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她拉着骆齐转身就往PUB门外走。
“我可怜受苦受难的耳朵。”大街上此起彼落的车声、喇叭声,比起里面的靡靡之晋,简直有如天籁。
骆齐被她异常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忍不住埋怨:“我不是更可怜?彻头彻尾就被大姊你像傀儡似的拉来扯去,还害我丢掉工作,有甚么事不能等我下班再说呢?”
娄慧轩不睬他的抱怨。“你怎么受得了在这种环境中工作?长久下来,你不聋了才怪。”
“我还有挑剔工作的权利吗?”骆齐淡淡地问,脸上带着明显的挫折。
“你的想法是对了,但做法却有待商确。”
“我现在到处打零工,甚么工作都接,唯一的想法就是多赚点钱,负起照顾萝莉和孩子的责任。大姊,这样也错了吗?”
“骆齐,萝莉真正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享受,而是精神和生活上的安定。像你现在这样日夜兼差,生活不稳定,而且所从事的净是一些毫无前瞻性的工作,你要到甚么时候才能给萝莉她所渴望的安全感?”
“我……”骆齐哑口无言,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我知道。就看你肯不肯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嗯?”
“只要不是叫我去向叔叔低头,我甚么都做。”
娄慧轩好笑地摇头,真是一对同样顽固、骄傲的叔侄,但他们最吸引人的地方,不也就在这里?
“我们公司的行销部缺一名业务助理,刚开始的时候会很辛苦,但只要你进入情况,业绩优异的话,会得到相当优厚的奖金……”
他大摇其头:“大姊,这行不通的。别提我们和苏家的渊源,就我所知,现在我们两家更有生意上的往来,如果苏大哥起用我,很可能会得罪我叔叔,到时连生意也做不成。”
这下换娄慧轩大摇其头,一脸无法忍受的表情。“你以为骆奕真是天之骄子,谁也惹不起?生意归生意,如果他愚昧地公报私仇,损失的不仅是我们这边。”
“还是行不通。”他一径摇头,似乎非把头摇掉才罢休。
娄慧轩生气地瞪着他。“骆齐,你怎么突然变得像女人似的,啰哩啰嗦,婆婆妈妈!”她显然已气得忘了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真“女人”。
“我不是啰嗦……”他低垂着头,无意识地踢着脚下无辜的小石头。“就算苏大哥肯任用我,我也不想让叔叔有借口,说我最后还是得靠这层关系混饭吃。”
“骆齐,你完全搞错了吧?阿盛给你这个工作机会,不是要花薪水请你来白吃白喝的,而是要找一个有上进心、肯努力、肯真正用心为他做事的人才。你有的是机会凭自己的本事来证明给大家看,『苏氏』能够任用你,反而是他们的福气,我不懂这有甚么好落人口实?”
“可是别人未必都这么想,不是吗?”
慧轩对他的借口充耳不闻,一股脑儿地说道:“苏振盛是个重才惜才的人,如果你真有本事,他一定会大大重用你;相对的,『苏氏』可不是慈善机构,别以为进了门就万无一失。初进公司,你得先经过各部门密集的培训,当然啦,这期间你必然得费尽心思和脑力,努力地学习、吸收经验,还可能得任人指挥,甚至教训。如果,你不能通过这项考验,立刻就会被扫地出门,没有丝毫人情可讲。”
“我真的很想撇开以前的所有关系,靠自己单打独斗做出点成绩来。”
他显然还在与自己的骄傲抗争,娄慧轩更努力地试图说服他。
“骆齐,或许这工作跟你现在的西餐厅、酒店打工一样的辛苦,而且也必须低声下气、看人脸色,但至少它具有前瞻性,挑战性,你可以从这个工作中学到许多,为将来的事业奠定基础,你真正需要的是这样的工作。”
“大姊,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他闪烁不安的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和犹豫。“你让我好奸考虑一下,可以吗?”
“你打算用一辈子来考虑吗?”她才不会傻得给他时间退缩,得改弦更张,换个方法,她故意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他。“骆齐,你推拒了半天,净说一堆不是理由的理由,该不是……你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个人才,所以没勇气接受挑战?”
“我当然是个人才!”她的激将法显然奏效了。骆齐挺起胸,不再像只奄奄一息的病猫。“我有满脑子的理想和计划,就只缺机会。”
“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娄慧轩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好让他药到“病”除。“如果你连这小小的挑战都不敢接受,以后也不可能会有甚么大作为,我还是劝萝莉趁早对你死心吧!”
他们互瞪着彼此……大约三十秒后,骆齐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姊,你不从事外交工作实在太可惜了,不然,或许我们早多了不少的邦交国。”
娄慧轩也笑了。“别想用赞美来转移我的注意力。现在给我一句话,你究竟敢不敢接受这项挑战?”
骆齐敛起轻松的笑容,年轻的脸上带着有如战士般旺盛的斗志。“我明天就到公司报到!”
她的心情顿时轻松得宛如踩在云端上。“太好了!骆奕一定很为你高兴!”
“我怀疑。”骆齐嘲弄地轻佻眉峰。
娄慧轩强忍住说出实情的渴望,和声说道:“骆齐,你真的很了解你叔叔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关爱你?”
不等他回答,她挥挥手,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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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慧轩浑然忘我地沉醉在这令人头晕目眩、充满奇妙感受的热吻里。她不想结束这个吻,不想离开骆奕的怀抱,但再缠绵的吻终究也得结束;再不情愿,她终究也得离开他的臂弯。
“我不想放你走!”骆奕温柔地拉回她,再度将她拥回怀中。“我想把你掳回家关起来:永远也不放你走。”
娄慧轩漂亮的双眸中,盈满了激情的迷雾,嗓音嘶哑且微微颤抖:“拜托,不要尝试引诱我,现在我的自制力就像玻璃一样脆弱。”
骆奕贴着她迷人的红唇低语:“那么我更不该错过机会,我一向很懂得把握时机,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她娇声抗议,听起来却像满足的呢喃。
又经过一番缠绵悱恻的热吻之后,骆奕费尽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放开她。“我不要你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因为你的感受是我这辈子最关切的一件事。”
“骆奕……”她感动得连眼泪都快滴下来,他虽然还没得到她的人,却早巳得到她的心。
“早点睡。”他温柔地叮咛,亲吻她的额头,目送她走进明亮的大厦里,才返身坐回车上,扬尘而去。
娄慧轩带着沉醉般的神情走进家门,却意外地看见萝莉笑脸盈盈地挡在她跟前。
“你怎么还没睡?”她诧异地询问。愈来愈大的肚子,使得萝莉一天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萝莉只是笑,那一脸诡异的笑容,教娄慧轩打心底开始发毛。
“你到底在傻笑甚么?”她强装镇定地问。
萝莉慢条斯理地回答,脸上那怪异的笑容漾得更大。“我真是无聊,大半夜地突然醒过来,想到阳台上透透气,却不巧地被我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娄慧轩就像当场被逮到偷东西的贼一般,瞬间心跳加快,面红耳赤。“你看到了?”
萝莉直点头。“居高临下,看得可清楚了。骆叔叔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没想到一旦爆发出来,那热情丝毫不逊于骆齐哟!”
萝莉口没遮拦的调侃,教慧轩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一跌坐在沙发里,顺手抓了个抱枕遮住她臊热的双颊。
“怎么啦?躲着偷笑?”萝莉顽皮地抢走她的抱枕。
慧轩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看:“你不介意?”
“介意?为甚么?我爱的是骆齐,又不是他叔叔。”
“萝莉,认真点!”
萝莉不服地反驳:“我是很认真的。”
“可是……”慧轩仔细地盯着她看。“毕竟骆奕反对你和骆齐结婚,而我和他却——”
“一时天雷勾动地火,热情一发不可收拾?”她俏皮地眨眨眼睛,接下娄慧轩未说完的话。
被这一说,娄慧轩的脸已红得不能再红了。“萝莉,你正经点,行不行?”
“行。”她可不想让娄慧轩那快着火的脸颊,引发一场可怕的大火。她正经八百的说道:“我和骆齐的事,根本和你跟骆叔叔的感情毫不相干。只要你喜欢他爱他,即使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你真这样想?”娄慧轩不放心地追问。
她信誓旦旦地点头。“没错。我不但举双手赞成,并且衷心祝福你们的爱情早日开花结果。”接着又忍不住露出促挟的笑容。“我只是有点意外,想当初你为了我,像个泼妇一样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没想到今儿个,却温柔似水地紧黏在他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萝莉!”娄慧轩也忍不住笑了。“好啊,你今天可逮到机会整惨我了。”
“难得嘛,搞不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
娄慧轩倒了杯水,润润干涩的喉咙,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还是决定说了:“萝莉,其实骆奕并非真的反对你跟骆齐在一起,也并非真如你们所以为的那么无理、霸道。他只是希望你们能真正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提早负起这么沉重的担子,你们两个究竟能不能同甘共苦地携手走完一辈子。他只是怕你们两个年轻人被爱情冲昏头,等到爱情冷却时,却已造成了更大的遗憾。”
“姊,其实你不用替他解释,我早已经不怪他了。”萝莉以极为平静的口吻继续说道:“这阵子,我花了许多时间思考,想通了许多事。事实证明,骆叔叔确实深谋远虑,他当初所顾虑的问题确实都发生了。”她轻叹一声,“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愿意为爱情、为骆齐拋下其它所有的一切;我天真的以为,爱情真有冲破一切难关的神奇法力,结果呢?”她晶莹的双眸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愁绪。“骆齐的开朗热情,被生活的压力磨蚀得无影无踪,我也因此而变得多疑,甚至几近歇斯底里。”
娄慧轩没有打岔,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藉以传达自己的安慰。
“骆叔叔说得对,我和骆齐一时冲动所铸成的错误,很可能还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以及牺牲掉将来会令我们后悔的许多事物。不过,经过这段日子来的磨练,我很庆幸自己能及时看清事实。除了爱情,我更该保有自我,享有属于我自身的成就和荣耀。”接着她露出一丝带自我调侃的笑意。“我只要一想到将来后半辈子都得花在照顾孩子,以及等待每天拖着疲惫身躯回家的骆齐,我就忍不住害怕得想尖叫!”
“萝莉,你真的割舍得掉和骆齐这段感情吗?”娄慧轩静静地问。
萝莉毫不考虑的摇头:“不能。无论如何,骆齐还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无法离开他。”
娄慧轩喜出望外。“可是你刚刚的那些话,让我误以为……”
萝莉笑着打断她。“我对骆齐的爱不变,但现在我的想法和对生活的态度却完全变了。我会重回他的身边,生下我们的爱情结晶,但孩子生下后,我要重回校园继续未完的学业,发展属于自己的兴趣。他们父子俩还是我生活的重心,但他们最多只能占据我三分之二的时间,另外的三分之一则是属于我自己的。”
萝莉漂亮的脸蛋上,有抹经过岁月洗礼,而自然绽放出的智能光芒。
娄慧轩对她的成长感到欣慰不已,她知道萝莉不再是自己肩上一个沉重的包袱了。“萝莉,你真正的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任性的萝莉了。”
“以前的我,是不是真的很让人讨厌?因为你从小就不喜欢我。”萝莉强挤出轻松的微笑,想假装自己并不在意,但她不觉中变得黯然的眼神,却泄露出另一种讯息。
两人之间突然变得完全寂静,他们一同回想起过去,记忆像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袭来……半晌,娄慧轩自时光隧道中飘回到了现实,幽幽地打破寂静:“我想,我是在嫉妒吧!”
“嫉妒?”萝莉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你嫉妒我?”
娄慧轩点头默认。
萝莉彷佛听到了一则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地直摇头。“你怎么可能嫉妒我?我有甚么值得你嫉妒的?”
“我想,是你那天使般的脸孔和你那与生俱来,懂得撒娇、讨人欢心的天赋吧!与你相形之下,我看起来就像一只坏脾气的丑小鸭,总是板着一张脸,既不可爱,更不惹人怜。”娄慧轩回想起当时的她是多么自卑,现在却能淡淡地付之一笑。
“多可笑!我们竟然互相嫉妒着彼此。”面对娄慧轩无法置信的眼神,萝莉强调地点头。“真的,我才是那个一直嫉妒你的人。爸爸和妈咪总是不断在我面前赞美你的乖巧和优秀,称许你从来不用他们为你操心,更时时叮咛我事事要以你为榜样。你在他们心目中是最完美的乖女儿,而我只是一个专门制造麻烦的淘气鬼。”
娄慧轩轻轻转动洁净的玻璃杯,藉以掩饰自己的不安。“你知道吗?萝莉,那时候我有多渴望拋开自制的假面具,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的任性、放肆,然后享受他们充满关爱地指责……以及接下来的娇宠。”
“你为何不?”
“因为我觉得孤单。”即使已事隔多年,每当回想起过往,她却依然感受得到当时的那一抹孤独寂寞。“我小的时候,爸爸正一心为事业忙碌,妈成了我生活上最大的依靠,但她却突然撒手西归留下了我和爸。我们父女俩还来不及真正了解彼此时,你和阿姨却出现了。你是一个那么惹人疼爱的女孩,完全不同于我的沉静和别扭,你很快就得到了爸爸的欢心,而我……只有更封闭自己。”
她眼中自然流露出来的脆弱,教萝莉也感到一阵心酸。“姊,我一直没想过你的心情,但我敢发誓,妈咪一直努力试着打破与你的隔阂,她一直真心对你好,只是你也一直拒绝她,从不肯软化。”她以平静的态度直言不讳:“为此,我还一直错怪你。”
娄慧轩放下手中的杯子,不再逃避地直视着她。“萝莉,阿姨如何对我,我比谁都清楚,但当时我还是太伤心,我忘不了死去的妈妈,单纯且幼稚的以为接受了阿姨,就意谓着对不起死去的母亲。”
萝莉轻叹口气,脸上有着真切的谅解和感谢。“我想这件事,谁都没有错。即使你一直没有真心接受妈咪和我的存在,但你还是做到了对她的承诺,负起照顾我的责任,我没有甚么可抱怨的。”
“我对阿姨的感情,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她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以言辞来表达她深藏已久的感情。
“是吗?希望你至少有那么一丝丝喜欢她,因为我知道,她真的很喜爱你。”萝莉强颜欢笑,想装作不在意,但她紧捏衣角的动作,却泄露出内心的波动。
“我对阿姨的感情,并非只有一丝丝的喜欢。”娄慧轩不准自己退缩,她和萝莉之间好不容易才搭起了沟通的桥梁,她不该再让过去的阴影、隔阂阻挡在她们之间。
她紧握着萝莉的手,直勾勾地看进她的眼眸深处。“当我看见阿姨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时,我恼中一再回想起她常对我绽露出的温柔微笑,她对我永远不变的耐心和包容,对我视如己出的关怀和爱……”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她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当她放开我的手,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所感受到的,是再次失去……母亲的悲痛……”
“姊……”她的告白,撼动了萝莉的心弦,教她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叫了……当她临终前,我在她耳边轻轻地喊了她,我早就想要喊她一声『妈』——”
“姊!”萝莉激动地冲进她怀里,泪痕斑斑的小脸上却带着感动和满足的笑容。“值得了,她为你昕付出的一切全值得了,我相信,她最后是如愿以偿地含笑而终。”
娄慧轩任泪水尽情地挥洒,内心感受到从来不曾有的明朗和舒畅,彷佛积压心头已久的阴霾和包袱,已随泪水而逝。
“你曾经认真地问过我,若不是基于对阿姨临终前的托付,是不是就会忍心地弃你于不顾?”她捧着萝莉泪湿的小脸,以充满感情的嗓音说道:“我不能,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早将你和阿姨当做是真正的家人看待,只是我……一直羞于表达。”
“姊——”
两双相对的泪眼中,盈满着爱与谅解的光辉。
萝莉满脸泪痕,嘴角却溢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我拥有一个全天下最啰嗦、最爱教训人,却也最爱我的姊姊。”
娄慧轩破涕为笑,同样的回敬她。“彼此,彼此,我也拥有一个全天下最任性、最会制造麻烦……却也最可爱的妹妹。”
多年来的心结和隔阂,宛如春阳融雪般,再也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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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慧轩隐约听见窗外传来婉转、清脆的鸟语,闻着扑鼻的淡淡花香,暖暖的朝阳透窗而入,斜照在她身上;但真正带给她温暖的,却是躺在身边的骆奕。
满足!
这是娄慧轩张开眼时,第一个跃进心中的感觉。那无可形容的满足感,让她的生命直到此刻,才算真正的圆满,她终于寻觅到遗失已久的半颗心,原该紧紧契合的另一半。
“嗨,我的睡美人!』骆奕发出低沉地呼唤,企图得到她的注意力。
娄慧轩缓缓转头看他,他的眼神像宝石般闪闪发光,他性感的唇边,带着与她一般满足笑意。她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往后的五十年,她在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心爱的他,若能如此,夫复何求?
“我希望往后的数十年,每天都能像这样静静看着你醒来。”彷佛真的心灵相通,他将她心里所想的话全说了出来。“你给了我最美好的一夜。”骆奕将她拥进怀中,使他们温热的身躯紧紧贴合。
她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昨夜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就是那么自然的发生了,没有一丝勉强,没有一丝犹豫,自然得彷佛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她已记不得是谁诱惑谁,是谁主动,应该说……是他开的头,却是由她结束;而在温存的过程中,双方均热情地投入其中。
“饿了吗?”他用鼻尖摩挲她白玉般的颈项。“我饿得可以吃下整条牛了。”
“我也是。”她甜密地微笑。
“想吃甚么?我吩咐王妈替我们准备。”
“等一下——”骆奕的话,突地将她震醒,让她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昨晚,她几乎是在做梦的状态下,跟着他回到骆家。当时,她甚么也不想,甚么顾忌也不管,满心所想的只是他;但这会儿,她可是完完全全的清醒了!
天啊!懊不会骆家整楝屋子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昨晚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吧?
天啊!教她怎么有脸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见人?
娄慧轩目瞪口呆地弹坐而起,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直到接收到骆奕两道如火般灼热的视线,她才大梦初醒似的抓起被褥,遮住自己雪白的双峰,但却遮不住脸上害羞的红霞。
“怎么了?”他想拉回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天啊!我彻夜未归,该拿甚么脸回去面对萝莉?到时候势必会被严刑拷问一番。”她满脸愁苦,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
骆奕安慰地轻拍她。“她会谅解的。”
她对他的安慰置若罔闻,一个劲地叨念着:“我怎么有脸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你的佣人会拿甚么眼光看我?还有小陈……”说到最后,她差点哭了出来。“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取笑我的大好机会……”
骆奕抱着她轻轻摇动,被她这种反应弄得哭笑不得。“慧轩,我们之间的一切是再美好、自然不过的事了,何必管别人怎么想呢?有时候你应该试着放开点,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无法随兴的过日子,不是很辛苦吗?”
“你当然不在意,因为你是男人。”
“奸吧,这样好了,待会谁敢有任何异样的眼光或举动,我就立刻开除他,你就不怕以后面对他们尴尬了。”
她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哄她,但还是感到相当窝心,终于转忧为喜,再度露出笑靥。
“算了吧,真要这样,恐怕这骆家大宅除了我和你,再也找不到其它半个人影了。”
“我只要有你,还在乎甚么?”
看着她,骆奕胸中那把的火苗再度被点燃,他用深情的目光盯住她,饥渴地吻上她徽徽开启的红唇。
娄慧轩宛如被催眠了,再次拋却世俗的眼光,将自己沉浸于他的温柔和激情之中。
沉浸于爱河中的两人,完全遗忘了整个世界,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根本对门外的骚动毫无所觉,直到房门被粗鲁地推开——“天啊——”
苏巧茹那足撼动天地的尖呼声,震碎了他们所有的浓情蜜意,更将他们自激情的洪流中,拉回到现实世界。骆奕敏捷地抓起被褥,遮掩住慧轩和自己的身子。
尾随在苏巧茹身后的小陈,只敢站在房门口,扬声说道:“老板,不干我的事哦!苏小姐硬要闯进来,我又不能拿她怎样!”
对一个失职的人而言,小陈所表现出来的轻松自若,甚至带点欣喜的窃笑,实在太不合理。
“你先下去,这没你的事。”骆奕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次,你该不会又让其它人闯进来吧?”
“不会!”小陈不舍地掉头离去,对自己错过这即将开战的“世纪大战”,深觉惋惜。
小陈离开后,最初的震惊也过去,娄慧轩稍稍掀开被子的一角,抓起骆奕置于床边的浴袍很快地套上。她可不想光溜溜地像只被拔光毛的鸭子,等着被张牙舞爪的苏巧茹给生吞活剥。
骆奕正好也有这种想法,他抓起被子围在腰间,起身面对巧茹。他的一身……实在不合时宜,但他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和随意的站姿,却彷若身着三件式西装时的他一般潇洒、称头,而且更加性感无比。
“是谁给你权利这样闯进我的卧室来?你不该连这种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吧?”骆奕冷冷地瞅着她,对巧茹一再干扰他的个人隐私,已感到极端的不耐。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苏巧茹嘶声尖叫之后,接着是泪水攻势。“你怎么可以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厮混?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的心……”
“巧茹,别说得好象我们之间有甚么约定,我之所以没有断然拒绝你,是因为我们两家的交情。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妹妹。”骆奕直言不讳,他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这么做,那么今天就不会有如此尴尬的场面发生。
“娄慧轩,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巧茹将炮口转向她。“你这种放荡的行为,简直和出卖灵肉的妓女没有两样!”
“住口!”骆奕瞪着她的眼睛,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我不准你污辱慧轩,否则,我会亲自把你丢出去!”
巧茹已经急怒攻心,根本不知道甚么叫害怕。
“我偏要说,她不要脸!她是个勾三搭四的狐狸精!”
骆奕刚有动作,娄慧轩立刻冲上来阻止他。
“让她说。”她才不愿躲在骆奕的背后当弱者,自己的战争必须自己打。她振振精神,沉稳地问:“巧茹,我究竟做错了甚么,值得你这样污蔑我?若不是基于跟阿盛的交情,我不会这样容忍你。”
“你还有脸提我哥?”巧茹以充满轻视的眼神瞪着她。“你耍了他那么多年,让他像哈巴狗一样跟在你身后团团转,这会儿你又看上了骆奕,又想故技重施迷惑住他。”她发出十分不屑的鄙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是甚么伎俩吗?你用自己的身体蛊惑男人,好让你能够予取予求,借着出卖灵肉来达到目的,你真无耻!”
“你也未免太抬举我了。”她冷冷地嘲语之下,却已怒火高涨。“如果我的身体真的这么有用,或许我应该直接找上阿拉伯王子。”
骆奕轻佻眉峰,对娄慧轩这种非比寻常的反应,不知是该宽心,或者忧虑。
“你……你显然对这种下贱的行为很引以为傲!”巧茹拿看怪物般的眼神瞪着她。—娄慧轩强忍住邦下她那恶毒舌头的念头,露出冷冷的讪笑。
“你呢?我怀疑你是嫉妒的成分居多。就算你月兑光衣服,主动献身,骆奕也未必要你。”
“你——你好恶毒!”巧茹像一只火鸡似的,气得直跳脚。
娄慧轩反唇相稽:“关于这点,我倒是望尘莫及,怎么样也追不上你的恶毒。只不过,你的表现有『吃不到葡卜,说葡卜酸』的嫌疑,如果骆奕不是那么挑剔,或许你早已主动投怀送抱了!”
对于她的伶牙俐齿,骆奕实在得刮目相看。巧茹原意想羞辱她,这下反倒自取其辱。
“娄慧轩,你不要得意。”苏巧茹重振旗鼓,再次发动攻击,所说的话字字像利剑。“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谁会对你认真?正所谓『到嘴的鸭子,不吃可惜』,你以为骆奕会对你认真吗?在你之前,他有过许许多多的女人,你最后的下场无非跟她们一样。玩过了,就再也不值一顾!”
骆奕警告地扬声:“巧茹……”
“你闭嘴!”娄慧轩凶巴巴地打断他。“这没你说话的余地。”
骆奕真的依言闭上嘴巴,他当然不是怕她,只是不想在这混乱的当口与她争执不休。如果她执意靠自己撂倒巧茹,他何不成全她?
娄慧轩犀利地反击。“玩?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我在玩他?”
骆奕深觉无辜地抗议:“慧轩……”
她再次丢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白眼,打断他的话:“巧茹,你大概没搞清楚一件事。就算我和骆奕上了宋,那并不表示我就会死黏着他不放,我可不是你,我对『骆太太』的宝座一点也不稀罕!”
“骆奕,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全是她耍的阴谋。”巧茹绘声绘影地控诉:“他们家的女人,全都是满肚子阴谋、心机深沉,意图攀权附贵的坏女人。从她跟她继妹相继缠上你和骆齐,这一切已经够明白的了。她在利用你,她们姊妹要的只是骆家的财产!”
“够了,巧茹。”他自我挖苦的一笑:“你这等于是在污辱我的智商和男性魅力。更何况,你根本不必替我操心,她刚刚已经说了,她只是在……『玩』我。是不是?慧轩。”
娄慧轩睹气地不肯看他。
苏巧茹哭着偎进他怀里。“骆奕,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我是个有教养、有良好家世的富家干金,而她呢?她不但甚么都没有,说话既下流又粗鲁,你究竟看上她哪一点嘛?她根本配不上你!”
骆奕不耐烦地将她推出自己的怀里,以充满嘲弄的眼神看着她。
“很不巧的,她正好符合我那『低级』的品味。巧茹,其实是你一直高估我了,我和慧轩可说是『臭味相投』、天生的一对,你最好还是快点离开我们远远的,免得你那『特殊』、『清高』的气质被我们给污染了。”
“你……我恨你!我恨你们——”巧茹哭着飞奔而去。
骆奕无奈地摇头,只希望巧茹对他毫无理性的迷恋,真能到此结束。
他按下门锁,转身走向娄慧轩,一边叨念着:“这回我可学到了教训,即使欲火难耐,也一定得记得锁门。”
娄慧轩并没有像他松了口气,露出笑脸;相反地,她看起来僵硬得像尊雕像。
“怎么啦?”骆奕想伸手搂她,却被她躲开。“慧轩,我没料到巧茹会这么闯进来,不过我想,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他好言安抚,希望能让她消气,但娄慧轩却丝毫没有软化,她置若罔闻地抓起自己的衣物,一言不发走进浴室,紧紧锁上门锁,将一脸茫然的骆奕关在门外。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物,恨不得立刻长翅膀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步出浴室,骆奕也已穿戴整齐地等在门边。
“慧轩,我知道刚刚那种场面很扫兴、很令你难堪,但你不是应付得很好吗?”
她穿上鞋子,抓起皮包,冷冷地回了一句:“应付得很好,并不代表我喜欢,难道我应该试着习惯?还是我以后必须常常面对这种场面?”
她扭头走出房间,沸腾的怒火使她忘了害羞,一路走下楼梯,穿过大厅,面对数双好奇眼睛朝她投来的视线,推开厅门,离开这令她觉得倍受压迫的屋子,深吸屋外清新的空气,她顿觉舒畅了许多……骆奕追着她来到庭院,放声说话:“难道你介意巧茹生气之下对我的指控?”
“那不会毫无根据吧?”慧轩冷冷地瞪着他。“至少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第一个女人。”
骆奕仰天长叹,想不透她到底在吃哪一门子飞醋。“在你之前,我当然有过女人,但,那只是很普通的女性朋友。慧轩,我是个三十多岁,既健康,又有正常需要的男人,这并不为过啊!”
“真好的借口!”她冷斥,眼中窜起两簇炽烈的怒火。
骆奕耐着性子解释:“我并不像巧茹听说,拥有许许多多的女人,至少,我现在只有你一个。”
“或许我很快也会成为你『少数』女人中的一个,被你拋到九霄云外!”
骆奕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耐性快被娄慧轩的阴睛不定给磨光了。
“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甚么?昨天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一切是两情相悦,是你心甘情愿,我并没有强迫你,不是吗?”
是!就因为她情难自禁,甘愿为他付出自己,此刻她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从一开始,他就毫无掩饰地表明对她的渴望,但即使今天他们上了床,他却从来没有提及婚姻;她忍不住开始害怕、怀疑,或许他根本不曾将“婚姻”列入追求她的目标之中。
她不是那种能将“性”看得如此随便,抱着“游戏人间”态度生活下去的女人。为甚么她会为骆奕放弃一切矜持呢?她做了萝莉曾做过的傻事,可是萝莉只有十九岁,而她已是个心智成熟的女人……但谁又能保证,到头来她不会落得和萝莉同样的下场呢?
这些复杂矛盾的心结,折磨得她只想懦弱地逃避。
“甚么都别说了,我现在渴望的只有冷静。”
骆奕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退缩,她好不容易打开的心门又再度关上。
“你想冷静下来,好找借口抗拒我?慧轩,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勇气,但面对爱情时,你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表!”他故意刺激她。
娄慧轩没有回嘴,只是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进。
站在门口的小陈一见她走过来,立刻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娄小姐,厉害,厉害,看来你是这场『世纪大战』的优胜者。那个苏巧茹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跑回家去。嗯,我应该改口喊你老板娘了!”
“不准这么喊我!”她一把推开小陈,头也不回地走出骆家大门。
小陈搔着头,一脸茫然的走向骆奕。
“老板啊,娄小姐发甚么疯啊?她不是打胜战了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接收到骆奕的怒目相视。“这一切麻烦全部是你惹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小陈装得一脸无辜。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聪明的骆奕拆穿小陈的计谋。“若不是你故意暗示巧茹我跟慧轩的事,她怎么会一头冲进来?凭你这种体格,会拦不住娇小的巧茹?我才不相信你是碍于她千金小姐的身份而不敢动她。除了我,你将谁放在眼里过?不过,这下看来,你连我也不当一回事了,自己可以自作主张了?”
“真厉害!甚么事都瞒不过你……”小陈叨念着,露出尴尬的苦笑。“老板,别这么说,我也是为了你好,替你解决了一个心月复大患。”
骆奕不以为然地斜睨着他。
小陈接着说道:“跟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苏巧茹比起来,娄小姐好得跟个圣人一样。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比较中意她呢,我这么做,也等于替你解决了一个麻烦!”
“我看你以后也不用替我开车了,干脆改行当我的爱情顾问算了。”骆奕无奈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