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皇殿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隶属殿中侍女者,皆不得私自进出寝室,这是艾迪斯所定下的规炬;侍女们虽深感好奇,不过,她们也不敢擅自违反艾迪斯的命令。
既然寝室是个“禁区”,就表示里头藏有大秘密;而床榻处的枕头底下,正是这个秘密的藏匿处。
进入寝室后,若曾仔细注意,便不难发现在枕头底下有一团很明显的鼓起物;拿开柔软舒适的大枕头,定眼一瞧,原来——那团明显的鼓起物只是个被藏在枕头底下,很普通,甚至很不起眼的方体小木盒。
小木盒虽不起眼,但它体若黑檀,整个木盒上还刻绘有许多精美细致的繁纹花饰相衬著。盒中摆著的是一款简单的素面小金镯,除了会在阳光底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外,它简单的花样实在是没啥吸引力。
像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金镯,它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艾迪斯如此珍惜?甚至还当它是个宝般,极为慎重地收藏在盒子里?
原来,这只素面的小金镯就是从泛蕾娜手上摘下来的天使光环!
为了不让光环遗失,也为了不想让泛蕾娜有机会接触到这只本应属於她的天使光环,艾迪斯在半个多月前颁布了这么一道近乎於无理的命令,为的就是想保有泛蕾娜呀!
一抹阴影笼罩在木盒上,艾迪斯满脸愁色地站在盒前,取出盒底的金色光环细细凝望过后,金色的光芒和他眼底的紫光相互辉映著,艾迪斯的心念一动,与他内心的“自我”挣扎著。
他该放开泛蕾娜,让她展翅高飞吗?
回忆起今早那一幕,那抹出现在泛蕾娜眼底,渴求能展翅飞翔的茫然眸光令艾迪斯感到不舍;他知道,泛蕾娜虽被封印住记忆,但她的心还是渴求高飞、渴望能有双鸟儿般的翅膀飞上青天,飞离他的怀抱。
欺骗的感觉油然心生,当他望著泛蕾娜那张因迷惘而神伤的消瘦脸庞时,他的心也疼得紧,无奈他却无法将这一切告知泛蕾娜,只能躲在暗处看著她被记忆迷雾纠缠、为记忆所苦的悲伤模样。
艾迪斯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类为泛蕾娜心疼的刺痛感,可是,每当他在暗处瞧见泛蕾娜紧蹙著眉、苦思过往记忆时所落下的美丽泪珠时,颗颗如断了线般晶莹剔透的澄净泪水自她眼眶中溢出,让艾迪斯的一颗心也跟著揪紧起来。
他该怎么办?艾迪斯问著自己,他该取下泛蕾娜额上的忘却之石,将她的天使光环归还给她吗?不!他摇著头,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在得到泛蕾娜之后,再将她大方地放回天界、让她飞回到那些神人的身边。
他承认刚开始想得到泛蕾娜的动机,是因她那张美得惊人的小脸蛋,他喜欢她的眼、喜欢她小巧的鼻、更爱她如果子般红润的樱唇;而后,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那坦诚、不矫饰、天真无邪的性子。
泛蕾娜就像是带著暖意的和风,轻轻地吹散了那片盘踞在他心头上的寂寞阴霾;他是个寂寞的王者,虽坐拥一切,却失去更多,“寂寞”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过,自从泛蕾娜可人的身影进驻他心中那片空虚寂寞的世界后,他蓦然惊觉到,他周遭的世界好像变得跟以往不太一样,至少那抹跟随他已有二十几个年头之久的寂寞感就不曾再出现过了。
他原以为他能够永远留住她那美丽的天使笑靥,能够用他温暖的怀抱抚去天使心中那份渴求回到湛蓝苍穹的强大;但他错了!且错得离谱!
艾迪斯万万也料想不到,在夺去天使那双洁白无瑕的大羽翼同时,跟著失去的是她那朵如花般娇艳的耀眼笑容。
望著泛蕾娜因他的私心而日渐消瘦的脸庞,艾迪斯失去了以往睿智冷静的脑袋。但身为一国之主的艾迪斯,每天总有处理不完的国事与事务,他实在没多余的闲暇时间可以陪她玩乐、伴她解闷什么的。
他该怎么做?艾迪斯真的不知道,难道真要他拿出天使的光环才能解除她的痛苦吗?那他该怎么办?谁来拂去存在他心底的痛呢?艾迪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中。
“你什么也不用做!”他心底有个声音正告诉著他,一个手执著三角叉、身著暗夜黑衣的小恶魔冷不防地跃上艾迪斯的脑海中,“你是南国的帝王,凡界的神之子,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该得的,就连那个天使心也一样。”
另一抹声音响起,继而出现的是一个头项著光环、身穿纯白衣裙的小天使,反驳小恶魔的论点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是堂堂南国帝王,一个国王的行径本来该合情合理、绝不能有逾矩的地方;如今,你因自己的私心而强留下她,这在情理上已经超出一个国王所应有的行为,你必须放走她。”
“去他的国王行径!”小恶魔不客气地骂说,“国王也只是个人,你怎么能要求他这么多?再说,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留不住,那还当个什屁王啊!』
小天使似乎对小恶魔的脏话感到很感冒,“你……你怎么可以骂粗话呢?太没教养了。”
小恶魔一脸挑衅,“不然你想怎么样?咬我呀!”
“算了,就当你没教养好了。”他懒得与小恶魔计较,语锋一转,小天使又转向艾迪斯说:“总之,你不能留下那个天使,这是不对的!”
小恶魔又出来捣蛋了,“谁说的?他是个伟大的王者,有资格留下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小天使快被小恶魔给气死了。“泛蕾娜不是东西,她是个人!是个天使!请你们尊重她的意愿好吗?”
小恶魔在一旁扇风点火地说道:“那你乾脆叫艾迪斯放她走不是更快吗?”
“你这个恶魔!你是来教唆他做坏事的吗?”小天使气得火冒三丈。
“你这家伙懂个什么?”小恶魔给了小天使一记很藐视的眼神,“我是在帮邱比特凑成一对佳偶,你别来瞎搅和。”
“我瞎搅和?”小天使很不服气,“瞎搅和的人是你吧!”
“你是想跟我打架吗?”小恶魔的眉头已经皱紧起来。
“来就来!怕你不成。”小天使卷起衣袖,俨然一副准备要迎架的模样。
“这是你说的喔!到时候可别哭著回去。”
“少说废话!快放马过来。”小天使已被他激得口不择言了。
就在他们即将要打起来的同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艾迪斯猝不及防地大喝一声道:“够了,你们要打架就到别的地方去打,别在我的脑子里吵个不停。”
艾迪斯这记突来的大喝声很有效地抑止了在脑海中吵闹不停的声响;霎时,什么心底的声音、在脑袋里争吵不休的小天使与小恶魔,全都在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迪斯将视线移至手中的小金镯上,凝望著它许久,最后,他似乎做下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
他很慎重地把小金镯放回盒子里,轻轻盖上盒盖之后,顺便在上头烙上了一个大锁,他将黑木檀盒锁了起来,跟著也锁上了他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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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太阳才刚微微露出脸来,艾迪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让侍女们为他著好衣装,带著随行的卫侍与侍女们,满怀笑意地上天羽宫找泛蕾娜去。
今天,艾迪斯准备要送给她一个礼物,一个在前些日子里为她所建的惊喜。
一进宫门,艾迪斯要随行的人马在大殿上等候,且摒退周遭的闲杂人等,他一个人来到泛蕾娜的寝室门前,敲著门,轻声唤道:“你醒了吗?小东西,我是艾,快来为我开门。”
经过两、三秒钟的沉默之后,浅笑挂在艾迪斯的嘴旁,呢喃著:“还没睡醒吗?”说完,他为自己推开了门。
寝室里的光线被遮阳的纱幔挡住了些,艾迪斯的视线落在未挽起的纱幔上,他更加肯定泛蕾娜还在梦周公。
踱步到窗边,艾迪斯轻轻挽起那些正随著风飞扬的纱幔,深色的纱缦被同色的小带子固定好后,原本略嫌阴暗的寝室突然大放光明,耀眼的阳光一下子全涌进室里来,从垂在床榻四周的轻纱缝隙中照射在熟睡的人儿身上,受到阳光的侵扰而嘤咛了一声,她卷起丝被,往更深的被褥堆中窝去。
“帕雪儿——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等会——等会就会起床梳洗——”泛蕾娜喃喃呓语著,似乎把来人当作是她贴身的小侍女。
艾迪斯缓缓朝床榻的方向步去,来到床榻旁,他挽起了垂在周围的轻纱,将她可爱的睡姿与容颜尽收眼底,他动容地暗忖著,“世上怎么会有此如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呢?”他的指尖沿著她细致柔软的粉颊轻划著,“噢!我美丽的小女孩,我不能没有你啊!”
指尖的侵扰让睡梦中的泛蕾娜误以为是一只讨人厌的虫子,她低喃一声,粉女敕的柔荑顺势拨开那双仍在她颊上流连不去的大手。
一个翻身,将怀里的丝被一卷,泛蕾娜又沉沉地睡去。
她贪睡、硬是霸著丝被不肯罢手的可爱模样引来艾迪斯的大笑声,“我贪睡的小东西,你可真爱赖床呀!”
突兀的大笑声惊醒了仍在会周公的泛蕾娜,她睁开眼,慌忙地起身,瞧见身旁半坐在床榻上望著她微笑的艾迪斯,一丝错愕闪过她眼底,问著:“我走错寝室了吗?这里是你的南皇殿,还是我的天羽宫?”
孩子气的问题又惹来艾迪斯的一阵狂笑,他拧拧泛蕾娜气得涨红的粉颊,笑答说:“这里是你的天羽宫,你并没有走错寝室。”
“你取笑我!”泛蕾娜不但气红了脸,连小嘴都噘了起来。
“你是南国未来的王妃,谁敢取笑你呢?”艾迪斯自一大堆丝绒被中拉起她几乎快被吞没的娇小身躯,在她粉女敕的颊上偷得一个小吻后,爱怜地说著:“别再赖著床不放,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呢!快起来吧!”
“礼物?”一听到有礼物可以拿,泛蕾娜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欣喜。
“如果是黄金宝石就不用了!我讨厌那些东西。”那些冷冰冰的饰品实在很不得泛蕾娜的欢心。
在她眼中,一大桌食物的诱惑力似乎大过那些黄金宝石,如果有人要泛蕾娜拿艾迪斯所给她的珠宝换一桌的食物回来,她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大声地说好呢!
闻言后的他仅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揉乱了她的发。艾迪斯知道泛蕾娜很不喜欢他送给她的黄金珠宝,这点从他前几回差人送来要让她佩饰的美丽珠宝,却被她拿来当玩具便能得知一二。
“我知道我的小泛儿不喜欢拿宝石来当礼物,所以——”艾迪斯故意不把话说完整,在他促狭的目光下,他似乎有意要吊泛蕾娜的胃口。
泛蕾娜倒也没让他失望,艾迪斯话声未歇,她便急急地间:“所以怎么样?你要带我出皇城游玩吗?”这是泛蕾娜目前最想做的事。
艾迪斯摇头,答道:“不。”
自从泛蕾娜被艾迪斯迎进天羽宫后,接踵而来的是繁多累人的皇家礼仪,以及种种让她感到不自在的宫庭法规;拘束、直喘不过气来的日子令泛蕾娜觉得难受,她渴望著自由,向往著不受任何束缚的生活,尤其特别偏爱城外居民那种自由自在、完全没有压力的无忧日子。
泛蕾娜要求的不多,就只是想出城散散心而已;无奈这个小小的愿望却碍於她是南国未来王妃的身份,以致很难实现。
柄事繁忙的艾迪斯也察觉到这份渴望,他既因国事繁多无法带泛蕾娜出城,又怕稚气未月兑、玩心仍重的泛蕾娜会在无趣的宫廷中闷出病来,体贴她的艾迪斯只好找来活泼好动的帕雪儿为他伴著泛蕾娜,陪她说说话儿,解解闷什么的。
虽然这并不能完全打消她仍想出城的念头,不过,有帕雪儿陪侍在身侧,至少不会让泛蕾娜无聊到数手指的地步;但是,泛蕾娜想出城的愿望仍没有被艾迪斯此番苦心给打消,这点,就连艾迪斯自己也是清楚得很。
既然没有办法断绝泛蕾娜的愿望,艾迪斯决定要为她实现它!
一旦下定决心后,艾迪斯便开始夜以继日拚命地批阅著公文,几乎把一天当作是四十八小时使用,为的就是要达成泛蕾娜的希望,一睹她因惊喜而绽放出来的美丽笑靥。
艾迪斯是如此地奢望著,不过,一直到现在为止,南国已即将迈入秋季,尚未批阅完的国事仍是堆了一大堆,艾迪斯苦恼著,想必泛蕾娜要失望了。
“这个提议被驳回,再猜!”不过,我会为你而努力工作,为你达成心目中最渴切的愿望,艾迪斯在心中补上了这么一句。
最想要的礼物得不到,泛蕾娜也没兴致再猜下去了。
她头一偏,将小嘴噘得老高,似娇嗔又似微恼地说道:“我不猜了!你让我觉得我好像傻瓜喔!”
“那你也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儍瓜!”艾迪斯忍不住又从她粉颊上偷得一个小吻。自从拥有泛蕾娜之后,他都快变得跟大色魔一样了;没办法,谁教泛蕾娜生得如此可人,害得他连正人君子都快当不成了。
“快起床吧!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可是个大惊喜喔!”
“惊喜”二字一入耳,泛蕾娜突然精神一振,轻拍著两颊,试著将死缠著她不放的瞌睡虫全赶光,眼底一扫先前睡眼惺忪的神色,问道:“是什么大惊喜呢?”泛蕾娜兴奋得跟个孩子似地。
艾迪斯点点她可爱的鼻尖,神秘兮兮地说道:“先别急,你一会就知道了。”
说完,艾迪斯立刻唤来侍女为泛蕾娜梳洗整装,自己则退出寝室外,来到大殿上与随行人员一齐等候泛蕾娜的到来。、
随著时间的飞逝,太阳已经完全露出山头。泛蕾娜终於著装完毕,由法兰黛搀扶出来。
细细打扮过后,泛蕾娜显得更明媚动人;如子夜般漆黑的发丝被法兰黛的一双巧手编成美丽的发髻垂在颈后,几缯发鬈垂在耳旁,几柊字写??忱兜男〗酃2逶谏贤罚?瓜猿鏊?吖蟛环驳钠?省Ⅻbr />
手染的天蓝色雪纺纱裙上金银交错的美丽滚边,从肘部附近开始延伸至袖子,织有精美刺绣的拖地裙摆衬托出泛蕾婀娜多姿的身段,这身象徵南国皇妃的服饰著在泛蕾娜身上,真有著说不出的动人韵味,也难怪艾迪斯一行人全看儍了眼。
众人胶著在泛蕾娜身上的线视著实让艾迪斯感到不满,他不悦地清清喉咙,大手则充满占有欲地环在她腰际,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泛蕾娜是属於他的般,眼里的怒火几乎快灼伤在场所有的人。
一接到主子的暗示之后,仆役们纷纷识相地挪开视线,不敢再望向泛蕾娜美丽的身影。
唯独泛蕾娜不识趣地间道:“你怎么了?艾,喉咙不舒服吗?”
四周传来低低的吃笑声,让艾迪斯觉得刺耳极了。一记凶恶的目光扫了过去,有效地遏止了那些“杂音”,硬是教多事之人吞下满月复的讪笑声。
“我没事!”他朝仆役们摆摆手,命令道:“你们退下吧!”
众人应了一声,在泛蕾娜还来不及看清他们的动作之前,就像是无声的鬼魅般突然失去了踪影,速度快得简直可以媲美真正的“另类』。
“怎么了?小泛儿。”那些仆役们有什么好研究的?艾迪斯不解地想。
泛蕾娜将视线拉回他身上,好奇地问:“他们的动作好快,就跟轻风一样,咻的一声就全不见了!真让我羡慕,我也好想学,他们是怎么练成的?叫他们教我好吗?”如果让她练成了这等功力……泛蕾娜暗忖著,在她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坏坏地狡黠笑意,那么,她就不怕艾迪斯随时会揍她了。
我会让你学才怪!泛蕾娜脸上那抹打著如意算盘的笑意丝毫逃不过艾迪斯一双锐利的眼,他四两拨千斤,随便扯个话题便把问题带过去。
“这些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走,咱们看礼物去。』
泛蕾娜立刻就将刚才的话题丢在一旁,紧拉著艾迪斯的衣袖,像个耍赖的孩子般急切地问:“艾,你要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艾迪斯就爱看她如孩童般纯真的性子。“别急,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执起她的手,艾迪斯带著她绕过大殿,进入天羽宫的后庭地带。
漫步在复杂且曲折的长廊上,泛蕾娜一头雾水,极为纳闷地问著:“艾,你要带我上哪去呀?』敢情是他要送的礼物在户外?泛蕾娜好奇极了,巴不得能赶快瞧见那份“惊喜”的礼物。
“别急!就快到了。』
一抹浅笑挂在艾迪斯的嘴边,带著她缓缓通过长廊,到由假山奇卉所雕饰而成的美丽庭院前。
他们停在“梦之香园』的入口。
这里是整个天羽宫中最美丽的一处花园庭院,一踏入园里,阵阵花香立即随风扑来,让人有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园内四处可见各季节的奇花异卉,这些稀奇不多见的各类花卉全是艾迪斯命人到全国各地所收集回来的,为的只是泛蕾娜一句“我很喜欢花朵随风飞舞的香气,如果这园里四季皆飘著满天的花香味那该有多好。”的妄语。由此可见,艾迪斯对泛蕾娜的疼爱简直是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未踏进梦之香园前,艾迪斯从怀中掏出一条浅蓝的丝巾,说道:“这是个惊喜,所以我要你蒙上双眼,不可以偷看。”
“可是——好啦!不看就不看嘛!”虽然泛蕾娜不是很愿意蒙上双眼,不过,在艾迪斯带著渴求的目光下,她只好乖乖地系上丝巾,任由艾迪斯摆布。
艾迪斯执起她的小手往梦之香园的入口缓缓步去,花香味弥漫在轻风微拂的空气中;此时是夏末,应该是蜀葵花的香味吧!泛蕾娜心想,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份“惊·喜”呢?
想著想著,耳边就传来艾迪斯嚷嚷的声音,“我们到了!我心急的小泛蕾娜,你可以取下眼上的丝巾了。”
泛蕾娜依言取下丝巾,定眼一瞧——咦!这里不是前些天艾迪斯要人不准靠近的梦之香园的东侧边吗?泛蕾娜随意浏览四周,回忆起前些日子艾迪斯曾告诉过她,在梦之香园的东侧有某处发生龟裂的情形,必须封闭那个地方供建筑工人们维护整修什么的,杂闲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违者必有重罚。
此项法规就连身为梦之香园的主人泛蕾娜也得要遵守,自此后,泛蕾娜差下多有足足十来天没接近过梦之香园的东侧边。
望著四周舆往常相同的景色,聪颖的泛蕾娜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不知道艾迪斯在这十天里为梦之香园的东侧边改变了什么,也不晓得艾迪斯带她来这儿的用意为何,他不是说过要送她一个惊喜的礼物吗?怎么带她来到——咦!等等!那是什么?
泛蕾娜好奇地睁大了眼,直盯著不远处、那个原本不在梦之香园范围内的东西,半晌,泛蕾娜惊讶地喊出声:“秋千!你做了个秋千给我?”
以乳白色调为主的双人秋千被安置在一棵千年的古树下,上头爬满了淡粉红的美丽蔷薇以及翠绿的长春藤,在粉红舆女敕绿的交错下,将整个乳白色的双人秋千衬托得极为醒目耀眼。
由於秋千处在一片花海中,若不稍微留意些,即会完全无视秋千的存在,这也就是刚才泛蕾娜并没有发现到秋千的主要原因。
泛蕾娜走近它,轻轻地推了它一下,随著秋千的晃动,阵阵蔷薇香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好香!是蔷薇花的香气。”喜欢花香味的她愉悦地呢喃著。
“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跟在她身后的艾迪斯柔声问著。
“很喜欢,它是我收过的礼物中,最能讨我欢心的一个。”沉溺在惊讶的狂喜浪潮中,泛蕾娜忘情地往前踏出一步,踮起脚尖,轻搂著艾迪斯的颈子,在艾迪斯颊上印下一个吻后,说道:“谢谢你送给我这么棒的礼物,艾,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如果你真要谢我——』尝到甜头的艾迪斯不甘心泛蕾娜待他就像在对待亲人那般,用个孩子式的亲吻打发他;趁著她还未来得及退缩之前,轻轻拥住她的腰,深情地凝望著她说:“不妨给我一个真正的吻,如何?』
“真正的吻?』泛蕾娜不懂他的意思,纯真地问:“什么是真正的吻?』
“你不懂没关系,我来教你。”语声未歇,艾迪斯俯下头来吻了她。
甜蜜带点昏眩的奇异感随著艾迪斯的吻一齐涌向泛蕾娜。
泛蕾娜的呼吸转眼间被他所夺,濒临缺氧的她张大著嘴,试著想从空档中撷取些新鲜的空气;恍惚之间,她感觉到艾迪斯蛮横不讲理的舌头滑了进来,粗鲁且霸道地攻占了她的舌,如灵蛇般轻巧的舌尖趁机与她交缠,藉著舌与舌之间的嬉戏,将泛蕾娜推入更甜美的深渊中。
苞随而来的昏眩令她几乎站不住脚,泛蕾娜的双手情不自禁地缠绕上艾迪斯的颈子,她的身子紧贴著艾迪斯,乱烘烘的脑袋完全不能思考。当她像是一摊烂泥般倒在艾迪斯怀中时,艾迪斯放开了她的唇,但一双大手仍紧紧地环在她的腰上,不肯让她有退缩离去的机会。
“这下——”艾迪斯意犹未尽地轻啄她的粉颊:“你懂得什么叫吻了吗?”他就爱看泛蕾娜那抹因亲吻而泛起微红的羞涩红潮。
泛蕾娜羞而不答,拚命地往他怀中钻去。真是羞死人了!泛蕾娜觉得她的脸就快烧起来了。
“怎么?害羞了吗?为什么不说话?”艾迪斯爱怜地抬起她的脸,煞有其事地说道:“这样子不行喔!都快当新娘子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不行!我得帮你调适过来才行,所以——咱们再多试几次吧!”
语毕,泛蕾娜还来不及提出申诉,艾迪斯已忘情地低下头采撷她如果子般娇艳欲滴的红唇。
梦之香园里,无边的春意轻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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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从透彩宫内传来,西国第一公主嘉妲娣·罗巴德斯蛮横的斥责声响起;这里是她所居住的寝殿,皇城最北边的透彩宫。
“下去!下去!全都给我退下去!』
透彩宫的大殿上,一脸阴霾的嘉妲娣正大发著怒火;如潮水般源源不绝的怒火一波波地涌上嘉妲娣心头,殿上侍女走避不及,皆被这股突兀的怒焰波及到。
“狐狸精!可恶的贱女人!”“铿锵!”一声,摆在小几上的银壶被嘉妲娣扫落地面,“她凭什么来跟我抢皇表哥?讨厌!讨厌!我恨死她了!”
透彩宫中响起一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吓得殿上的侍从们再也不敢在宫内稍做停留,立即作鸟兽散;顷刻间,透彩宫中已不见任何人影。
唯一没被嘉妲娣吓走的,是自幼抚养她长大,同时也是她身边一名心机极重、极想将嘉妲娣捧上南国皇妃宝座的女乃妈——玛琳·罕格尔。
闷声来到嘉妲娣跟前,已过五旬的她微蹙著眉,弯来捡起了银壶,说:[请息怒,我的小鲍主!一个身份不明的野女人并不值得让你如此气愤。”
玛琳口中的野女人指的就是在前些日子里,那名平空出现在皇城中的神秘女孩泛蕾娜。
嘉妲娣寒著脸,阴沉地睨了她一眼,一张清秀、略带点艳气的小脸上尽是难融的冰霜,“女乃妈,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动怒、别跟那个贱女人计较是吧?可是,那只狐狸精夺走了皇表哥的心,甚至还取走了本该属於我、象徵是南国王妃的戒指啊!而你……你居然还要我别跟她生气、别跟她计较?哈!这是不可能的!”嘉妲娣乾笑一声,继而接腔说著:“皇表哥是我的!有资格当他皇妃的人选也只有我一人而已,我绝不允许有人来跟我争夺南国王妃的宝座!如果她够聪明,就知道跟我抢东西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她一定要死!我一定要让她死!”
嘉妲娣深爱著艾迪斯,为艾迪斯疯狂了几十年。
爱苗滋长始於七岁那年的生日过后,年仅十三的艾迪斯代父来祝贺嘉妲娣的生日;当艾迪斯手执著贺礼,上前为嘉妲娣献礼祝福时,他一双希罕且带著魔性美的紫眸让嘉妲娣心神不宁,她的一颗芳心也跟著被艾迪斯所掳获。
此后,嘉妲娣为艾迪斯著迷不已,倾慕的爱意深深植种在嘉妲娣的心中。
如今,最具威胁力的强敌终於出现,并直接影响到她在艾迪斯心中的地位——这只是嘉妲娣一厢情愿的想法——逼得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将泛蕾娜先除而后快之。
“我要她死!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一想起她所爱的艾迪斯为那只狐狸精搭建起由粉蔷薇绿藤相间交错而成的美丽秋千,难言的忿恨就像打在岸边的浪潮般涌上心头,让嘉妲娣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能将泛蕾娜碎尸万段、丢入万丈深渊中。
“玛琳明白。”重新将银壶摆好后,玛琳转身面对嘉妲娣,说道:“既然公主如此地憎恨她,那么——”一抹阴狠闪过她眼底,玛琳漾著笑,布满坏意的老脸上竟有神似恶魔般令人生畏的表情,“就引她进入东侧朝阳殿中的黑之居如何?”
如果这个计划真能成功,她的头号大敌——泛蕾娜将再也见不到隔日的太阳!
两人相视而笑,低低如巫婆般恐怖的笑声响遍整个透彩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