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江时琪的声音几乎要把江家的饭桌翻起来了。
这时候,就见江家老二和老三突然变成了哑巴,一点都不帮腔。
“我不去!”
“不行。”张美子坚持着。
“不去!”江时琪不肯让步。
这一场角力到底是老妖精得胜,还是小妖精赢?
江昨近毫无保留的全押老佛爷这边,而江明学也是频频传送同情的眼神给江时琪,因此,顺应民意,老天果然让最高票的当选。
“去,我去就是,可以了吧!不过你最好不要指望我给他好脸色看!”江时琪一路骂回房里。
“我哪还敢指望你笑脸迎人,我只是个可怜的小老太婆,没人理,说的话也没人听……”张美子左右看了看,还真没半个人在听。
两个小子早在主角之一的江时琪离桌时,就快快闪人,他们也招架不住老佛爷的苦肉计,等会儿若有个什么意外,不仅仅是倒楣,还没有人同情。
“为什么?为什么哀怨的日子总是来得特别快?”
江时琪心不甘情不愿的打电话到公司请假,理由是星期一忧郁症发作。
明明对方也不要,结果却被老妈强迫拉着去推销,她又不是农产品滞销,还整笼带去喊价。
“好了没,大的?”张美子在催了。
“来了。”
她刻意将宽大的男衬衫半拉在牛仔裤外面,希望老佛爷大怒下能罚她面壁思过,只可惜,张美子只说了两个字:上车。
江时琪很不舒服的走在证券公司里,张美子也是紧迫盯人,深怕她溜走。
溜走?她江时琪才不会干这种事,等会儿她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叫那个男人别再出现找她麻烦。
正当江时琪眼神四处溜时,突然发现了一个人。
这里到处是人,有个人并不稀奇,可那个人如果是杨志源那可就稀奇了!
“他在这做什么?”她喃喃自问着。
江时琪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她老妈看到他。
杨志源那天分开前的态度让她很害怕,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见他了,所以这件事就没必要让老妈知道,若让老妈知道她曾追着对方跑,那岂不是……她不敢想了。
“先闪要紧。”
砰!
“好痛。”江时琪轻喊出口,想不到人撞人也能发出这么吓人的声音。
“江小姐?”
“糗了。”她定睛一看,是杜书伍。
“该喊痛的是我吧。”杜书伍说着,他的眼镜还被她撞歪了。
“喂,当你没看到我。”她急急说着。
“什么意思?”他很不解,这话没头没尾的。
“我不想再碰到你老板。我只是刚好进来借厕所,所以你就不用提见到我了。”说完,江时琪赶紧走人,因为张美子已经在找她了。
“喂?”杜书伍朝着她的背影唤着。
这可不行,完全和他的预想不同啊。
张美子来到杜书伍面前,“书伍啊。”
“伯母,老板来了啊。”
“我知道,只是……奇怪,她会跑到哪去了?”张美子说完又转身去找人。
“不会吧?”这位很热心的欧巴桑不会正好把她女儿带来了吧?这可不成,如果江时琪和志源没有凑成一对,那他和林枫不就遥遥无期!
他赶紧走到杨志源身边,“伯母好像忘了带什么,人已经往外走了。”
“这样啊。”杨志源的口气听来有些失望。
“志源,我想我们也走吧,下午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杨志源不置可否,杜书伍瞧他没反对,就当他同意,赶紧派车到门口。他可不能让杨志源给人捉去相亲。
***
杨志源挂上了电话,看向一旁的好友,“书伍,你确定电话号码正确?”
“没错啊。”杜书伍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答着。
这是林枫给他的,举凡是她们两个人的事,问对方绝对是没有错的,她们都是那种相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人。
“那么她是刻意不接电话罗?”
杨志源又试着打了一次。
铃……铃……
“姊,你的手机响了一天,你到底接不接?”正要出门的江昨近顺便抗议了一下。
江时琪瞪了江昨近一眼,瞄着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就知道是姓杨的那一号人物,她哪里还敢接。
昨夜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她对於不曾见过的号码,也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喂?”
“喂,我是杨志源,是时琪吗?”
闻声,江时琪只觉得心脏好像被重击了一下。太可怕了,他竟然追杀过来了。
想也没多想,她赶忙切断了电话,之后任凭手机怎么响,她宁死也不接。
铃……铃……手机又响了。
“姊,如果你真的不想接,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把它关了?”这次连江明学都来抗议了。
“不行啦,我有个案子在跑,我怕外国客户打电话来。”不然他们当她是白痴啊,不会按关机键。
“喂,阿学。”她叫住了正要回房里的老二。
“有什么事?”
“你过来,等一下如果我手机响,你帮我接。”
“不要啦。”
“不要?那你就别指望我会出手帮你,等着死在爱情这条路上好了。”这下子,她也顾不得威胁老实人江明学是不道德的一件事,先自保要紧吧!
“姊,你这样太过分了。”
“什么过分,如果我阵亡了,你还不是一样玩完,如何?”
江明学叹了一口气。能如何,只有一个选项的问题,能叫选择题吗?他点了点头,“要说什么?”
“你叫对方不要太过分——”江时琪说到一半,就看到江明学惊恐的表情,她想了想这得确不是阿学这种人能说得出口的话,偏偏最适合的人已经闪出去了。
“算了,你就说,我对他没意思,希望他不要有任何误会,我也不打算和他再见面了。”
“老姊,你到底是惹上什么麻烦?”江明学好奇的问着,他认为以江时琪的个性,就算是惹上黑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时琪话才一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快,阿学。”她把手机丢给了江明学。
江明学按下通话键,有礼的开口,“喂,你好。”
一旁的江时琪皱起了眉,什么你好嘛!
“喔,我是她的弟弟……真不好意思,杨先生,我叫江明学……”
般什么啊?还向对方道歉!江时琪焦急的想把手机抢过来。真是所托非人啊!
“不是的,我姊姊认为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她说她对你没有意思,我也不了解,不过,她说不打算和你见面了……好,很高兴认识你,再见。”江明学将手机还给了江时琪。
“阿学,你在搞什么,还再见?”她老大不高兴的抱怨着。
“姊,对方人不错啊,还挺有礼貌的,他应该只是想追你吧?”
“嘘!”她赶紧要弟弟闭嘴,如果这话给老妈听到还得了。“你可别乱说,对了,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江明学歪着头想了想,“他其实没说什么,只是要我告诉你,他没有误会什么,至於见不见面,可就不是你个人可以决定的,然后要我向你问好。”
“啊,死了!”
“姊,下星期天的事……”
“别烦我,我得先想想怎么让自己活到下星期,这样才能有命来帮你啊!”
江时琪很认真的想着,她正面临到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
***
已经二天过去了,杨志源自从和江明学通过电话后,就没有再打过来,江时琪很挂心,不知这个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坐在公司楼下的餐厅里,食不下咽的胡思乱想着。
杨志源该不会正是她最不会应付的类型吧?她向来习惯打闪电战,对於那种要埋伏或以静制动的战争一向不擅长啊。
此刻,杨志源正来到广讯所在的大楼前,在一楼不大的咖啡厅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江时琪。
她绾起了长发,没什么胃口似的翻搅着盘里的东西。
杨志源发现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那么思念,看来他已经被她巧妙的捉住了。“时琪。”
“啊?”她吓了一跳。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她的地盘,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的表情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他说着。
“你到底有什么事?杨先生。”
“凭我们的关系,叫杨先生太见外了吧,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是随便想个小名。”
江时琪瞪大了眼。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叫你猪头要不要?当然她只敢在心里想想。
“时琪?”杨志源不等她招呼就坐了下来,他招来侍者,还点了东西。
“你到底要干嘛?”她不友善的问着。
“难道你看不出来?”杨志源故意瞪大眼睛,“我在追你吗?”
“看得出来才有鬼,你到底想干嘛?”江时琪低吼着。
“我只是想吃个饭罢了,看,我不是点了牛排?”他笑着说。
他是故意的!江时琪瞪着他。
“算了。”
“时琪,一起吃个饭吧?”杨志源语带笑意。
她边说边白他一眼,“我们不是正在一起吃饭吗?”不然,他以为他们在干嘛?背食谱啊!
“我是在邀请你一起晚餐。”
“可以说不吗?”她心存侥幸的问着。
杨志源摇了摇头,“有些事,我想我们得摊开来谈。”
“现在谈吧,虽然我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古人说选日不如撞日,你都来了。”她一脸怪他不请自来的神色,心里想着所谓早死早超生啊。
“这可不成,这顿饭不算是我约你,这样吧,今天我接你下班?”
“喔!”她不答应也没反对,心想反正到时候先跷头就是了,至於他爱等到几时就等到几时,这里的马路本来就不归她管。
杨志源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时看着江时琪,而她呢,在他的注视下,几乎是吃一口就想吐两口。
“我吃饱了,先上去了,有个会要开。”她说着。
“等一下,我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
“啊?”江时琪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他应该回他的办公室吧?
“难道你不知道,等一下广讯要和杨氏科技的老板开会?”
她是不知道啊,怎么没有人告诉她?呜……可不可以不开啊?
“走吧,你顺便替我带路,书伍应该已经在上面等了。”
杨志源唤过侍者,买了单,而她则因为大受打击,索性安静的让杨志源付钱,就在他签名时,她突然瞄到了他的皮夹。
“哪耶阿喔!”她竟然看到了自己!
在他皮夹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子正端着如山的食物,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那个女人就是她——江时琪!
阿近曾说过,应该会有什么感动的,怎么她这个照片被人放在皮夹的人,却只感到恶寒呢?
“你怎么了?”他抬起头来问着。
她指着他手上的皮夹,“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拍就有了,还问,走吧!”
江时琪沉重的走着,她侧眼瞄着杨志源,心想,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啊?
***
下午五点半是下班时间,看着每个人开心的准备离开,江时琪却是一脸的不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拾着她的东西。
不远处,杨志源一脸笑容的等着她,江时琪心里埋怨着,说什么晚上接她吃饭,根本就是被盯上了。
上头和杨志源的会一开就是一下午,对於他这个大人物的拜访,广讯上下一阵骚动,上头刚刚还交代她要好好的拉住这个大客户,真是太过分了!
“走吧!”她说着。
“那我就告辞了。”杨志源向一旁广讯的总裁说着。
“好,欢迎下次有机会再来走走,江副理,就麻烦你招待杨先生了。”
老板刚刚的眼神根本活像是要把她卖了。江时琪拉了拉脸皮,算是答应了,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她不招待啊。
走出广讯,两人来到停车处,杨志源替她开下车门。
“上车吧。”
一坐进车内,江时琪即开口问道:“杜书伍呢?”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没有必要让他跟着。”
“什么约会?这根本是——”
她话还没说完,一大束的鲜花出现在她眼前。
这家伙怎么知道她喜欢这种花?她心里纳闷着,突然灵光一闪。她记得阿近说过,要追一个人最好就是从她的身边下手,不会吧?
“你不会和阿近有挂勾——我是说来往吧?”
“你有个很老实的弟弟。”
老实?没有人会用这个形容词形容江昨近的,不是江昨近,自然就是江明学了。
“死阿学,看我回去不剥了你的皮!”她低声骂着,丝毫不记得是她强迫弟弟,这才让他们两个人有机会认识。
他们在一家气氛很好的餐厅下了车,走进去用餐。
“这家餐厅的餐点不错,比起新加坡那一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志源称赞道。
她点了一客牛排,和他中午吃的一样,现在对她来说,吃什么都不打紧了,她只想赶快把事情解决。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吃饭啊!”他轻松自若的说。
“我是说,你干嘛没事在我身边绕来绕去?”
“你这么说就冤枉人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只是后来,我发现自己也挺喜欢你,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选择你做为我的终生伴侣。这牛排不错吧?”
“啥?什么终生伴侣?那是我和林枫的赌约,你明明都知道,你不要故意曲解。”她抗议着。
“黑纸白字,我都答应了,你可别想害我做个负心的人。”
江时琪这才想到自己的莽撞,文字内容不明不白,只会让看了的人以为他们私定了终生,再加上那天在会议室,她强迫他在十多个人面前说出的话,这下子只怕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喂,你不会想要我的,我又懒、又不好看、怕死又胆小……”她滔滔不绝的说着。
要是有人敢当江时琪的面这样说她,铁定等着死,只是现在为了自保,她也顾不得形象自己损起自己来了。
“总之,我是个爱钱又会记恨的虚荣女子,所以你还是不要委屈自己。”哇,她可真是彻底毁谤自己了。
“嗯。”杨志源点了点头,好像挺同意。
江时琪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是答应了?
“刚好,我什么都不能给你,除了钱,因此,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虚荣。至於你刚刚说的一切,我都相信,你还真是一个了解自己的人,而我最欣赏的就是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吃惊的张大了口,“不会吧?可是我不认识你,我绝对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谈恋爱。”这话她自认为说得合情合理。
“我是个不轻易动情的人,一旦动了情……除非死,否则绝不放手。”他的表情很认真。
江时琪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什么叫除非死?”
“我只谈过一段感情,在很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她。”杨志源的思绪一下子回到过去。
“然后呢?”他该不会因为对方要分手而杀了她吧?
“她死了。”
“啥?”江时琪的脑海中迅速出现一张报纸,而那社会版的头条就是她自己。哇!他……杀人犯?
“她得病死了。”他语气淡漠的说。
“抱歉,你说什么?”江时琪想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人不是他杀的?
“她生病死了,抛下了我和白首的盟约,一直到现在你的出现,才让我又有想恋爱的感觉。”
“喂,你不要受到移情作用的影响,我可不是她。”
“我知道,你和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她灵秀、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对美食有着绝佳的品味,和你完全不同。”
“是喔,那可真是抱歉喔!”她讪讪的应着,心想真的有这种人吗?“那你干嘛死赖着我?”
“我又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人恰好是你。我无意去找过去的影子,这不是我的个性。”他笑着说。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会害死自己的动作啊!”她一直在反省,就连大学联考考不好时,也不曾这么认真的检讨。
***
江家的客厅内,张美子一脸严肃的坐着。“听好,大的,这个星期天,你哪儿也不准跑,跟我去见他。”
“不要,这算什么嘛?相亲吗?”她才不要咧!
“不要这么说,相亲有什么不好?更何况只是吃个饭,你也不想想,你老妈我是如何拉下了脸,才让对方答应吃饭,你不要糟蹋了我的好意。”
“老姊,你就去一趟吧,吃个饭而已。”江昨近在一旁搧风点火。
这也实在怪不得他,以上的对话已经重复了一个小时,严重干扰了他的神经。
“好。”江时琪意外的爽快答应。
这一下子反而让还打算和她缠斗至少三个小时的张美子,以及预料还要再受噪音骚扰一阵子的江昨近傻了眼。
“我说好,所以到星期天之前别再烦我。”她说完迳自上了楼。
***
江时琪看着时针走到了八点,张美子应该已经去上课了,於是她轻轻的敲了敲江家老三的房门。
“干嘛?”江昨近打开房门,没好气的问着,他正在看一堆文件,还是拜她们之赐才弄到现在还没办法休息。
“你这家伙以为在陷害我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吗?”她说着,迳自推开他走了进去。
“喂,老姊,是老妈要你去相亲,又不是我,别牵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想要我离开这个家,那可不行,有这么『可爱』的弟弟,我怎么舍得走?”说着,她还意有所指的拍拍江昨近的脸颊。
江昨近突然感到全身发冷,这女人果然不能惹啊!
“你想做什么?”
“简单,那天你去替我赴约。”她胸有成竹的说着,显然已有了应付之道。
“帮帮忙,我哪里像女的了?”江昨近哀号着。
“谁要你扮女的了?可别用我的名字在外面丢人啊。”
“那你到底是打什么算盘?”江昨近担心的问着,他可不想被卖了,还替她数钞票。
“耳朵过来。”江时琪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江昨近,“简单吧?”
“是、是,只是保佑千万别让老佛爷发现,否则,我可就有得好受了。”江昨近在心中暗自祷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