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的天儿,在东方天际方吐出白丝时!她终于明了自己欺骗
了“西丘之城”少主所换来的下场会是如此悲惨!包没料到西门少昊会是这般残暴
无情。
四方的四室里,摆满各种刑具,或立、或橫地置于刑台上或斜挂在漆黑的石壁
上。锐利的刀鋒、尖锐的齒鋸,它们在阴暗的角落里发出冷冷的光芒,令人怵目惊
心。
深嵌入石壁的铁銬紧紧地束縛着一对纤细的小手,铁銬粗糙生鏽的表面,折磨
着那双挣扎的玉手,柔女敕的肌肤因此泛起红丝,并且在它们细致的腕上、手臂,留
下一道细细的血吻。
手腕传来的痛楚使天儿皱眉。而背部传来的阵阵火辣辣热痛,却让她狠狠地咬
紧牙根。
天儿急促地呼吸,试着藉此缓和那令人几乎昏厥的痛感,因为就算她昏死过去
,獄卒还是会再次将自己泼醒。此时该是午后了吧?打从晨曦至今,长时间的折磨
下来,她除了感到椎心的痛楚外,还有深深的疲倦无力感。
盯着石壁的视线愈来愈模糊了,天儿的焦距开始变得游移不定,眼皮显得更加
沉重她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怛,身体已不听使唤。
“你是谁?”獄卒紧迫盯人的审问声再度由她背后传来。
我是谁。天儿甩动昏沉的脑袋。“我……我是『风雷堡』席锦浩的……女
儿。”
她的回答似乎不能让满脸橫肉的男人满意。他执鞭的手再度扬起,又狠、又准
,不带一丝怜憫,无情地朝已綻出血肉的肌肤落去!单薄的衣料早禁不起冷酷的摧
残,呈支离破碎地挂在那片娇女敕的脊背。
“你是谁?”平板的粗声再次扬起。天儿白皙的肌肤与鮮红的鞭痕,令男人无
端地兴奋起来,他眼带邪婬地盯着那片红白交错的诱人肌肤。
同样的问题,相同的答案天儿已回答他上百个同样的答覆了。既然自己所答无
法取信这傢伙天儿打算不再浪费口舌,白费力气她干脆保持沉默。
天儿的緘默马上引来男人的不快。他扬眉带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走上前。
在她身侧佇足,獄卒以鞭把粗鲁地托起天儿低垂的下顎,让她面向自己,两道
婬光盯着她。“你就快招吧!免再受皮肉之痛.也好让我早早交差了事,屆时──”鞭杷使劲往一头使力,让他能愈加看清这张绝俗的容颜,獄卒狞笑地低语。
“我会好好的『补偿』你的,小美人。”粗糙的鞭把在她细女敕的下顎划出一道
细微的伤口。
“呸!你去死吧!”一口合带血丝的飞沫,准确地落在男人婬笑的脸上。
獄卒邪婬的笑脸倏地凍结僵在嘴边。铁青着脸!他伸手往自己湿黏的右颊一抹
,眼露凶光地瞪着一脸得意的面孔。
“臭婊子!你讨打!”走回她背后,獄卒甩动泛着金光犹带血痕的乌鞭,带着
懲戒之意使劲地往那片可怜的肌肤再度狠狠抽去,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绝狠
的力道是又辣又刺。
椎心刺骨的抽打来得既快又频,让天儿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背上鞭鞭欲置人
于死地的狠劲,令她再也受不住地低闷一声。
“住手!”它是天儿昏死前,所听到的最接一句声响。
冰冷威严的喝阻及时地制止獄卒失控的残暴举止,执鞭的手倏地停在半空中,
男人惊讶错愕地忙转身,看清来者,他慌地拱手,“少主。”双眼直盯脚下,心虛
地不敢直视主子一眼。
“嗯!”一身黑袍长衫的西门少昊冷冷的打量獄交一眼。“我只要你严刑追问
,并非让你置她于死地!懂吗?”眉宇间隐含怒色,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两
道鋒芒询问地射向他。
“是!小的该死。不过,这丫头的口风实在紧得很,逼得小的不得不──”獄
卒苍白着脸抬头,而主子平静的表情让他不由得冷汗涔涔直冒。
西门少昊没再理会急欲替自己辩駁的獄卒,他越过獄卒,趨身向前,怵目惊心
的画面令他停住脚。蹙起额眉,他返身,精光湛然的双眸适巧捕捉到獄卒急欲隐藏
的貪婪之色。
西门少昊半瞇起眼,锐利的目光射向獄卒逃避的双眼。
“将她关进牢房,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牢房半步!违者,断其双
足!”西门少昊迫人地盯紧獄卒,彷如此话是针对他所言似的。
“遵……遵命!”满月复邪思的獄卒此刻再也不敢存有半丝的遐想,他白着一张
脸,心惊胆跳地点头应道。
再次望了挂在壁上的娇小身子一眼。“给她一件衣服。除了水,不准给她任何
食物!”丟下这么一句,西门少昊头也不回地步上石阶,走出地牢。
***
是夜,高挂天际的星子耀眼地闪烁出迷人的光芒。在忙了一整天后,丫环、下
人们皆已迳自回到自己的居所休憩。整洁寬敞的膳房顿时安静许多,除了少数几位
偶尔来回进出的侍女外。
沉寂的室內,一颗小脑袋瓜偻焚脑地探进膳房半掩的门內,古灵精怪的眼珠
子在昏暗的房里来回搜寻转动着,最后,停佇在炉灶旁的平台上。
轻盈的身子走进房里,西门少钰轻步踱至桌前,伸手取起台上所剩的白饅头,
将它们塞进寬大的袖口,躡手躡脚地又离开膳房。
佇立门外把守探望着的丫环小凤,见小主子退出的身影,她赶紧迎上前。“小
姐!你真要如此做?”不太确定地问道,焦灼的神情盼望小主子能就此打消那要命
的念头。
但是,她知道要小主子罢手是不可能的!只要小姐想做的事,是不会半途而废
的。然而,“西丘之城”的少城主,自己更是惹不起啊!要是让少主知晓小姐送吃
的给囚犯,这一怪罪下来,作为帖身丫环的她,可也难逃其咎,一顿严懲是免不了
的!这……
丫环张皇的神色,西门少钰瞧是瞧在眼里,却没放于心头。她调整衣袖将它们
抚平。
“瞧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她保証着。
“可是”
“噯,别再可是了啦!再让你『可』下去,可真会『可』出问题来。再说,天
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还怕他人知晓?”
“可是看守牢房的”小凤提醒小主子。
“别担心了!对他,我早有应对之策。还有啊,你也别跟来了,免得礙手礙脚
坏了我好事,早早回房歇着吧!今晚就别等着侍奉我歇息。”
低声交代完毕后,西门少钰不让帖身婢女有再开口的机会,她一转身,轻移蓮
步速速离去,留下瞪着小主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却不知所措的小凤。
越过中庭,摆平入口的守卫,西门少钰拎起裙摆,小心地步下通往囚牢的石阶。湿冷的气味迎面扑鼻而来,令她脚步停顿,厌恶地皱眉。
掩着鼻前,她继续迈开步子,心想:虽然方才在上头自己使了点小聪明,顺利
的通过上头戒备森严的把守,不过──
“小姐,请止步!”獄平魁梧的身体挡住西门少钰的去路。
西门少钰插腰抬眉,将眼前这位对自己举手作揖的大傢伙,徹头徹尾地细瞧一
番。
“既知我是『小姐』,还不让开!”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拿自己的头銜来
压人。
“以西门小姐尊贵的身份,实不应来此污穢之处!小的唯恐它会沾污小姐圣洁
的尊躯。”说完冠冕堂皇的一番话,高壯的身躯仍毫无退开之意。
“哦?”西门少钰扬眉。“这么道来——你让还是不让?”
“恕难从命!西门少主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牢房半步。”
“少主所说的『任何人』不包括我吧?”不耐烦的眼神逼视地紧盯大块头,见
他无言以对,她又理直气壯地紧接道:“牢里那傢伙偷了本小姐一样宝物,本小姐
得找她问清楚,要不,她哪天『挂』了,本小姐上哪问?”
“倘真如此——就让小的代勞吧?”獄卒怀疑地望着向来满月复鬼点子的西们少
钰。
“就你刚刚这句话,本小姐足以替你扣上一个叛国的罪名!本小姐既说那是个
『宝物』了,岂能让外人得知它的去向?而你这一提——莫非心里对它存有非份之
想,是吧?”
西门少钰的莫名指控令獄卒愕然,愣了半秒,他慌张地抗辩道:“小姐明察,
小的绝不敢存有半点私心!”心头七上八下地,就怕这刁钻的小王子真“好心”地
替自己套上个叛国之罪。
西门少钰柳眉微扬,很高兴白己的威胁终于见效了。她轻咳地下令:“嗯,打
开!”
“是!”獄卒赶忙转身取来鑰匙,将束在木栏上的铁鏈解开!他推开坚固的牢
门,“小姐请!”
再来就是如何让这傢伙把自己曾进入牢房一事给忘了。
西门少钰在门前停住,侧头地盯着面如菜色的獄卒,“除了你、我之外,别让
第三人知晓今晚之事,尤其是少主!我更不希望少主得知实物遗失!”顿了半秒,
又这:“本小姐向来最厌恶多嘴之人,唉!偏偏就有人想以身试法,最后落得有『
口』难『言』,唉,真是自招其祸!”
连叹两声,獄卒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西门少钰不禁在心里窃笑,她真是愈来
愈佩服自己一口绝佳的口才。
她继续道:“我『确定』你会『好好』珍惜你目前所拥有的吧?”此话既是问
语,更是警告。吓人的尊贵气势丝毫不逊于西门少昊。
面如土灰的獄卒猛地倒抽一口气,他反射性地扼住自己的喉嚨,又是摇头,又
是点头,发不出半丝声音,只能苍白着脸、圆睁着眼,瞪着地心目中的小魔鬼。
挥袖。
“下去吧!我要问话了。”示意他滚到一旁去,别在此防礙了她的正经事。
“这……”獄卒的视线不确定地在囚犯与她之间来回打转。
西门少钰明白他的顾忌。她望向角落里奄奄一息蜷曲伏地的身子!“放心吧!
那傢伙让你折腾成这等模样,连开口说话都成问题。”
“可是。”
“住口!看来你真有异心。想趁机窃听谈话的內容?我想——少主一定不会喜
欢听到这件事的,若我向他提起的话——”她警告地威胁他后果的严重性。
斑魁的男人显然再次被西门少钰吓唬住,他脸色苍白的道:“小姐请自便!真
有事,就请大喊,小的就在……在『不远处』。”
獄卒惶恐地作揖退去,直到自认为足以避嫌的安全距离之处,方才打住。
西门少钰轻扯嘴角,这招“狐假虎威”真是管用!带着满意的表情,她拂袖转
身,低首迈进牢內。
迎面一阵稻草的腐蝕异味与淡淡的腥味,让西门少钰紧皱额眉,以袖口掩住鼻
口。
哇!这种鬼地方也能住人?大哥真是没良心!突地,她觉得自己的脚趾被
类似毛发之类的东西轻刷而过。
停下脚步,西门少钰低首瞧去——老鼠!长得既壯又黑,“结实”的体形,足
以令人害怕、反胃。
通常呢,正常的女人在遇到这种情況之下,不是吓得尖叫跳脚、夺门而出,就
是昏倒,而就西门家的小姐而言——她理应归于“不正常”的吧?
什么?!瞪着脚旁东聞西竄的齷齪大东西,西门少钰既没尖叫,也不跳脚,更
别说昏倒!她只是厌恶地努努嘴儿,然后提起两旁裙角,露出细致白皙的小腿肚,
扬腿,就像踢球似的,狠狠地往前一踢——
“砰!”重重的一记闷响。可怜——不,应该说是不幸的老鼠,摊平的身子顺
着长满青苔的墙壁缓缓滑落至地面,三魂六魄尽失地昏死在角落里。
什么玩意嘛!看到我,别人闪都来不及,只有你!还一幅耀武扬威地出现在我
面前,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西门少钰细眉轻挑,不屑地轻哼。瞥了鼠辈一眼,她拎裙上前,在蜷曲的身子
前停住“天儿?”她试探地唤道,却没有回应。“天儿?”音量不觉地提高,但,
结果还是一样。
西门少钰蹙起额眉,干脆将上半身向前倾,让自己那带俏的娇唇离蜷伏在弯起
的膝蓋里的头仅隔一寸,“天儿,是我!你听到了吗?天……”
急唤的数声部换不来任何回应。西门少钰蹙起柳眉,揣测不安地猜想着:糟糕!天儿是不是已蒙主寵召?
她正想着,黑色的头顱终于有动静了。虽然动作是微乎其微,但眼尖的她仍察
觉到。
悬在胸口的石头落下,西门少钰不禁松口气。她可不希望天儿有什么万一!在
这段相处的日子,除了少言、孤僻外!其实她的性子还算忠厚。毕竟自己对她要求
之事,就算“有点”过份,她不都应允自己——虽说大部分皆是勉为其难。
所以说呢,就凭她对自己的“忠诚”而言!自己敢断定天儿绝非恶人!或是…
…但,她实不该对大哥隐瞒她真正的“身份”!欺骗与谎言,向来是大哥深痛恶绝
的!包别提“又”是位女人的谎话。
“天儿!”西门少钰迟疑地盯着又失去动静的脑袋瓜,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尚
有气力听进自己想说的话。
“右护法说你——呃,『你』是位姑娘。其实,我大哥并非真的如此冷酷无情
的。以前他可是位温柔体帖、拥有一张和煦笑脸的兄长”如果没有“她”的背叛的
话!西门少钰自忖地叹口气,继续道:“所谓,事出必有因!大哥的改变是有原因
的,希望你别怪大哥……对了!”
她突地忆起自已此趟前来的目的。她低叫一声,由袖口內模出两个饅头,将它
们递上前。
“瞧!我带来饅头让你充饥。来,拿去”她压低音量,探手搭上紧紧盘握在膝
上的双手,想将手里的食物递给她,但手下所触的肌肤却令她心惊地瞪大眼,因为
手下的肌肤模起来是如此地灼汤!
西门少钰大叫:“天儿!”高呼声终于引起半昏半醒的人儿的注意。天儿缓缓
地,似乎一个侧头的动作就用尽她全身的气力般。她艰难地抬脸,视线模糊的望着
来者不甚清晰的面孔,字句艰难地哀求着。
“水……给我水……我……我要水……水……求求你……给我……水──”
顫抖的手来到中途又体力不支地垂落身侧。干燥的双唇早因水份的缺失,而失去了
先前的红润,有的也只是两片触目的灰白。
天儿的哀求声也由低嗚转为无声的吶喊。西门少钰将视线由门口那只干裂的破
碗收回,望向天儿微侧的脸,在这湿冷的房里,她竟感到有股热浪迎向自己的脸庞。
瞪着那张通红的面孔,西门少钰直觉地伸手探向天儿的额头天啊!掌下駭人的
热度吓坏了她,她慌地抽回小手,嘴里又是一阵低咒。她跳起身,神色张皇地拎着
裙摆沖出牢房。
“来人啊!来人啊!”她一路大声疾呼。
“发生何事?小姐?”獄卒惊慌的表情,倏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他后头则紧跟
着两位手持武器、全身戒备的侍卫。
瞪着眼前草菅人命的傢伙,西门少钰顿时怒火中烧的指着他,“你这该死的傢
伙!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快去找大夫来!”
先是指着自己霹哩啪啦地骂着,这会又要自己找来大夫,难不成……“小姐,
你该不会受伤了吧?”獄卒惶恐地将西门少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心想:她要有个
闪失,自己可人头难保啊!
“受伤?受你个头!你要害本小姐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马上叫你人头落地!”
说完,她一把拔下原本插在他腰侧的那把长剑,剑尖向着地。
错愕圆睁的眼瞪着鼻前的利器,獄卒再也不敢有丝毫片刻的迟疑,他大叫:“
是!小的马上去!”深怕那支晃动的剑,不小心划花自己的脸,他白着一张脸,疾
疾地离去。
獄卒高壯的身躯即将消失在梯口时!西门少钰忽地记起一事,她对着背影大声
喝道:“把大夫带到『璇宫』!”
然后,她挥手招来其他两位侍卫,“你们跟我来!”提起及地的裙摆,踩着焦
急的步伐,西门少钰朝牢房迅速走去,心头倒将该如何向大哥解释之事给忘了。
***
斑烧惊人地持续着,直到第八天才渐有缓退之狀。而多日在一旁服侍的众人们
,原不乐观的以为那瘦弱的身子再也禁不起时热、时冷的磨人折腾,在惊见床褥上
的人儿终有好转时,皆免不了长吁地松口气,因为“西丘之城”的少城主于昨个晚
上离去前丟下这么一句——她若没了命,你们小心脑袋搬家!
平稳的语气与他的神情一般冷,且锐利的不能忽视其中威胁的真实性。
虽说他们着实不明白少主何以对一名囚犯持着如此不合常理的关心。每晚,少
主在就寢前总会先移驾至“璇宫”探视,然后又蹙额离去。
不过,不管如何,她病情的稳定总是他们的一大福音,毕竟善变的性子恍如诡
异的天候般的西门少主,他们可惹不起啊!
***
三日后。
精雕着细致花纹的窗櫺前,凸出的一小方,两、三只身着艳丽彩绘的七色奇鸟
,时而轻跃,时而轻挥羽翅,时而抑颈低嗚地嬉闹其上。
轻脆的鸟嗚声宛如细长的铃响,唤醒了趴臥在软褥上的人儿。
沉压在羽毛枕头里的黑色头顱动了两下,它缓缓转向泛着金光的窗口。两旁随
风轻飘的丝白布幔,扬起阵阵刺人的光芒,天儿反射性地瞇起双眼,前方刺目的光
线令她感觉不舒服极了。
今儿个,是她数日以来,首次以清晰的头脑所迎接的第一个清晨。天儿感觉距
离自己上一次的清晨,似乎有一世纪之久般。
待沉闭的双瞳逐渐适应这片耀眼的光亮之后,天儿抬眼,将洒满一室曙光的室
內,细细地打量着。
盎贵不华丽的摆设,简洁却不失雅气,两旁精巧的台沿端立箸手工细致的罕见
宝石、饰品﹔精雕的窗櫺前垂落着白皙无瑕的薄纱。如梦似幻的仙境,女性化的巧
物,柔美的境界让人触目即知此室该是姑娘家的閨房。
这是哪?自己怎么会在此─陌生的环境显得如此不真实,天儿几乎认为自己彷
如置身在梦境中。她试着移动僵硬的身子,想要翻转过身,却没料到光是微侧起上
半身,便让她耗尽气力﹔再加上背部因细小的动作就换来刺骨的撕裂感!天儿闷哼
一声,血色尽失地跌回床褥。
懊死!低咒一句,背上的痛让记忆如排山倒海之势涌回脑际。天儿记起自己何
以在此,是西门少钰带人将自己架出地牢的。这也是她昏死前仅存的知觉了。
可是……为避免再次拉痛背伤,天儿小心地将脸转向另一边,不解地再次打
量着,疑惑的视线来到门前,正巧房门应声而开,有人在此时推门而入。
一袭海绿轻薄衣裳,外披薄纱的西门少钰轻挪蓮步,跨进房內。她的身后则紧
跟着手捧玉盘的小凤,盘上晶瑩剔透的碗身,其上方貫着若隐若现的白烟,冉冉上
升。
西门少钰的视线投向床的那头,目光迎上那对闪着迷惑的瞳眸,她欣喜的加紧
脚步,移向床边。
“这下可好了!你终于醒来,我正愁着是否该派人再请来大夫呢!”她望着脸
色依旧苍白的天儿,高兴地说着。
“这……里是钰儿小姐的閨房吗?”天儿抬眼望着来者!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气若游丝的声音由她灰白的双唇中轻轻吐出。
“嗯,也可以这么说。此处是位于『璇宫』后方的『别苑』,偶尔我会前来小
住几天,你就安心在此好好养伤吧!”西门少钰在丫环扶来的一张矮凳上坐下,靠
在床边道着。
她的关心让天儿露出感激的一笑,她挣扎地想坐起身,却让一旁的西门少钰制
止。
“小心!大夫要你在伤口愈合的这段期间最好别乱动!否则,再扯开伤口可就
麻烦。”
警告的话才落下,只见天儿闷哼一声,脸色倏地化为一片惨绿,显然真扯痛了
背伤。
“瞧!快躺回。”西门少钰着急地探身扶着因“极”痛而低喘的天儿,小心翼
翼地让她趴回床面。
西门少钰细膩的举止,使天儿对眼前的女孩再度刮目相看,没想到她除了天真
刁蛮得紧外,还有着惹人怜爱的善良性情。
天儿不禁对她投以感激的笑容,然,瞬间却转为苦笑。因背伤再度的扯裂!原
先隐约的疼痛感,如今已转为炽热的抽痛。
天儿的额头沁出冷汗,剧痛在她背后持续着,且愈来愈有加重之势,令她受不
住地咬紧下唇!灰白的唇因此凝出一片红丝,但是她的心里有些话欲向西门小姐澄
清。
“钰儿小姐……我不是有心隐瞒少主的……你要相信我,哦——”
“噓!现在别提这些,别动!”她压回天儿的身子,赶紧唤来身后的丫边,“
小凤,将药汁端来。”
取下玉盘上的瓷碗,西门少钰让丫环扶起天儿的下顎。“来,快将这碗药喝下。”她将碗口挪到天儿唇前。
碗內盛着八分满的墨绿色液体,暗沉的色泽,除了令人皱眉外,还飘散着一股
难聞的异味。天儿直觉地避开那玩意儿,两眼视它是毒药似的瞪着。
西门少钰知道这汁液看起来确实难以入口,不过,古训——良药苦口。所以,
她勸诱着脸上摆明“别想我会喝它”的表情的天儿。
“此药除了能镇抚神经外,亦有缓和剧痛之疗效。药性奇佳,乃我宫中之圣品。不过!它每次的药效只有四个时辰,药效一过,就无法镇住你的伤痛,先前就全
靠它方能缓和你的背伤及消炎止痛。”
听完她的一番话,天儿犹疑地盯着前方这碗看似噁心之至的“圣品”。背部的
抽痛果真愈是加剧,她感觉伤口上方的绑带逐渐湿润。
算了!忍一时之“苦”,总比受长久之“痛”来得好吧!希望这乌漆抹黑的玩
意儿尝起来不会像聞起来这般噁心。
內心交战数回合后,天儿一咬牙,脖子像被人架了把刀似的,心不甘情不愿地
张口喝下西门少钰捧在手里的“圣品”。
“唔!”吞了数口后,天儿再也受不住地推开碗,并难受地申吟。天啊!它比
想像中的更加难以入口,汁液苦不堪言外,扑鼻的异味更让她扭曲了脸。
她娘娘的!就算自己的背伤就此潰烂,她发誓,她再也不会去沾那鬼东西半滴!甚至别让她再看见它!
可是不到片刻!天儿的背部不再那般地剧痛难挨了。但她发觉头部却愈来愈沉
重!神志开始变得游移不定、恍恍惚惚,眼脸不由自主地连眨数下后,犹如鉛重般
地缓缓垂落——天儿再度蒙睡神所唤,云游梦乡去了。
西门少钰满意地望着床褥上沉睡的面容,知道“乌石”的药性已发挥作用了。
她唤来门外的丫环,趁着天儿昏睡之际,让两旁的丫环协助小凤将已滲出血跡的白
布条换下,重新裹上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