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方可颐醒来时,屋子里空荡荡的,刑远树已经出门了。
他第一次破例没有给她早安吻。
在公司忙了一上午,中午又气闷得宁愿饿肚子,下午勉强参加完一个会议后,刑远树忍无可忍,让秘书帮他推掉一切邀约安排,早早就开车走人。
BMW开出了市区,继续往市郊方向行驶,直到开上一条私家盘山路。
喷泉、雕像、藤萝掩映……装有电子感应器的雕花大门缓缓地开启后,车子驶入位于半山腰一处带有英式风格的豪华大宅。
刑禹宽已经等在了客厅里,他似乎很笃定孙子会跑回家质问他。
“小少爷——”佣人奉上茶点。
刑远树把车钥匙随手一抛,坐倒在天鹅绒的沙发上,“爷爷,我拜托你,你一把年纪了还想玩什么?我的感情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把那个……什么叶……叫叶什么?”
“叶棠。”穿着唐衫的老人家看上去心平气和,“她和你同在LA留过学。”
刑远树把话说完,“用不着你把那个叶棠带去我女朋友面前示威。”
“你女朋友?”刑禹宽有了点情绪,忍不住嘲讽孙子,“你以前有过很多女朋友,在美国时你隔三差五就换新鲜,这么一个泛滥的头衔,干嘛要我拿它当回事?”
刑远树气得想翻白眼,“拜托,那都什么年代的事了,还扯出来!”
“年轻人,做过的事情就要勇于承认——”刑禹宽气定神闲。
“好好!”刑远树伸手投降,“爷爷,我承认了,我全都承认,那时候我的确有过一段荒唐的岁月,但此一时、彼一时,我这次对可颐是认真的,我请你不要掺和进来!”
“那个女孩配不上你,配不上我们刑家,所以我才需要插手让你明白。”
“OK!那你认为那个叶珊配?”刑远树又开始压抑怒气。
刑禹宽不理会孙子那副急躁又努力压抑的可怜样,继续心平气和的说:“她叫叶棠,海棠花的棠,不要再记错,远树,记错女孩的名字是相当没有礼貌的。”
切,都什么关头了,谁还有功夫理会这些。
刑远树受不了地猛然一捶沙发,“爷爷,你别闹了,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我说的也很正经——”老人家阴险地坚持。
这小子有了女朋友就忘了爷爷,连月乐不思蜀,难得才回主宅一趟,不好好气他,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爷爷,你不要逼我发火,我再说一遍,我跟你说正经的!”刑远树咬牙切齿。
刑禹宽也露出牙齿,冷冷地一笑,“我也再说一遁,那个叫可颐的女孩子不适合你,你现在贪图一时乐趣,凭喜好行事,日子一久,就会明白爷爷说的才是真理,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高低落差在你们出生时就定好了,谁也没办法靠后天去改变。”
“算了吧,我不想理你那套天命论!”刑远树嗤之以鼻,“如果落差注定不能改变,那还要楼梯和台阶干什么?按你的理论,二楼的永远在二楼,一楼的永远在一楼,地下室的就该永远在地下室!真够荒唐的!”
“你偷换我的概念,是诡辩。”刑禹宽一脸认真。
刑远树怔住了,继而懊恼到无以复加。
受不了,爷爷又在跟他玩装疯卖傻的把戏,让他有火都发不出!
“爷爷,我的耐性不多了,不管你对可颐的看法如何,我爱她,这是不会改变的!总之告诉你,我们刑家有钱、有地位又如何?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人,我不是阳春白雪,她也不是下里巴人,是人就可以在一起,无所谓匹不匹配,麻烦你听清楚。”
“我听清楚了。”刑禹宽点头,“但我仍然坚持,那女孩无法习惯我们的生活。”
“你说什么生活?”刑远树已经冒出了火星,“我和可颐在一起快两个月,根本没有发生任何问题!爷爷,所谓上流社会又怎样?我们一样要吃喝拉撒!”
“你错了,我们生意场上的人免不了要交际应酬,你现在还没有成家,随便找个女伴别人也不会有闲话,可是将来等到你结婚了,就要带着你太大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包括很多不能出半点差池的大场面,你确信那女孩能做到这些?”
“那有什么?”刑远树一扬手,“可颐很爱我,她虽然没经验,但我确信她可以为了我去适应这些。爷爷,你介意的如果就是这个,我认为只是一个小问题。”
刑禹宽忽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算了,远树,你太冲动了,爷爷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这样吧,我给你出一道题,让那个叫可颐的女孩子来答,如果她回答圆满,我就认可她嫁进我们刑家,如何?”
“好,你尽避出题。”刑远树一口答应。
“办个舞会吧,题目其实不难,以公司的名义,派发请东给我们的客户,舞会的规格要高,邀请的宾客自然也要经过挑选,你马上就要升任集团总裁了,也好趁这个机会向外界树立起形象。而且,我还会派人去通知媒体,让大家都提前知道,你未来的太太将在舞会上亮相。你觉得这题目如何?她若有勇气陪你一起出席,并且表现得落落大方,赢得外界的一致赞赏,我自然就会答应让你们在一起。”
丙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是一道很阴险的陷阱题,刑远树为了争一时之气,没能发现隐藏在题目背后的陷阱。
年轻气盛的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爷爷。
*****
舞会被安排在两天后举行。
第二天,各大报刊和门户网站上果然都迅捷地纷纷抛出了头条——辰光集团举办仲夏夜舞会,准继承人的感情归属意外成唯一焦点。
王子配公主日王子配灰姑娘?期待皇孙的真命天女。
水晶鞋和南瓜马车,你准备好了吗?舞会要开始喽,王子在等着你……这些吸引大家的头条几乎在瞬间就将氛围炒热了,尤其以辰光集团内部最甚,未婚的女性员工们一整天都消极怠堡,不怕死的挤在茶水间抢做白日梦。可惜舞会是VIP制,没有菜鸟员工参加的份,不然难保真有人想入非非到走火入魔。
刑远树扔下签字笔,头痛地靠在了皮椅上。
他昨晚回公寓,方可颐却不在,打电话给她,她说想一个人思考几天,沟通无效,他只好答应她。今天上午他特地抽空亲自去选了一款名师设计的晚礼服,以及相配的昂贵首饰,然后派人专程给她送去,但可颐的答覆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她到底会不会来?刑远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确信了。
舞会就在明天晚上,他恨不得到时亲自去接她,哪怕强迫,也要把她抱进舞会现场,可是他和爷爷有约定,这次绝不能把意志强加到可颐身上,一切全凭她自己作主。
只有这样,才能得出她真实的答题分数。
*****
此时,在方可颐的小鲍寓里,她对着那一款墨绿色的晚礼服,正在发呆。
礼服,和那一整套相匹配的首饰,不仅没有让她露出女人该有的欢呼雀跃的神情,反而让她更觉得矛盾和困惑。
这款晚礼服不仅下摆长及地,而且无肩、低胸,美则美矣,但说穿了,这样的衣服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配得上的,因为那不仅仅是一款衣服,它代表一种生活状态。
但那种光鲜奢华的生活,却让方可颐害怕。
之前和刑远树在公寓的二人世界一度让她以为,富有和甜蜜的生活就是如此,但此刻面对这款礼服的刺激,却猛然让她醒悟到,所谓上流社会,其实超出她的想像好多……
*****
这样的情绪一直弥漫在方可颐心中,即便到了第二天晚上,距离舞会开始只剩一小时,她仍然陷在矛盾和不安中。
手机又响,她有些不耐烦地接起,带了几分心虚的说:“阿树,你别再打来了,我……我保证会去的。”
其实她仍犹豫未决,不过打来这通电话的是佳轩。
“有没有搞错?”她小姐一开口就忍不住先抱怨,“刚才我拨电话给你,居然一直不停占线!可颐,你和谁通话啊,聊那么久?”
“和阿树。”方可颐低低地说。
“哎哟,我们公司搬迁,我这几天都忙昏头啦,没功夫去关注新闻,要不是阿伟刚刚告诉我他们辰光集团举办舞会的事,我还完全不知情呢!”谢佳轩叽哩呱啦又讲一串,然后才拐入主题,“那刚才是不是阿树邀你去参加舞会?他要敢不走,我就跟他绝交!”
方可颐微微一怔,“干嘛这么说?即便他没有邀请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笨蛋!”谢佳轩受不了,在电脑上选取了几则八卦头条读给她听,“在今晚的舞会上,阿树那家伙要跟他未来的太太跳第一支舞,所以他必须请你啊!”
方可颐的心中一动,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佳轩,你认同我和阿树了吗?”
谢佳轩的语气立刻变了,坦白地答:“没有完全认同,不过他邀不邀请你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嘛,其实我并不赞成你去,穿着容易走光的风骚晚礼服,僵立在聚光灯下的模样,我想不是你喜欢的。”
“我……”方可颐想说什么。
谢佳轩立刻又抢她的话,“不过说到底一切还是由你自己作主啦,我可不愿日后你又怪我挑唆你和阿树分手。”
两个好朋友通完电话,距离舞会只剩四十分钟了。
*****
当还剩十分钟时,方可颐从计程车下来,站在了举办舞会的五星级饭店外面。
她身上仍然穿着衬衫和牛仔裤,没有化妆,没有做头发,半点都不像一个去参加豪门宴会的人,而礼服和首饰都被拎在手上。
手机仍在拼命响,是刑远树催促她,她对他敷衍,“我已经到了。”
当刑远树撇下宾客,一个人匆匆走出饭店正门,方可颐却刻意躲在了街角的阴影处。
有那么一刹那,她有冲动想走过去,可是陆续到来的名车、贵宾又打击了她的自信,她只能眼睁睁地看刑远树用流利的英语跟他们交谈,温雅含笑,涓滴不漏,显现出一派名门风范。
这样子的他,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他,是她所配不起的。
在好不容易应付完,暂时没有客人到来,刑远树找她找得快冒火时,只接到了她主动拨来的一通电话。
“我突然有事,不想来了,礼服和首饰还你。”
有位路人受托,把一个精品袋送到刑远树手中。
“可颐,你别开玩笑了!你现在人在哪里?”他气得快吐血!
“我正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方可颐随口说。
“可颐?可颐——”刑远树追问,却发现她俐落地关机了。
刑远树差点有了把手机砸烂的冲动!
时间快到了,舞会必须正常开始,这次一箭射双鹃,不仅仅是为了方可颐,邀请的宾客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出口的话就必须做到,否则,辰光集团的脸就丢大了。
再怎样恼怒都只能忍着,刑远树憋着一股气回去二楼的宴会大厅。
只是,他的第一支舞怎么办?
他决定要对外宣布的心上人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对着满厅宾客说,未来的太大是他身旁那一平方米的空气吧?
*****
在独立的休息室内,刑远树一个人在沙发上生闷气,忽然,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酒瓶。
“这世上只有醉拳,没有醉舞,你不想跳舞了?”那个人微笑着说。
“叶棠?”刑远树很意外。
她虽然被爷爷指定为嘉宾,不过干嘛跑来休息室里,尤其又穿得这么隆重?
一身浅金色的大裙摆礼服,一头刻意经过打造的复古发型,看上去华美又高贵,可惜有什么用?哼,刑远树在心里赌气地想,换成可颐肯为他这样打扮就好了。
“方小姐不肯来参加舞会吗?”叶棠笑得坦诚,让人看不出半点恶意。
“对,她怯场了。”刑远树无奈地站起身。
好吧,事已至此,他只能去外面随便找个人当舞伴,哪怕找个男人玩断背,也好过当众承认他未来的太太怯场开溜,弃他于不顾了。
快走到门口时,叶棠却对他伸出手,“我陪你跳第一支舞,如何?”
*****
方可颐窝在自己的小鲍寓看了最新的报导,在心里承认自己的自作自受。
叶棠陪刑远树跳了第一支舞,所以成了媒体竟相夸赞的郎才女貌,有份八卦小报甚至用了夸张的形容,“王子和未来的王妃”,而她的礼服搭配、谈吐修养,无一不受好评。
她就像一条鱼,似乎天生就应该悠游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猛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把正失落的方可颐吓了一跳。
从昨晚开始,到今天一整天,她的手机都维持关机状态,该不会是刑远树下班后找她算帐来了吧?
方可颐打开门,却是胡渣满布、一脸焦急的初恋男友楼定宇。
“可颐,出事了!你快跟我回家——”他说着,一把就抓起她的手。
方可颐问明原委,两个人匆匆赶下楼,一起上了一辆等在楼下的计程车里。
很不巧,刚拐过街角的一辆黑色BMW里,刑远树不可置信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左思右想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来和解,不管昨晚方可颐的临阵月兑逃让他多生气,他还是决定下去责怪她,何况媒体连篇累牍的关于他和叶棠的报导,他觉得也有必要向她澄清一下,结果却看到女友和她的前男友坐上了同一辆计程车……这算怎么回事?死灰复燃!?
刑远树急踩下煞车,然后震惊地坐在车里,默默看着计程车驶离他的视野。
*****
“叶小姐,找到人了。”
“好的,我现在就乘车赶过去。”叶棠收了电话,一脸无谓地出门。
她在一家酒吧里找到差不多烂醉的刑远树,耸肩,然后请人帮忙把他少爷塞上车。
不管怎么样,一个单身女人要把一个醉成软脚虾的男人弄上楼,都不是一份容易完成的差使,等到把喝茫的大少爷好不容易弄上床,叶棠不得不累得像条狗一样的喘着气。
呼呼,要不是她卑鄙的还想利用他一下,才不把人弄回家!
气喘吁吁地走出卧房,她去浴室重新泡了个澡,把沾染在身上的酒气洗光光,出来后先替自己倒了杯香槟,打开窗户,然后悠闲自在地跷腿坐进客厅的沙发里,一边吹夜风一边开始拨电话。
“泡泡,帮我联络几家八卦小报的记者,跟他们说,刑远树现在就睡在我家里……我需要你马上去联络,我等着明天验收成果。”
*****
天道酬勤,第二天的事情发展果然没有辜负叶棠的苦心,各家报刊的八卦新闻赶夜工都在天亮后不久抢滩出炉了,主打都极有默契的突显一个九字主题——皇孙夜宿香闺,好事近……刑远树直睡到将近中午才醒来,宿醉后头痛欲裂,皱眉抚着额,却吃惊地看到叶棠笑眯眯地陪在床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棠端着酒杯走开,笑容不改地倚在窗边,“这是我家,我的出现不奇怪吧?”
“你家?”刑远树倒抽一口凉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家伙的家里?更惨的是,他甚至还躺在她的床上?
“刑少爷,你昨天晚上又去了久违的酒吧,嗯,让我算一算,”叶棠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距离我最后一次在LA的酒吧看到你,少说也有一年了。不过以前你喝酒呢,都是跟女人调情,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人也会借酒浇愁喔!”
“你给我的感觉……怎么像个偷窥狂?”刑远树从床上坐起来,头痛的盯着她,“我在LA的生活你全都了解?”
“嗯哼!”叶棠爽快地承认。
Shit!
刑远树俊挺的眉宇在瞬间皱得更紧,“小姐,你对我到底有何企图?”
“我爱你呀!”叶棠笑容可掏,不过为防他少爷发怒,立即又补上,“只是个玩笑。”她说着,把酒杯放在窗台上,转身走向卧房的另一端,像个女王般优雅地坐下来。
“我懒得陪你发神经!”刑远树受不了地从床上一跃而下,“我现在要走人了。”
刑远树临踏出房门前又转过头看她,一脸郑重的说:“我警告你,别给我玩什么花样,不然你死定了!”
出乎意料,叶棠居然像演舞台剧般夸张的一弯腰,“遵命,我的殿下。”
切,这个疯女人!刑远树不屑地甩门离开。
“五十三、五十四……”叶棠等在客厅里默数手表上的秒针,不到一分钟,一串脚步声又传上来,然后是火爆的拍门声。
她打开门,刑远树一脸怒容的进入。
“你这个……”他忍下爆粗口和想当场掐死她的冲动,盯着她问:“你公寓楼下的记者是怎么回事,叶棠小姐?”
“我沾你的光呀!”叶棠送他一张无辜的笑脸,“我哪有本事请动那些人,他们连夜守株待兔,可完全是冲着你显赫的身份来的。”
“连报纸报导都有了!”刑远树火大地把一份报纸丢在她面前。
叶棠俯身捡起报纸。“可惜没有配照片,我想要一张亲密的合照。”
刑远树一怔,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跟我传这种不清不白的绋闻,天上也不会掉下美元来砸你!包何况,我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位校友!实说吧,你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棠一改卖傻的神情,收敛了笑容,似乎带点赌气地回答:“你当然不记得我,因为那时我只是一只丑小鸣,很不起眼,你身边多的是美丽的天鹅。”
“So?”刑远树受不了地摊手,“你现在打算用这种方式让我记住你?”
“不。”叶棠认真地摇摇头,“对不起,我在利用你,其实我针对的不是你,我故意制造这些传闻,只是想让一个人吃醋,当然……”
她说着,忽然变得有一丝沮丧,“如果他真的有爱我。”
刑远树听完,不可思议地跌坐进对面的沙发上,然后一字一顿地教训她,“你、有、点、脑、子,好不好?这么做,别说你自己可能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你把我拖下水!”
“我知道,所以我向你道歉。”叶棠变得像做错事的小孩。
“算我怕了你了。”刑远树伸手投降,“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骂你也没用,我只拜托你不要再弄出多余的事端。”
叶棠咬了咬下唇,“我不会了。”
不会最好!刑远树站起来,重新打开门,“我要回去想办法摆平这次的事,不然爷爷借故这婚的话,我跟你都收不了场。”
叶棠的长睫毛扇了扇,忽然又笑了,带着一种饱含赞赏的口吻说:“Kevin,你还是老样子,比Benson更有绅士风度,他有时可比你自私野蛮得多。”
刑远树没好气地回她一个白眼,“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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