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放心吧!”没事的。”魏家的家庭医生葛城棱拍拍全身冒冷汗,忧心如焚的魏伯尧说道:“幸亏只是擦撞,且受力面积大都在臀部,我原本还怕她骨盆会有裂痕,好在她臀部挺有肉的。”
魏伯尧可一点也不欣赏他此时的幽默感,一听到她没事,他头一个念头就是冲进去看她。
“别急嘛!”葛城棱拉住他,“你该先报警的。”
“不行!”他摇头。这桩车祸不见得是意外事件,报警会打草惊蛇,因为还有一个薛澄怡去向未明,让对方以为魏家的人还被蒙在鼓里比较安全。“渝湘的事也请保密。”
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难念的经,葛城棱深谙此理,也不再作任何建议。
病房里的渝湘已经悠然醒转,瞥见面色同她一样苍白的魏伯尧时,她给他一个要他放心的微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傻瓜。”看到她的笑容,魏伯尧全身轻松,如释重负。“你怎么笑得出来?”
“笑不好吗?”渝湘嘟起嘴。
“当然好!”他爱怜的抚模着她的脸颊,冰凉冰凉的,他的心猛地又揪紧。
“下次出门一定要有人陪,懂吗?如果不是果酱,你这条小命恐怕早回老家去了。”
渝湘握住他的手,享受从他手中传来的温暖。
“你想,他们既千方百计想置我于死地,是否代表澄怡她也……”
魏伯尧的大手盖住她的唇,盖住令人心酸的空洞嗓音。
“不会的。”他坚定的握住她的手,“我一定会找出她来的。”
“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眸没有泪水,却更令人抑不住酸楚。
如果澄怡真遭不测,他无法想象渝湘会有何种反应,强压住内心的不安,他必须给她支持的力量。
“相信我,她没事的。”他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下。
渝湘无言的点头,目光落向遥无的天际。
☆☆☆
“她死了!”戴奕学进房的头一句话即如是说。
“谁?”澄怡一时意会不过来。
“谭、渝、湘!”戴奕学一字一句清晰的加重语气。
“哦?”澄怡压下乍听到时的惊愕,“我真的得准备好道歉词了!”
“不必再装了,我不是套你的,谭渝湘真的死了,一桩车祸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你安排的!”澄怡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她只是紧按住操纵器上的按钮,让荧光幕上的飞机拚命扫射子弹,却因闪不过一块岩石而撞毁。
“不是我,但也可以说是我。”
澄怡摔下操控器,转身冲进浴室,大力扭开水龙头,朝浴白大吐特吐,眼泪随着哗啦的流水不停的掉落。
她的噩梦成真了,真的成真了?!
澄怡紧咬住下唇,不让哭声逸出,她不要让戴奕学再有一次洋洋得意的机会。
忍住泪水,洗了把脸,在镜前演练了好几遍,直到她认为面色自然才走出去。
“下一个轮到我了吗?”
戴奕学注视着她,没有应答。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车祸?病死?不是自杀?”
戴奕学突然长叹一口气。
“叹什么气?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其实你心中正乐得很,一切照着你的计划走,高兴都来不及,有什么好叹气的!”澄怡顺手抓起两本书朝他扔掷过去,因为太过于气愤,失去准头,两本书都没有砸到他。“你狠!对你来说,名和利才是最重要的,朋友道义和阻碍者的生命,你可以连眼都不眨就将其抹杀。你这个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烂东西,王八蛋!”澄怡愤恨的发泄,泪水再也控制不了的狂泻在脸上。
“你的评语我全接受。”他自成一派的从容脸上有一抹察觉不到的悲哀。
“滚出去!”她用尽全身力量大吼。
他依言照做。
“渝湘——”澄怡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
收住泪水的澄怡已怔怔的发呆了好一阵子。
占满她思考线路和充斥整个脑袋瓜的,全是梦中渝湘死前挣扎的样子。
全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她太冲动,如果不是她太不经大脑,如果她小心谨慎些,如果她心思细密些,结局不会是这样,再坏也不会是这样。
站在门口端着餐点的阿雪迟迟不敢进去。她从没看过这样的澄怡,像掉了魂般。
印象中,她和主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吵架,声音大得连楼下都听得到。气氛一直是剑拔弩张的,让人不由得也跟着拉紧神经;然而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下,隐隐的,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流动,那是她无法理解的,就像她无法理解澄怡此时的失魂落魄。
是主人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阿雪轻叹口气,一定是的。主人对澄怡的方式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有时是事无钜细、体贴入微,有时又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模样。最奇怪的是他从不准她走出这房间,甚至还派了一只杜宾犬在门口
看守。
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未婚妻吗?或者这是另一种爱的表现?阿雪的脑筋又转入死胡同,兜不回来。
“你站在这里干嘛?”戴奕学的声音从身后传出,阿雪吓了一跳,指指里头的澄怡。
“交给我吧!”他拿过餐盘,将木门于身后关上。
他猜测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大概就是他吧?
“我用一千元赌你现在心里所想。”他还是一副气死人的优闲模样。
澄怡抬眼,冷冽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千万万剐。
“我用一万元希望你去死!”
“我的命没那么贱价吧?”戴奕学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已经两餐未曾进食,该吃点东西了。”
“你让我恶心,包括你送来的东西。”澄怡连瞧都不瞧盘里的食物一眼,尽避她的肚子早就打起鼓来。
“忘了你说过的话吗?不吃饱喝足哪有力气逃?就算要死也该做个饱鬼,不是吗?”
“这是最后一餐?”她问,右手慢慢往前移。
“不……”他摇头,“还未决定……”话未说完,澄怡已抓起筷子往他双眼戳下,攻势凌厉、快速得仅让他略略闪过,刺痛由眼尾传至大脑。
他一扬手,震掉澄怡右手的筷子。同时,澄怡已将盛着浓汤的瓷碗打破,手拿碎片朝他月复部攻进。戴奕学急往后退,狼狈的闪过,一回身,勾住澄怡的手将其反扣于后,正待喘一口气,澄怡的脚已朝他膝盖狠狠踢下,这次他闪躲不及,膝盖结束的承受这一踢,疼得他俊美的五官都扭曲了。
他后悔亲自送饭来给她,明知她现在有多恨他,他偏爱来冒这个险。
他朝她肩头重重一击,将她推开去,拉远彼此距离,一个安全不受威胁的距离。
“小姐,中间截断人家的话是很不礼的!”即使疼得额头冒冷汗,他还是不改说话的调调。
“礼貌是视人而定。”澄怡冷冷的说着,冷冷的瞪视着他。她的右手因发麻而无力的垂着,左手仍拿着瓷片,上头有斑斑血迹,是她攻击时不慎割破了自己的手。
“哈!”戴奕学突然抱住肚子大笑,“我真是太小看你了,我以为你只是尖牙利嘴,想不到欲置人于死地时也有这股狠劲,可是……”他像看穿了她,“你现在一定觉得浑身虚月兑,恐惧感包临全身,膝盖已软,只需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将你轻易推倒……”
她气愤自己像被透明化似的看得一清二楚,奋力撑起身子将腰杆挺得笔直。
“可惜阿雪的苦心!”他看着已经惨不忍睹的饭菜,惋惜的摇头。“我再麻烦她帮你准备一份。”
“不必!”她嘴硬的拒绝。
戴奕学只是笑,一跛一跛的走到门前,突然一阵风扫至身后,他未加思索,左手自动防卫,不偏不倚打中澄怡的月复部。她哀叫一声,跌坐在地。
“老天!你竟还有余力攻击。”他蹲子审视她的痛处,眼角余光密切注意她的手脚,预防她的再一次偷袭。
澄怡痛得紧咬牙根,眉心纠得死紧。
“很痛是吗?”他心焦的询问,手按在她月复部上。“哪里?是不是这边?”
澄怡打掉他的手,怒目而视。“别让我看到你的脸就不会痛了。”
戴奕学微微一愕。
“想不到我英俊的脸庞也有惹人厌的一天。”他若有所感的拍拍脸颊,一不慎碰触到眼尾的伤口,疼得泪水差点滚下。“骂人功力未减,可见没啥大碍,休息一会,美食就会送过来了。”
他打开门,趁澄怡没来得及张嘴开骂,火速逃了出去。
外头的阿雪早已久候多时,在瞧见主人时,笑吟吟的将餐盘递给他。
这才是正常的情况,阿雪心里是这么想的。
戴奕学发出会心的微笑,拍拍她的肩膀。“你送进去吧!顺便带急救箱给她,我得去疗养一下才行。”
膝盖痛楚已减,但他的脚步仍沉重。
是谁布下的棋,让他在此情此景遇见生命中的煞星?!
望着映在镜中眼尾的OK绷,他缓缓的、沉沉的叹了一口长气。
☆☆☆
“找到她了!”魏伯尧尚未挂上电话,即迫不及待的向渝湘报告好消息。
“真的?”渝湘从椅子上跳起,“你是说澄怡找到了?在哪?安全吗?”这是她最关切的问题。
“她很好,现在被软禁在戴奕郊外的别墅里,尚无生命之忧。”
“太好了!”渝湘高兴得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犁心情,只能让欣喜的泪水不停的滚落。
“还是我外婆行,仅花一个上午就套出他们密买股权,进而入主魏氏、并吞魏氏的计划,以及有关澄怡的消息。”
“这我早领教过了。”她的思绪跌回一个多月前,那个晴朗无云的午后,一个声音沙哑、不怒自威的老婆婆,带来令她改变际遇的机会。“对了!”她眼睛一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带回澄怡?”
“等布置联络妥当,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他将她按回椅子里,要她耐心等候。
相对于笑逐颜开的渝湘,魏伯尧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并吞计划的主谋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好朋友、他敬爱的学长。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会作何反应?魏伯尧无法预料,但他知道,这已不是一场架就能勾消的恩怨,就能抹去的失望与愤怒。
☆☆☆
恍惚中,像有一把锤子又沉重又急快的敲击着澄怡的脑袋,敲得她头疼欲裂,太阳穴发紧。周围的温度像一下子升高许多,热得她全身刺痛。在双重交攻下,她只想找寻一个可以避开打扰她安眠的地方,她翻个身,冷不防滚落床下,人倏然惊醒,才发现一切都不是梦,的确有人在敲门,而房内的冷气不知何时已停止运转。
澄怡拉开被汗水浸湿,贴附在身上的棉恤,拨开黏在脖子上的发丝,边用手扇风,边张口问道:“谁啊?”
外头的人没应话,只听到像被蒙住口鼻的呜啊声。
“阿雪?”澄怡走近木门。
敲门声更急促了。
“怎么?忘了开锁的方法吗?”
这次阿雪改用脚大力踹门。
“怎么搞的?”澄怡觉得事有蹊跷,趴在地上往门缝瞧。
头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的小脚,左脚的脚踝处有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这是阿雪的脚没错。
“好象没什么事嘛!”她咕哝着,刚要起身,一个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点点飞舞的金黄色发光体是什么?
她睁大眼瞧着,在看清楚那是什么后,猛然倒抽一口气。
老天,那是……那是……一急之下她竟忘了该称呼那为什么,因为更糟的是,她已经隐约可以看到足以威胁她俩性命的火舌。
换句话说,火势就快蔓延到二楼来了。
她至少呆愣了几秒,脑子才发出“逃”的讯号。
“阿雪!”她扯开喉咙大叫,“别敲门了,快把锁打开呀!”
阿雪怎会不知道要开门。问题是那三道锁设计得太过复杂,平时阿雪开一次门就得花上两、三分钟,因为只要一个步骤错误,所有开锁的顺序就得重新来过,如今迫在眉睫的紧张时刻,心慌意乱的阿雪一个步骤也想不起来,除了猛跳脚着急,根本无计可施。
见许久未有动静,澄怡猜测阿雪八成太过慌乱,否则也不会站在外头敲了老半天的门,却迟迟不将门打开。
“阿雪,你快逃吧!我会自己找出路逃出去的。”
阿雪愣了愣,侧头一想,转身朝楼下跑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澄怡仍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出路!别开玩笑了,要能找到她早逃出去了,还会留在这里当俎上肉,等候人家宰割?
在看到飞舞的火星时,她就已明了这是戴奕学所选择的方法,最痛苦、最残忍的方法——火葬。
“可恶!”她愤然举起椅子,狠狠地朝早被她不知扔掷过多少次的木窗丢去。
这一丢,竟使扣着大锁的木栓奇迹似的产生一道裂痕。
澄怡大喜过望,抓起可怜的椅子,卯足劲拚命朝木栓敲打。也许是临危之际,澄怡将她体内潜藏的力量发挥出来,扣锁处竟真的被她敲坏。
大锁斜斜的垂挂在另一边,彷佛告诉澄怡——她自由了。
澄怡忙不迭的丢下椅子,用力将窗扇推,随着“咿呀”声,透进一道璀璨阳光。
窗扇行进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一扇铁窗残忍的矗立在木窗后头,如拇指般粗的铁条阻挡了她唯一的生路。
澄怡全身无力的滑坐于地。难不成今天真是她的大限之日?
“过分!可恶!”澄怡怒不可遏的张嘴痛骂,句句诅咒发泄满腔的气愤。“戴奕学,你这个不知良心为何物的无情刽子手,背叛朋友、丧心病狂、不顾义理、自私自利、奸诈狡狯的卑鄙小人。就算今日得死,我也要每天每夜去骚扰你,让你今生今世不得好眠,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不错嘛!”门口传来鼓掌声,“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逸致骂人。”
戴奕学以为她会回讽他几句,或者用她那双足以倾倒众生的美目狠瞪他一眼;
但他全猜错了,澄怡几乎在转身看到他的剎那主便扑进他的怀里。
他……可以算是有些受宠若惊。
正拿捏不定该抱着她轻哄几句,还是推开她取笑她时,澄怡已离开他的怀抱。
“失火了!”澄怡板起面孔好掩饰自己的赧然,她亦不解刚才为何会有那样的举动。
“我知道。”他堆起足以气死人的笑容,“阿雪在电话里呜啊了半天,我本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
“这么说,你是专程赶回来欣赏我死前的挣扎?”
“呵!”他笑,“那的确非常珍贵且难得,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头昂得高高的,对我龇牙咧嘴的模样。”
澄怡闻言,刻意装出面无表情,免得掉进他的陷阱里。
当他转身预备步下楼梯时,忽然一声轰然巨响,热浪和火屑朝澄怡面部飞扑而来,他一只手拉走兀自发呆的澄怡,将她纳入安全的臂弯里。
“你的嘴巴和反射神经为什么不能搭在同一条线上?”戴奕学又气又急的吼着,再晚一步,她就当场成为一团火球。
“关你屁事!”她不雅的说着粗话,反正他早已习惯。“这不是刚好称了你的心?突发的意外才不会弄脏你高贵的手!”
她倒是把他曾说过的话都记得很清楚。
如果不是下午的一场会议因故取消,他也不会提早回来,而且在往别墅的道路上,就看到往上冲的黑烟。
当时,他并无法判定烟从何来,只是心里的不安让他加快车速,他担心那阵黑烟来自他的屋子,而屋子里的薛澄怡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逃出来的。
然后他听到行动电话的铃声,阿雪焦急的哭声证实他的疑虑。
“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他难得正经,“楼梯已被火势占据,我们得另找出路才行。”
他环顾火场一眼,发现一楼转角,靠近侧门处并没被大火完全掩盖。那儿置着一张桌子,如果能从二楼跳到桌子上,可以减少两楼之间的高度差距,理应不会受伤才是。
他庆幸房子属楼中楼设计,否则他除了跳窗及等待救援外,实在也无计可施了。
“跟我来。”他抓着澄怡的手,奔到看中的地点,翻过栏杆,双脚卡在栏杆的缝隙间,使自己不致摔下。
他面向澄怡伸出手。澄怡很快就了解他的意思,也翻过栏杆去。戴奕学把她的手勾在自己的颈项间。
“抱好。”他叮嘱道,澄怡更贴紧了他一些。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竟因两人身体过分亲密而红透双颊。
戴奕学缓缓放子,两只手承受逾一百二十公斤的体重对他来讲还不成问题。
直到落至栏杆底端,身子再也无法往下落,他在澄怡耳边轻声说道:“要下去了。”
见澄怡点头,他立即松开手,跌落在桌子上。桌子负荷不了两人联合起来的下坠力,应声碎裂。他们俩像拍电影的特技演员般重摔在地上,只不过受重击的是戴奕学的背部,这点他在落下前早已计算好了。
他拍拍仍紧闭双眼、趴在他胸前的澄怡。
“我们安全了。”
澄怡“咻”的一声跳起,跳离他令人心动神迷的怀抱。
“要我拉你吗?”她居高临下,用施舍的眼光瞧他。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劳烦你了。”
他的回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本想甩手而去,忽见后头火已朝他们这时席卷而来,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拉起。
原本漾着笑脸的戴奕学倏地一僵,脸上的笑容顿时走样。
“怎么了?”她心慌的询问。
“没事!”他重新堆起笑容,悄悄伸手至大脚后头,拔掉那支插入腿内寸余的铁钉。
他们火速由侧门逃出,逃到空旷有前院,还来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就被眼前庞大的一“欢迎阵容”给吓住了。
☆☆☆
魏伯尧和渝湘原本想利用戴奕学不在别墅的时候救出澄怡,熟料才行驶到中途,一辆墨绿色奔驰呼啸的从他们坐的警车旁擦身而过,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戴奕学的车子,他的时速至少逾一百五十。他不禁担心是否有人密报戴奕学,万一因此而威胁到澄怡的生命,那就完了。
渝湘似乎也猜到了,发狂似的要求警察加快速度,警察递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们已经尽力了,却怎么也追不上戴奕学的车影。
渝湘焦虑万分的盯视前方,正在思索对策的魏伯尧突然被她一拉,不明所以的顺着她的指头往天空望去。
“烟?!”他惊呼。
“一定是失火了,怎么办?”眼看着渝湘就要跨往前座,抢走警察手听方向盘,他连忙拉她坐下。
“不会有事的。”他紧揽住已泪眼滂沱的渝湘。
直到他们快接近别墅时才看清伸吐于窗户、门口的火舌,周围的草坪偶被火舌舌忝到,一下子蔓延开来,将整栋房子包于火海之中。
魏伯尧和渝湘匆忙跳下车,急于奔赴火场救人,却在瞧见突然窜出的一男一女时猛然煞住。
这就是逃出来后的戴奕学及澄怡所看到的景象。
三辆警车、两辆救护车,一排人站开至少有十五人以上。
双方对视约两秒后,渝湘首先爆出一声欢呼。
“澄怡!”她大叫,魏伯尧还来不及阻止,她已扑到澄怡面前,紧紧抱住她,嘴边不停的低呼她的名字。
老天!澄怡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托起渝湘的小脸,细细审视着她。
“你活着?”渝湘脸颊的热度由手上传过来。“你真的活着?”
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又叫又跳,狂喜的泪水濡湿了两张脸。
戴奕学在看到完好的渝湘时,起先微微一愕,很快的,他明了焦立卓以为成功的杀人计划其实失败了。这令他有股想狂笑的冲动,和不该有的松一口气的感觉。
将目光改投注在魏伯尧,他的好朋友身上,他想此刻他体内八成也燃着和身后一般的熊熊大火?!
“有话要说吗?”戴奕学耸肩摊手,不改嘻皮笑脸。
“没有!”魏伯尧大步向前,“你欠我一个解释!”说着,一拳挥向他的下巴。
戴奕学没有闪避,也没有回击。魏伯尧出手不轻,他踉跄的倒退几步方能稳住。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你想听怎样的解释?”
魏伯尧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瞪视他的双眼。阳光下,那双黑瞳此刻是深咖啡色的玻璃球,晶澄圆亮,不含任何杂质,除了遗憾。
“伯尧!”戴奕学嗓音低沉,同样有着浓浓的遗憾。“你必须继承家业。”
魏伯尧霍地明白了,他松掉手上的力量,眼中怒火更炽。“你为自己的私心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戴奕学扯动嘴角,笑容尚未形成,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澄怡先发觉到他的异样,在他倒地之前眼前手快的先扶住他。但这样一个大块头的重量不是她所承受得起的,如果不是魏伯尧助她一臂之力,他可能会压断她细瘦的手臂。
医护人员来到他们身边,用担架接走了戴奕学。
一名警官走到澄怡身边。
“小姐,麻烦你跟我们到警局一趟。”
“我刚从火场逃出,你们不先送我去医院检查吗?”未等警官回答,她已跳上载着戴奕学的救护车。“渝湘。”她喊:“一块走?”
渝湘看了魏伯尧一眼。“我坐别的车去。”
澄怡了解似的点头,回头对司机喊道:“还不走吗?”
两辆救护车开走后,消防车紧接着而来。
渝湘靠近魏伯尧,默默的和他十指交握。
几道水柱声势凌厉的朝已完全被火所吞没的别墅射去。由于是木造屋,火势汹涌猛烈,那几道水柱几乎毫无作用。
魏伯尧喟然长叹。“我是否太自私了?”
渝湘无言,只是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
由于澄怡坚持,她是应邀到戴奕学的别墅作客,只是事先忘记告诉渝湘罢了,渝湘了解她的心思,加上缺乏人证、物证,魏伯尧只得撤回告诉,决定私下解决。
戴奕学在医院躺了三天后,回到总裁父亲家里。他可怜的别墅此刻已是灰烬一堆,风一扬起,什么都没有了。隔天,他向信亚请辞副总裁职位,释回手中的魏氏股权,人就失去踪影,谁也找不着他。
可以上头条的大新闻,连新闻稿都尚未拟好,就被信亚和魏氏联合压下,连个小方格也不复见。
魏李如以工作已满二十五年以上的理由,要求焦立卓自请退休,回家靠退休金度日。这对企图心仍强、野心勃勃的焦立卓来说,无疑是最严厉的惩罚。其余有关人员则处以降职,或开除。
魏李如的一石二鸟之计已成功了牵红线那一半,虽然魏伯尧尚未改变志向,她相信那一天的到来已不远。
渝湘责任已了,用不着继续待在魏家假冒女佣。虽然渝湘拒绝收受,但魏李如仍打探出她的户头号码,汇入新台币一百五十万元;并以魏李如的私人名义设立一个户头,预备在渝湘的动物收容所成立时,作为赞助用的资金。
“别想提出来还我,也别想拒绝我的好意。”魏李如说:“除非你瞧不起魏家,瞧不起我,瞧不起你的伯尧。”她刻意强调“你的”两字。
渝湘还未开口,就被先发制人,也只有笑着收下了。
暑假尚有一个月,渝湘和澄怡回到租赁的水族馆,过着吃饱睡、睡饱吃的无所事事的日子。
偶尔两人提起,会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接着便是迭声长叹。短短两个月,季节尚未来得及变换,就发生这么多事,这是当初接下委托的渝湘和志愿帮忙的澄怡所始料未及的。
然,一切似乎都已结束,该告一个段落,除了澄怡那颗不知失落于何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