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平和倪焰是哈佛的同学。
身处在异乡,能遇到会说同样语言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自然彼此都会多关照对方一些,久而久之,便因兴趣相同而结为莫逆之交。
倪照是个典型的ABC,身为国内某前十大财团的第三代,从小到大密集的接受英才教育,一点都无法马虎度日。
在美国出生,在台湾念国孝国中,在日本念高中,在英国念大学,最后再回到美国念硕士学位、一个企管学位,一个建筑学位,一个是为将来接班所用,一个则是为自己的兴趣而念。
两个人都酷爱研究各式的建筑风格,毕业后一拍即合,趁着倪焰回集团接班的压力还不大前,他们成立了一家建筑师事务所,以实现他们希望把台湾的建筑变得更有特色、更漂亮的愿望。
“阿平……”一进公司,倪焰就开心的在楚霁平头上拍了下,算是招呼,“干吗坐在那儿发呆啊?有我这么棒的Partner,你应该欢呼才对。”
“欢呼?欢什么呼?”最近,他为了该怎么跟孟洁道歉的事,想得头都快爆了,哪有什么好欢呼的啊?哀嚎还差不多咧。
倪焰得意扬扬的说:“公司还没正式开幕,我已经替我们接了个大Case,合约金额,够我们开门吃一年了。”
“是哦?”以他们两个在房地产业界的关系,要接Case本来就不是太困难的事,“恭喜恭喜。”
边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桌,他没什么精神的敷衍着。
“怎么?我们办公室的装演你不满意啊?当初不是采你的设计稿,走优雅的巴洛克风格吗?”
“我哪有不喜欢?”
“那是对我这个合伙人不舒服喽。”
“并没有。”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没有就好。”在国外待久了,倪焰喜欢直来直往的与对方沟通,但如果对方不愿意深入交谈,他也不会硬要探人隐私。
“对了!”他环顾四周,对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感到相当满意,“我知道,我们原本计划不要那么赶,明年初才让公司正式开幕,但最近房地产景气回升,很多建设公司都在推案,我认为切入市场正是时候,要是你不反对,我想赶快把人找齐,找家资讯公司帮我们把系统和软体搞好,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提早两个月开业了。”
楚霁平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意见。”
反正提早开张找点事情忙忙也好,免得自己整天没事在那里胡思乱想。
至于电脑系统……等等,倪焰刚刚说什么?
电、脑、系、统,灵光一闪,楚霁平倏地从办公椅上弹跳而起,开心的在半空中击掌大笑。
“哇咧!我真是个天才,怎么会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倪焰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的望着好友,“What'shappeneb?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他拍拍好友的肩,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你专心找人,电脑的事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得又快又好。”
“我走喽!电脑的事,我马上就办,立刻就办,现在就去办!”
事实上,在事情砸锅那晚,楚霁平在返家前,就已经先绕到孟洁住处去过了。
只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楼梯口就已经被迫打了退堂鼓。
“我不要我的房子里留有那个男人的任何气味,他是个感情的骗子,视别人的善良和尊严如粪土,如此恶劣的人,我唾弃他!”
一个仪表堂堂,家世背景一流的男人,竟会被一个女人形容成人渣。
啧啧啧,真惨哪!
好吧,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也就算了,但该死的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脑袋没有一天不浮现孟洁得知真相时,那双含泪带怨的眼眸,那画面随着时间经过,非但没有一丁点模糊的迹象,反而像被镌刻在脑海里似的,越来越清晰。
一想起,他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揪成一团,甚至原本一沾枕头就能呼呼大睡的他,现在却自责到夜夜不成眠。
在经历过这番真真切切的煎熬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爱面子三个字的确彻彻底底的害惨了他,让他将惦念误认为记很,让他面对着压抑不住的爱恋还睁眼说瞎话,让好不容易再度在人生道路中聚头的两人,又再度回到原点。
不!或许比原点更糟。
孟洁一直是那么骄傲、那么拼命、那么自律且自我的生活着,难得敞开真心,不计得失的对一个人付出,却被他拿来如此践踏,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现在肯定很死他了。
不过,嘿嘿,这个时候,楚霁平又不得不夸自己聪明了。
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来陪罪,想必到时候,她这个工作狂对他的恨意,应该会顿减好几分吧?
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坐在办公室,他以近来难得的好心情等待即将来临的贵客。
竭诚希望,在今天过后,他沉寂已久的郁闷心情能够就此告终。
这是什么样的鬼天气?
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简直要冻死人,偏偏气象台还发豪雨特报,在这个大雨奔腾的时刻,她居然得冒着恶劣的气候出门谈Case?
不过即便如此,她的心情仍然十分不错。
“先生,前面靠边停,拜托,帮我停在那栋‘金皇大楼’的正门口,谢谢。”
岸了钱,下了计程车,一向懒得撑伞的孟洁随手拿起资料夹往头上一挡,匆匆忙忙的跑进大楼里,才这么一会时间,她已被淋得一身湿。
她满不在乎的拨拨头发,拍拍身上的雨滴,低头从公事包里找出客户地址。
至今她仍百思不解,这家客户跟日和完全没有往来过,但初次接洽,不但很阿莎力的直接下单,程式设计的部分还指名找她。
想到这儿,她不禁要暗爽,嘻嘻,难道她在业界的名声已如此响亮?
这个意外的好消息着实让她这阵子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昨天老总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已经大大的将她称赞了一番,这还不够,今早又发了公告把她的功迹大肆召告天下,让她在办公室里走路有风,爽到最高点。
呵,更别提木村信泽那张臭到最高点的大便脸了。
他用看你能骄傲多久的眼神瞪她,她也不客气的还以你能把我怎样的胜利目光,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让木村信泽得内伤更愉快的事呢?
所以,楚霁平那个猪头就暂时滚到一边凉快去吧!
她孟洁虽然是一介女子,但她是立大志、做大事、成大功的女子,她是有能力的人,虽然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不小心被那个烂男人给暗算去,但也绝不能让那个史上最可恶的混球来阻挠她打败木村信泽。
孟洁孟洁孟洁,加油加油加油!
替自己加满油,充满战斗力的她,精神抖擞的准备上场迎接新的挑战。
孟洁循着地址来到目的地,她环顾崭新的办公室一周,原来是家新公司啊!
一个浑身充满书卷气,笑起来温和有礼,眼神却出奇炯亮的男人走向她。
“你是日和公司的孟小姐吗?你好,我是倪焰,事务所的负责人之一。”他的声音温醇儒雅,听起来令人心情愉悦。
哇哦,居然能被一个这么优质的男人欣赏,孟洁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由得也回以一个最诚挚的微笑。
“我是孟洁。”她朝他伸出手。“今天特地代表日和过来跟您谈谈贵公司在业务运作上需要什么样的程式支援,我回去好在最短的时间内,按照你们的需求,量身写一套程式出来。”
倪焰双手一摊,“抱歉,这个部分不是我负责的,负责的是我的Partner,我马上带你过去找他。”
“谢谢。”她就知道,这种好货不会轮到她。
迅速收起微微受挫的心情,她重新将等会看见负责人要说的话,在脑袋里顺过一遍,露出她最亲切的笑容,好好报答那个赏识她的陌生人。
苞在倪焰身后走进一间装潢舒适的办公室,她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办公椅上。
倪焰朝她比了个手势,丢下一句,“我替你们泡杯咖啡,便转身离去。”
盯着眼前的背影,孟洁不禁悄悄翻了个白眼,她的伯乐是个什么样的怪ㄎㄚ啊?
没事装什么气派、摆什么臭架子嘛,简直是无聊透顶。
她很有礼貌的率先开口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日和企业的程式设计师孟洁,很高兴有机会为贵公司服务,我们公司对客户的需求一向非常重视,按惯例都会先派程式设计师过来彻底了解客户的需求,希望能做出客户最满意的东西。”
没礼貌,她都讲了那么多,他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般什么?见不得人呀他,干吗老拿背对着她,叫她怎么讲得下去啊?
男人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古怪的说:“你知道,是我特地指定你接我的Case?”
这么快就讨功劳啦?尽避这个人让她心里不舒服,但她仍不能不否认,是他让她在公司抬起头。
“我知道,谢谢您的抬爱,我真的非常感激您的赏识。”面对这种情形,孟洁也不得不折下腰来说几句好听的,“您放心,未来我一定尽全力与您配合,我们日和的员工一向是服务至上,相信我们的服务一定能让您满意。”
“确定服务至上?”
“我保证。”
“确定很感激我?”
什么怪问题啊?
但客户是她的衣食父母,得罪不得啊!
“非常确定。”她恭敬的说。
“那就好。”随着话声落定,男人在瞬间回过头。
楚霁平?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又是他?
楚霁平一脸嘻皮笑脸的模样,“干吗,一看到我面部表情就狰狞起来了?嘿嘿,你没那么健忘吧?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你……”孟洁咬牙切齿的从齿缝迸出声,“卑鄙小人!”
“哟哟哟,这就是你所谓的服务至上吗?”
她三步并两步的站到他桌前,伸手便往桌面重重一拍,“姓楚的,你到底是人是鬼,干吗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啊!”
楚霁平不仅没被她吓跑,反而一脸不怀好意的站起身,走出桌后,胸有成竹的迎向她。
“你说,当一个男人阴魂不散的缠着一个女人的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楚霁平,如果你想报复,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咱们俩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说,你干吗又要来招惹我?”越说越气,她的音量也陡然升高,简直要把屋顶给掀了。
“因为,我发现我错了。”
激动之余,她伸出食指猛往他胸口戳。“既然知道自己错,就更不该用这么小人的方式来牵制我,以成为我们公司客户的方式来逼我低头,你这个变态,你就是想整我,然后你的心情就会很好对不对?”
“我有需要那么无聊吗?”
“你不无聊?你不无聊就不会装低能博取我的同情心,白吃白喝我一个多月,还霸王硬上弓,把我……”呃,不对,怎么说到这里来了?难道她很在意这件事吗?
顿时,她的舌头有如被猫偷吃了般,忽然讲不出半句话来,只好脸红脖子粗的撂下一句,“反正你就是很机车,机车到极点就对了!”
楚霁平像等到猎物跌下陷井的猎人,笑得贼兮兮的,“你刚才说我怎样?”
“我说你是机车小人,恶劣低级没品加下流龌龊啊怎样?”
“不是不是。”他笑嘻嘻的摇摇食指,明知故问:“我是说,我霸王硬上弓把你怎样?”
心跳顿时加速,除了愤怒外,孟洁心头还多了种慌乱的情愫,让她只能掩饰的爆出大吼,“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不必在那里跟我装蒜。”
“你真的不讲?”
“不讲。”
“确定?”
“废话。”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你刚刚指的,是不是这样?”
有力的铁臂在她毫无防备下将她猛地拉进怀里,紧紧的将她锁在胸口,他饥渴的唇准准的吻上她的,不让她有一滴滴月兑逃的机会。
这个吻火辣辣的,完全没有试探、没有前戏,那是完全的占有,仿佛这里本来就是属于他楚霁平的私人领域。
孟洁真的很想挣扎、想控诉些什么,但他的吻既缠绵又火热,直截了当的夺去她抗辩的能力,更在瞬间夺走了她的灵魂。
一个闪神,防备撤除,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她想念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她想念他的触碰、他的亲吻。
像练习过几千几百次似的,他们的舌在彼此温热的口腔中纠缠、嬉戏,欲深入彼此的灵魂深处,渗入彼此的心坎里,欲罢不能。
他们越吻越深、越拥越紧,直到彼此都快无法呼吸……“Sorry,呃,两位还需要咖啡吗?”
孟洁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门口的倪焰,以一脸颇富兴味的表情望着他们。
“看来是不大需要,但我怕你们会口干舌燥,所以还是决定把咖啡送进来比较好。”
这句语证明,他根本是故意进来看热闹的,真是有够丢脸。
来不及思考楚霁平是友是敌,她只能先把脸埋进他胸口再说。
“喂,阿平,这位该不会就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位火爆女王吧?”他意有所指的道:“果然是很火爆哦,呵呵!”
为了怕爱面子的她羞愧至死,楚霁平赶紧开口制止。
“倪照,够了哦。”
倪焰才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我很怀疑耶,你在美国的时候虽然没交过女友,但那些洋妞动不动就来勾引你,你私底下一定常跟人家有一夜对不对?不然接吻技术怎么会那么好?当然啦,你都几岁了,偶尔跟人家怎么样,也不算什么啦!”
楚霁平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眼,明知道他正在那个那个,还故意来送什么咖啡,简直破坏气氛嘛。
这个见不得人家好的笑面虎。
不等他发难,倪照优雅的将咖啡放到桌上,状似没事的道:“那你们继续哦,咖啡就放在这里,渴了随时可以喝。”见好友转身离开,楚霁平总算松口气,但见他脚跟一旋又回过身来,他立刻又绷紧神经。
“对了,阿平,你没忘记你办公室里头还有一间休息室吧?床已经送来喽,我偷偷试过,弹簧床垫的弹力还不错。”倪焰不怕死的继续朝楚霁平暧昧的挤眉弄眼,“必要时可以使用,别担心,我等会要去客户那里,短时间不会回来了,你们可以尽情享用。”
倪焰还将嘴凑到楚霁平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别怨我,想想,要不是我,她会心甘情愿让你抱着那么久吗?”
哇咧!
孟洁在他怀中,他无法拿倪焰如何,只能挑了眉,做出以脚踢他的动作以示警告。
倪焰配合的接招,故意以手揉揉,暗笑的步出辨公室,顺便体贴的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