的心里。她好想好想修女她们,好想好想抱着一个可以被拥抱的身躯,好想休息一会儿,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秒钟。

当雨水打在身上都没有感觉的时候,面对窗台的她突然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拥了过去,低沉的咒骂,极度的不文雅。她还看不清楚是谁,就被一把抱了起来,程愿水本能地想挣扎,对方比她强壮,硬是把她抱个结实不透气。

“你是哪种白痴啊?”古汉泽居高临下的紧皱着眉头,从她湿透的衣服可以知道她已经淋了好一阵子雨了。

“怎么又是你?”她喃喃地动着发白的嘴唇。“放我下来!”

她逃避着古汉泽审视的锐利眼光,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即使是这样的一个深夜,穿着睡衣的古汉泽仍然有着三件式西服的尊贵和完美,她不安地发现自己的湿衣服沾湿了他。

“文森?”她试着呼唤文森、她的同伴,没有回声的寂静回答她,文森已经离开了。

“你的情郎刚刚开车走了。”古汉泽的语气仿佛带着一点同情。

她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他把她楼得更紧,好像怕她冷似的。

“他开车的样子像是疯子,车库被撞了个大洞。”他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释,一边走出房间。

这个房间太冷了,她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他察觉出来,又搂得更紧,他和她之间几乎没有半点缝隙。她呼吸到他浓郁的男子气味和温暖的体香,程愿水几乎感到昏昏欲睡,极度的亲密姿势让她觉得非常不安,但又隐约觉得安全,不想离开。

从没人如此拥抱她,而她也从没像现在这般柔弱过、大概是被雨打昏了头。

迸汉泽抱着她,敏捷的在他的屋里走着,脚步有力强健,好像抱了根羽毛般轻松自如。

“你太瘦了!”

他专横的语气还是令她气愤,她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别动,甜心,我找条毛巾把你擦干。”

他低沉安抚的嗓音,奇异的让她觉得平静起来,她突然想放开手,放开一切,不要再去想脑中响得令她头痛的刺耳铃声。

他对待她像个婴儿,轻轻放她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大毛巾不断擦着她全身,精细而且无邪的擦拭着,从头发到脚底,没有一处放过。

她望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突然觉得熟悉起来,他额前的头发盖住了眉间,就像她的照片男孩。心里涌出一股暖流,被古老背叛的深沉痛感,慢慢地溶退了。

她知道古老对她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也从没存这样的一丝幻想,一直在猜测自己必须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支付古老的恩情,只是她从没想到她还必需支付自己的身体。连身体她都不能拥有、做主,古老把她掏的空空的。她把生命都给了他,他还要她剩余的最后一丝尊严。

她从没恨过古老,可是现在,她确实是恨他的。

虽然他能号令她的忠诚和生命的全部,可是她还是拥有一样他永远也控制不了的东西,她的秘密。

迸汉泽规律的运动毛巾,表情冷肃,可是头发覆盖在额上却又像青少年稚气俊俏,最重要的,他无比的相像她的项炼少年。

文森说她不会服从古老,他错了。她悲哀的想着。

“在想什么?”他眼神晶晶盯着她。“比较暖和了吗?”他极力压抑身体对眼前软玉温香的强烈反应。

程愿水从他紧绷的臂膀和刻意避开她的胸前,知道他颇满意她的身体,而她只是无言地躺在床上,任他摆布。

“怎么了?情人吵架?”手上的毛巾动作愈来愈轻柔,仿佛想语她说出真相。

她出神地看着他性感的动作,他的问话悬在床边,没人理睬。

昏黄的灯光映得满室温暖引人发昏,程愿水眯起眼睛想真切地看清楚古汉泽。他一身黝黑的肌肤和丝质睡袍下强硬的躯体,这个人是她通往自由的钥匙,她忍不住想知道他的皮肤模起来是否像看起来那样诱人。

懊吗?自由的代价她付得起吗?该照着古老的指示吗?古汉泽真的如古老所想,对她有意?

迸汉泽不解地盯着满脸无助柔弱的美丽女人,她紧紧地皱着眉,紧紧锁着神秘的心事,他要如何才能将心中那分鄙夷的念头赶出脑海?明明知道她不过是和男友争吵,她的烦恼也定是文森那不知珍惜的混蛋,偏偏可以趁虚而入,甚至将她从文森手中夺来的卑劣想法愈来愈强烈。

迸汉泽深深叹了一口气,晃晃额前的长发。她是他第一次想要的女人,他对她有着无比强烈、无可替代的。

“你知道,我可以照顾你的。”因为而变得深沉的嗓音,让房内的气氛更引人遐思。

“照顾我?”虚弱的惊讶让她扬起绢细的柳眉。第一次有人想要照顾她。

“我绝对比文森还要好,我有这个信心。而他,竟然任由你生病,甚至把你单独留下。”

他认真的眼神令她心中一颤。她深深的看着他,然后略翻了一个角度,躲避他慑人的灼灼逼视。

又是沉重的无声降临,古汉泽维持他的姿势,就像等待的雕像,耐心中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坚持。

程愿水暗中从十倒数到一,勇敢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坐了起来,颤抖的手揪着床单,苍白的嘴角紧闭,倏然转过身来,挥手一抛,雪白的床单飞了起来,就如同飞雪,白茫茫的雪片之下,晶亮的胴体和古汉泽果裎相对。

“你……”古汉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完美无瑕的女性躯体。

“别问任何事情,这是我的条件,你可以接受吗?”盈盈剔透的眸子映着水光,她看着古汉泽。至少,他不算是陌生人。古老这步棋,下对了,只是,她仍然想在任务完成后保有自己的完整。

迸汉泽深思地研究着她。

“你明明知道我会接受任何条件的。”他伸出双手,将她抱入他的双臂之间,环住她的纤腰。“为了拥有你,地狱在眼前又如何?”他把唇埋在她清香的发际,沉醉地猛吸一口气。

他可以感觉到她如丝的肌肤,饥渴开始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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