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祈原本已经沉沉入睡,但半夜骤然响起的轰隆雷声像是万鼓齐鸣一样,硬是把他好梦中吵醒。
瞪着屋梁发呆好一会儿,接着听见哗啦啦的两声,他索性拉起棉被蒙头盖上,可却仍掩不住这雷雨交加的声响。
然而,就在这轰隆声中,他仿佛听见了敲门声。
现在是半夜,照理说不可能有人来找他,更何况外头还下着大雨,可是他掀被一看,门外隐约的人影却证实了他的听力正确无误。
“谁?”
“是我——”
好微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回答,但他却立刻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并马上将房门打开。
“凝湄!”
看她身着单衣却未着鞋,全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地出现在他的房们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他握着她双肩问。
“我——啊!”
她才刚开口,一记响雷正好在近处发出巨响,吓得她扑进他怀中直发着抖。
“喂!你该不是被雷给吓得从你的房间一路逃到我这儿来吧?”她实在大胆小、也太夸张了。
“雷声好响,好恐怖嘛!”她承认自己的胆小。
听见她的答案,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害怕的模样实在有点好笑,不过一想到她要来寻求他的保护的心情,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啊!糟了!”柳凝湄突然跳离他身边,“我把你的衣穿弄湿了——”
“没关系,待会儿换下来就行了。”他牵着她的手进房间,“快进来,你全身湿透,很容易着凉的。”
柳凝湄乖乖地跟着他进屋,浑身冷得直打颤。
“你先将湿衣服月兑下,暂时用这披风里身,我去拿几条干毛巾给你,顺便看看还有没有热水可以让你擦身。”
“好。”
楚洛祈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便去厨房和储物间找热水和毛巾,就怕纤弱的她禁不起雨淋而生病。
厨房里已经没有热水,不过倒有一大壶温开水,于是他提着大水壶,又端着里面放了两条大毛巾的木盆走回房间。他边走边想,明早白婶进厨房发现一大壶的开水没了,大概又要为自己前晚到底有没有烧开水而想破头吧?
“哈瞅!”
他走回自己房前,正想用脚把门踢开,就听到柳凝湄在打喷嚏。
“你还好吧?”
一进房间,他便瞧见她里着他的朱雀披风朝他勉强露出微笑。
“嗯!还好——哈瞅!”她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他把木盆放在她脚旁,再拿起毛巾搁在桌上,并在木盆内倒水。
“好了,我去拿我的衣服。”
虽说非礼勿视,但楚洛祈不想去看放在她身后椅子上的衣物都不行。
他像是不小心舀了一大瓢辣酱人口,一股热气直往他头顶冲,将他整张睑都染红了,满脑子想像的全是披风下,她那一丝不挂的娇女敕玉体。
他是叫她将湿衣服全月兑下,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听话,将全身的遮蔽物全月兑了。
她会不会对他太过放心了?好歹他也是一个有“需要”的正常男人嘛!
由此可知,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对他除了全然的信任之外,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如果再来几次这种无心的诱惑,恐怕他等不及她长大就要“教”她圆房了。
“祈哥哥,你要一直待在房里吗?”
柳凝湄有些害躁地问他,真要她当着他的面擦身体,总是有些别扭的。
“呢!没有。”他由怔忡中回神,连忙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轻薄的长袍搁在桌上。“我在门外守着,好了就喊我一声。
他退出屋外,冰凉的夜风正好降低他体内的热度。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再如初见她时一样,把她当成小妹妹。
她既乖巧又善良,十分惹人怜爱,只是,她似乎刻意在隐瞒什么,偶尔她还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仿佛是在害怕什么,问她,她却又不说。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反正他俩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了解对方,而且她实在太可爱了,他就是毫无道理地喜欢她。
“祈哥哥,我好了喔!”
屋里的呼唤把楚洛祈游走的神思拉回来,他推开门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是不是很难看?”
只见她披散着发,穿着过长的男人长袍站在椅子上。
楚洛祈摇头走向她,睑上仍有笑意。“不难看,我觉得挺可爱的。”
“可爱?”她拉一拉衣服,低头看看自己。“会吗?”
就是这个模样可爱!
他突然好想抱紧她,而他也果真走过去,将她由椅子上抱下来。
“你要抱我回房吗?”
她并不介意被他抱在怀中,相反地,跟他越是靠近,听见他的心跳,她就越是感到安心,她不想在这雷电交加的雨夜里,一个入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那会让她联想起和母亲在大雨滂沱的夜里亡命天涯的往事。
“祈哥哥,让我留下来奸不好?”她在他怀中撒娇,“我真的很怕雷声,让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行吗?”他微笑抱着她走向床铺,“万一待会儿又打雷,你又淋着雨、光着脚丫子跑过来找我,我又得端水伺候你了!””对不起——”她吐吐舌,模样煞是可爱。“不过,我知道你最疼我、对我最好,不会生我的气。”
他皱一皱鼻子,“你就会灌我迷汤!”
一躺上软软的床铺,柳凝湄马上钻进暖暖的被窝里,而楚洛祈才总算得空将自己的湿衣服换下,然后跟着上床。
为了当“正人君子”,他像僵尸般躺得笔直,动也不动,但他身旁的小丫头可就没那么安分,一声雷响,她将身子挪近他些;第二声雷,她硬是把他收在肚上的有手拉下来握着;第三声雷,她干脆翻身抱着他。
“祈哥哥,我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你睡吗?”她抱了之后才问。
“嗯!”他觉得口干舌燥,欲火中烧。
“祈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搬来跟你一起住?”她开始“得寸进尺”,“如果可以天天跟你一起睡,那就太好了!”
“哦?跟我睡很好吗?”他挑玩着她的长发问。
“因为你说过你会保护我,那我就可以安心睡觉,什么都不用怕,而且,我最喜欢待在你身边了厂她的话真是太顺耳、太贴心了。
“那——你明天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没办法,谁教他也被她缠上瘾了。
“真的?”她开心地微撑起身子俯视他,想得到他的承诺。
“真的,我——”
楚洛祈干咽了一口气,突然,话硬在喉间。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的视线偏偏就是落在他不该看到的地方。
柳凝湄撑起的身子,露出她胸前未着寸缕的旖旎春光,看得他两眼发直,一颗心差点从胸口跳出来!
“你怎么样?”她对于自己散发出的危险诱惑倒是浑然未觉。
“嗯——”他硬逼自己将视线由她响前移开,有些结巴地说:“明天我会差人将你的胸——不!我是说,我会叫人把你的东西全搬过来,以后你就跟我一起住。”
“真的?我最喜欢祈哥哥了!”
因为太开心,她想也没想地便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她只是单纯的示好,怛楚洛祈可禁不住她三番两次的无心诱惑。
他一个翻身,将原本居于上位的柳凝湄反压于身下,他双手制住她的双掌,轻柔地由地的额间、眉心、鼻尖,一路吻上她的唇,继而滑下她的颈。
“嗯——好痒喔——”
被舌忝吮的感觉又酥又麻又痒,她承受不住的开始笑着闪躲,根本不知道她的身子磨蹭着楚洛祈的身体,简直是在强逼君子变“禽兽”。
不过,楚洛祈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两只小手月兑离掌握后,竟然窜入他的胳肢窝里“偷袭”,害得他痒得只记得笑,最后,原先他忍不住想做的“事”没做,倒跟她玩了起来,两入又叫又笑的,把屋外吓人的雷雨声抛到一边去。
娶了这么一个不解情事的小媳妇,他也只好先跟着她“变小”,再慢慢陪着她“长大”罗!
***
“少爷、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门僮阿豪抡起拳头猛敲门,急着赶来通报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焦躁得直想干脆把门端开箅了!
“别吵了,我马上开门!”
门内,好梦方酣的楚洛祈硬是被这催人命的呼喊声给吵醒,但柳凝湄却像是老僧入定般,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楚洛祈快步走出门外,并将房门再度掩上。“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不要急。”
相对于他的从容不迫,阿豪的棋样简直就像是天快塌下来一样。
“大事不好了!刚刚丫鬃小燕端着洗睑水要送去给如夫人,却发现房门大敞,夫人的绣鞋好好地摆在床下,外袍还搁在屋里,但人却不见了!”阿豪焦急地说:“这家里前前后后全找遍了,就是不见如夫人踪影,员外要我赶紧来通知少爷一声,只怕如夫人是被碱人给绑了,请你立刻到大厅。”
“凝湄在我房里。”楚洛祈打了一个呵欠,“她怕雷声,所以昨夜跑来我房里睡,事情就是这样,请你去跟我爹说一声,我要回去睡了。”
说完,他将膛目结舌的阿豪留在原地,自己则回房补眠,昨晚跟凝湄玩到四更天才睡,现在的他可困极了。
“嗯!”
他小心翼翼地掀被上床,看着身旁的她无邪的睡颜,而她似乎有些半梦半醒,吃语般地发出一些微弱声音后,微微地张开眼睛看他,然后就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身子挨进他怀中继续睡。
楚洛祈伸出手轻搂着她,带着满足的笑容入睡,但此时一个念头却突然闪进他的脑海,一旦爹娘知道他昨晚和凝湄同床共寝,那他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大家一定可以为他和凝湄已经——
“祈哥哥。”
怀中的小佳人突然唤他,大概是在梦中见着他吧?
他浅浅一笑,将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项上,心里有股无法言喻的温馨感受。算了,随便大家去想吧!反正他和凝湄本来就是同床夫妻嘛!
***
大家好像有点怪怪的耶!是昨晚被雷吓到吗?
柳凝湄夹了一块酱瓜进碗,一抬头,正好跟楚女乃女乃四目相对,楚女乃女乃朝她笑了笑,她连忙也羞涩一笑,然后又埋头吃粥。
太奇怪了!
今天她和祈哥哥起晚了,原以为饭厅里已经没有人在吃早饭,哪晓得爹、娘、女乃女乃三人全都还在饭厅里。
而且,大家猛朝她笑,害她只好跟着笑,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凝湄,你昨晚跑去找你的祈哥哥睡,他有没有不高兴,还是对你发脾气呀?”楚员外突然问。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祈哥哥从来不对我发脾气,他很疼我的,而昨天晚上我吵醒他,他也没生气,而且还端水让我洗脚,又陪我玩到很晚呢!”
“哦?那他陪你玩些什么?“老夫人立刻接口问。
“女乃女乃!”楚洛祈知道大伙想套出什么,“我什么事也没对她做,你们的好奇心可以收起来了。”
楚员外冒出一句,“我可不相信你是柳下惠。”
“爹!”他怎么会长在这种家庭?
楚夫人则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正常”,干脆直接问柳凝湄。“凝湄,娘问你,昨晚祈儿有没有亲你,或是帮你月兑衣服?”
楚洛祈听见,被一口饭给噎住,虽然他的爹、娘平日就十分开通,但是对自己的儿媳妇问起闺房之事——天哪!这未免也“开通”得过火了!
但是,在柳凝湄听来,却不觉得婆婆的问话有什么不对。
她老实的微笑说:“有啊!昨大晚上祈哥哥学小狈对我又亲、又舌忝的,害人家好痒喔!不过他没有帮我月兑衣服,他只是——”
“可以了!”这时候要挖个地洞来钻已经来不及了,楚洛祈只能阻止天真的小妻子继续往下说。“凝湄,过来。”
“嗯!”
她将碗筷往桌上一搁,立刻来到他身边,而他也起身牵着她往外走。
“祈儿,你不吃啦?”楚女乃女乃在后头问着。
“我带凝湄出去。”他回头看着父母,“我招架不住你们的逼供啦!我承认我喜欢凝湄,也知道你们急着抱孙子,不过她年纪还小,生儿育女的事,一、两年之后再说吧!”
“看来祈儿是真的喜欢上凝湄那孩子了。”老夫人看着他俩手牵手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地说:“但是还得等上一、两年,我才有机会看到我的曾孙子出世,想起来就觉得好久。”
楚员外说:“没办法了,凝湄的年纪的确是小了些。”
“但洛祈可不小啦!不如帮他娶妻吧!”楚夫人想到一个主意,“羽依已经十六岁了,想当年我也这个年纪嫁人楚家,先前我大哥舍不得将唯一的女儿嫁来咱们家冲喜,现在再谈婚事应该就没问题了。”
“你大哥不介意洛祈已经纳妾一事吗?”楚员外对性情有些骄纵的羽依其实并不怎么满意。
“介意又如何?谁教他当时不答应冲喜!”楚女乃女乃有把握地说:“论家世、论人品,咱们祈儿可是顶尖的,看在彼此是亲家,。两个孩子又是青梅竹马的份上,总想着亲上加亲也不错,否则要挑比羽依还好的姑娘,是轻而易举的。”
楚夫人则顺着婆婆的话接着说:“是啊!我大哥能体谅的,更何况羽依那孩子自小就锤悄于祈儿,上回我大哥不准她嫁过来冲喜,她很伤心,这件事由我去说,包管成功的!“
楚夫人胸有成竹地说,却没想过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再昏迷,可难再受其摆布罗!
***
独自去参加同窗好友的儿子的弥月酒宴,结束后,楚洛祈感觉就像上衙门接受审讯,好不容易才“无罪释放”。
拜家里那些长舌的佣仆所赐,他纳妾冲喜一事已是远近皆知。
楚家在地方上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加上祖上几代皆曾在朝为官,就算他没有任何作为,顶着楚家大少爷的头衔,还是让他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
所以,他纳了一个未成年的小泵娘为妾,不只是爹、娘关心他的“闺房之事”,就连那些熟识的友人也好奇不已,还一个个逼问他。何时能喝到他请儿子的满月酒?
太尴尬了!
虽然他外表风流倜傥,像是个风流种,可是真正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痴情种,谈感情还是个生手哩!
只因为他向往的是爹、娘那种恩爱相守、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所以他多年来谨慎寻觅那位与自己绑着同一条红线的佳人,不肯轻许婚事。
怎晓得,人算不如天算,他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到现实生活就平空冒出一个妾,而他更没料到自己会喜欢上她,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叼护着,从白昼到黑夜都守着她,寸步不离。
就像此刻,他一回到家便急着想见她,勿促的脚步只为了早一点看见她的笑脸。
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失望了,柳凝湄并没有在房里等他。
“跑到哪儿去了?”
他坐在房里喝了一杯茶,等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任等候,干脆去妹妹房里找人。
“哇,好漂亮喔!”
楚洛祈站在妹妹房门前,手才举起准备敲门,就听见房里传来妹妹的赞叹声。
“采恋,凝湄在不在你这儿?”
“在!”应声的是柳凝湄,而她也立刻前来开门。
“祈哥哥,你回来啦!”她甜甜的问候。
“嗯!我回来了。”如果不是有妹妹在场,他还真想亲她一口。
“哥,给你看一件宝贝。”楚采恋指着桌上摊开的一张画纸,”凝湄画的‘红梅图’,很传种喔!”
“凝湄画的?”
他完全不晓得她会作画,吃惊之余,也连忙移动脚步想去瞧一瞧。
“我只是随便画画。”柳凝湄拦着他,不好意思让他看。“不好看的,你不要看嘛!”
“无论好不好看,总得让我先看过再说。”她根本拦不住楚洛祈,只见他伸臂环过她的腰,反倒将她控制住。
“这是——”
画里是后院的殷红花海,朵朵似火焰般值目,一名怀春少女在树下仰望着红花,小白狗则在地脚边磨蹭着。
太美了!
景物描绘得栩栩如生,画风清新、自然,无丝豪匠气,更无生手的拙劣笔触。
画的右上方还提了一首诗,虽然谈不上是旷世佳作,倒也韵合意切,值得一提的是,那娟秀的字迹连他都自叹不如。
柳凝湄仔细盯着他的神情,见他眉心突然皱起,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
“我说过我画得不好——”其实,她本来觉得自己画得还不错。
“不,你画得太好了,连书法都写得极妙!”就是这样他才讶异,“这诗也是你自己作的吗?”
“嗯!”
有了他的夸赞,她应的这声可是自信满满。
采恋在一旁补充,“哥,凝湄不但精于刺绣,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我的程度可远不及她呢!这么十全十美的姑娘配你这个浪荡子,实在是太可惜了厂
“喂!你少用女乃女乃唠叨的话来说。”每次他远行归来,女乃女乃总会斥责他是个浪荡子。
“不说就不说嘛!”采恋顽皮地吐吐舌。
他瞪了妹妹一眼,才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凝湄,你不是出生于普通人家吧?”
突然被这么问,柳凝调在心里暗叫不妙。“你为什么这么问?什么样才不叫做‘普通人家’?”
这次她是故意装傻,她发觉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力求表现,却让他起了疑心。
“意思就是,你必定是出身富贾或官宦之家,所以才有机会被栽培成如此多才多艺。其实我老早就觉得你的谈吐与气质不俗,必定不是出生于寻常百姓家,以往我问你,你总是避而不答,现在你总该将你的来历说清楚、讲明白了吧?”
这个要求令柳凝湄十分为难。
她曾答应母亲,绝对不会说出自己是御史大夫之女。因为,一旦身分曝光,有可能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但是,如果不说,他一定会因此而生气。
“凝湄?”
“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她被逼急了,“为什么你总是要问我的出身来历?那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是你的相公,可是却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在乎?”
“你在乎的是我的身分究竟配不配得上你吧?你如果这么介意,不如休了我,省得烦心!”
这些活不该说的。可她被逼急,还来不及思考就月兑口而出,要收也收不回来了。
丙然,楚洛祈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神色黯然地离开妹妹的房间。
“糟糕,哥哥好像生气了!”
采恋正愁着自己应该怎么扮演和事佬,一回头,小嫂子已先掉起泪来。
***
三更天。
柳凝湄悄悄地由采恋的身旁下床,像是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往她和楚洛祈的居处前进。
既然闹翻了,她当然没有回去与他共寝,只好求小泵“收留”她一夜。
但是,她怎么也睡不着。
已经习惯有人相拥入眠,没有规律的呼吸声与熟悉的体温,仿佛是一个人躺在无边际的荒原中,既孤独又无助。
奈何她说错了话,已经惹他讨厌了。
她的步伐有些沉重,因为辗转思考许久,她决定离开楚家。
轻轻推了推门,房门果然没锁,她极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看见楚洛祈已经上床就寝,这才放心的挪步进入屋内。
悄悄地打开衣柜底层抽屉,她拿起藏在衣服下的一个小小的布包袱。
布包袱里是她逃离御史府前所穿的那套衣穿,上头有母亲吐血所喷溅的血渍,还有她由母亲头上所取下的一束发,是她心中的无价之宝。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她想带走的东西。
她打开上层放了绣腺与针、剪刀的抽屉,用剪刀剪了一段水晶紫的绣线,对折再对折,然后轻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挑起他的一小撮发剪下,用绣线绑成一束,再以于绢包着。
“对不起,祈哥哥——”她的声音细微,“我真的很喜欢你,想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再见了。”
在泪水滴落他的脸颊上之前,柳凝湄连忙后退,不舍地再看他最后一眼,才绝然地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可能?我也想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呀厂
低沉而又微带怒意的声音在柳凝湄身后响起,可已打开房门的她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抱着包袱往后门的方向跑。
“该死!”
楚洛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此一反应,暗咒一声便下床穿上靴子,拎起棉袍边穿边迫出去。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
柳凝湄边跑边哭,脑子里全是方才楚洛祈所说的话,“我也想要一辈子跟你在—起。”
还好,她的祈哥哥并没有讨厌她。
那她更应该走,她应该在他真正讨厌她之前离开!想是这么想,可是不舍的心却让她的脚步逐渐迟疑。
“不准走!”
一声低吼自她身后传来,她的脚掌像是被钉住般,霎时无法动弹。
一双强健的手臂由后将地抱住,无须言语,便令她心绪大乱。
“你真的舍得离开我?真的舍得?”
连楚洛祈也被自己心痛的感觉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在乎她。
那已经不只是喜欢,而是爱了,他是彻彻底底地爱上了她!
其实地一直都醒着,没有她在身旁,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所以,她进房后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控中,当她剪下他一束发要带走时,他心中那股感动简直无法言喻。
“凝湄,你宁愿带走没有生命的头发”也不要有血有泪的我吗?”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言语中的深切情意触动了柳凝湄未曾有过的心灵悸动。
“不是的,我——”
翻过身来面对他,柳凝湄看见他微泛血丝的双眸写着哀伤,也揪疼了她的心。
“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一天会讨厌我——”她低头啜泣,眼泪怎么也拭不干。
他轻拥着她,“傻瓜,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会的!”她肯定地说:“我今晚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世,你不就气得扭头离开?下一次、下下一次,如果你一遍又一遍的追问,而我还是没说,你一定会被我气疯,恨不得把我赶出楚家!”
“我怎么可能舍得把你赶出去?”他以拇指及食指扣住她的下巴,“你到底懂不懂,我不是生气,而是觉得挫败。”
“挫败?”她不懂。
“因为,夫妻之间是不该有任何秘密的。”他的手由下巴移到她的女敕颊上。“我不是在意你配不配得上我,我在乎的是我无法分担你心里的苦。只因为你不信任我,不肯把困扰你的噩梦告诉我。”
她垂睫抿唇,一眨眼又催落梨花泪。“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在我娘面前发过誓,十六岁之前不准向任何人提起我的出身。”
楚洛祈被搞糊涂了,“为什么?”
“说出来我会死的厂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纪叔身中数刀的掺状,“如果被别人听见了,如果有人去向坏人通风报信,他们会杀了我的!”
柔弱的身躯在地怀中不由自主地打哆嗦,楚洛祈知道那绝不是她编出来的谎言。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恐惧。
“告诉我,坏人是谁?谁想要杀你?有仇家在追杀她的事实令他情绪紧绷。
“我不知道。”这次她说的是实话,“我只知道那个坏人手下有好多好多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如果被他们找到,他们会像杀纪叔一样的杀死我,在我身上插上一剑又一剑——”
那幕每每让她由噩梦中惊醒的画面又浮现,柳凝湄仿佛听见那一夜不断传入她耳中的凄厉哀鸣。
“别逼我了厂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摇着头想用掉脑中的画面。“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他拉下她的双手,一手接着她的腰、一手接着她的背,将她往自己胸前一按,吻住她微颤而苍白的唇瓣。
当他的舌轻启她的唇瓣,毫无防备的她轻易降服,让他滑溜的舌尖长驱直入。
一种酥酥麻麻,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她体内升起,她察觉自己的心跳快如奔马,浑身直发烫,手心也冒出汗来,可她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她喜欢。
她喜欢他的手在她背后隔着衣料揉抚她的感觉;她喜欢地温热的鼻息拂在她脸上的感觉;她喜欢他的亲吻。
她心中的恐惧点点飞散,逐渐破甜蜜的滋味所替代。
而楚洛祈原只是想稳住她的心神,却在不知不觉中恋上她的唇。
终于,柳凝湄喘着气贴靠在他胸前,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激情。
“还好我们现在不是在房里。”楚洛祈满是爱怜地轻拥着她,“否则我肯定停不下来,非跟你圆房不可了。”
纵使不晓得他口中所谓的“圆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知道方才两入所做的是十分亲密的事。
她不敢抬头看他,偷偷模一模自己的肚子,怀疑是不是已经有小宝宝在里头?
楚洛祈当然没想到她的小恼袋瓜子已经想到生儿育女这件事上,他以为她沉默不语是因为她又想到方才身世的话题。
“关于你的身业,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再也不逼你了。”但他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不可以再不告而别。”
“好!”
柳凝湄抬头看他,巧笑情今,柔媚的模样犹如一朵芙蓉,悄悄在他心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