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坛大会之后,水轻烟与向云飞两人又在岛上住了几日。
这几日下来,除了在固定的时间与各个堂口的大小职司相谈议事,江湖上倒也无啥大事,除了处理些细碎琐事,闲暇之余,水轻烟便领着向云飞一块儿在岛上随兴游赏,像是所有的烦心着恼全进不到这座湖中仙岛之上。
这日过午,水轻烟与各堂口的探子门众在偏厅内杂坐闲话,约莫将该禀该说的事都讲的尽了,她正想遣散众人,这时,外厅有人来报。
“门主,青水堂堂下门人有事来报。”黄衣青年揖手而语。
青水堂门人进到偏厅,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接着背手而立。
“什么事?”水轻烟向那门人问道。
青水堂门人由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敬交上。
门人说道:
“门主,据青水堂堂下弟兄打探到的消息,门主所要找的人,现在可能在……”
这门人一语未完,水轻烟已然伸手,截断他要继续的话。
水轻烟偏过脸,向帘后一声叫唤:
“竹芽儿、竹芽儿,快去请向大哥来。”
布帘静静不动,可一句女子的承应之声却清楚传来。
“是。”那人正是竹芽儿。
水轻烟揭开书信,静静的在座上看了起来,偏厅里沉默了一阵,直到向云飞露着傻笑的脸孔出现,厅里这才又开始说起话来。
一见到向云飞,水轻烟立时露出欢颜,伸手向他招呼。
“向大哥,你来看看……”水轻烟抖平了信纸,递给迎面而来的向云飞。
向云飞伸手接过,目光极是迅速的看过一遍,霎时激动而欢喜的说道:
“找到了?找到了啊!”
水轻烟瞧他还没见到面就能开心成这样,不由得吃笑出声。
“喏,人家青姐姐信上不是说了,她堂下弟子在‘许儿园’见到一个和向大哥日中形容相似的人物。她说手下的人见到,可没说她自己见着了。何况,就是青姐姐见着了,也不能确定那人就是向大哥的师兄啊!瞧你。”她忍俊不住,啥啥又笑了两声,这才又开了口:“你才不过是听到好消息,人就乐得这副模样了。要认错了,你岂不难过死了?”
向云飞极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我和我师兄感情一向不坏,虽然他总和我抢饭,而且常常抢赢,可我和他却是比亲兄弟还要亲,所以……”他昂着颈,呵呵傻笑了起来。
水轻烟听过他诉说那些童年趣事,自然明白他的欢欣雀悦由何而来。
水轻烟对青水堂门人问道:
“青堂主还跟你交代了些什么?”
那门人回道:
“青堂主交代我将这封书信亲手拿到门主手上,并请问门主,接下来应该如何动作。”
水轻烟偏了偏脸,微声沉吟,一旁的向云飞难得沉不住气。
“轻烟姑娘,我想去……”
水轻烟蓦地抬头,一对盈盈妙目迎上了他,像是看破了他心中所思所想。
“去找他吧。”
向云飞愣住。
水轻烟轻轻笑道:
“向大哥想去找你的大师兄吧?”
向云飞点了点头。
水轻烟又道:
“去吧。”
向云飞点点头。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向云飞微愕。
“你也去?”
见他一脸惊讶,水轻烟微微撇嘴,心中有些不快。
“你不喜欢我跟?”
“不是、不是!”他心中一急,险些急得说不出话来。
水轻烟微拧着眉,小嘴微撇,静下声来,想仔细听听他有何解释。
向云飞稳了稳心绪,这才向她说道:
“你先别跟我生气,我只是想到你已经帮我许多,而且门中又有许多事都等着你去办,所以,我才想……也许,我应该自己去找我大师兄……”
向云飞是个老实性子,听他说出这些话,水轻烟相信这是他心中所想。
见他因自己忽起的躁怒而大为紧张的表情,水轻烟心下不忍,也知道是自己反应大过了,她软下声调,轻轻向他说了句:
“向大哥,你别跟我生气。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我跟,所以才凶巴巴的……”
向云飞一听,蓦地截了她的话声说道:
“我?我怎么会不喜欢跟你在一块?我、我我我我……”
他一个我字说了七八遍,不知是后边要说的话没想清楚,还是一时慌张,话语都讲不全了。
“你跟我一块做伴,我很喜欢啊!”向云飞俊脸上甚是认真,虽然仍能看到他傻愣愣的表情,可那样难得的慎重却在这张傻气的脸上更显得真实。
水轻烟微微一愣,双肩不自禁的微拱着退了一退,双瞳攀勾在向云飞那张慎重的表情上,一瞬不瞬的,心中蓦起一分毫无自觉的欢喜……
他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似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饼了好半晌,水轻烟偏了偏脸,这才瞟见一旁久不做声的门人。
她脸上微微一热,连忙正色说道:
“你回青水堂去,告诉青堂主,这两天我会到堂上一趟……就先这么办吧。”
那门人受令,当即作礼告退。
水轻烟软软回眸,只见向云飞正不知为了什么傻兮兮地向自己发笑……
翌日过午,水轻烟吩咐了竹芽儿拣了些随身事物,过了太湖,在湖岸边挑选了三匹好马便起程往青水堂。
这次出游,为的是去寻找向云飞的大师兄,与那些江湖琐事说来没干系,一念及此,水轻烟心中自然轻松愉快,与左右相伴的向云飞与竹芽儿这一路上是有说有笑的。
路径两边枝叶招摇,随着林风策动不住款摆婆娑,叶与叶间的搓磨搔弄串成一阵又一阵的林野回响,虽难与大山大水相提并论,更遑论和太湖风光相比,可此处绿光映影,亦别具生趣,倒也为他三人凭添了几分笑话。
忽地,林间骚声紧饬、叶声交错,水轻烟耳目灵敏,一发觉这时倏来的枝叶沙响有别于寻常风色该有的感受,她立时警觉了起来。
与她并骑而立的向云飞,同样是个练家子,对林间忽起的异状自然也有所感。
他两人马步隐隐缓下,彼此眼波低低交流,还未来得及多作表示,在前头的竹芽儿这时忽然一声大叫:
“哎呀!”她座下的马儿不知怎么忽然尖锐的扯出长鸣,随即人立而起,就要猛冲而出!竹芽儿压根儿没料着马儿会忽起惊狂,身子一个不稳,眼见就要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小心!”向云飞回眼望去,立时自马背上飞蹬而出,揉身向竹芽儿扑去,伸出长臂,一把抱住了就要摔落地上的竹芽儿,同一瞬间,一阵细碎的破空之声向滚落地上的两人激射而去!
激射之物反耀着斜阳之色,马上的水轻烟当即敏锐地判定暗器来处,瞬时之间,她掌握腰际、足踢马月复,化作一道火红身影,直向他两人飞身而去。
水轻烟红袖翻飞,袖中窜出十七八道银白亮光不住在她身前星点晶亮叮当打去,倏忽之间,一声声金属清脆的碰撞化作道道流星般的光亮向四边的树草飞散而去,水轻烟红影偏转,手中软剑盈握,眉目略微凝敛,神情严阵以待。
“竹姑娘,你没事吧?”向云飞抱着竹芽儿在地上打了两圈滚,顺势滑向树边,这才挨着树根停了下来。
竹芽儿轻咛一声,抬起了脸。向云飞见她安然无恙,这时也才安下了心。
水轻烟眼角瞥见他两人平安无事,心中顿时定静不少。
她软剑在手,身作备战之态,檀口轻轻微启,薄怒而语:
“不知是哪条路上的兄弟?这样暗箭伤人,未免不够光明正大吧?!”
向云飞与竹芽儿一听此言,立刻侧耳细听林叶间轻微的风吹草动,果然在虚微之中发觉隐藏的人声。
竹芽儿袖中两剑一抖,护在水轻烟右侧,向云飞翻身而起,守在她的左方,三人围作半圆,听凭林叶??,却是没再有半点人声。
水轻烟念头一转,这时又道:
“若是诸位拒绝现身相见,小女子也不奉陪。”她身子一挺,便要回手收剑。
倏然间,苍密密的林间漫天绿叶纷飞,郊道两边各自飞窜出十多名黑衣大汉,人手一把利器,二话不说,发了狠似的向水轻烟三人猛攻而去。
水轻烟唇边冷冷一笑,原来看似要收回腰间的软剑这时却是斜斜递出,没有两下,在迎面而来的汉子腿上破出条血口。
这群拦路人来势汹汹,一出手便是找人身上的要害攻击。水轻烟窜进敌圈,向云飞一眼望见,当下跨步往她身后一靠,以一双肉掌和敌人过招,护住她后心。
竹芽儿在另一边与三名敌人交手,出手看来凌乱,但却半点不落下风。
水轻烟飞身一翻,手中软剑吟嗡作响,纤纤玉手来回在敌我之间,接连败退数人。这些黑衣客虽然颇有武艺,为数也不少,能够缠得住她一时半刻,却没几人能攻进她软剑剑圈之内。
水轻烟应对有余,脑中倏忽念头一转,她继而朗声清道:
“本姑娘不杀无名之人,要在姑娘的手上寻死,你们可没有这福气。”混乱之中,瞧不出那些黑衣人是哪门哪派的弟子,要是惹来不必要的是非那可麻烦了。
“去!”
一旁的向云飞不住发掌清喝,在他掌下受伤的黑衣人已多数站不起身,只能颓委倒在一边。他眼角余光不住地向身后的水轻烟瞟望,见她至今没有半点损伤,心中甚是欢喜。
他回过神来,正要向面前剑客劈掌打去,眼角余光瞥见水轻烟右侧的草边跳窜出一道来势利落的黑色身影,不知她是否也已发觉,他心中一急,当即大叫:
“轻烟,小心!”
水轻烟软剑回抽,虽是逼退了眼前的黑衣客,却来不及阻挡右侧突起之敌。
那黑衣人身形高大,来势猛烈,手中一柄金刀迎面就要朝她砍落!水轻烟右手软剑勉强斜斜刺出,却是冒着左臂让金刀劈断的危险!
就在刀剑尚差半寸便要交锋之际,忽然叮当一声脆响,一柄沾了泥血的长剑横强切入软剑与金刀之间,硬是将金刀弹开了去,解破了水轻烟伤残的劫厄。
“向大哥!”水轻烟向那持刀人望去,正是一直护卫着她的向云飞。
向云飞朝她一笑,足下步履不停,立刻和那手持金刀的人过起招来,虽然无法一时取胜,却也杀得对方连连退败,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向云飞剑尖斜挑,眼见就要往黑衣人腰胁刺去,黑衣人心下一懔,忙要侧身避过,就在这瞬时交错之间,向云飞已然削去了他黑袍下襟,剑尖轻挑,一条金光耀眼的事物蓦地向天空飞去,铿铛一声撞在树上便又落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忽然腾空后跃,伸手往怀中一模,撒出金光一片,趁隙转身要逃。
“暗器?轻烟小心!”
十多道光点分别向向云飞与水轻烟两人激射而去,向云飞叮叮当当地挡掉了自己身前的光点,却来不及扫去奔向水轻烟背心暗器,待水轻烟警觉时,左肩上已然让暗器划破几道口子,身侧的敌人更是趁隙在她腿上砍了一刀,刹那间,透在裙上的不知是血红还是衣裙的颜色。
水轻烟心上一恼,手中软剑便向那投掷暗器的黑衣人后心损足了气力月兑手射去,看着软剑刺中那人背心,她正要回神解决砍了她一刀的恶贼时,这才发现向云飞怒纠着眉头,已将后头那群虾兵蟹将一一撂倒在地。
水轻烟反身欲向那黑衣人发足追去,可她一时情急,全忘了腿上才受新创,伤口用力立即吃痛不住,脚下一软,眼见就要摔倒。
正当她身子半倒之际,一双结实的臂膀自后方抱住了她。
“轻烟姑娘你没事吧?”
水轻烟半昂螓首,两眼定定地在向云飞拢蹙的眉间看一阵,望着望着,似乎能从他凝敛而专注的眼神中探看到一股关心之情……她傻了傻,才又回过神来,作势要站。可腿上一经施力,让她疼得有些不能自已,实在难以单靠自己站立。
向云飞伸臂一揽,便将她纤瘦的身子架在自己身侧。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唉,你的腿……”竹芽儿了结了残余的敌众,立刻赶了过来,见到水轻烟腿上受创,脸色霎时一变。
水轻烟半个身子挨在向云飞胸侧,只手环过他的腰际,唇色略显苍白,但眉眼却含着三分浅笑,轻声向竹芽儿说道:
“不碍事。你去帮我把剑捡回来。”
原来那名黑衣人虽然中剑,却伤得不重,抖掉剑后便立刻逃得不见踪影了。
竹芽儿捡回软剑便立刻为水轻烟敷药裹伤。向云飞因为水轻烟必须掀起衣裙治伤,避嫌的闪到一边去了。
“小姐,你小腿上的刀创太深,我们手边的金创叶根本不能治伤。”
这一刀砍得甚深,水轻烟失血太多,伤后有些无力,她软软一笑,道:
“先将就点吧,等到了青水堂,青姐姐自然有好药为我治……竹芽儿,你瞧那是什么?”她朝前一比,竹芽儿顺势而望,在一棵树脚边看见一块金亮亮的东西。
她提步而去,将那东西拾回,交到水轻烟手上。
水轻烟歪靠在树边细看了那金链玉佩一阵,忽然间呵呵笑了起来。
“小、小姐?”竹芽儿吓了一跳。
水轻烟像是恢复了些生气,浅笑说道:
“没想到一块玉佩倒也能为人释疑。扶我起来,我们走了。这些人或死或伤,在这里待到晚上那可真不舒服。”
她没多作解释,足靴踏地,就要站起。
一旁的向云飞听到她预备继续前进,连忙回过身,伸出厚实的臂膀搀住了她。
水轻烟向他甜软一笑,向云飞竟看得不好意思起来,麦黄色的脸像是染了一片红光,混着他那傻愣愣的样儿煞是好玩。
水轻烟低声一笑,和他走到马边,便要翻身上马。
“小姐,我的马让那些人发暗器打死了。”水轻烟才坐上马背,便听竹芽儿委屈地说道。
原来,方才她座下马儿跟蹄狂奔,便是因为中了忽然而来的毒镖,这才惊动暴起。眼下,那匹座马倒死在路边,竹芽儿可失却了赶路的牲口了。
勉力上马的水轻烟还未说话,向云飞一语抢快,先开了口。
“竹姑娘,你就坐我那匹吧。”
竹芽儿轻咦一声,问道:“我把马儿骑了去,那公子爷呢?”
向云飞朝马背上的水轻烟看去,瞥见她也正以疑惑的眼光看向自己。他忽然感觉脸红心跳,像是那在心中的某个念头让水轻烟那双美丽的瞳眸给无声看破似的。他胭腆已极的傻傻一笑,搔了搔头,抬脸向水轻烟开口说道:
“你、你腿上有伤,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骑马。”
水轻烟一听,失了血的唇瓣微微弹起,晶亮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紧在向云飞憨憨而笑的脸上,一股暖水似的潮流就在这样静默之中席卷了满心温柔,有一丝丝不自禁的欢喜浮上心头……
见她没出言反对,向云飞搔了搔头,嘴边扯动一阵傻笑,足尖一点,健壮的身躯便轻然翻上了马背。两臂伸向前去,接过她手中缰绳,臂膀微微一收,便环住她纤瘦的身躯。细密淋漓的汗香与她淡似花香的发味,随着他每一次呼吸,汨汨沁入他的五脏六腑,教他心神不禁为之晃荡,他微一闪神,几乎就要将脸往水轻烟的鬓边凑去,嗅闻更多她身上发上传来的馨香。可一瞥见水轻烟不知为何泛着红云的脸蛋,向云飞忽然发起窘来,直觉得自己险越了礼分,肩颈微微一直,没再敢多想什么,手中缰绳一扯,干着嗓子开口说道:
“我们走吧。”
怀中的水轻烟轻咛一声,泛着红晕的脸蛋微微向他一探便又别了开去。
马儿迈开四蹄,先一步走在竹芽儿之前。
竹芽儿翻身上马,忙策马跟上前头两人。
这三人两马跟随着点滴溜转的时光渐渐走进夜幕,灰融融的天,飘摇起丝丝缕缕的水露……
这忽来的雨愈落愈大,虽然不至滂沱,却也打湿这林径郊道,满地泥泞,让正赶路的三人实在举足难行。
天色越渐向晚,却不见这场雨有半点停歇的迹象。三人估量过到青水堂的路程,都想就是连夜赶路,只怕天亮了,也未必能走到目的地。还不如歇息一晚,明日再行上路。
于是,向云飞寻了一处山洞,约略整理过,又在洞中生了堆火,这才扶着水轻烟下马进洞。
眼见水轻烟与竹芽儿两人还颇为满意自己的成就,向云飞又在洞外挖了条小钡,避免雨水溢进洞中后,他便晃到林子里,为三人的晚餐试试运气去了。过没多久,向云飞浑身湿透了回来,手中抓了只运气不好的山鸡,因为晚餐有了着落,满脸是笑的走进洞中。
哪知,他一进到洞中,便在火边看到竹芽儿一张愁眉苦脸而满含泪水的脸。
竹芽儿咬了咬嘴,开口唤住了他:
“公、公子爷……”
火光萤萤,竹芽儿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
向云飞见状,不由得愣了一愣。
“竹姑娘……?”竹芽儿自顾自的又哭了两声,向云飞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竹芽儿像是哭够了,这才揩了脸,往洞壁中一比。
“公子爷、公子爷,小姐她……小姐她……”她一张口仍是支支吾吾,听了三四句,向云飞仍是没能听懂她究竟想说什么。
向云飞听她言词之中提及水轻烟,又是流泪、又是焦急的,竟连句话也说不完全,一颗心便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猜想着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念头瞬间闪过,他抛去手中奄奄一息的山鸡,脚下大跨几步,便走进火光映照不清的壁边。
一身红衣的水轻烟软软地靠在壁边,头颈偏倚,发丝垂软,气息虚浅,红光映照的苍白脸上两扇垂帘轻掩,菱唇微启,看她那样子,像是睡着了。
“公子爷,”竹芽儿这时走到向云飞身后,总算稳定了些心绪,声气微微晃晃的说道:“公子爷,怎么办,小姐她浑身发烫,真的,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烫……我们什么药都没有,就连金创伤药也没有,怎么办?”说着,又是一阵哽咽。
向云飞一听,心中大是惊慌。
他伸出大手往水轻烟额上脸上模去,果真烧得令人觉得烫手!
他一把握住水轻烟垂软在地的柔荑,依然是烧烫得令他惊心!
“向大哥……”感觉到一双厚实而温软的手,水轻烟眉眼缓睁,慢慢掀起那两扇美睫。
“……向大哥……你怎么皱眉头呢……你这样不好看……”水轻烟软软一笑,满是无力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放落在他不知何时拢蹙成丘的眉睫,有一日没一回的试图抚平。
向云飞一把握下她的手,眼望她伤后的憔悴容颜,心中撞荡起千般不舍而万分疼惜的心绪。
好糟糕!她浑身烧热的像是能将身边一切事物都烧化了一样!
这怎么……这、这怎么是好?!
“你你、你你别……”他心中一急,满口是破碎而不知所以然的字句。
水轻烟任由向云飞那双厚实的掌紧紧扣住自己的掌腕,心中有种安稳适然,如风如水,在她恍惚的神思中盘旋低流。
她没啥气力的向他笑了一笑,便轻轻闭上眼帘,极其疲惫的,像似又要睡去。
身后的竹芽儿仍是断断续续的掉着眼泪,向云飞心中混乱焦躁,一时之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平日笑靥甜甜、总是欢欢喜喜的水轻烟这时病弱无力的模样,向云飞拢皱的眉头是怎么也松不下来。
听闻她气息微微、看望她粉颊红烫,向云飞真想自己再能多为她做些什么才好!可洞外雨水丝毫不见停歇,向云飞虽想抱着她走夜路却是不敢冒险而行。
愈是看望着她,向云飞心绪愈是焦躁。
水轻烟身子微微轻颤,他心头微怔,猛一摇头,硬是逼着自己凝定心绪。
他月兑下外袍,在火边烘了一阵,待干暖了,便盖在水轻烟身上,并伸过手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拥进自己怀中。
向云飞心念专定,连竹芽儿的一声惊疑,他也不去睬她。
他定定看了怀中的她一眼后便缓缓闭上眼皮,口中细语喃喃,脸色霎时红光灿灿,显然是运动了深湛的内功心法,隔着那一层层绵软的衣料,密密绵绵的,将一股温暖的气息传递进那衣料包裹的肌肤之上。
就这样,这洞中三人再也没谁多说一句,各自在自己蜷曲的角落静静安坐。心中惟一的念头,便是期待雨停天亮。
而那只被抛弃的山鸡,再也没有谁有心思去理睬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