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陈启华从门外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呀!”琪雅从桌上跳了下桌面。
“夏雪,这份资料帮我查一下。”陈启华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递给我一叠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线索。”
“哦。”我接过资料,正打算开工,却听陈启华淡淡地说,“对了,外面有人找你。”
我一怔,抬起了头,“谁找我?”
陈启华脸色有些难看,“是韩宇皓。他——”
我不等陈启华把话说完就冲了出去。
美国那方面还没解决,那家伙跑出来干什么?
警察厅外,韩宇皓正斜靠着那辆黑色宝马,双手环胸,眼眸微垂,也不知凝神想着什么,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我冲过去,劈头就骂:“韩宇皓你疯了,竟这样大刺刺地站在这里?”
韩宇皓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警察局一眼,语含讽刺,“这里不是警察局吗?”
我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怒火,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之极。我真是吃错药了,这样紧张他干什么?就算他半路被人暗杀了也不关我的事。
这两天原本藏在心中的歉意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好,你要找死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顿了顿,阴沉着一张脸,“来警局找我什么事?”
“我要去巴黎一趟。”
“巴黎?去巴黎干什么?”我不自觉地皱起了双眉,“你怎么老喜欢到处乱跑?”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他竟还敢这样招摇吗?
韩宇皓深深凝视着我,那一双眼眸黑得不见底,“我的事不是与你无关吗?”
那冷漠的回答就像一根刺直刺进我的心底,我冷笑,“既然与我无关,你也不用大老远跑过来跟我说你要去法国。”
话才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知道他特地跑过来跟我说一声,是出于基本的礼貌。毕竟他现在住在我家,要出哪里也应该跟我这个主人支会一声。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老是跟他抬扛作对。
我暗自懊恼。
“我只是在做我觉得该做的事。”韩宇皓脸上的神色依旧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他看了我一眼,弯下腰就要钻入车内。
“韩宇皓——”我连忙唤住他。
他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你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出境。”
他轻轻地一扬唇,那漆黑的眼眸却掠过了一丝寒森的冷意,“你认为我应该一直呆在你画下的保护圈里吗?”
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紧抿住唇,缄默不语,决定不再理他的死活。他爱去哪就去哪,就算马上飞去埃及希腊也与我无关。
忽然,他伸手一抛,朝我丢出一袋东西。我下意识地伸出接住。
低头一看,竟是一袋子的西药,每一包都注明了吃药的次数与份量。
原来……他并不是特意来这里跟我说他要去法国,而是……心里猛地涌上一丝暖意,我紧紧抓着那袋药。正想开口说声“谢谢”,却见韩宇皓已经开了车扬长而去了。
这个男人并不像外表上看起来那般冷酷无情。
而我现在除了欠他一声“对不起”,还欠一声“谢谢”。
一连七天,我都没有韩宇皓的消息。
那天离开的时候,他只说了去法国,也没说去干什么?我不止一次地打他的手机,但他的手机却老是自动转入语音信箱。我留了言,也没见他回复。
我足足担心了七天,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已经在法国遇害了。后来,我实在忍不住,请了巴黎警方的朋友帮忙查了查当地发生的谋杀案件,在得知这几天并没有中国籍男子遇害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变得如此挂心于他?
是因为韩阳吗?
又是一夜无眠,我烦躁不已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衣走到客厅,打开了灯。
客厅东面的墙上挂着韩阳那幅未能完成的画。昏暗的灯光折射下,画上那片蔚蓝色的天空显得有些朦胧不清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凝望着那幅画,想象着韩阳画这幅画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韩阳已是画不动了吧?所以最后连那个男孩的身型都未画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心底深处渐渐涌上一丝悲恸的疼痛,我不禁轻合上了眼帘。
脑海里浮现出我最后一次见到韩阳的情景,那一次的错过,将成为永远捆绑住我的枷锁。
门外忽响起了轻微的响动,我睁开了眼。
一道黑色熟悉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疲惫与倦意。在见到那张脸的那一刹那,我明显得感到自己放下了那一颗紧提了七天的心。
他终于平安回来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看着这幅画看了一晚上。”韩宇皓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皱起双眉。
“那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抑郁了七天的心情,忽然间大好,我掩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半眯起眼,窝在沙发上看着他。
“这七天你都在法国干什么了?”
他没应我,只是自顾自地月兑下外套,然后坐在我身边,轻闭起眼靠着沙发。
他的脸色很苍白,眉峰微蹙着,就连唇色也略带着淡淡的青白,我心里不由地一紧。“这七天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见他还是没有应声,我不禁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际,虽然没有发烧,但触手却是一片骇人的凉意。
“韩——”
我正想开口,忽然腕上一紧,已经被他牢牢扣住。
那双微闭的眼眸缓缓睁了开来,望不见底的黑,“我是医生,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说着,他放开了我的手。
我只觉当头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下,那股寒意直渗进心底里去。
“算了。当我没事找事。”我站了起来,就要走回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这七天一直打我电话?”
身后那冷冷的一句,让我停下了步伐。
“既然我说了要保护你的安全,我就不能完全不顾你,不是吗?”我没有转身,“至少,我要对韩阳有所交代。”
“你不必和他交代什么。”韩宇皓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那一双黑沉的眼眸牢牢盯着我,像是要看穿什么。
“我并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那句话就像尖锐的刀锋一般直刺进我的心口,鲜血淋漓。
“韩宇皓——”我强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你听清楚了,我让你住在我家,我关心你的安危,仅仅是因为你是韩阳的弟弟,其他的什么也不是。这个世上,谁也不能代替韩阳——谁也不能——”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韩宇皓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更见苍白。然而,他眼中的神色还是那一片深不可测的冷漠,“你分得清楚就好。”
他转过身,脚步却似乎有些不稳,扶了扶沙发的扶手。
我伸出了手,想扶他一把,但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明天我就搬出去。”他淡淡地丢下话,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关起房门的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浑身像是月兑了力一般,无力地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抱紧了双臂。
替身?我怎么可能把韩宇皓当成是韩阳的替身呢?
但我又为什么总会忍不住币心他?忍不住担心他?甚至,忍不住会为他心痛?
——“夏雪,你是不是把韩宇皓当成韩阳了?”
耳畔回响起琪雅那天所问的话,我不由困惑了。
难道我真的……把韩宇皓当成韩阳了吗?