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深,震耳的雷声夹杂着豆大的雨点,七曜门里灯火通明,弥漫着哀伤的寂静中,眉头深锁的旭,沙哑地打破沉寂。
“昳,警察那边怎么说?”
“砂石车司机说,是映红闯红灯,映阳紧跟在她身后,他一时煞车不及就撞了上去,等警察到达时,映红已经断气了。映阳抱着她泪水直流,神智似乎不太清楚,只是一直喃喃地说着对不起。之后,映阳完全不理会警察的询问,越过人群就不见了。”昳低声回答。
“映阳一定很难过,父母早逝,留下他们孪生兄妹相依为命,现在映红死了……”泛昀拧着手绢,擦拭滚落的泪水,一双红肿的眼眸看向旭,“旭,已经三天了,你多派些手下去找好不好?”
旭对泛昀的话充耳不闻,语气平淡地说:“昳,他们是怎么分辨映红和映阳的?”
他的问题如同石头投入湖中泛起阵阵涟漪般,在另外几个人的心中画上一个问号。
“对呀,他们是怎么分辨的?”泛昀诧异地睁大泪光闪闪的双眼。
昳只是淡淡地说:“是映阳自己说的,妹妹死了。”
“映阳说的……”旭漫不经心地应着。“三天了,他会去哪里?”
此刻雷声再次大作,狂风骤雨中,管家急急忙忙跑进屋里,气喘吁吁地喊:“少爷,映……映阳少爷回来了!”
“映阳!”旭闻言急忙起身,其他人也不假思索地跟随出门。
罢走进大门的映阳苍白瘦削,被风雨吹乱淋湿的短发贴在额上,泛紫的唇及一双空洞的眼,一脸凄楚地看着同伴,他手中捧着一个骨灰坛,分不清是雨水或泪水的水滴淌在骨灰坛上。
“映阳……”泛昀的心隐然绞痛,泪水无法抑制地潸潸滑落。
“映阳,你不要紧吧?”昳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骨灰坛,感觉到映阳指尖冰冷且僵硬。
“映红……映红死了——”映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凄切却又缥缈。
映红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他,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一阵昏眩让他顿时失去了知觉,只是在迷茫中浮现倒在血泊里那张相似脸孔的笑颜。
阵阵闪电夹着隆隆雷声的深夜,雨不止息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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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搅动的咖啡中泛起黑色的漩涡,映阳低着头静静听着同伴的请求,脸上依然是一派的冷漠。
凝皓翻着桌上的资料,“映阳,这次希望你能帮忙。我们和八尧的合作计划已经定案了,其中的琉璃合作案更是八尧列为发展重点的项目,虽然他们的第一阶层没有亲自出面,不过也派出了相当第二阶层的马家,所以……”
映阳没有抬起头,依旧搅动着杯中渐凉的咖啡。
“映阳,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面对映阳的一贯沉默,旭只是淡淡地说。
“马允阳称得上是当今有名的琉璃工作者,八尧集团也颇为着重他的才华,如果你们能够合作的话,也许会有更杰出的作品。映阳,你当真不考虑?”凝陪试图游说。
望着杯中转动的漩涡一再将伤痛扬起。映阳不是不愿意考虑,对于马允阳在琉璃界的名声,他也着实清楚。亮丽的琉璃以及梦幻似的色彩流泄着特殊的风韵,对于作品多属冷傲孤绝的他而言,马允阳的风格无疑会对他带来不少冲击与创新,只是……
八年前的那场车祸夺走了自幼相依为命的孪生妹妹,所有愧疚与失落仿佛潮水般不可抑制地涌入心坎。选择以封闭来偿还映红的死;选择制作琉璃来追念映红的颜。映阳如此约束着自己。
“我的琉璃只为映红一人做。”映阳坚定的回答。
“我想,映红一定也希望哥哥能将作品和所有同好分享。而且,在这个企划案中,你只需要参与设计,不必为任何人制作,当然也不会要求你拍卖作品。”
停止搅动的咖啡渐渐恢复平静,映阳终于抬起头,“你的意思是只展览作品?”
“没错。你的作品只是样本,一方面吸引其他投资者,一方面也当成未来八尧发展蓝图。”凝皓解释道。
“把资料给我。”映阳接过整叠资料,蹙着眉,依然没有笑意,在随意翻阅间流露的只是寂静与漠然。
映红最喜欢琉璃了,总是扬着甜甜的笑容,小手把玩着炫目的琉璃。即使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被父母抛下的小手仍紧握着剔透的琉璃,她眨着泪光闪闪的双眸,反覆向他说:“哥哥,我们永远不分开。”稚幼的童音再三回绕在耳边。
映阳下意识地揉着太阳穴,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他所能忆起的只有幼年的片段,还有八年前倒在血泊里的映红?为什么会发生车祸?那天究竟怎么回事?
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映阳眉头深锁。
“映阳,映阳!”昳催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映阳一脸迷茫的瞪着跌,思绪仍处于缥缈中。
“映阳!”昳加重语气的呼喊。
“嗯,什么?昳?”映阳瞪大眼睛,终于清醒了。
“你决定了没有?”
“决定什么?”映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和八尧的合作案。”昳皱着眉看他,“映阳,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照顾你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案子我接了。”说完,映阳拨拨额前的刘海,猛然起身,转身飘然而去。
“映阳他……”泛昀担心地望着昳。
“就看他是否走得出来了。”映露齿一笑,但这个笑容却显得牵强。“恢复或崩溃……”
窗外阳光耀眼,依旧是炽热的七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