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小湄没带雨具,下了班之后只好留在医院,
预备等雨势缓和一点再冲回家。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雨好不容易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报纸,用来遮雨。怎么知道,跑了将近一百公尺,雨又刷的下了起来,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为难。
这个时候,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是谁啊?”她心里正感到奇怪,车子的窗户摇了下来。
“上车吧!”维坚的脸赫然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湄惊讶不已。
“正好经过。快点进来,你都淋湿了!”他再一次催促。
小湄又迟疑了一下,才打开车门进到车子里去。身上的雨水这个时候一点一点滴了下来。
“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子弄湿了!”她愧疚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放在心上。”他头也没回,酷酷地说。
小湄看了他一眼,才回过头。
“对了,我家就在——”小湄将地址念给他。
“你婚后还是住在相同的地方?”他狐疑地斜睨了她一眼。
小湄瞪着他看。“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几天前回去找王妈,不小心翻到你的人事资料。你娘家应该就是在……”他把地址一字不漏地念出来。
“没错吧?”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不小心”根本就是有意的,要不他也不会那么刚好的出现在这里了。
纵使她心里十分疑惑,不过却不想继续追根究底。
“那你呢?还是住那儿?”她好奇地问。
维坚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逃离那个地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搬回去住?要不是王妈一直叫我回去看她,打死我也不想回去!”他的表情僵硬,只有嘴角因愤怒微微抽动着。
他心中的恨意还是这么强烈,让她为他感到哀伤。
不一会儿,小湄发现维坚车子开的方向,和她家竟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开错路了,你刚刚应该左转才是,怎么——”她眉头微蹙,不解地问。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多看看你一会儿。”他诚实道。
他这么说反倒令小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车子继续行驶,最后开往阳明山。熟悉的景致出现,往事也仿佛历历在目,这不就是当初她开车载维坚来到的相同地点吗?这真是应验了一句话,景色依旧,人事已非啊!
“你现在幸福吗?”维坚忽然在路边停下车子,开口说。
如此简单的问题,她却回答不出来。她幸福吗?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个人独立拉拔一个家庭,独自抚养一个儿子,心中的酸楚吧!
“幸福啊!”虽然辛苦,不过拥有绍华这样乖巧的小孩,她怎能说不幸福呢?
维坚的表情有些挣扎,似乎不知道该用哪一张面具来应对。
“恭喜。”他的声音是真诚的,只不过眼神是落寞的。
“谢谢。思葇呢?她好吗?”即使现在说起这个名字,她的心中还是隐约会感到一阵痛楚。
“她去年在美国结婚了。”他平静地答道。
他的答案令小湄震撼。“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维坚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我们应该在一起?”
她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他们不是互相爱慕吗?怎么……难道是她误会了?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笑意。
小湄摇摇头。“没什么!你呢?应该也结婚了吧?”她希望她的声音不会泄漏出她的心思。
维坚“哼”的一声,微微上扬的嘴角充满讥诮。
“我这个人连爱人的资格都没有,怎么结婚?”他似笑非笑。
小湄张大眼睛看着他,不会吧?都这么多年了,他的灵魂还继续被囚禁在那道无形的城墙内,得不到自由?
“你这是何苦呢?”小湄的心中猛然产生一股疼惜,可是现实的礼教却阻止她向前拥抱他,给予他支持与温暖。
“我不需要怜悯!”他听出她声音内的同情,生气地咬着牙说。
他伪装出的强悍下的脆弱,让小湄终于不顾一切向前拥抱他。
多年的相思在他们的身体相互接触到的第一秒瞬间点燃,维坚无法压抑住自己澎湃的情绪,用力地拥抱着她,唯有如此,他才能说服自己这不是梦,是真的!
小湄紧紧地平贴着他广阔的胸膛,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她作梦也没想到他们还能再次拥有这一刻。她贪婪地不断深呼吸,想将这样熟悉、独特,只属于维坚的味道,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以供往后回味。
她身上的柠檬香味直捣他残存的理智,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强烈的渴望,低下头寻找记忆中熟悉的朱唇。
不!不该如此!理智在小湄心中发出微弱的警讯,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尝试抗拒,她的双手还是只能、只愿攀附着他,不愿放手!他的亲吻犹如记忆中甜美却带着无庸置疑的占有,她的世界顿时旋转了起来,全身无力,只能继续堕落。
许久,四片嘴唇慢慢分开。
“我知道我该向你道歉,可是我却不后悔这么做。”维坚的声音既低沈又沙哑。
小湄张开眼睛,看到他的眼里有着无限的感情,不!她一定是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什么深情的吻、深情的眼神,根本就是她自己所杜撰出来的!
小湄抽身离开,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我想回家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莫非她已经想起自己是有夫之妇了?维坚苦涩地想着。是啊!她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自己到底还想再追忆些什么呢?
他转动钥匙,重新发动引擎,想借着引擎隆隆的吵杂声来填补车内寂静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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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湄整天在医院里忙进忙出,苏院长连想要跟她好好坐下来,说个话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趁着她到茶水间休息时,他也跟着进去,才总算逮到机会跟小湄说话。
“院长!”一看到他进来,小湄立刻跟他打招呼。
“维坚回来了,你知道吗?”他开门见山地直说。
小湄先是愣了一下。
“知道啊,上次在Massimo的画展遇见他。”小湄实话实说。
“原来你们已经在他的画展见过面了啊!”他说。
“他的画展?”小湄困惑地问。
看到小湄一脸疑惑,反倒让他感到惊讶。“难道你还不知道Massimo就是他本人?”
小湄的惊讶不下于他,原来这短短的六年当中,他已经将自己磨练成一个在世界画坛举足轻重的艺术家。
小湄摇头。“现在才知道。”这也难怪她会将那些作品跟他联想在一起。
“小湄,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打算让他们父子相认?”他自始至终就反对小湄隐瞒事实,不让维坚知道她已经生下他的孩子。
苏院长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因为绍华跟维坚小时候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不,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必要。”她断然拒绝。
“唉!好吧!只不过,我觉得谁也没有资格剥夺绍华知道真相的权利,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语重心长地说。
难道她会不知道吗?可是她无法冒着任何可能失去绍华的危险。
“我知道,我会考虑考虑。”她随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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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大量贩商场。
维坚坐在车内,一双猎鹰般犀利的双眼,不曾从眼前的那家大型量贩店的门口移开过。
突然,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嘲笑。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这样跟变态的尾随者有什么两样?他惨淡地想。然而,他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这里,离她越远越好。毕竟她已经结婚了,这就是最彻底的结束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行动电话响起。
“喂?”
“Masemo,你到底决定要什么时候回义大利?Giorgio的画廊经理一直在催我赶快把你带回去呢!”他的经纪人John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
或许,真的该跟她说再见了吧!
“好吧!你告诉他,我会搭下礼拜二的飞机回去。”他声音中有股明显的落寞。
“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他关心地问。
“没什么,回去再打给你。”说完,他匆匆地挂断电话。
没错!事情总是该有个完美的结束。虽然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妈妈。
可是,至少这一次他们可以笑着说再见,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吧!
此刻,小湄正带着绍华在逛超市。
“妈眯,小香肠!”绍华一看到试吃摊位的锅子里香喷喷的小香肠,就吵着要吃。
“对啊!吃看看嘛,很好吃的!”试吃妈妈在一旁鼓吹着。
“好吧,就拿一包好了。”小湄就是无法对他天真无邪的小脸说“不”。
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他们。“小湄!”
小湄猛一回过头,是维坚!
“哇!你们父子俩真像!”卖香肠的试吃妈妈惊讶地大声说。
她的话引来小湄一阵紧张,不!他有可能根本没听到她刚刚说了些什么,小湄自我安慰。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下巴看他。只见他沈着一张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绍华看。她心里警铃乍响,立即抓着绍华的手快步离开。
“等等!”维坚在他们背后大喊。
小湄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妈咪抓得我的手好痛!”绍华皱着眉头说。
突然,维坚几个大步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像是刚跑完百米,气喘吁吁地瞪着彼此。
“为什么……为什么要逃?”维坚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
“我……我没有!”她眼神闪烁,十分心虚。
维坚将视线转移到绍华身上。“难怪我一直觉得他很眼熟,你竟然瞒我这么多年?”他指控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决定打死不承认。
维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接着,他蹲子。
“来,过来我这里。”他轻声对绍华说。
“不可以!”小湄握住儿子的手,不让他过去。
她的阻扰让维坚索性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直往外走。
“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喊救命!”她奋力挣扎。
“好啊!有本事你就喊,喊得越大声越好,我再请他们作见证人!”
小湄自知理亏,只好噤声。
“进去。”他打开一边车门,对着小湄说。小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接着,他才打开后车门,让绍华也坐了进去。
一路上,只见他的嘴唇抿成一直线,仿佛在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小湄忍不住开口。
维坚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一家五星级旅馆。跟柜台拿了钥匙后,他们搭着电梯来到最上面一层楼。
五星级的观光旅馆果然不一样,不过目前小湄没有那个心情仔细欣赏。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丝毫不隐藏自己不耐烦的情绪,不高兴地说。
维坚不理会她,把小孩从她身边拉了过去。
“你想要做——”她试图阻止。
“你给我住口!”他不留情地瞪了她一眼。
小湄硬是吞下那股怨气,坐了下来。
“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绍华问。
“欧阳绍华。”小孩怯生生地回答。
“你今年几岁?”
绍华举起右手,又举起左手,数了又数,接着用两手比了个“五”。
“绍华五岁了!”绍华骄傲地说。
“爸爸呢?”维坚的心跳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绍华的小脸突然黯淡下来。“爸爸去好远、好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他懂事地回答。
绍华的答案让他心酸,为什么一个才五岁大的小孩就得承受大人所犯下的错?维坚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小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痛苦地问。
“你不要我,我只好离开,就是这么简单,没什么好说的。”她冷冷地回答。
“如果今天不是被我撞见,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你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我,他就是我的孩子!”他低吼着。
“试问,这又有什么差别?”她高高地抬起下巴,不容许自己表现出懦弱的样子。
“差别该死的大了!至少我应该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一想到自己不知不觉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人,他就痛恨起自己。
“哼!责任?什么责任?一个月给我们个把万元,初一、十五来探望几次,给点糖、塞点零用钱,偶尔过一下当爸爸的瘾,请问我有遗漏些什么吗?”她毫不客气地说。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气得脸上青筋浮现。
“那好!你告诉我,若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做?”她紧抿着嘴唇,试图克制自己的怒气。
“我要这个孩子。”他的声音恢复平静,不过却自信的惊人。
小湄的心里好不失望,他说要的是这个孩子,而她呢?她算什么?
“不可能。”她声音疲惫地答道。
“怎么不可能?你应该知道,单亲妈妈要抚养一个小孩不是那么容易,我想,我比你还有资格让他过更好的生活、受更好的教育。”他冷酷地说。
“用不着你,我已经答应袁庆的求婚,他会是一个好爸爸。”她撒谎道。
嫉妒像是一道洪流将他淹没。求婚?她要嫁人了?
好长一段时间,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我要好好想一想,你走吧!”他将脸埋在手掌里,用力思考着。
不需要他再说第二次,小湄牵着绍华的手拔腿就走。
“妈咪,那个叔叔是爸爸吗?”小孩天真的眼里有着掩盖不住的兴奋。
小湄轻轻抚模着他的头发。“是啊!”既然纸已包不住火了,再隐藏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绍华高兴得紧紧抱住了小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还是抵挡不了小孩需要亲生爸爸的事实?小湄不禁扪心自问。
维坚望着小湄母子俩离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一阵巨大的痛苦里。
他们的离开,是暂时的离开,他不会让他们再一次自他的生命里消失。
或许该是最后孤注一掷的时候了,他不再逃避、不再将他心爱的人推开,如果他炽热的爱会为他们带来灾难的话,那大家就一起燃烧吧!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苟且偷生,不论是上天堂抑或是下地狱,他将会永远追随着他爱人的脚步。
只是,六年了,他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在最后一刻顿悟,而他们母于俩能够再一次接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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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讯
举世闻名有东方翠卡索之称的Massimo,将于明天破例展出一件尚未发表过的作品,据说这件作品是他以一位他仰慕许久的女性为蓝本,相信这幅作品能为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再次掀起一次Massimo高潮。以上足本台记者……
“咦?你看好像喔!”
“会是她吗?”
“应该不可能吧?不过真的好像喔!”
最近这一、两天,小湄一直听到大家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的。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小湄不免纳闷。
“小湄!你认识Massimo吗?”同事涵茹惊讶地问。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她假装不认识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Massimo最近有新的作品展出,听说这件画作是他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在台湾完成的,叫做『慈母玛莉亚』。你知道吗?画里的那个圣母和你超像的!”她惊讶地说。
莫非这就是大家在她背后议论纷纷的原因?他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情况简直是有增无减,就连袁庆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小湄,我怎么不晓得你认识Massimo?”他的声音有些困惑。
“我不认识他,他画的东西和我无关!”她郑重否认。
“可是画里的玛莉亚真的和你好象,而且她怀抱中的小孩跟绍华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的口气摆明了不相信。
大家怀疑的眼光终于让她受不了,干脆亲自跑到画廊看一次。当她一进到画廊,所有的人表情都充满了惊奇并自动退开,让她通行无阻地直接来到那幅“慈母玛莉亚”的巨幅画作面前。
那的确是她与绍华没错,只是这幅画没有他惯有的夸张与讥讽,反倒是用暖色系的颜料以及柔和的线条来表达,整体所呈现出来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柔以及包容,不知怎的,竞让她有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紧咬着牙,告诉自己千万别被他的伎俩所欺骗,不管他这么做的确实原因是什么,一定和他要抢回绍华月兑不了关系。
他真的是太卑鄙了!如果他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让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再将绍华的监护权转交给他,他就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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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下班之后,小湄特地到他住的旅馆找他。
按门铃之前,她一再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够再像从前那样,轻易臣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毕竟这攸关着将来她与绍华的幸福。
她按下门铃。“叮咚”。
维坚一打开门,她就宛如一只迎战的母狮般,毫不迟疑地跨向前去。
“你现在到底又在要什么把戏?”她开门见山地说。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让维坚觉得好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眼人不说暗话,你少在那里跟我装疯卖儍!”她气呼呼地说。
维坚挑了一张舒适的沙发,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何不直说?”他态度从容地说。
他一副自在的神情,更显出她的焦躁跟没有把握,反倒让她更加生气。
“好!我就直说。你挂在画廊展示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
“你指的是……『慈母玛莉亚』?”他态度依旧镇定。
“废话!”她粗鲁地说。
“你不喜欢那幅画?”他反问。
小湄不耐烦地双手插腰。“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权力这样做!你知道吗?你已经严重地干扰到我和绍华原本平静的生活了!我要求你立刻打电话告诉他们,把那幅画拿下来!”
维坚的反应是摇头拒绝。“我做不到。”
“是做不到还是不愿意做?”她恼怒道。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我打算将那幅画放在那里展示一辈子。”他的眼神闪耀着一股异样的光芒。
“奇迹?什么奇迹?”她皱着眉头问。
“奇迹就是——你愿意嫁给我。”他的眼睛紧紧抓住她的视线,有着前所未见的诚恳。
小湄整个人完全愣住,想要从他脸上发掘出一丁点恶作剧的表情,可是他掩饰得太好,小湄无法找到任何破绽。
“你……你别开玩笑了!”她表情僵硬地说。
“我像在开玩笑吗?”维坚的表情非常严肃。
小湄不自觉的紧咬着下嘴唇,直到破皮、尝到血的滋味。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
维坚深呼吸一口气。“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他坦率道。
他的陈述让小湄突然一阵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哈……哈……哈……不会吧?都过了六年,你才发现你爱我?请问是因为绍华的存在,你才发现自己爱上了我吗?”她的口气带着明显的挑衅。
她的不信任伤害了他,可是他不能抱怨,更不能退缩,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重新赢回她信任的方式。
“早在六年前我就爱上你了,可是我没有勇气再一次忍受失去心爱的人的痛苦。还记得那个小男孩的故事吗?或许聪明如你,早就猜想到那个受了诅咒的小男孩就是我。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有两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女人为我而死,我无法忍受相同的事情继续在你的身上得到印证。如果让你避免厄运的方式是伤害你,让你恨我、离开我,我愿意这么做。”他冷静地陈述着,唯有颤抖的双手泄漏出内心的激动。
“你离开了之后,我抛下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一切,到世界各地靠打零工过生活,并同时开始认真学习绘画,于是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从此过着外表光鲜、内心空虚的双重生活。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了以后,我没有一天忘记你,无论我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在心里面我多希望你能陪在我身旁,与我分享所有的一切,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真的无法再面对相同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彻彻底底的崩溃。”
他流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接着说,“这一次来台湾,我根本不敢妄想还能再次见到你,然而我们终究逃不过上帝的安排,再次相遇,更让我知道绍华的存在。小湄,我已经厌倦不断地逃避,不断地伤害你也伤害自己,如果我们最终逃不过上帝所安排的命运,你愿意再次接纳我吗?接受这一个不被祝福的灵魂?”他的眼睛因泪水而湿润,却倔强得不肯轻易宣泄出来。
他赤果果的自白让一旁的小湄落泪,她知道这番自我剖析对维坚本身而言有多困难,但是为了她,他竟然做到了。
她缓缓靠近他,紧紧地拥抱他。她的拥抱是唯一支持他的力量,他像是个小孩子般在她胸前痛哭失声,为了从未见过的母亲、为了曾经失去的爱人、为了不曾拥有过的父爱,也为了那个一直驻在他心里面的小男孩。或许那些记忆中的鬼魂,都该在这一刻被释放,得到安息。
“小湄,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这样的命运吗?”他的声音沙哑。
小湄用力地点头。“早在六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只要能和你长相厮守,不论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狱,我都不在乎。”
维坚亲吻着她泪湿的脸颊。“请你不要放弃我,一辈子也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如此绝望,她的爱情是他唯一的救赎。
“不会!我一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你,不论你如何赶我走、如何中伤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你。因为我是这么、这么的爱你!”她的声音颤抖着。
当晚,小湄一直守在他身旁,他们温柔地亲吻,温柔地,温柔地,相互述说着六年来漫长的思念,直到他们在彼此的怀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